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10086（网游 第一、二卷）——纪沉浮

站在边上打扮得如同贵妇的年轻女性名叫卡特里娜，这位乌克兰裔美女是冰雪永恒公会的第一把手，这个泛俄地区的公会以配合默契的多样化小团队作战在网游界独领风骚。“我的女王！每次见到您的夺目容姿，都让我误以为是维纳斯降世，以至于不敢贸然相认。”说着，他执起对方的右手轻吻在戒指上。

“Bull，你们美国人都这么油腔滑调吗？”卡特里娜被Thomas逗得咯咯直笑。外号西部公牛的Bull是美国最大的游戏公会大西洋帝国目前的第一首脑，此刻他故作无奈，“我只知道Thomas这小子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和你们都打过招呼了，却独独把我丢在一边。”

Thomas捶了他一记，几人纷纷大笑。这时唐朝才问，“Thomas，不给我们介绍下你身后这位新朋友吗？”

我身后？Thomas笑容一僵，我身后没有人啊？

“呵呵，不怪Thomas先生，是在下不请自来。”Thomas回过头，才看到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其貌不扬的矮子。这人笑容可掬，点头哈腰的样子甚至有点卑微，但Thomas绝不敢看轻他，虽然这款游戏他并没有培养一个多么强大的角色，却也不会被随便什么人缀在身后一路都没发现。

“你是谁？”Bull语气不善。他们几个聚在这里，本来是打算秘密商量如何将那两个神秘高手吸纳进自己的势力，以及最后的利益协调。这栋小楼布满了四家精英，周围也有他们的人四处巡逻。从三楼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盗贼公会的办事处入口，他们打的主意就是不让这二人落入其他势力之手，没想到天罗地网下还有人能钻了空子。

“我？我就是个中介，接头人，中间人，拉皮条的，呵呵。”这句话对方说的很慢，最后四个词分别用德语、英语、俄语和汉语说出。在场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均是拿不准此人的来意。“相信几位大佬不是真来这里品酒的吧？别这么紧张，在下就是来告诉各位一个消息，你们想招揽的人，已经有主了。如果有什么事找他，可以提前预约，啊，价钱好商量。”

“你是哪个势力的，敢……”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Bull已被闪到他身边的矮子单手掼在桌上。Thomas瞧的清楚，Bull心急之下往前跨了一步，正是朝向那矮子，而对方速度奇快，一瞬间就站住了Bull身侧，脚跟一磕，Bull就失去了平衡，才被对方击倒。

沉默中，嗡的一声令人心悸的低鸣，那人揪住Bull衣领的右手上臂弩已经张好了弦，锋利的箭头正指着Bull的喉咙。Bull吞了吞口水，慢慢地举起双手，对方冰冷的面容上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才好整以暇地收起臂弩，松开Bull的衣领，重新垂手站在刚才的位置上。

这下几人再看此人的眼光全变了。Bull或许不是最顶尖的高手，但也是等级榜前十的牛人，一身装备可能是在场几人中最好的，在此人面前却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什么时候游戏界出了个如此强悍的玩家？他和那两位神秘高手又是什么关系？

“敢问您是……”最后还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唐朝出来打破了僵持。

“呵呵，说了，就是一个接头人。”那人敛了气势，又变成一个随处可见的卑微的小人物了。“这是我的名片，代理各种棘手的、见不得光的事务。在下就是管个小作坊，比不得几位大佬，以后生意上还请多多关照，啊，多多关照。”

谁敢不接他的名片？连Thomas都接了一张，天邪，他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么一个从来没听说过名号的人物，竟然能让在场四个名列等级榜前十的高手不知如何应对。到底还有多少不知名的高手隐藏在游戏里？Thomas觑了那边笑得谦和的天邪一眼，此人年纪轻轻，却已混得一身风尘，估计现实中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谈到了生意，在场几人总算找回了往日的感觉，坐了下来客套几句，卡特里娜便问道，“我们几个今天均是为您手下那两位高手而来，不知可否为我们引见一下？”这话是试探，看天邪所说是否属实，倘若是实话，也可以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个关系，有没有挖墙脚的可能。

