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仵作，你太懒 上——倾凤茗玥

“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王衙役笑着捶了小赵一卷头，却发现小赵的脸色白的不正常，赶紧问了一句：“小赵，你这是怎么了？”

“诈，诈尸了！”小赵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停尸房的方向，王衙役顺着小赵的手看过去，脸色顿时也白了，因为刚被他们抬过来的那具无头尸正手脚并用地往棺材外面爬呢！

“小三，这……”王衙役紧张地看了吃得正香的赖小三一眼，心里禁不住佩服：从小和尸体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看到这么惊悚的画面竟然还吃得下……

“你们别看了，它一会半会爬不出来的！”赖小三挥了挥油乎乎的小手，招呼众衙役坐下继续吃饭，“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能给你们更多线索！”

众衙役皆是一脸菜色——我们能不要这样的线索吗？

“你们最好快点吃，不然等它爬出来了，你们就没得吃了！”吃得差不多的赖小三喝下云坤递到嘴边的一盅鸡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靠在床头揉肚子去了。

“小三啊，我们为什么不趁它还没爬出来的时候过去灭了它啊？”小辛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结果夹了半天什么都没夹起来。

“那可是死者尸体，是证物，怎么能灭了呢？”赖小三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瞪了小辛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再说了，你要是把尸体毁了，我要上哪儿给你们找线索去！”

看众衙役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云坤赶紧接过话头：“小三的意思是说死者一会儿爬出棺材就会离开义庄，寻找它的头，所以，你们现在快点吃，一会儿要追踪尸体寻找凶手，不是要你们和尸体拼命！”

众衙役这才长出一口气——不和尸体拼命就好啊！

“王爷，您说那尸体一会儿会去寻找自己的头？”王衙役偷眼看了看那具还在棺材中奋力扑腾的尸体，后脖颈直冒凉气，同时在心里为杀了他的凶手默哀——让你没事杀人，完了吧，人家要去找你索命了！

“不但会去找自己的头，还会想办法给自己报仇！”吃饱喝足的赖小三半靠在床头，如果不是床边上还坐着两个衙役的话，赖小三指定会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报仇？”众衙役一惊，虽说凶手杀人，早晚是个死罪，不过将犯人绳之以法是他们衙役的职责，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被尸体给撕了不是！所以……他们一会还要和尸体拼命？！

屋里头，一群衙役还在纠结一会儿怎么和尸体玩命的事，屋外头，那具无头尸已经成功地把一只脚迈出了棺材。可能是不太习惯没有头看不到路的状态，无头尸刚想抬起另一只脚迈出去，却因为站立不稳摔了个大马趴，所幸的是上半身总算摔在了棺材外面，不用它再费事地爬一遍了。

正悄悄打量着尸体一举一动的众衙役忍不住一闭眼——摔得太惨了！幸好这位没有嘴叫唤不了，不然桃县的百姓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无头尸手刨脚蹬地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又费了半天劲从地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奔着义庄大门的方向摸索过去。

“啧啧，这家伙要是不撞在门上，我就跟它姓！”赖小媚咬着筷子一脸的幸灾乐祸，不过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那具尸体在没有撞到墙上的前提下，出了义庄。

义庄大门内侧有两个台阶，无头尸可能是在平地上走习惯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抬脚躲避台阶的打算，结果一脚绊在台阶上，上身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本来按照它原本的前进路线，无头尸会撞到墙上是肯定的，结果却因为这意外的一摔，无头尸竟然有惊无险地摔出了义庄。虽然这一下摔得不轻吧，不过好歹人家是没撞到墙就离开了义庄。

屋里的众位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赖小媚，赖小媚嘴角抽搐，脸都绿了，张嘴恶狠狠地把筷子咬成粉末，这才理直气壮地说：“你们知道它姓什么吗？不知道吧！哼！”说完气呼呼地跑出了屋子，追那具尸体去了——看本大仙儿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小媚啊，人家没头，更没牙……

“行了，尸体已经跑出去了，你们也该去追了，不然要是让它把凶手宰了，可不能怨我哦！”赖小媚耸了耸肩，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众衙役对视一眼，赶紧拿起自己的佩刀冲出了义庄。

据说那一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相当惨烈的，先是无头尸被恼羞成怒的赖小媚抓到，被狠狠揍了一顿，直到肋骨都断了，无头尸才算是摆脱了还想扑上来咬几口的赖小媚，向着郊外逃窜而去。

接着，住在郊外的一户人家被无头尸袭击，睡得正香的粗壮汉子被突然闯进屋的无头尸吓得尿了床，所幸的是无头尸没有嘴，所以该粗壮汉子没有被咬死，只是脸上被抓了几道而已。

再然后，尾随而至的赖小媚冲上来再次把无头尸按倒在地，一顿暴揍，等到众衙役冲进去的时候，那无头尸已经被打晕过去了……

最后，众衙役在该粗壮汉子的家里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刀，以及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人头，经证实，该人头确实是无头尸所有。自此，一件看上去扑朔迷离的命案以血腥的方式开始，却又以这种让人无语的方式告破了。

