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大人对于这种事情是不太管的,凭以往的经验也知道这情况他想管也管不住,干脆同流合污和同桌小声讨论着什么。也正
是因为这样,全班人便是没了禁忌,四处都是讲小话嘻笑怒骂的。从物理的能量守恒定律到日韩明星穿什么样的袜子,同学们
之间的话题可谓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喂,你知不知道李昊宇的事?”
陈立强用笔头捅了捅米陆的背,声音虽然压低了但仍然被前后左右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好在大家都只顾着聊自己的话题,就
算听到了也没有兴趣参于这个新话题。
米陆正在为重写的小说狡尽脑汁,关于新文中死人复活这一段叶秋已经给他指了个方向,但怎么描写才能更扣人心弦却让他头
痛不已。
脑子里尽想着阴暗恐怖的画面,而且还尽量的把自己全心沉浸在那那个画面之中,当背上被硬物戳中时,神经有些紧张的米陆
不由的起了一个小小的哆嗦,鸡皮疙瘩纷纷起立。如果不是陈立强嘴里说的是李昊宇的话,米陆还真想骂两句过去了。但听到
是和李昊宇有关的,他想都没想便转头过去。当然,转过头去先是甩了两个白眼。
“怎么?”
“这次省里办的那个什么奥赛他参加了对吧。”陈立强扯着嘴角说话,可惜了他那张帅脸,被他这么一扯硬是扯出街头小混混
的痞样。
“是。”米陆表情有些不解,陈立强说这话明显就是说这次的八卦和奥赛有关,但昊宇这次成绩很不错的,不是吗?
“要我说呀,当初他就不应该听老师的话去参加,还上了什么奥赛班交了补习费吧,听说还不少呢。”陈立强一边说话一边转
着手里的原子笔,可手指头不太利索,黑色的原子笔屡屡掉到课桌的书本间。
“说重点。”米陆表情微微带着不满,心情也涌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也许是看到米陆开始不高兴了,陈立强停下手里的笔,身子微微前伸靠近米陆。“听说他本来是可以拿名次的,可省城里有人
走了后门把他给卡了下去。你知道的,这次比赛的结果可以给高考加分,所以有人动点手脚也是很正常的。”
“你不要乱说。这可是大比赛,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怎么做手脚呀?”和米陆同桌的杨鑫听到两人的谈话,也转身过来参于
讨论。
“怎么乱说了?也不怕和你说,我大伯就是省教肓局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这学校的?这次比赛的事也是我大伯说给我听的
,他有必要骗我吗?”陈立强眼珠子一滑,给出了个鄙视的表情,当然,这表情不是做给杨鑫和米陆的。他是在鄙视当今的教
育机制。
看对面两人都瞪圆了眼睛看他,陈立强继续洋洋得意的说到:“参加全国奥赛获得全国决赛一二三等的,可以得到高校招生的
保送资格,你们知道不?”
米陆点了点头,虽然他自己对于参加这种比赛没兴趣,但这事他当然知道。奥赛和高考保送挂钩,这也是奥赛红火的主要原因
。
“这次省里比赛就是送人去参加全国赛嘛,当然,得到省比赛一二三奖的也可以得到一定的高考加分的。这么一说,你的明白
?”
米陆继续点头,他当然明白了。
参加奥赛,得奖,拿到高校保送机会……对于一些学生来说,这明显就是一条升学捷径,家长们看透了这一点,动点手脚也就
理所当然的了。而在中国,只要有钱,弄虚做假走后门便不是什么难事。
走后门这种事可以理解,但因为这种龌龊事而牵连了李昊宇,他还是动怒了。
听了这些话,尽管米陆努力想平静自己的心情,但愤怒还是难以抑制。过了一会儿,等到怒气消退一些,他又开始为李昊宇担
心了,如果昊宇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怎么想?
