吸血伯爵与他的契约（DARKNESS 第一卷）——须奈亚弥

这时候我听到弥沙近乎抱怨的声音：母亲大人！克里斯蒂娜姑姑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轻描淡写地说道：让我们继续吃饭吧。用餐时间在一片静寂中度过，我发现，撒拉伯爵一直在沉默着，而平时的他，总是很关心地询问着我们试炼的进度如何。我抬起头担心地望了一眼撒拉，我担心又是洛亚的行为将撒拉伯爵激怒了。不过上帝可以证明，今天的洛亚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格。撒拉伯爵终于注意到我在盯着他看，于是他极不自然地冲我笑了一下，但是这并没有打消我心中的疑虑，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撒拉大人？

撒拉伯爵极不自然地回答道：没有啊！然后他咳嗽了两声，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现在的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取得什么进步？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他说道：你一定是在瞒着些什么事情吧，撒拉大人？撒拉伯爵笑着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的太多了，洛夏，如果你有这点精力的话，还不如去想一想怎么战胜卡塔·L·克里斯特尔吧。说完他站了起来，向旁边的女侍示意可以去收拾他的餐具了。撒拉一边向房间内走着，一边发着感慨：哎呀，没有了玛丽安，真的感觉很不舒服。

只是撒拉伯爵这句无力语气的感叹，也足以让我落下眼泪。我装作埋头吃饭，一边拼命掩饰着泪水，但是我想我失败了，因为弥沙很关心地问我说：洛夏，你没事吧？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索一样，瞬间引燃了一直潜伏在我心里的巨大悲伤，一瞬间它们就像洪水一样，不断地向外流泄着。我终于忍不住，我站了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甚至连饭都没有吃完，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什么可笑的饭了。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任凭眼泪像洪水一样流下来，在无所顾忌地哭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可笑的事情，例如：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洛亚所指的女人了，我简直百无一用，除了哭，除了悲叹，哈哈，就在我心里想着洛亚的时候，他居然，就出现在我的房门前面，并且扯起尖细的嗓子叫了一声：女人——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洛亚笑了起来，并且冲我挤了挤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破涕为笑，我想我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需要哥哥的关爱和逗弄，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洛亚这家伙突然间跑到我的房间来做什么，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如果从我们因为玛丽安的问题所开始的争吵开始算起的话，我们已经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处在冷战中了。难道说这次洛亚是来主动与我和好的吗？不知道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我索性坐在那里等着洛亚，看看他将会对我说什么。洛亚咳嗽了两声，走到我的面前，面容极尴尬地说：洛夏，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很抱歉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你解释——撒拉伯爵硬是把我推了过来。你知道，他笑着说，没办法的，他一直那么爱管闲事。我一时语塞，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最终，我还是憋出了几个字：是谁说我一直在生你的气的？并且这些话说的一字一顿，极其认真，洛亚轻笑了两声，无力地倚在我的床栏上，说道：难道不是吗？我情绪激动地说：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洛亚看起来并没有显得多么吃惊，他依旧倚着床栏，语气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自嘲的语调，说道：那么究竟是谁做错了？这句话不像是在问我，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于是我没有说话，坐在那里沉默着。洛亚看起来好像真的生气了。

chapter 26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洛亚就要开口说话了，因为对洛亚来说，这沉默的时间似乎过得太长。我抬起头来去看洛亚，却发现床栏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我顿时生气得只想骂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生着闷气度过了一个晚上，我生气的是洛亚竟然没有拿我的心情当一回事，倒更像是被撒拉伯爵逼过来的一样，只不过是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很快的离开了。唉，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非常难过。在我的印象中，洛亚一直是很忙的，有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和我说几句话就匆匆地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有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跑着，不时地带着哭腔抱怨几声——我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造就了我现在孱弱的性格吧。我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度过了整整一个晚上。

试炼的时期对我来说却是极其短暂的，打个比方，它就像是高考冲刺之前的复习阶段一样，只是和你们这些应试不同，我是将最终的伯爵试炼视作我人生中重要的一环的，或者可以说，那是最重要的一环，它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也许我可以详细地讲一讲这些天卡塔·L·克里斯特尔对我的试炼，那大概可以写上三四个钟头的——也许我只是并不想让我的回忆录写起来仅仅是寥寥几笔而已了。说实话，已经不止有一个人嘲笑过我写得字数极少，甚至比不上某些小说的五分之一，但是我的时间有限，而且对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的兴趣。

所以我想直接跳过这一段炼狱般的时光，开始说伯爵试炼的事情。请你原谅我的没有耐心，这些天的确过得枯燥又无聊，我承认，直到伯爵试炼开始前的那一刻，在那之前我一次都没有战胜过卡塔·L·克里斯特尔，说实话，当我最后一次面对她时，我的确感到忐忑不安——谁能够保证在最后一次的重要战斗中去打败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能够打败过的对手呢？我想这个的机会近乎是零。

