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
“问安!”苏烈吓坏了,扔了手中的树皮,抓着问安的手。
“烈儿,我没事,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哦……”问安喃喃说着,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问安!”苏烈一阵揪心地惨叫。他抖着右手,缓缓移到问安的鼻子下面,然后颓然绝望地发现,问安的鼻息全无。
问安……死了?
第一百二十章:峰回路转
问安死了?
问安死了?
问安死了?
苏烈不停地问自己,他没办法相信,他也不允许自己相信。问安不会死的,树皮就是解药,他深信不疑,所以问安一定不会死
的。
可是,问安为什么不回答他?
问安为什么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面前?
问安的呼吸为什么已经停止?
问安的身体为什么一点一点变凉?
“啊——”苏烈撕扯着头发仰天大吼,声音凄凉绝望,泪水像是卸闸的潮水涌出来,瞬间流了满脸。
苏烈的一双手还停在半空中,只是已经有些僵硬了。
问安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中,死在了他的轻率上,是他害死了问安,是他的草率害死了问安。他真的是扫帚星,是祸水星,是
可怕的天煞孤星,是他!是他!是他害死了问安!
这个念头如同一双铁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像是一根细小的针,生生地扎在他的脑子里,只要一动全身
就撕心裂肺地痛,呼吸有些混浊,不,他根本不记得呼吸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本能地扩张收缩着鼻子,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
似乎都在指责他害死了问安,他看到四周的树和草也纷纷抖动自己的枝叶根经,群起而骂之。
苏烈除了摇头什么也做不出来。
很久很久以后,压抑破碎的哭声才溢出他的口,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遮盖了整片天空,经久不绝,四周的鸟受到惊吓,
纷纷从树丛中飞出来,霎时漫天的鸟吱吱喳喳地鸣叫着掠过他的头顶,在上空徘徊,仿佛在举行一场诡异而庄严的仪式。
这仪式,却像是为问安举办的葬礼。
“问安……问安……”苏烈全身瑟瑟发抖,蜷成一团躺在问安的身边,他连抱住问安的勇气都没有了,全身虚弱无力,脸色苍
白如纸,眼神涣散混沌,仿若一瞬间苍老了几百岁。
他慢慢闭上眼睛。
问安,无论你在哪里,我都陪在你身边。
苏烈又做了个梦。梦境依然十分奇怪,他看到一对小鸟在在美丽茂密的树林中一上一下飞舞,时而调皮地空翻一个跟头,时而
恬静地落在树上歇息,此情此景分外温馨。苏烈感受着这份安宁,狂躁痛苦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两只鸟吱吱一声惨叫从树上坠地,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苏烈跑过去,一碰两只小鸟,皆已僵硬,他想起了自己和问安,不由得悲从中来,小声抽泣,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滴到鸟
儿的翅膀上,缓缓化开。
苏烈哭了一会儿,默默地站起身,就要往回走。
“吱——”
身后鸟叫声起。
苏烈的脚步凝滞。
“吱吱——”
鸟叫声再度响起。
苏烈整个人僵硬了。
“吱吱吱——”
这一回,鸟叫声更清楚更欢快了。
苏烈机械地回过头,赫然看到已经死去的两只鸟儿抖抖翅膀,晃晃可爱的小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梳理一下羽毛,互相叫
了一声,扇动翅膀飞起来,继续刚才的游戏。
苏烈看得目瞪口呆,正要追上去看个究竟,一道白光忽闪而过,他的眼前剩下了一片黑暗。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他,还有人在推动他的身体。
“烈儿!烈儿!烈儿……”
是大皇兄吗?大皇兄,你来看我了吗?你不是故意要伤害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真心待我的是不是?你只是气不过我和离儿哥哥
走得近疏离了你对不对?大皇兄,可是我要离开了,我嫁给了问安,这一生,下一世,都是他的人了,大皇兄,你来晚了一步
,烈儿要跟着问安走了,如果有下辈子,大皇兄,烈儿希望不要再遇到你,这样,烈儿就可以忘记你,就不会对问安有负罪感
了,大皇兄,你保重,烈儿走了……
“烈儿醒醒,烈儿醒醒,我是问安,烈儿醒醒啊。”
那个人一直不放弃地在叫着他的名字,苏烈不想理会,却终究不忍心,回头的刹那,他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熟悉的迷人的
眸子。
“烈儿,你醒了?太好了。”那笑脸也是那般熟悉,清澈干净。
苏烈揉揉眼睛,说:“问安,我们死了吗?这里是地府吗?地府原来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真漂亮呢。”
问安笑着说:“烈儿,我们没死,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没死。老天被我们的爱所感动,所以就把我们留了下来,太好了
烈儿,我们就可以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也不会再有寒心毒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生了。”
问安……没死?真的没死?