“好说、好说。各位稍候片刻。”

天邪发了消息后不久，众人盯梢的盗贼公会办事处果然走出个人来。下面的人按照吩咐按兵不动，让这人走上楼来，一开门，果然是他们要找的人。换了宴会上那身华丽的礼服，身着漆成黑色的半身铠甲，深黑纹灰的披风半拢身前，挡住了腰间银光湛湛的细剑，脚上还是那双黑色高筒靴，Thomas知道左靴后别了把匕首。戴着钻石戒指的左手摘下兜帽，露出那头醒目的白色长发，漠然地环视一圈，也不多看其他人一眼，便径直走到天邪身后站定，仿佛旁的事都与他无关。

四名会长本来想起身迎接，以示对人才的尊重，见天邪气定神闲，也就没好意思起来，此刻一看二人关系，表面仿佛无事，Thomas却看的到他们眼中的震惊。玩家公会其实是比较松散的组织，会长和普通会员混在一起勾肩搭背的事情也不罕见，几个大公会的制度确实更正规一点，但在人前也很少会表现出明显的上下级关系。毕竟人家高手加入你的公会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老板。

如今传说中的第一高手就在自己面前自甘人下，实在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何况这位新手村杀人狂，难道不该是个性情古怪、行事嚣张之辈吗？之前为了应对这类人而准备的一番话，此刻看到对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几个公会大佬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坐在天邪旁边的Thomas觉得事情另有蹊跷。自从那人站到天邪身后，天邪的肩膀一直肌肉紧绷着，虽然隔着衣服看不太明显，但Thomas好歹是曾经的WPR第一，这点眼力是有的。那人也不是站在天邪的正后方，而是偏侧面一点，他的左手，和天邪看似随意搭在沙发上的右手在一条线上。Thomas回忆着视频，这人的惯用手是左手，细剑放在右侧，双手用的细丝缠在左腕上，换句话说，如果他要发难，天邪的右手可以轻易锁定住他的左手，几乎废了他大半的功夫。

看来，这件事情还有意思的很啊。

第二十二章：万年第二

Souriau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接近破晓时分。消息源在Thomas那里，想来与他关系密切的几人在后半夜就已经抵达维罗尼卡城，心中一盘算，Souriau反而不急了，抢到了先手不代表拥有一切，便吩咐手下清点人手，备好排场，在早晨8点至9点大批玩家云集之时进入维罗尼卡。

既然已经晚了，索性不去堵人，而是摆开阵势等人来找。他相信那两人也不会轻易被Thomas一众堵着，至少没那么容易就被收买了。Thomas那边连夜而动，人手未必跟得上，自己以逸待劳，或许更能完美地展现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自信，放在其他人身上叫自以为是，但Souriau完全有资格这么做。他是如今WPR上的第一人，虽然界内总有人喜欢说些如果不是Thomas出了车祸之类的酸话，却不妨碍Souriau的自信。论家世、论财富，他都高出Thomas一筹，第一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

Souriau对Thomas的不服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Thomas占了什么优势？无非是比他更早进入网游界罢了，Souriau对游戏规则两眼一摸黑的时候，Thomas已经结交了各路高手。等到Souriau的名声起来时，也是他出高价聘请高手、收购稀有资源，而Thomas呢？是那些高手眼巴巴地往他的身前凑，有什么好的装备也是优先问Thomas需不需要！

对此，Souriau很长时间内都无法理解，他可以出比Thomas那个有名的小气鬼更高的价格，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考虑他呢？唯一的解释是，因为Thomas是第一！和世界第一高手做朋友、帮助过世界第一高手，啧，听起来多有面子，至于世界第二，又算的了什么？