自习课的下课铃一响,米陆便急急忙忙的冲出教室,完全不顾身后的杨鑫和陈立强。
先是去了李昊宇的班里找人,没找到。隐约听到有人提起李昊宇的名字,但米陆没有仔细打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然后又急急
忙忙去了宿舍,仍然是没有他的身影。接下来是教学楼后的草坪,媒体教室,图书室……平常两人一起待着的地方通通都没有
看到他。
当米陆开始着急时,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二号教学楼的屋顶是个平台,上屋顶的楼梯间平时是被锁上的,但最近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员粗心大意还是怎么的,那锁根
本就没有锁上,只是虚挂在上面。因为屋顶上安静空旷,李昊宇发现后带着米陆在屋顶上玩了两三次了。
想到这里,米陆咬了咬下唇走向屋顶。
通向顶楼的楼梯和其它地方的楼梯一样,铁制栏杆上带着锈迹,灰白色的墙面有有胡乱涂写的印迹,只是因为僻静的原因,这
里的印迹刻画相对少了一些。红色的楼梯扶手也有些斑驳,但比别处要好上一些,至少没被人随意抠弄。
走到最高的那层阶梯,拉开虚掩的木门,外头的那层铁栏杆门也被嘎吱嘎吱的推开。教学楼的楼顶因为常年都没有学生上来的
原因,到也显得干净整齐。当然,它本来也就没有放很多东西,平平的水泥地上,只有遮掩梯梯间的小房子立在中间,其它地
方都是空荡荡的。
转到小屋的另一侧,李昊宇正抱着膝盖缩坐在水泥地上。可能是听到开门的声音,李昊宇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米陆
后,他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便继续把头埋在两只膝盖间。
“昊宇……”
看到人后,米陆叹了一口气,顺着灰扑扑的墙挨着李昊宇坐了下来。
“是因为考试的事情?”米陆问。李昊宇那人虽然不说有多么乐天,但性格也是开朗大方的,像这么缩成一团孤零零的样子可
是极少见到的。
看李昊定沉默的样子,米陆觉得心酸。再叹一口气,他伸出双手想把李昊宇搂住。也许是极需安慰,李昊宇也顺着这个姿势把
头埋进米陆怀里。虽然两人都是坐在地上,但李昊宇扭着身子被米陆一把抱住。
“袁老师今天找我说了,我是第四名,成绩还算不错的。”李昊宇在米陆的胸口闷闷的说了一句。停顿一下后,他继续说到:
“可惜的是,不管省里的还是学校里的,奖金都没有我的份了,本来还答应请客的,看样子只得食言了。”
“嘘~”米陆侧着脸嘘了一下,示意李昊宇暂时不要说话。遇到这种事情,米陆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恋人。他不太懂得说话,
现在唯一能想到做到的就是这么抱着他,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他在安慰他关心他。
思想灰暗一点的时候,米陆就认为自己是个不懂得善良,没有耐心,也不会关心别人的人。但如果他能看到现在的自已的话,
他便会知道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安静的楼房屋顶上,落日的余晖正均匀的挥播四处。灰白色的小房一侧,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抱着另一个少年,两人倚在墙角
。
较纤细的那个少年低垂头颅的一瞬间,深棕色的细软发丝在夕阳的映射下泛出丝丝金光。但不管是余晖的光芒还是发丝的金光
,都无法掩盖住少年人眼中的温柔。
那个拥抱的画面在最后的阳光中有种特有的温柔和暖意……
安静许久,待到心情恢复平静。把头靠在米陆怀里的李昊宇轻声说了句话。米陆把身子躬下去一点,抿着的嘴角终于划出一丝
放松的微笑。
李昊宇用手撑在墙上让自己直起身子,和米陆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后他又停下来。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一样,直起来的身子又慢慢
弯下来。
然后,就像文艺电影里的一幕,昏黄的夕阳中,有两个人相互靠近,直到两个人的唇慢慢紧贴在一起。
这一幕,一看便是知是情人间的亲吻。
于是,在风中传来一个小小的抽气声,小房子的一角,纯白色的衣裙被风扬起,又落下……
第43章
米陆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他坐在并不干净的水泥地上,微微仰着头部,嘴角还着浅浅的笑。
直到李昊宇脸色突变,探出身子问了一句。“谁?”
“啪。”
书本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顶楼上被听的一清二楚。
“是谁在哪里?”李昊宇面色一冷,急急的问道。
房子的一角,先是探出来半只浅绿的凉鞋,然后有风吹起时白色的裙角被高高扬起。米陆听到有细细的声音在嘀咕什么,然后
一个穿着白裙的女生被轻轻的推了出来。在他和李昊宇面前晃了晃后便直直的站定在那里。
“文梦?……”
整齐的黑色长发,米白色的齐膝连衣裙,清清秀秀漂漂亮亮的女生,不是文梦又是谁呢?
文梦微微侧着身子,低垂着头,略长的刘海把眼睛遮住了大半。这让站在那里的李昊宇看不清楚那女生在想什么。但坐在地上
的米陆却因为仰视而清楚的看到了,那黑幽幽的眼眸里,有惊讶,愤怒以及掩也掩不住的厌恶。
文梦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李昊宇和米陆,过了一会儿,粉红色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语气幽幽:“怪不怪得我被拒绝了。”
李昊宇皱着眉头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文梦已经一个急转身跑开了。
屋角又有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掩着口鼻处露了一下脸。一双微眯的单眼皮里也有着浓浓讶异和鄙视。
“真是恶心的变态……”那女生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一边说着一边追着文梦跑去。
米陆和李昊宇齐齐变色。
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紧,指法攥入掌心。原本昏黄暖和的天空,在这一刻却觉得无比刺眼。米陆的眼里早就染上了幽暗:“又要
开始了吗?”
杨鑫知道他和李昊宇的事,米睿也知道他和李昊宇的事。但这两人一个支持,一个无视。对他们并没有造成过多的伤害,这让
米陆非常的庆幸。
而这个曾经爱慕昊宇的女生,米陆没有把握对方会就此沉默。不,从那个女生眼底的愤怒,米陆用脚趾头想也会知道接下来会
发生什么。便何况,这一次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看到他和李昊宇的亲吻,要用什么理由让人相信那种亲吻只是好朋友之间的玩笑
呢?
