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想你,想得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想得几次精神恍惚的从楼梯上滚下去,也要克制住自己,绝对不去关注你的半点消息……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终将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的命运,像我父亲一样,可以为了利益放弃别人生命的那种人……」
紧紧握着加贺的手,林景禹的泪水不住的流淌,眼前一片模糊,但他还是努力的睁大眼,想看清加贺的脸。
「然而,我们的缘分还没有断……我终于还是知道了你的消息,居然是在我父亲被革职的时候,你居然是那个幕后黑手……我当时一点也不愤怒,甚至还在想,这就是报应吗?母亲说抱歉,说什么也不能给我了,我却觉得好轻松……那些我不想背负的责任终于卸下了……是你解放了我……」
林景禹笑起来,泪眼里溢满了喜悦,彷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我终于有借口来日本找你了!见到你的时候,我愕然发现,我错了,我以为你成功了,其实你输得一败涂地,因为……你被夺走了喜怒哀乐……你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快乐,只剩下冰冷的笑容……可是没关系,我可以陪伴你温暖你,帮你找回那些泪水和快乐!」
说到这儿,林景禹停住,抚摸着加贺的脸颊,脸上的喜悦渐渐扭曲。
「可是你眼里,只有祁子嘉,他一再踏过你的底线,你也一点不怪罪他,我稍微越雷池,你就大发雷霆,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守在你身边五年,我用过很多方法想让你注意我,让你爱上我……可是你却想杀我……」
林景禹还记得那是个雨夜,他站在没有动力的小船上,看着奉命行事的人远去,茫茫大海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也闪过那样的念头,干脆就遂了这小猫的愿,消失算了……然而,他守候了那么多年,最后只落得一个「除之而后快」的下场,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我不怪你,是我亲手毁了你对人性的最后一点信任,是我自作自受!但是我不会再放弃了,守候着你没有用,你根本已经没有了感动的心,那么……就让你愤怒吧!总要让你意识到我的存在,总要让你深刻的记住我这个人才行!」
林景禹俯下身,轻轻的亲吻加贺的额头、眼角。
「我不再隐藏我对你的欲望,想狠狠占有你的欲望,可笑的是……我居然不行!想得太久,终于抱你在怀里,紧张之下,我那里居然不行……我好沮丧,还差一点去寻医问药呢!」
林景禹苦笑着,张开手臂把加贺的身体抱在怀里。
「一直到那天,因为我没法摆平那些媒体,你就答应千叶荀子要娶她……我一直努力的在你面前展示我所有的能力,就是为了让你觉得我是个配得上你的人,可是我只是无能为力了一次,你就要娶别人……愤怒让我失去理智,居然也因为愤怒,我终于有能力占有你了……」手臂收紧,滚烫的眼泪沾湿了加贺的颈窝。
「我不怕你恨我,不管是什么情感,我要你在意我……我本来以为,我有一辈子可以和你磨下去,我要让你所有的情绪都因我而起,可是……你居然要死了吗?」
不住的发抖的腿支撑不住,双膝着地跪了下去,林景禹一遍又一遍的说:「我好害怕……原衫,我好害怕……成排的人质在我面前被杀掉了,我没有害怕,炸弹在我身边爆炸,我也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我这次回去,你一定会接受我的……只要有你在等着我,我什么也不怕,可是……你居然要死了?」
咬出血的嘴唇亲吻着加贺原衫苍白的脸颊,居然也被染得有几分红润了……
林景禹抹了抹眼泪,站直身体,微笑:「我不会再放弃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死神也不行……」
进来前他问了医生,被告知加贺脑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手术也好化疗也好都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已经无法进食和自主呼吸。
他余下的时日不多,活不到这个月底,还要经受病痛的折磨。
「我不想看你受苦……可是你一个人在下面一定会寂寞……所以,我们一起走吧!」
林景禹伸手,摘下了氧气罩,在加贺干涩的嘴唇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我发誓,这一生一世,对你绝无二心,从身体到心灵都忠贞不渝!」
手伸进怀里,拿出一把小口径的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的闭上眼睛。
「原衫,我爱你……我来了!」
「住手!」
「砰!」
枪声响起,病床上方悬挂的点滴瓶被子弹击穿爆裂,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林景禹倒在一片玻璃渣当中,手掌和脸颊都被划得鲜血淋漓。
穿着病号服的加贺原衫骑在他腰上,双手按住他的手,浑身颤抖着大骂:「你来真的,真的开枪?!会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林景禹的眼珠转了转,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好轻啊……灵魂果然是没有重量的……」
