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狐狸入洞房——风吹翦羽

他瘦弱的小身板差点没被压扁，等到把巽武翱抬到床上，才一拍脑袋大呼出声：“蠢阿，我怎么不用法力呢。”

咬牙瞪着瘫软如泥的巽武翱，胡纤大踏步走向院中的亭子，衣袖一挥，绝傲枫就消失在眼前。

不过胡纤也不知道把他变哪去了，御门他又不熟，反正离开巽武翱院落就好，其他的不在他关心范围之内。

回到房间发现巽武翱喊着要喝水，胡纤上前倒了杯水递给他，谁知道巽武翱醉了后眼力这么不好使，抓着他的手就往嘴里送，将杯子的水都给洒了。

胡纤脸绿了，你是要喝水还是要啃我的手阿？搞什么，他用力抽回手腕，然后将巽武翱搀扶坐起来，粗鲁的将杯子抵在他口边，恶声恶气的说：“喝！”

巽武翱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杯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抹抹唇，头一歪又倒下睡着了。

胡纤看他这副模样，一身酒气臭死人了，便艰难的帮他把外衣脱掉，脱的途中还要应付巽武翱时不时乱挥舞的双手，忙的他气喘吁吁的。

胡纤撇嘴，能够让本妖王亲自伺候你，真不知道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等好不容易弄完了，胡纤也累得够呛的。

变回狐狸跳上床，窝在角落马上就入睡了，而被他转移出巽武翱院落的绝傲枫，则打了个冷颤，一身湿冷的从小师弟院落中的荷花池醒来。

“三师兄，大半夜赏荷吗？”星唤月突然出声，吓了绝傲枫一大跳。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他不是在跟大师兄喝酒吗？怎么会跑到小师弟的荷花池？

星唤月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不管绝傲枫的疑惑，淡淡开口赶人：“夜深了，三师兄请回吧。”

“打扰了，我这就回去。”绝傲枫搔搔头，百思不得其解的站起身来，离开星唤月的院落。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小师弟一眼，小师弟面无表情，一身孤寂的坐在那里，曾经的棱角都被磨的光滑，可是他却宁愿再看到那个，情绪外露，悲喜明显的小师弟。

星唤月知道绝傲枫是怎么出现的，他就这样从天而降落入他的荷花池，星唤月看着那在月光下不甚明显的淡蓝，无声的盯着醉酒的绝傲枫看了许久。

原来如此，难怪卦象显示大师兄的对象早已出现，原来竟是‘他’吗？可是签诗的最后一句好像不太妙阿。

“羽化待归人……羽化吗……唉。”星唤月转动轮椅回到房内，重新帮巽武翱占卜了一次。

看着眼前的占卜结果，星唤月皱眉，大师兄，命运已经朝着既定的轨迹前进，我只能看出轮廓，却无法参透其中奥秘，不过助你一把还是办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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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武翱捂着头，他头一抽一抽的，痛的不得了，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熟悉的景色，是自己的卧房，看来应该是傲枫将自己搬进房内。

坐起身来，巽武翱看见小狐狸趴在床的角落呼呼大睡，伸出手轻抚小狐狸柔顺的毛发，不禁回想起小狐狸的主人──那个红衣如血的少年。

巽武翱还记得昨日的冲突，也记得少年一闪而逝的受伤与愤怒，巽武翱不禁抚额，昨日的他被伤痛激的失去理智，也被酒力麻痹了判断力。

想那少年一副不及弱冠的模样，七年前还是个小孩儿呢，怎么可能参与屠杀他师门呢？看来他真是对邪教恨之入骨，所以恨屋及乌了。

心下对于自己昨日的所做所为有些赧然，不过他依稀记得少年奇怪的话语，他好像自称‘本妖王’？这是什么奇怪的头衔？

他不是说自己是邪教左护法吗？细细想来，巽武翱不禁失笑，他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加以求证，就随便的定了他人的罪吗？