卡塔一直将我带到公爵府的地下室去，我们经常在那里练习，不得不说我的确有所长进，只不过没有到达能够战胜卡塔的程度罢了。我暗暗地安慰自己，只要尽了自己的努力去练习的话，即使是失败了我也不会后悔的。因为毕竟是自己的实力摆在那里，我是无法超越刻苦努力的笨蛋和天资异秉的天才的。我想我和洛亚都是笨蛋，而我却如此的悲观又懒散而已。

像这样下去的话大概谁也无法拯救一直堕落的我吧？我暗自在心里笑着。卡塔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要再去想你自己不行，洛夏，你已经很努力了，有时候甚至超越他们了。

我点点头，无力地问道：那么在伯爵试炼之前，我们还要一直练习下去吗？卡塔耸耸肩，做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提高声调问我：你认为呢？我不置可否，只好顺从她的意思继续练下去，我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击剑动作，一边绝望地想道：如果这一次无法打败卡塔的话，那么我永远就没有机会了。

正想到这里，佩剑掉落在地砖上的清脆响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吃惊地发现掉落在地上的佩剑是属于卡塔的。换句话说，是我将她的剑打落到了地上？我正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卡塔摊开双手，对我说道：你赢了。这两个单词让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我怀疑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卡塔始终微笑着，而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轻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卡塔低下头去看了看脚边的剑，轻轻地说道：算了，我想你足够努力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她踩着极细又高的鞋跟走开了，在走到那扇铁门那里的时候，她转过身来冲我微笑了一下。我摆摆手，说道：不用管我，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说到这里我直接坐到了地上，卡塔点点头，说道：好的。她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别感冒了。说完她离开了。我叹了口气，仰面躺在地上，我是有多少次被打败而躺倒在这片地砖上的啊，而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地自己躺下来的，我躺着想了很多的事情。我想卡塔刚才一定是放我的水了。我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打败卡塔了呢？也许她是希望在伯爵试炼之前让我增添一些信心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完全高兴不起来，我想，她一定不会在伯爵试炼的时候再让我一次的，我败定了，即使是现在赢了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而在我们进行这段交流的时候，那竟是真正的伯爵试炼的前一天，意思也就是说，明天就是我们的命运之日了。天啊，我感觉到我的命运就好像决定于明日似的，接下来，让我说说其他的继承者情况怎样吧。我曾经试图去偷看一眼弥沙的试炼，不过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每次克里斯蒂娜姑姑都会极神秘地将我推出去，据说弥沙已经能够打败罗德奈特了。现在他们正在物色更强的人选，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感到深深的绝望。再说说洛亚吧，他与谢洛特之间的试炼简直像完全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进行的，不论是楼下的餐厅还是上面的阁楼，都是他们的训练场。

我们已经见惯不惊了。我曾经见到撒拉在整座城堡的轰然巨响中安然地吞下餐后的水果沙拉，我想他终于已经习惯了。虽然这种场景也不会再持续多久。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我庆幸着卡塔竟然为我们找到了一个如此合适的训练处，之所以说它如此的合适，是因为当我们随着罗德奈特走进伯爵试炼的场地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那就是我们每天都光顾的地下室。我本以为它只是一座废弃的地下室而已，但却没想到它竟是伯爵府的秘密基地。

没错，我们这些即将面对伯爵试炼的孩子们已经迈进了克里斯特尔公爵府的地下室，已经要开始最终的试炼了。说实话，我的心情就像是临死之前的坦然——感觉不管怎么样都好了。

卡塔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即使她一直在劝慰着我，但是我仍然能从她颤抖不已的语气中听出紧张的成分。我微笑着但是脸色苍白，故作轻松地问着她：你是第一次成为训导者吗？卡塔点点头，说道：是的，第一次。我露出牙齿笑了，说道：真是巧合，我也是。然后我们两个都笑了，显得很不自然。我触了一下身旁的弥沙的手臂，突然才发现这个动作在此时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但是弥沙却没有显得怎么样。他轻轻地握了一下我的手，表示一下勉励，并且点点头。那个名字叫做盖斯提尔的训导者一直默不作声地走在弥沙的身边。但是洛亚远远地走在我们的前面，似乎信心满满的样子，而谢洛特一直在扁着嘴，不时地怒视洛亚一眼，那种恨恨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一定要在伯爵试炼中让你死得很惨。洛亚轻笑着看着谢洛特，笑笑，他们简直就像一对冤家一样，不对，他们就是一对恨不得杀死彼此的冤家。在玛丽安死去了以后，洛亚的泄愤对象就好像突然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似的，或许可以说，他是安静不下来吧？

撒拉今天穿得很正式——不过和上次赴斯图亚特的舞会不同，他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大衣，外面挂着很简单但是又繁重的挂饰，脸上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或许可以说是在平时平静的脸上显出了一层薄薄的认真似的。他安静地站在门边看着我们进地下室去。克里斯蒂娜站在撒拉伯爵的身边，一脸关心地看着弥沙，甚至想要在地下室关上门之前一秒冲上去拥抱一下弥沙似的。罗德奈特带着我们走进了地下室。他站在那个像广场一样空旷的大厅中间，然后有几个其他的骑士过来，去打开三个分房间的门——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些刻着精致花纹的门只是墙上的装饰而已。

chapter 27

罗德奈特说：为了防止剩下的伯爵继承人没事情可做，所以我特地开了三个房间，试炼——他一摊手说：需要同时进行。洛亚用一种奇怪的笑容看了一眼罗德奈特，然后狠狠地敲了一下谢洛特的脑袋，叫道：快点进去，小鬼。谢洛特走在洛亚的身后，脸上露出了小孩子想要恶作剧一样的表情。我不知道谢洛特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我已经连自己也顾不过来了。