找到自己头颅的无头尸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头幸福地倒下了，一众衙役只能再找了口棺材把死者抬了回来，只是现在的尸体，实在是让赖小媚揍的没法看了。

赖小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摇头：“兄弟啊，你瞑目吧，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我会争取让下面给你投个好胎的！”

云坤已经无力吐槽了——姓赖的是不是都这么暴力啊？幸好昨晚被惹毛的是赖小媚，要是赖小三的话，估计这尸体已经变成焦炭了吧？

“查出凶手杀人的原因了吗？”云坤在心里为尸体默哀了片刻，这才转头看向一脸轻松的王衙役，能这么快破案，上头一定没少奖励他们。

“死的这位叫张思，杀人那位叫张肃，两人本来是堂兄弟，张思家住外省，前些日子遭了灾，所以带着全部家产来找堂兄弟张肃。张肃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所以见财起意，把人约在案发地点，想要杀人谋财。之所以砍下张思的头，就是怕有人看出他们兄弟两个像而怀疑到他身上，没想到，最后却被没了头的张思给抓住了。”王衙役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张思一心求上门，却被兄弟狠心杀害，最后还尸骨不全，难怪张思至死也要找回自己的头，为自己报仇伸冤了。

“好了，案子也破了，咱们该讨论一下中午吃什么的问题了！”赖小三说着一把揽过云坤，毫无忌惮地在人脸上啃了一口。

第五十章

“小三，跟我回京过年吧？”云坤最近过得很滋润，他家圆满不知是想通了还是脑子突然不好使了，有事没事就扑上来吃几口豆腐，搞得赖小媚天天拉着黑骑玩消失，美其名曰“我们不想长针眼”！

“对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赖小三像只没有骨头的猫般趴在云坤的肩头，眼神变得晦暗悠远，过了年，义父老凌就离开七年了，真不知他老人家还是否在世。

“小三，和我回京吧！”云坤轻轻揽住赖小三的肩头，他希望时时刻刻都和赖小三在一起，只是过年了，他这个当儿子的总要回去见父皇兄长一面吧。

“不了。”赖小三摇了摇头，他想在义庄等老凌，也许，今年过年的时候，义父就会回来了呢！

“也好。”深知小三对老凌情感的云坤紧了紧手臂，把赖小三抱得更紧了：“你要乖乖在义庄等我，过了年，我马上就赶回来。”

“嗯，我知道了！”赖小三收起伤感的情绪，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放心好了，干活什么的有赖小媚，掏钱什么的有柳第，我这日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带了一大堆吃食来看齐凌的柳第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见赖小三这句话，顿时有种掀桌子的冲动——我是来看我家小凌子的，不是给你们送钱乱花的！

“哟，小第来了啊！”一见柳第手上的吃食，赖小三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赶紧爬起来冲到柳第跟前，一把抢走所有的包裹，开始翻找自己喜欢吃的玩意。一边找还不忘一边调侃柳第：“我说小第啊，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也该带点人参燕窝什么的吧，竟然只带了点茶叶，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柳第嘴角抽了抽——人参燕窝不要钱啊！人家是地道的穷人，想吃好东西，找你旁边那个王爷要去！

“柳兄，近日我要回京城一段时间，小三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云坤客气地抱了抱拳，这段时间来往义庄最频繁的就是这位情深意重的柳第了，有他陪着赖小三，云坤也就放心多了。

“放心吧，我知道了。”柳第对云坤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出身虽高，但这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也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瞧不起他，这让柳第觉得云坤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云坤和他有着一样的喜好——都钟爱男人，使得柳第每次见了云坤都觉得分外亲切。

“哼，谁用他照顾了，就这点吃的，没两口就吃完了。”总算翻出一包桂花糕的赖小三像小孩子似的扒开纸袋，心急地塞进嘴里一块，却因为说话而噎到了。

“喝点水。”一看赖小三噎的小脸都白了，云坤那个心疼啊，赶紧倒了杯热茶给他家圆满顺气，确定赖小三把桂花糕给咽下去了，云坤才算是长出一口气。把这样的赖小三独自留下，他还真是不放心呢！

只是日子到了，云坤再不舍得也得走了，这头两个人依依不舍，那头的两只也是一副难舍难离的样子。

赖小媚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黑骑：“黑黑，过了年就马上回来，人家不能没有你！”

黑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冲着正撒娇的赖小媚翻了个白眼——你别这么恶心我行不！不就是少了个跟班的，没人给你冲锋陷阵了吗！