悲喜交加,苏烈居然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二一章:原来如此
问安和苏烈相携坐在树下,诉说着一系列奇异的事情。
苏烈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问安死而复生,不停地掐着问安的脸颊以证明不是他伤心过度产生的幻觉。“怎么可能呢?问安,好奇
怪哦,怎么可能呢?你明明已经死了,没有呼吸了,连心跳都停止了,可是为什么你会……你会突然醒过来呢?”
问安道:“我也觉得奇怪呢,开始我以为是老天爷舍不得我们死,后来想了想,烈儿,你说原因会不会就在树皮上?”
“树皮?现在可以确定它是解药了,但是……还是很奇怪啊,如果解药是树皮的话,为什么刚才你一服下就死了呢?”苏烈语
无伦次地说。
问安说:“烈儿,树皮是解药,只不过它在解毒的过程中有一个步骤我们没有想到而已,就是服用了树皮解毒的时候,会出现
一段时间的假死状态,我吃完了树皮,陷入了假死,而烈儿你以为我真的死了,所以伤心过度之余就晕死了过去,而我却慢慢
地醒过来了。”
苏烈惊喜地叫道:“真的有这么神奇?”
问安点点头,半开玩笑地说:“对啊,所以幸好烈儿你昏了过去,你要是伤心的时候还能镇定地把我埋了,我就再也醒不过来
了。”
苏烈哈哈一笑,心情轻松了不少,认真地说:“你放心,要埋也是把我们两个一起埋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上路的。
”
问安嘿嘿笑道:“烈儿,你看到我诈尸一点都不害怕吗?”
苏烈小小地推了问安一下,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问安很感动,苏烈对他的信任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和苏烈之间的感情又深了一步?“烈儿,有件事
……我没有跟你说。”
“什么?”苏烈还沉浸在问安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对问安忽然沉重的语气微感诧异。
问安有些别扭地说:“烈儿,其实……其实我找到了出去的路。”
“啊?”苏烈又是一惊。
问安看着前面,忧愁地说:“我离开你以后,走了一小段路,看到了那片藤条丛,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头就钻了进去…
…然后又恍恍惚惚地走到了河边,想着我怎么对不住你,觉得没脸再见你了,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就在我想跳入河中时,寒
心毒发作了。你说我的五脏六腑冰冷,但是身体表面却十分滚烫,所以我就跳进了河中,一手抓着岸边的草,防止自己滑下去
,后来我觉得越来越冷了,想要从河里爬出来,不慎脚下一滑,就沉了下去……我在水里扑腾了很久,然后看到了一道亮光,
是从水底射上来的,我就顺势沉下去,一头钻进那个洞里,恰好这时又熬过了一次毒发,我游了没多久,就冒出了水面,看到
了外面的世界……我想了想,又一头扎进水里,顺着那个洞游了回来,本来想要告诉你,可是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来的
时候又没有机会说,一不小心就忘了……”
“你是说,我们要出去,就得从河底离开?”苏烈问。
问安点了点头。
苏烈说:“那好,我们明天早上就去那个河边,然后从那里离开,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位置是什么地方,不过只要出去了,就一
定能找得到回去的路的。”
看着苏烈高兴的样子,问安勉强笑着说:“是啊。”要离开了,以后就不是只有他和苏烈两个人了……唉,要是能一直住在这
里,当个隐士也不错。可是他知道,苏烈的心从来就没有放在这里过,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可以出去就兴奋得不知所以然,连一
天两天都等不及了。
第一百二二章:故人来兮
当探子回来报告说苏烈和问安从敌军驻扎地消失的时候,籁潇离差点跳起来忍不住要冲去找他们,幸好封丘奇有先见之明,早
一步关上了门拦住了籁潇离,否则不但籁潇离会身处险境,对第一军和第二军残部以及第三军的兄弟们都不好解释。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七皇子会安全回来的。”封丘奇说。
李卫海接着道:“将军,皇上肯答应七皇子随军出征的原因必定是因为看出七皇子的傲骨正气,绝不会陷大军于不义,如果将
军不顾士兵们的生死执意闯入敌营,岂不是害了七皇子?那和看穿了七皇子身份的达沅锦释又有什么区别?”
