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篱道,“我笛子吹不太好,我吹洞箫很不错,还会拉……拉……胡琴……”
宋篱的母亲是舞蹈教师,他曾经既会跳舞还会很多乐器,洞箫吹得很好,还会拉大提琴小提琴,算是比较多才多艺的,不过,
现在却不能说出会拉提琴的事情来,不然可无法对董武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了。
董武笑着道,“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县城里,你去买一只洞箫吧。”
宋篱最近一直觉得无聊,要是有只洞箫吹吹也很不错,高兴道,“真的?东西会不会很贵。”
董武摇头,“一般的应该不贵,太贵的我们也用不着。”
宋篱赶紧点头应道,“只要音色好就行,我们不买太贵的。”
董武看他这样高兴,心情也非常愉悦。
宋篱额头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董武又给他换药的时候就道,“这纱布看来也不用裹了,洗脸小心些应该没有问题。”
宋篱马上高兴地仰起头来看董武,说道,“真的可以取了吗?那我要洗头,我要洗澡。”
宋篱这一段时间觉得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既不能洗澡也不能洗头,每次他提出来,董武就非常严肃地道,“你的伤还没好,不
能洗澡洗头,要是伤了风,那可就严重了。”
于是宋篱只好忍受着这种痛苦。
董武打量他额头上新长出的嫩肉,看着他高兴的明媚的笑颜,就笑着答道,“还没有好全,是不是问问大夫了再洗。”
宋篱的脸马上暗下来,皱眉道,“我头发都发酸了,还不能洗头,以后长虫了怎么办?”
董武看到他这一脸苦相,手指在他鬓角摸了摸,说道,“那好吧。家里晒了药草,明天熬了药草,我给你洗头洗澡,不把伤口
碰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篱看着董武非常正直老实的脸,他想,难道这人还真要给他洗头洗澡不成,应该,不至于吧?
第十一章:客人
第二天早上董武很早就出门做事去了。
他雇了人在照看鱼塘养鱼,定期要为县城里的几个酒楼里提供鲜鱼,他几乎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要起床去做事,宋篱这个时候都
是睡得沉沉的,董武虽然答应了他不会强迫他行事,不过,在这种宋篱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是会稍稍占点便宜的。
或者摸摸他嫩嫩的脸蛋,有时候还会在他脸上或者唇上轻轻地亲一下,然后董武才会下床开始一整天的繁忙劳动。
心里有了宋篱,他的生活便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前方永远是明亮的,让他能够每天都精力充沛,做什么事都有干劲。
宋篱早上起来后就自己洗漱了,然后把头发梳顺,用根发带绑起来,虽然董武教过他几次了,但他对于编辫子还是有些苦手,
每次必等董武给他把头发编起来,不然他就只能这样将头发随意一捆了事。
虽然宋篱很想将头发剪掉,这样就能够回复以前的那种清爽舒适状态,不过想到要是他这样做了,虽然得了一时的舒适,但他
必然一辈子都会为他的这种任性妄为而负责任,所以,他只能忍受这头长发,并且渐渐形成习惯。
宋篱将头发绑好后又就着铜镜好好看了看自己额头上的伤口,结的痂有一部分掉了,还有一部分没有掉,不过也要掉了,伤处
边上的一圈明显是新长出的嫩红的肉。
看着这个痕迹,他想,这个疤痕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消掉吧,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伤疤是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留下的纪念,也
代表了他的新生。
对于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宋篱始终是抱有一种愧疚和怜惜的,毕竟,是他占有了原主人的身体,而且这个孩子本身还小,是
值得他的怜惜和爱护的。
董武为宋篱留了早饭,放在灶上用大大的竹制锅盖盖起来,里面是蒸米糕,还有稀饭和切好的泡咸菜,然后还有一只煮熟的咸
鸭蛋。
宋篱去到厨房,开始吃早饭,他的胃口小,一碗稀饭,一只咸鸭蛋,然后吃一点泡咸菜,吃一个小小的米糕就已经非常饱了。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高了,因这房子坐北朝南,厨房窗牖撑起来开着,阳光照进厨房里来,在地上映出一块明亮的印记。
看着窗户和窗外的景象,吃着早饭的宋篱觉得挺恍惚的,毕竟之前还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现在他已经坐在古代的一户
农家厨房里吃简单却美味的早餐。
一切想来都恍如隔世,如同梦境一般,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手里的碗和米粥是真实的,吃进嘴里味道非常好的咸
鸭蛋也是真实的,房梁上挂着的大蒜和串起来的辣椒以及腊肉是真实的,通过窗户照进来的温暖的阳光是真实的,以及院落里
的竹篾水井水缸和桃树都是真实的……
宋篱不是哲学家,也不是科学家,甚至更不是灵学家,他觉得他为什么死了会投生在这个新身体上并不是他应该去探究和思考