卡塔对我说：让我们进去吧。我点点头，心中奇怪的感觉更加深重了。我跟着卡塔走进了三个房间中间的那一个，房间似乎比大厅更加阴冷，但是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狭窄——总之已经能够让我们展开身体，无所顾忌地去战斗了。实际上，这间房间是长条状的——两旁矗立着又细又高的柱子，上面刻着诸神的雕像和诗文，墙上也涂满了宗教才有的壁画，只是这里的光线太过微弱，使我无法看得清楚上面都是些什么样的雕像。卡塔站在长廊远处的黑影里默默地站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佩刀拔出来，刀锋与刀鞘内壁摩擦的时候发出的凌厉声音让我的心里发寒，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双手举起佩刀直视着卡塔，卡塔说：不用紧张，洛夏，只要尽你最大的努力就够了！我颤颤地说道：谢谢你，卡塔。卡塔微笑了一下，说道：这些话等到试炼结束以后再说吧！

我还没来得及去捉摸一下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卡塔已经举着剑向我冲过来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卡塔竟然已经出手了——这是训导者的试炼啊！我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有凭着印象去照搬曾经挥舞过的动作，与卡塔交手时的剑法，此刻全凭着本能一下子施发了出来。天啊，这该怎么办？我在心里暗暗叫苦，但是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重复着那练习了几千回的动作——啊，也许没有这么夸张，也不是如此过分的说法，那就是，无法灵活变通地战斗的意思了。不知道卡塔是怎么搞的，她显得比我还要手足无措，我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句：卡塔！卡塔握着剑的手一震，但是她立刻稳定了下来，就像是玛丽安惯常做的那样，我对于这些已经很了解了，我擦过她的肩膀，说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卡塔了啊，卡塔不是和玛丽安一样，永远都那么沉稳有力吗？

这句话似乎振奋了卡塔，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冲我微微一笑，并且手中的佩刀如光电一般的速度向我的身体划去，我顿时感觉到了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我明白，我受伤了。

恢复常态的卡塔跳到了远处，将佩刀直立在地上，直直地挺拔地站在那里，对我厉声说道：在这么重要的战斗中，不要总是说废话！我捂着受伤流血的手臂，淡淡地笑着看着她，我心中绝望地想到：虽然像这样将卡塔的斗志激励出来了，可是从这种情况看来，我输给她的几率或许更大了。

我甚至在想：假如刚才在卡塔军心不稳的时候趁机进攻，我会不会轻而易举的胜利呢？想到这里我赶忙骂了自己一句，想道：正人君子是不会做这样卑鄙的事情的！我高兴地发现，我的思维渐渐灵活起来了，我开始趁着交锋过的休息的时间去拼命地思考胜出的办法。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突然间想到了洛亚，洛亚的糊涂脑瓜以及粗暴的动作，他在与其他人战斗的时候，一定不会像我一样还要思考一下下一步应该攻击哪个部位以及使用多大的力度吧？他一定会没头没脑地冲上去的，我甚至在考虑，如果我和洛亚在战场上交锋的话，究竟会是我赢还是他赢？

天啊，我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眼看着卡塔将要袭击到我了，她的剑法从一开始的拘谨开始渐渐地熟练起来，甚至到后来运用自如的程度！看着她脸上自信满满的笑容，我一咬牙，奋力冲了上去，我仍然在想：如果我运用洛亚的策略的话，会不会战胜如玛丽安一样的卡塔呢？在我的印象中，每当洛亚挑起与玛丽安的战争，一般都是洛亚能够占上风，于是我不顾一切地使出粗暴的力气，向卡塔的身上狂砍下去，卡塔的力量也并不弱，她抵挡住我的攻击，但仅仅是被我的力量逼得向后退了几步而已。我想仅仅是凭我的蛮力的话，也许我也无法将卡塔弄伤，因为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力量的确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而且我也并不是很擅长粗暴地去攻击别人，我更加精通与灵巧地去绕过敌人的抵挡而去直抵他的弱点，但是现在的我似乎没有那个精力了，只知道向卡塔的身上狂砍，我想我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卡塔再一次地拨开我的剑，厉声喝道：洛夏！我一直强忍着的肩膀上的剑伤继续发作，甚至开始蔓延到了全身，这样的疼痛感必定会导致我的战斗力流失，我的手臂又一次地不听话地疲软下来，渐渐地使不上力气，攻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减弱了，事实上一开始也没有多么强大。卡塔察觉出了我的情况，再一次厉声喝斥我：洛夏！你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镇定些！我稳了稳抓着佩刀的手，积蓄着下一击的力量，我压抑着底气，愤怒地对她说：不要再管我了，好好地尽你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