副将们一个接着一个轮番劝说籁潇离静观其变,甚至连赞文杰和何有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才终于把籁潇离的冲动劲压了下来
。籁潇离说:“随军出征期间,如果我们保护皇子不力,那么,将军就会削去职位,贬为平民,从四品以上将令难免牢狱之灾
,而从七品以上将士可能有杀身之祸,并非我私心,才会如此焦急,而是找不到七皇子,我们都要获罪。”
军法明令,几个副将也都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羽骞扇子一开,捋着胡须道:“诸位将军不必多虑,七皇子乃是苦尽甘来之相,断然不会出事,老天如此安排必有他的缘由,
我们只管打好这场仗便是。”
“军医,想不到你还会看相哦。”赞文杰说。
羽骞笑道:“这哪是看相?七皇子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就这么写着的……我也只是比常人多了一双会看的眼睛,不像你们,一个
个了无情趣,除了打仗就还是打仗,这里随便找一个人都比你们能玩。用心去看任何事物,你自然会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籁将军,你说是吧?”
籁潇离豁然地说:“是,老军医说的是。如果从另一方面想,或许七皇子被达沅锦释发现了,然后和问安两个人偷偷逃了出去
。丢了自动送上门来的俘虏,传出去对军队的名誉和能力有一定影响,达沅锦释不会伸张,敌营里一切照旧,所以探子们找不
到七皇子和问安的踪迹也是有道理的。”
羽骞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只希望,七皇子能早些时候回来,否则和达沅锦释对着干,不用暗地里的手段是绝不可能打
败他的。”
相比羽骞的忧心忡忡,其他几位副将都有些啼笑皆非。李卫海说:“军医,你年纪大了莫非眼花不能看耳聋不能听?若是达沅
锦释真的这么本事,为何上次被我们骗了去?”
羽骞不恼,说:“年轻人,不要赢过一场就骄傲,你们赢的时候正是达沅锦释刚到没几天,我们夏骋国大军又从未用过这样的
方式,是以我们只是赢在出其不意,要论真谋略实战术,除了大唐名将李靖方,达沅锦释堪称第一人。”
李卫海自知话中不适,噤声退到一边。
籁潇离说:“达沅锦释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只是为何还未见他出手?以他的足智多谋,为什么要等上那么多天?我军带给
他的损失可没有惨重到让他六七天出不了帐幕,而如果他是想以静制动,以为我们会恐慌,率先出手,那也是无必要的,因为
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准确底细不是吗?达沅锦释,达沅锦释,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籁潇离的眉心紧紧锁住一世愁。
“将军,城门外面有个人说是您的故友,想要见您。”守城门的士兵跑进来,说。
“故友?”籁潇离讶异地问。
那士兵点点头,说:“那人是这么说的,他还说如果将军不信,请将军看看手中的佩剑,自然就会想起他是谁。”
“佩剑?”籁潇离举起手中的宝剑,那剑寒光闪闪,未出鞘便如同蛟龙出海夺人之势,他复问,“来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
“是一个人。”士兵答。
“一个人?那便不是风鉴了,若是风鉴前来,雨掣必定相随……会是谁呢?难道是段前辈?”籁潇离欣喜若狂,连忙命令那个
士兵返回去将段千煜请进来。
但是更让他惊讶的是,来的人居然是风鉴,并非段千煜。
“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籁潇离目瞪口呆。
风鉴无奈地说:“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到这种地方来遭罪?”
一席话,引得旁边几个年轻气盛的副将纷纷侧目,不悦地看着他。
风鉴毫无说错话的悔意,还说:“要是天下太平,也没有人愿意和家人分别来这里受苦受磨难的,不是吗?你们看我多久都没
有用,事实就是如此。”
籁潇离反而趁他和几个副将对视的时间,理了理思绪,问:“未知风统领来这里有何贵干,不是无聊到发慌,来我这儿和我的
几个副将抬杠的吧?”
风鉴这才严肃地说:“你赶紧让他们下去,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
籁潇离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点点头,吩咐其他人退下,还把门关上了,和风鉴两个人坐到桌子边,相视无语。
第一百二三章:兹事体大
籁潇离替风鉴倒了一杯茶,客套地说:“风统领,请用茶。边境是要塞之地,酒等珍品只有在凯旋之时方可饮上一点,请恕籁
某不能用酒菜招待了。风统领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见籁潇离对自己生疏了很多,风鉴也知道他对太子洛烯荼的不满牵涉到了他和雨掣,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籁将军,若不是这件事兹事体大,稍有不慎我们的脑袋都要落地,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知道你和太子殿下为了七皇子的事
情有过节,还很深,很难解,可是再怎么说他都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天子皇上,也是你要守护的皇室血脉,所以我说之前,希
望籁将军能放下对太子殿下的成见,助我们一臂之力。”
籁潇离听他说的诚恳,也不好再摆脸色,况且这件事过去已久,现在他满心被苏烈的安危和达沅锦释的诡异行径弄得心烦不已
,遂答道:“你放心,我并非公私不分的人,你且说来,能帮的我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