从那以后，Souriau在他玩的每一款游戏里都执着地追求第一。每款游戏都有等级排行榜，他要所有的玩家都看到他Souriau的名字在最顶上闪耀着光芒。然而，即使是在这款颠覆性的游戏里，他依然是等级榜第二，因为上面还有个人，唐朝。

唐朝的外号就是第一唐朝，在他玩的每一款大型网游里，此人永远霸占着等级榜第一，从未被超越。这和唐朝带领着网游界最精锐的队伍是分不开的，混沌工作室先进的管理方式和完善的人才培养系统即使Souriau也深感佩服。能够风靡全球的大型网游，没有不讲究团队合作的，有了这样的优势，唐朝的第一，Souriau心服口服。

混沌工作室虽然是唐朝所建，主要负责管理的却是唐朝的副手，侠客。据说唐朝只管大方向上的战略和塑造工作室形象代言人，也就是他自己，这就是唐朝在每款游戏里都要成为等级第一的缘故。与Souriau和Thomas这样的金钱玩家不同，唐朝是真正的游戏高手，这也是Souriau每每落败唐朝一线的原因。

但混沌工作室毕竟是个工作室，他们获得的好装备，要卖给有钱的人，他们的高手，要出租给有钱的人，而Souriau恰恰就是那个有钱的人，因此Souriau相信，他之所以没能超过唐朝，只是他还没给出对方中意的价码。然而为了游戏第一，花钱买下唐朝的位置，是桩划算的生意么？Souriau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凭实力击败唐朝。

尤其在这款游戏中，Souriau有着不一样的野心。Souriau是家族中的二子，和小说里写的老大平庸老二天才最终兄弟相争云云不同，Souriau有着一个无法超越的大哥。他的大哥整整大他十岁，当他出生时，已经不剩下任何一个领域是他大哥没涉足的了。无论他做什么，有多努力，别人也不过是说，嗯，有他大哥当年的水平，他的大哥，如同压在头顶的阴霾，无法散去，无法超脱。

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是个碌碌无为的二世祖后，Souriau也放弃了去争什么，转而沉迷在游戏当中。然而这款全息网游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试问家族里还有谁比他更了解游戏服务业呢？与以往公会只能赚赚广告费的简单网游不同，这款游戏带来的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一名普通玩家进入游戏，他需要知道怎样升级更快，地图哪里有什么好地方，转职都有什么选择，等等，这些信息，就是他在游戏里的第一笔消费。一个人玩游戏很无趣，他想认识更多新朋友，怎样进入公会，或者加入独立的冒险小队，将是他在游戏里的第二笔消费。换了地图、遇到有难度的任务，他身上的装备需要更新换代，这是第三笔消费。之后他还会遇到更多一个人无法解决的问题，就会产生越来越多的消费需求。

同时他也会发现，自己在游戏里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产生收益。发现一个新的任务，探索到一片新地图，这些经历都可以当成商品出售。他打怪下副本得到的材料和装备，更是非常直观的收入。甚至他的奇思妙想，个人经验，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在游戏里，每个人都是生产者，每个人也都是消费者。然而与过去资讯发达的PC网游不同，这款游戏取消了聊天频道，只保留一个内置论坛，这就使得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直销渠道被切断。武器装备等实体资源，也不能够一回车就交易给万里以外的玩家，而全息庞大的地图也使得物流成为一个重要难题。这种时候，一个专业而有保障的信息交流与物品交易平台就是迫切所需的了。

一个公会的根本是什么？资源。金钱是资源，信息是资源，材料是资源，成品装备是资源，人力是资源，一切可以被交换的都是资源，而将这些资源纳入自己的渠道之下，就相当于间接掌握了这些资源。有了这样的基础，还怕公会无法领先众人吗？拥有了领先游戏的公会，Souriau的虚拟商业帝国也有了更可靠的保证，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

基础条件准备好后，公会发展的第一步在Souriau看来是舆论宣传，氓民基数庞大的网游里舆论宣传所能导致的群众效应是可怕的，利用好了就是一大助力。全息网游的新模式是一次重新洗牌，旧有的游戏模式和思维不再适用于这里，新的高手和新的团体将会崛起，Souriau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最终做到制霸整个游戏。