当初他被少年诡异的身法唬住，便认为邪教卧虎藏龙，可是现在隐约想起来，明明邪教的左护法应该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那么这个少年又是何人？为什么要冒充邪教中人呢？他有什么目的？视线落在狐狸身上，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来探望小狐狸？

自从上次少年说小狐狸不喜欢被绑住后，他就没有栓住小狐狸了，不过小狐狸颈上的锁炼还在，因为千年蚕丝做成的锁炼除了栓人之外，还有一个功能。

当初在制做这条锁炼时，他特地加入了一种药粉，只要被这锁炼锁住，天涯海角都逃不出他的追踪。

他本是怕小狐狸跑掉，之后则是为了循线捉住少年，因此他将小狐狸的铁链放开，却没想小狐狸根本没离开，还是乖乖待在他的院落中。

巽武翱收回思绪，起身换了件衣服，便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影卫已经等着了，巽武翱先将事务都处理好之后，他发现影卫却还未离开。

“怎么了？还有事？”巽武翱疑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他没禀报的？

“回主子，是……”影卫迟疑，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因为事关主人的喜好跟隐私，虽然他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开始有那种喜好的。

“说。”巽武翱面上不显，心下却暗自奇怪，是什么事情竟让影卫如此吞吞吐吐？

“是关于主子院中的小公子。”影卫一咬牙，开口说。

“小公子？”巽武翱执笔的手一顿，什么小公子？他院落哪有什么小公子？

“嗯，小公子常常溜出院落，到厨房……拿鸡肉。”影卫斟酌着用字，照厨子的说法是‘偷’了。

“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巽武翱突然灵光一闪，鸡肉？那不是小狐狸最爱的吗。

“红色。”影卫回答，那小公子每次都一身红衣，鲜艳无比又显眼，想让人不注意到他都难阿。

果然是他，巽武翱没想到少年竟然经常出入自己的院落，还跑到厨房偷鸡肉给小狐狸吃，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股想笑的冲动，这少年阿，该怎么说他呢？

巽武翱决定自己亲自去抓他，便吩咐影卫暗中不动，接下来几日，巽武翱便守株待兔，准备捉住那个从他手中逃脱两次的少年。──

这一日胡纤看巽武翱出门了，便甩甩尾巴，凝神化作人形，这可恶的人类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几日鸡肉突然减少了许多，害他都吃不够。

本来嘛，他也觉得常常路过厨房不大好，所以他有所节制，可是这几日，锐减的鸡肉量根本还不够他塞牙缝阿。

胡纤打开房门，探头探脑的观察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溜出巽武翱房间，身形极快的跳上院落围墙，翻身出去往厨房方向鬼鬼祟祟的靠近。

巽武翱隐在暗处却是吃惊不已，少年竟然从他房中出来的？他竟然不知晓少年也在房内？少年是何时进入他房内的？难道少年隐匿气息的功夫比他高深？

他不动声色的跟上少年，看着他偷偷摸摸跑向厨房，然后偷了一大盘鸡肉，那是他交代厨子故意放在窗边的。

接着少年捧着鸡肉又偷偷的溜回院落，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巽武翱知道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等到少年进入他房间后，他悄悄靠近窗台，轻轻拉开窗沿露出一丝细缝，他看到少年将盘子放在桌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微微讶异，不是给小狐狸的？是少年自己要吃的？难道他一直没离开御门，一直潜藏在这里吗？如果真是这样，这少年到底有何目的？

巽武翱心中对于少年的身份又动摇起来，他想到曾经听说江湖上有一邪门心法，诡异至极，练到心法最上层的人，可保持容貌，看不出年龄。

莫非少年修练的就是那心法？所以外貌看起来与一般少年无异？如果是这样，那么少年就极有可能真的是左护法，难怪江湖中无人看过左护法的真面目。

巽武翱屏气凝神，他一定要搞清楚这少年的来历与目的，无论他是不是左护法，都不能让他在御门中这般的来去自如。

终于吃了个痛快的胡纤打了个嗝，鸡肉就是美味阿，眯着眼非常愉快的胡纤抹抹嘴，手一挥，盘子就消失在眼前。

看到这一幕的巽武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刚看到什么了？那个空盘子就这样消失了？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