“黑黑，你不要这么说嘛，人家会伤心的。”赖小媚做出个西子捧心的样子，顿时把黑骑雷得外焦里嫩——小媚啊，你还是正常点吧，不然我都不敢回来了。

……

少了云坤和黑骑的义庄一下子冷清下来，虽然赖小三还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但赖小媚以及偶尔来串门的柳第和众衙役都觉得现在的赖小三心情很不好，脸上写满了“别惹我”。直到这时候，大伙才知道，原来那个黑衣服的男子，早已经走进了一向冷冰冰的赖小三的心里。

这个新年，老凌还是没有回来，无聊的赖小三整日趴在桌子上发呆，猜想着远在京城的云坤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带了大包小包的京城名吃往回赶。

这个新年，赖小媚的心情也很不好，没了黑骑的陪伴，赖小媚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不管是出门管闲事赚外快，还是去馆子里大吃大喝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渐渐的，一颗懵懂的狐狸心才真正理解了喋喋不休那两只老妖怪之间的感情，原来，他是希望和那只黑豹子永远在一起的。

一转眼，正月十五到了，云坤和黑骑却还是没回来，这下，赖小三和赖小媚都坐不住了，一人一狐先是坐立不安茶饭不思，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一人打了个小包裹，准备去京城找人。

过去的一年里，桃县虽然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案件，不过说到底桃县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县城而已，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义庄很少会接收到能闹事的尸体，所以赖小三也很放心。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赖小媚还是特意去了趟花源山，用好吃好喝为代价把喋喋不休这两只老妖怪给请了出来，有它们在，再厉害的鬼怪也掀不起风浪。

收拾妥当的赖小三和赖小媚迎着正月十六的初升圆月，兴高采烈地踏上了进京的道路。

而此时，人在京城的云坤正被一系列的血案缠的抽不开身，本打算初三就启程赶回义庄的云坤才进京就听说京里发生了几起诡异的案子，就连当朝有名的青天老爷徐大人也查不出案件始末。

除夕夜，又发一案，好奇心起的云坤领着恹恹的黑骑赶到现场，顿时就被现场那股浓烈的鬼怪之气给呛得呼吸困难了，至此，云坤才意识到京城近日来发生的案件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从腊月二十开始，京城陆续发生了几起血案，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出几起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交给府衙侦办即可。

不过这次的案件却有些不同，因为接连三日的三位受害者都是某官员府上的丫鬟，其中一个还是某官员打算娶进门的小妾候选人。如今这人一死，官员可就不干了，先是把家里的众姨太太叫出来挨个训话，跟着又把相熟的办案官员拉过来一阵查案，这么一折腾，导致这案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就尽人皆知了。

就在这位官员被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两位朝廷重臣听说了这案子后纷纷找上门，因为他们的家里也发生了一样的事情，只是深宅大院，死几个下人也实在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几件命案并没有引起这几位官员的重视。

闹到最后，不但案子的消息传的是满城风雨，就连太子府上都开始有小丫鬟神秘失踪了，这一来朝野都震惊了，太子乃是一朝的根基与希望，如今太子府出了命案，那些侦办案件的官员也就不敢小视了。

可惜，就算这些官员卯足了劲想在太子爷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但直到过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命案未破，但这个年还是要过的，所以除夕夜，太子携着一众嫔妃去了宫里和皇帝一起过年守岁去了，独留下一些下人看守太子府。

皇宫午夜欢歌笑语，宫外却萧索到令人毛骨悚然，这一夜，又有两个丫鬟丧命，死相之惨，令人发指。

“大哥，你府上的丫鬟也是这么死的？”一见脸上青筋突起的尸体，云坤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几个月的时间，他跟着赖小三学习了不少实用的法术，也掌握了很多以前闻所未闻的知识，眼下这场景分明就是鬼怪作祟的结果啊！

“是啊，怎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子忍下胃部的不适，挑着眉看着自己这个半年未见，如今一见愈加英武的弟弟，想听听这个总喜欢调查离奇案件的臭小子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不是人为的。”云坤转头看了看黑骑，这头自从离开赖小媚就一直没精打采的黑豹子此时也弓起了身子，像是遇见了有威胁的对手。

“不是人为的？”太子脸色微变，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颤抖：“小弟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人为的，难不成是……”太子本来想说“鬼”，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大过年的，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为好。

“是的！”云坤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回京过个年就遇到了这种离奇的案子，早知如此，他就算用绑的也要把他家圆满给带回京城。

“若不是人为的，那我们该怎么办？”太子心里虽有所恐惧，但表面上还保持冷静地屏退下人，然后拉着云坤的手躲到书房里秘议，毕竟闹鬼这种事传出去，会造成百姓的恐慌的。

“现在还不好说。”云坤皱着眉开始思索，虽然他也学了些法术，还有黑骑的帮忙，不过和赖小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云坤心里形成了一种名为“依赖”的习惯，总觉得没有赖小三在身边，他就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