他从地上撑起身子,站直后一直面无表情,但心底却开始一片冰冷。
“怎么办?”李昊宇低低的问了一句,语气里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平时也沉稳,但必竟还只是十七八岁,现在碰到这种事,
也是真的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米陆牵强的笑了笑,在李昊宇的胳膊上拍了拍:“不管她们说什么,你只要说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就是了。”
李昊宇怔怔的看着米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昊宇,要变天了,你怕不怕?’
米陆想问这句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分钟,但那短短的几分钟米陆却觉得有半生之久。
然后两人一起下楼去食堂吃饭。平时一路上都有说有笑,但今天却异常沉默。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碰到了两人最怕碰到的难
题,只是沉默的话可以理解。但米陆同时也敏锐的感觉到,李昊宇落在他身后,无意识的和他拉开了距离,当他停下来等他时
,他并没有跟上前去……
梦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米陆甚至在许多年后仍然还记得自己当时做的一个恶梦。那种彷徨无助并带有惊恐的梦明明已经许久
未做了,但那一天又从他的潜意识里跑了出来。
一开始时到处都是浓雾,情景中还带着一种属于夜色的幽蓝。自己无意识的到处走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慢慢的便觉得全身
好冷好冷,冷冰冰的雾气沾满了全身,身子异常沉重,雾气缭绕于脖颈间,双手,双脚。像是感觉到了一种快死的冷感,心中
恐惧不已。
恐惧感驱使他开始在白色的浓雾中奔跑,他奋力抬起双脚,划动双臂,喉底发出低沉的呜鸣。他拼命的奔跑,盲目的奔跑,跌
倒了又爬起来继续不停的跑。
然后,隔着浓雾,他看到了一个宽阔的背影。
“昊宇?!”
暗黑的心底像是亮起一点希望的光。米陆伸出一只手,朝着背影出现的地方跑了过去。这一刻,心里只想是这就是他要寻找,
要触及的目标。
但那个背影明明看着不远,但却总也触及不到。有时似乎已经碰触到了,但指尖触及的那一刹那,那个背影便如幻影一般随之
消散。然后,继续出现在不远处……
明明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但却不管怎么奋力追赶都不能得到。在冰冷的雾中追赶触及不到的恋人,恐慌,寒冷,疲惫的感觉
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法压抑。
当他开始觉得无力时,当他开始无限疲惫时,那个背影却丝毫不曾减速,然后雾气渐浓,背影慢慢溶入浓雾中消失不见。
情急之下,他开始大叫起来:“昊宇~~昊宇~~昊宇~~~”
“米陆,你做梦了。”熟悉的声音提醒了他。
是梦?
米陆睁开眼睛便看到略微发黄的墙壁,墙上用铅笔画写着一些无意义的词组以及各种英语单词。
一只手落在他湿冷的胳膊上,米陆转过头便看到李昊宇的脸,他眉头微微皱起,看米陆看过来了,便继续说了一句:“你做梦
了。”
米陆坐起身来,看到隔壁下铺的元乐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那个大大咧咧的男生顶着一头乱发朝他们俩挤眉弄眼,说:“你俩
可真要好,连做梦都要叫着对方的名字啊!”
李昊宇脸色微变,从米陆身上抽回他的手扯着嘴角说道:“乱说什么呀,刷你的牙你去吧!”
米陆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因为恶梦的原因,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身上也带着不少冷汗。他看到斜对面下铺的那个男生,
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他和李昊宇,视线来回的落在他和李昊宇身上,一脸的阴晴不定。
“起来了就赶紧下来吧,快点去洗漱。”李昊宇说完后便弯腰下去,米陆在上铺看不到他人,不过从下铺的动静看来,李昊宇
正在收拾他的床铺。
米陆低垂下头,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过了几分钟后才开始起身收拾床上的东西。以往,李昊宇总会不时的催他一下,几乎
是一分钟一次,看他动作慢时还会爬上来帮他收拾,但今天却没有那么做了。
做晨间早操的时候,米陆神情有些恍忽。他很少会记住自己所做的恶梦,但昨晚的那个梦是如此的清晰,他甚至到如今还无法
让自己的指尖回暖。
他无法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和他隔了几个班的李昊宇,这些人群仿佛是千山万水一般,重重的压他和李昊宇之间。
他不断的在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是个不具有任何意义或是暗示的恶梦而已。但视线里几个女生对他的指指点点,却让
他胸腔里却涌上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覆盖住曾经的甜蜜,也覆盖中曾经的希望。
那一天的上课内容,米陆只字未听进。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当年曾发生过的事情,以及猜想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和李昊宇的事不得不又一次陷入一个僵局,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弄成的。
其实在获得重生的最初时候,他有过一些想法和计划。比如,他打算高中三年只是和李昊宇好好相处,好朋友的那一种。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