然后他看到少年凑到铜镜前嘀嘀咕咕，一下子拉拉自己的头发，一下子又捏捏自己的脸颊，左看右看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下一瞬间白雾弥漫，少年的身影被笼罩住，巽武翱不敢放松的盯着看，接着白雾散去，眼前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只有地上一只毛色鲜红如血的小狐狸。

第八章：规矩

巽武翱万分震惊，他没有想到竟会看到这般匪夷所思的景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还变成一只小狐狸？

他默默的离开窗边，悄无声息的离去，他得理理混乱的思绪，他一直以为的宠物，一只毛色鲜红的赤狐，竟然就是那个让他困扰的红衣少年？

巽武翱揣着满肚子惊疑离开院落，而房内的胡纤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曝露了，吃饱喝足的他开心的跳上床铺，满床打滚一番，然后才开始准备修练。

坐在书房的巽武翱，一坐就是一下午，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小狐狸，所以说小狐狸通人性，听得懂人话都是因为他是妖怪？

他的小狐狸竟是妖怪，是修练了不知道多久，可以幻化出人形的狐狸精！这个事实让巽武翱有点受到打击，一般人的想法中，凡是对妖怪的印象，总是坏的多于好的。

札记野史中，不乏精怪与妖怪的故事，但是狐狸精却总是背负着负面形象，大部分狐狸精修练用的都是吸取人类精气的方式，使得人们听到狐狸精便退避三舍。

而现在，他自己的院落中就住着只狐狸精，饶是巽武翱心性坚忍，也有一丝害怕，但是转念一想，这只小狐狸来了这么久，都只会吃和睡，他真的是吸取人类精气的妖怪吗？

再把所有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巽武翱不禁失笑，这小狐狸怕是遇到什么劫难吧，一开始焦黑的毛发，以及差点命丧刀下，都让巽武翱顿时觉得小狐狸没有什么威胁。

而小狐狸会冒充邪教中人，想来是听到他和师弟的对话，随口一说吧，巽武翱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这只狐狸精不太像故事中叙述的妖媚惑人，反倒是有些天真傻气。

不过少年的容貌倒是一点也不负狐狸精的盛名，难怪少年稚嫩中带着妖异，也难怪少年总是一身红衣，巽武翱呼了口气，也罢，总归是自己捡回来的，只是多张嘴吃饭，算不得什么。

自认为想通了的巽武翱决定回房，他得好好跟小狐狸约法三章，要住在他这里，可以，但是不能再去厨房偷鸡了。

最重要的是，他得决定是要当狐狸还是当人，不能每次都趁着他不在化成人跑来跑去，他想到影卫对小狐狸的称呼，嘴角抽慉，怕是小狐狸被影卫当成他的男宠了吧。

胡纤闭着眼睛，正在缓缓调理着经脉，耳边却听到有人靠近院落，胡纤睁开眼，怎么今天那人类又在奇怪的时间回来？

不得已吐纳气息收功，胡纤跳下床铺，走到窗边翻身上榻，趴在榻上闭眼装死，决定对那个人类来个眼不见为净。

巽武翱推开门，就看见小狐狸趴在榻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不过他可是知道的，小狐狸刚刚还在动作，他耳力还没有退化，这么近的距离房中的动静，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小红。”巽武翱坐在榻旁，拍拍小狐狸的头。

胡纤不理会，什么小红！他才不是叫这个难听的名字，你当你在叫小狗还小猫阿？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巽武翱低低的笑。