当他的虚拟商业帝国建成之后，唐朝、Thomas之流也不过是给他打工的份。那些人眼中的一款游戏，在Souriau看来却是世界的延伸、未被开发的新大陆。从一开始，双方就没站在同一起跑线上，Souriau相信自己能够胜利，因为他的眼睛能够看到未来。

这次各大势力汇集维罗尼卡城，并非是传说中的第一高手有多值钱，而是他携带的领先众人一步的消息，和这个人本身的舆论价值。Souriau也尝试过让现实中精通格斗的人进入游戏，他的几个贴身保镖在游戏中也有角色，但效果并不是很好，在初期他们比普通玩家有点优势，可这种微弱的优势在后期就会被装备技能等所抹消。这些人一不熟悉游戏的运作方式，无法将自己的格斗技巧与游戏里的技能相融合，二受互动度的拖累，未见得能很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显然那位高手另有门道。

他的领先，不是等级或者装备上的领先，更多的是游戏意识上的领先。和无头苍蝇一般的广大玩家相比，他应该看穿了游戏里的某种规律或者趋向。仅仅是通过观察他的行为，其他玩家就能获得飞跃般的成长，如果他亲口讲出自己的发现呢？

对于Souriau来讲，这个人目前具备的舆论价值更高。无数玩家关注者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非议还是模仿，都代表了此人拥有超过他们这些传统高手的影响力。此人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公会，倘若他加入了，是否他的追随者也会一拥而入？

Souriau想借助的就是他的影响力，对于他的生产力反而没什么需求。唐朝他们开的价格再高，又哪比得上自己这里，何况也不需要他做什么，白拿钱不干活的好事，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找到？之后的包装宣传也不用他忙，等着数钱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Souriau带领自己的人马来到银梗花区中心广场旁最富盛名的一间高档餐厅。本来银梗花区作为商业区就是人流汇聚之地，此时被论坛上消息所吸引的玩家大量涌入，已经是人山人海。Souriau这一群精兵悍将一看便知是大公会的人马，倒是没受什么阻碍就得以抵达，闹出来的动静虽然不小，却是出于Souriau的授意，向对方宣告自己就在这里，等他上门。

包下餐厅的顶楼，Souriau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这游戏美工设计的不错，小小一家餐厅装潢也没见多华贵，却处处透着高雅的品味，连Souriau这个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由得心情愉悦。那NPC侍者的服务也很到位，请示他的用餐习惯后，便手脚麻利地摆好餐具。Souriau将目光转向窗外，悠然享受着中古风情的城镇画面和俯瞰众多玩家的高高在上。

突然画面一斜，Souriau才觉得脖颈一凉，最后看到的是一道黑影纵身跃出窗外，伴随着自己的人马一阵嘈杂，眼前一黑，转瞬之间便在复活点重生了。

第二十三章：再次试探

Souriau尚凝固着惊讶的头颅落在洁白的餐盘上，随即化光消失。视频结束，最后那诡异的画面却在Thomas脑海中挥之不去。抬头看看另外四人，脸上也均是阴晴不定。Souriau是等级榜第二，嗯，现在是第三、WPR榜第一的高手，就算他的实际游戏水平一般，那身游戏里最好的装备和周围一圈顶尖高手的保护也不是吃素的。然而这人就如此轻描淡写地被血匕一击秒杀，固然暗杀不算什么能耐，却昭告着此人实际上具备杀掉游戏内任何一名玩家的能力。而在这款游戏里，死亡五次就是永久删号。

Thomas发现天邪有异时就暗中示意四人，四人心领神会，便开始了又一轮试探。卡特里娜带头提出要签订长期协议，只是需要确认下对方是否有合作的资本。至于怎么个确认法，众人商量，由四人分别委托一项刺杀任务，如果血匕能全部完成，便可以签这份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