「什么灵魂?」
「我们俩……现在是孤魂野鬼吗?我们要等黑白无常来勾魂……还是先跑路……」
「跑路你个头!」加贺对着林景禹的脑袋挥手就是一掌,打得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掰开林景禹的手指抽走枪,加贺扶着床站了起来,大口喘气。刚才林景禹抱他抱得死紧,他简直要假戏真做被活活勒死了。用袖子背面抹了抹脸,上面都是林景禹的眼泪,也不知泽崎给他擦的增白液是不是防水。
林景禹依然像个木偶一样趴在地上,加贺有些不安,轻轻踢了他肩膀一下。
「喂,你怎么了,快起来?」
林景禹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眼睛紧紧闭着,眼泪不停的流。
加贺将枪丢到床上,抓着林景禹的胳膊,拍打他的脸颊,命令道:「林景禹,你睁眼!」
「不……」林景禹的嘴唇动了动:「我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我怎么会不见,我又不是鬼!」加贺叹息一声,将林景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体温虽然有些低,但心脏的确在有力的跳动着,林景禹终于有所动容,缓缓的睁开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加贺,却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加贺抿了抿嘴唇,泄气道:「我还活着……我看得见……我听得着……我没有脑癌……」
说完过了好几秒,林景禹才愣愣的问:「为什么……」
「你骗我那么多次,总要让我讨回来一次!」
「骗我……」林景禹好像学舌的小孩子一样,重复着加贺的话,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却是突然伸手,狠狠的抓了一把地上最大的那块三角形的玻璃碎片,顿时被刺得鲜血直流,虎口处皮开肉绽,食指根部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你疯了——」加贺骇然,赶紧抓住林景禹的手,胡乱的拽下床单压着伤口止血,冲门外大喊:「泽崎——快叫医生——」
林景禹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好疼……还会流血……我没有死……是真的?」
「混蛋混蛋混蛋!」加贺破口大骂,用头撞林景禹的胸口,咬牙切齿:「你这个变态!变态!」
眼泪终于倾涌而出,滴落在林景禹血肉模糊的掌心。
林景禹贴着加贺胸口的手缓缓向上,托起了他的脸颊,偏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记住……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我不会放弃你了……」
加贺闭上眼睛,狠狠的抱住了林景禹,再也不要松开了。
他认命了。
像林景禹这种变态,除了他也没人能承受得了。虽然他这辈子都赢不了林景禹,但是他任何的一个小举动都能折磨林景禹……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胜利呢?
对决定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人,居然有「折磨」这种想法的自己,也是个十足的变态吧?!
一个扭曲的林景禹,配上一个扭曲的他,也算是另类的绝配吧……这样的彼此,与其残害他人,不如在互相消磨中,继续他们永远不会结束的对决!
——正文完——
番外:复仇的时间到了
「我回来了!」
加班归来的林皓拍了拍头顶的雪,走进自家开的小超市。
他现在在加拿大气象局上班,祁子嘉则租了个二层小楼开了家日用品超市,自己负责收银,顾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当店员。超市主要经营华人用品,这里亚洲移民非常多,生意也不错。
不过已经快十点了,店里就没什么人了,空空荡荡,收银台也没人守着。
「人呢……祁子嘉?!」林皓纳闷的喊了几声,听到里面的仓库有响声,便走了过去。
他今天涨了百分之十的工资,而且还被评为优秀员工,明年会有一个带薪假期,可以和祁子嘉一起出去旅游呢!地方他都选好了,就去「上帝的遗珠」马尔地夫,享受在阳光沙滩上奔跑的快感,还可以一边戏水一边说「你来追我啊」然后被祁子嘉扑到,在温暖的海水里抵死缠绵——
这时突然从货架里闪出个顾客,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感叹:「真是世风日下,老板和店员居然在仓库里乱搞!」
林皓正徜徉在美好的幻想中,这句话就像是海啸一样铺头盖脸的将他拍倒在沙滩上。
内心燃烧起愤怒的火焰,林皓操起货架上的菜刀,一脚踹开库门,大喝一声:「祁子嘉你这个王八蛋敢背着大爷乱搞我要剁了你的小鸡鸡——」
正在理货的店员和拿着本子对帐的祁子嘉一起扭头,愣愣的看着他。
「……」林皓眨了眨眼,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哈哈哈哈这一点也不好笑嘛!」
「啪!」祁子嘉合上本子,冷着脸走出来:「林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居然还是这么不信任我……好啊,你剁吧!你剁了是不是就安心了,你剁你剁!」
林皓连忙摆手,开玩笑就是剁了他自己的也舍不得剁了祁子嘉的啊!