“废话！你这么黑我叫你小黑，你高兴吗？”胡纤转头朝着巽武翱龇牙裂嘴。

“不满意吗？”巽武翱看着小狐狸眼中的控诉，话中有意的问。

“你满意小黑这个名字，我就满意小红！”胡纤翻白眼。

“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巽武翱笑眯眯的问。

胡纤一愣，看着巽武翱的笑脸疑惑，叫一只狐狸说自己的名字，人类你没有撞坏头吧？

“你不是会说话吗？”巽武翱继续笑着语出惊人。

胡纤整个跳了起来，什么！这个人类在说什么，他怎么知道我会说话的？而且他怎么就能肯定我会说话？

“你要继续保持狐狸样子也行，接下来的约法三章，我就当你答应了。”巽武翱凉凉的开口。

什么约法三章？这个人类什么意思？胡纤犹疑，但是还是不敢就在这人面前施法，多少惨痛的经验和例子告诉他，千万别让人类知道你是妖怪，知道你会妖法。

“第一，你就是小红。”巽武翱看小狐狸没有化成人，就当作它选择一直当小狐狸了。

“第二，你只是狐狸，不能随便化成人。”话音刚落，眼前突然白雾弥漫，红衣少年从烟雾中跳出来。

“什么我是小红！什么我不能化成人！你什么意思！”胡纤气得跳脚，也不管惨痛不惨痛了，赶紧凝神化成人。这人类在说什么鬼话，这是什么约定？他不同意！

“你不是要当狐狸吗？”巽武翱一点也不吃惊，对着少年笑的温柔。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胡纤暗暗警惕着，这人类竟然发现他可以幻化成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明明上次见面时，这人还当他是邪教中人，欲除之而后快呢。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现在再来说说规矩吧。”巽武翱避而不谈，话锋一转，继续立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为什么要约法三章？”胡纤不懂，这人类为什么这么无聊阿，跟他一只狐狸也在约法三章。

“你住在我的院落，吃我准备的食物，不该听我的规矩吗？”巽武翱淡淡的问，不等胡纤反应过来又说：“你现在决定，是要当只狐狸，还是当个人。”

“什么意思？”胡纤不懂，为什么要他选择只能当一种，他修练时习惯变回真身，可是要溜出去拿东西什么的，却是人比较方便，毕竟狐狸没有手阿，而叼着鸡肉跑又实在有损他妖王的形象。

“你若是要当狐狸，就乖乖的当好狐狸，别动不动就幻化成人。”

“如果我选择当人呢？”胡纤皱眉。

“你选择当人就好好当人，也别动不动变回狐狸。”巽武翱端起茶盏，轻啜口茶。

“我不懂，为什么要这样？”胡纤真的不懂，这有区别吗？狐狸和人都是他阿，他爱当什么就当什么，为什么只能选一种？

“你当狐狸便是只宠物，化成人在御门中行走，让我如何解释你的身份？”巽武翱耐着性子解释，又继续说：“你当人便好好当人，动不动消失，也会引起怀疑。”

“我只在你院落中，哪里会有什么麻烦或怀疑。”胡纤撇嘴，哪有他说的那么复杂，他每天都只待在他的院落，只有偶尔才会出去拿些鸡肉。

“你以为没有人发现你？”巽武翱好笑的问。

胡纤惊讶，他被发现了？小狐狸对于人类的武功实在了解不深，影卫那种专门隐蔽在暗处，收敛气息的吐纳，如果没有使用妖力，连狐狸灵敏的耳朵都听不出来。

因此他才会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熟不知影卫间早已经知道有他这号人物，而且还误会他是主子的男宠呢。

“为什么当人了，就不能变回狐狸？”胡纤其实也比较喜欢保持人形，不得不承认，人形方便多了。

“你要是当人，我自会将你介绍给师弟和门里众人，到时你若是时不时的消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巽武翱放下茶盏。

胡纤不耐烦了，他平常应付一个巽武翱不够，现在还要应付其他人？当人怎么这么麻烦，他只待在院落，又不四处走动，为什么还要介绍他？因此他开口：“介绍就不用了吧。”

“你以为一个人突然住进我的院落，师弟们不会关心？就算不当面来询问我，恐怕也是会暗地里找上门来，不如我直接将你介绍给师弟，免了这些麻烦。”巽武翱知道小狐狸不会了解这些，只能细细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