的问题,他只要好好地活下去就行了,更何况,他现在还和一个非常好的人生活在一起呢。
宋篱吃了早饭就把碗洗了,把锅灶收拾好。
然后把换下的脏衣服收起来,拿到院子里去准备洗衣服。
他之前是没有洗过衣服的,大部分时间是李婆婆在洗,有时候董武也自己洗衣服。
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好好学学洗衣服为好,不然总是在家里无所事事也太不好了。
他的衣服都是料子很柔软的,虽然是女子的衣服,但是也是样式大方的那种,颜色也是很朴素的,并没有花花绿绿,想来董武
也不喜欢太过艳丽的衣服,所以就没给他制备艳丽的衣服。
宋篱穿着古代的女装倒没有觉得很难受,毕竟,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的男子大家不是都穿长长的衣衫吗,那个样子在宋篱的认
知上也和裙子差不多了,而且宋篱以前在大学里多次出演过情景剧,每次都被拉去男女反串,他对此已经很具免疫力了。
而董武的衣服料子就要粗糙很多,而且他的衣服只干净一些的在家里洗,太脏的就要端到河里去洗,不然会洗不干净。
宋篱将洗衣服的木盆在井边放好,又放好搓衣板,然后好不容易从水井里打了半桶水上来倒进木盆里,又打了半桶上来,这才
开始洗衣。
他学着李婆婆的样子,用皂角磨出泡沫来用来洗衣,才将自己的两件衣服搓好,他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真不知道洗衣服
也这么累人,心想平时看李婆婆洗衣服非常容易的,怎么轮到自己来就这样累了。
他于是只好把搓好的衣服放一边的小木盆里,将还没洗的放进洗衣盆里泡着,准备先干点轻活,然后再来洗衣服。
宋篱开始打扫房间,将屋子扫了一遍,又开始擦拭家具,正擦着隔间里放董武父母牌位的案桌,他就听到院子门被打开的声音
,走到窗户边去看,看到果真是董武回来了,他飞快地跑出去,毕竟董武说了他上午回来就熬草药让他洗澡洗头,他一心惦记
这事呢。
“你回来了?”宋篱高兴地跑到门口朝他打招呼,在门槛上一绊差点摔倒,虽然因为他动作灵活将门框抓住了,但人还是摔着
跪倒在了地上,好在没有将额头磕到。
董武看他摔倒,一声惊呼跑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宋篱磕到了腿上的软筋一时没有力气,他的手攀在董武的胳膊上,眉头皱起来,异常懊恼地道,“居然摔倒了!”
董武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放到堂屋里的椅子上去坐下,半跪在地上手捞起他的裙子,然后又捞起他的裤腿查看被磕到的膝盖,
左边膝盖上擦破了点皮,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红红的一块,右边的膝盖倒没事。
宋篱看他这么着急自己,非常窘迫地说道,“没事儿,谁不会有个磕碰。”
董武眉头皱起来,道,“哪有你这么不小心的,在自家门口也摔跤。”
宋篱不以为意,他以前可没走过有门槛的门,现在家里有这么高的门槛,每次都得小心翼翼的,不仅有时候会注意不到门槛,
很多时候还会忘了捞裙摆而被绊到,在自家门口摔跤完全是可能的。
宋篱正准备提醒董武熬药草让他洗澡洗头的事,抬起头来居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是一个挺高大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背对
着屋子,似乎是不好意思进来的样子。
宋篱马上对董武道,“董武,有客人吗?”
董武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将宋篱的裤腿和裙摆都放下去,又对门口的人道,“吴兄,拙荆腿上受了点伤,我且给他看一
看伤,你自己先坐,真是怠慢你了。”
外面的人似乎还是不好意思面向屋内,他就那样面对着院门说道,“贤弟请便。”
宋篱觉得外面的人很有意思,一时很好奇他为什么要一直把脸朝向外面,而董武却在他好奇别的男人的时候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宋篱轻呼了一声,被董武抱进了卧室,把他放在椅子上,董武这才道,“你且坐着,我用药油给你搽搽,你呀,额头上的伤
还没好全,膝盖又给伤了。”
宋篱觉得董武这个完全是小题大做,而且,刚才这个人还打横抱他,让他现在都尴尬到要死。
宋篱说道,“不是什么大伤,不用管它就会好。”
董武沉着脸看了他一眼,董武沉脸的时候还颇有气势,把宋篱看得一愣,心里一阵发虚。
董武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药瓶来,里面装着一种带着一点粉红的药油,宋篱知道这个药油是用来擦他额头的,便问道,“这个不
是头上的药,能用来搽膝盖吗?”
董武已经半跪在地上捞起他的裙摆和裤腿开始给他搽药了,宋篱的腿很白,骨肉匀停,很漂亮,董武看着目光闪了一闪,便把
药轻轻搽在伤处以及周围,道,“都是磕伤,如何不能搽膝盖?”
这种药膏搽在伤处,除了最开始有一点痛,之后就是一些清凉之感,非常舒服,宋篱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董武为他上了药,然
后又把裤子给他放下来,再放下裙摆。
董武道,“你脚伤了,就在内室里坐着看书吧。”
宋篱不满地说道,“我在擦家具,衣服也没有洗完,这么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做什么必须待在内室里看书。况且,家里不是
来了客人,不要我端一下茶招待招待?”