「不是……刚刚……那个人明明说……」
「林皓……」祁子嘉转身向楼上的卧房走去,上了一半楼梯回过头,正色道:「今晚不要进房间,我要静一静!」
门板在他面前重重摔上,林皓愣了三秒钟,抱着货架嚎啕大哭:「祁子嘉……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哪个缺德的陷害我啊……呜呜呜……」
「明善,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了,你可以回家去了。」
「是,方丈。」
林宝禹双手合十,向主持行礼,缓缓的退下了大殿,一路小跑向自己的禅房。
「哦……回家了……可以吃肉了……啦啦啦……」虽然是俗家弟子,但只要住在寺里,就要受清规戒律的约束。其它的都没什么,只是吃素这一点,对正处于成长发育期的少年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几月不闻肉味,他简直做梦都在啃猪蹄了。
跑到禅房外,却见门口围了一群和尚,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挤眉弄眼,好不热闹。
林宝禹凑过去好奇的问:「师兄,出了什么事?」
「明善,你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主管住宿的师兄一声怒吼,将一个解开的包裹丢了出来,色情杂志、保险套和各种性用品散落一地。
「这、这这这——」
林宝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半裸的女人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年仅十五的他,一对巨乳瞬间将他淹没。
「亲爱的,你总算回来了!」
林宝禹大惊失色,连退几步,面红耳赤:「女施主……你……你干什么?」
「明善……」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方丈……」
林宝禹转头,眼巴巴的看着主持,正要解释,主持却一挥禅杖。
「佛门乃清净之地,你六根未净尘缘未了,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关闭,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早已经闪得无影无踪。
「难道是哪个师兄记恨我受方丈器重,因此陷害我?」林宝禹双膝跪地,对着寺门三叩首:「师傅,弟子就此别过!」
背着包裹,含着眼泪,林宝禹在一片飞雪中离开了他修行了一年的寺院,也踏上了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归路。
「栗山小姐……你上去吧,灯亮了我再走。」
「邹杰……」栗山月抬起头,眼神迷离,性感的红唇微嘟,缓缓靠近。
邹杰的脸陡然涨红,呼吸短促,嘴角抽动,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手足无措起来。不过却是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心仪的「女子」的献吻……
「哗啦啦!」
就在这简直要奏响世界上最罗曼蒂克的音乐的美好时刻,天空突然飘洒下一串纷飞的纸片。
邹杰一个旋身,单臂张开,将栗山月护到背后,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半晌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才稍稍放松下来。
「栗山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谁乱扔垃圾——」打扰了他的好事,真是该死!
栗山月纤眉微皱,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散落下来的纸片,是一张张的照片,正是他不久前回日本处理公事时在露天浴池泡温泉的情景。他当时梳起头发,裸着上身,只穿一条泳裤,是男是女一览无遗。
邹杰显然也看到了这些照片,弯腰捡起一张,脸色大变,结结巴巴的问:「这、这是……」
「这是我哥!」栗山月一把夺过照片,「我哥最喜欢拍这种照片到处发了,真是的……啊哈哈……」
邹杰愣了愣,没有响应,只是弯腰把地上的所有照片都捡了起来,递给栗山月。
「栗山小姐,很晚了,快回去吧!」
「好的……再见!」
栗山月几步一回头的走进公寓大门,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开灯,来到窗前向下看。
邹杰果然还守在楼下,看到他在窗口摆手,才点了点头离开。
栗山月望着邹杰远去的背影,将手里的照片撕得粉碎,咬牙切齿道:「妈的……是哪个混蛋,被我逮到,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呵呵……」加贺原衫坐在咖啡店里,看着各地属下传来的「好消息」,嘴角不禁扬起,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
林皓、林宝禹、栗山月——我要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合上笔电,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他和林景禹约好的时间,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向窗外张望着,加贺原衫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广场上有个金发飞扬,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挽着另外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甜甜蜜蜜的走过。
是那个敲诈了他十万块钱的「计算机高手」!
接连的整蛊成功,让加贺得意忘形,也忘记了当时这金发男子带给自己极大的压迫感,只想着不能白白吃亏,就跟了上去。
虽然是冬天,但广场下有暖气,一边的草坪还是绿草如茵,只是自动洒水设备坏掉了,一个工人正拿着接通了消防栓的水管往草坪上浇水。
因为是偶然遇到,加贺没有准备周密的计划,却又不愿意放弃机会,于是找准机会假装踩滑,狠狠的撞了工人一下,水管就势飞了出去,水流冲着金发男子就喷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