今天来的这个客人还是宋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而且宋篱并无自闭症,故
而还是很期待和别人有所交往的。
董武听他这样道,便叹了口气,道,“你先在内室里坐着吧,李婆婆马上就过来,她自会做这些事情。”
董武要出门,宋篱拉住了他的手臂,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董武,道,“为什么不让我做,你知道我又不是什么游手好
闲的人。”
董武回过身看他,皱着眉,似乎很懊恼的样子,道,“刚才我太着急,在堂屋里把你的裤腿捞起来,估计都让吴兄看了去……
”
“看了就看了呗,能怎么着。”宋篱的眉头也蹙起来,想到刚才那个男人一直背对着他们,难道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腿的缘故,
所以“害羞”或者是为了避嫌,不敢看了。
宋篱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又不得不遵守这里的规则,他心里很不舒服,脸上神色便也很愁苦,董武想再劝劝他,但是又不知道
说什么好,最后只好道,“乖,你看你披头散发的,出门去待客也不方便,就在这里坐着吧,我和他谈一阵事情,等送他走了
,我再来和你说话。”
宋篱看董武一副着急的模样,便只好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第十二章:客人(二)
宋篱实在对自己的头发没辙,董武留下来给他把头发编好了这才出门去。
宋篱听到董武和外面那位姓吴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谈什么土地问题,但宋篱听得一知半解,便也不好做定论。
等他在房间里看了一页书,李婆婆提了一只小茶壶进房间里来,看到他坐在椅子上看书,便说道,“武郎说你伤了腿,怎么就
又把腿给伤了?”
宋篱囧囧地想那点伤哪里算是伤,答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就是在门槛上绊了摔了一跤。”
李婆婆觉得他太不小心了,“在自家门口也能摔倒,也只有你能这样了。”
宋篱心想还是不要和女人一般见识了,把话题转到外面那位姓吴的男人身上,便问道,“婆婆,外面的那位客人是谁,到我们
家来做什么?”
李婆婆把手里提着的小茶壶放在桌子上,又去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只陶瓷的茶罐出来,宋篱知道这是家里唯一的茶罐,而且里
面的茶叶还很不错,应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李婆婆倒了一些茶叶进装着开水的小茶壶,然后才说起外面那位客人来。
“是县里吴家的公子,一直和武郎关系不错。”
宋篱想到刚才自己看到那个男人是一身长衫打扮,不同于董武为了干活方便的短打,像是个读书人,便问道,“他是读书人吗
?”
李婆婆赶紧道,“自然是读书人。他已经是举人老爷,等再去京城里考试就要做大官的。”
宋篱心想李婆婆就是妇人见识,即使是举人,也要参加春闱考上贡生之后才能够做官,考不上也只能在家等着继续考,而且,
做大官有那么容易做吗,即使是考了状元也不一定能做好官的,做官有什么了不起?
看到宋篱一脸不以为然,李婆婆接着道,“吴家老爷是很不错的人,以前就和董二哥关系好,董二哥去了,他家也没和董家断
了联系,武郎也常去他家拜望。他家一向念旧情,想来即使吴公子做了大官,也不至于把董家忘了,以后提携提携武郎也是好
的。”
宋篱心想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吴公子”来找董武是什么事情。
宋篱起身倒了杯茶喝,李婆婆看他能够好好地走路,便道,“你不是能走路嘛,武郎怎么说你伤了腿必须在内室里歇着。”
宋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说道,“说了不是什么重伤,董武小题大做而已。”
李婆婆眉头皱了一下,道,“他就是和他老爹一个德性,宠媳妇宠到没边了。”
宋篱囧囧地不说话了。
李婆婆道,“吴公子来了,定然是要招待他吃午饭的,我去摘菜,你既然能走路,就去端一下茶水也是好的,你是新媳妇,也
应该有点礼数。”
宋篱想说董武不让他出卧室门,不过看李婆婆起身很利落地交代他赶紧去倒茶,宋篱于是将小茶壶放在茶盘里,然后端起茶盘
和放了两个干净杯子在上面,便出了卧室门。
宋篱走到堂屋里,堂屋的大门只开了一扇,不过光线依然很亮,他半眯了一下眼睛,看向董武和客人。
客人坐在椅子上,董武坐在桌边,手里还拿着一只细毛笔在纸上写东西,宋篱知道厨房后面的那间小卧室里有文房用品,不过
没见人用,现在才看到董武拿着写字。
那位客人一身蓝衫,面貌英挺,丰神俊朗,倒是一张不错的脸,挺有当官的面相。
他看到宋篱似乎愣了一愣,宋篱赶紧把茶盘放到桌子上,看到桌子上已经放着茶碗了,不过是董武用藿香泡的凉茶,不是茶叶
泡的好茶。
董武见宋篱来倒茶怔忡了一下,写字的手也是一顿,宋篱赶紧道,“我的伤是小伤,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