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用手抚平身前的沙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谢谢老伯,我叫司默,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林翁笑道,“山上的人都叫老夫林翁,孩子你也别客气哈。”
司空默点了点头,继续写道,“林翁也是山上的人吗?”
“老夫本来和你一样,也是被抓上山来的。不过,和大家相处久了之后,便决定不回去了。”反正,他家里也没人了,还不如
在此落地生根。
“那他们也对你下药?”
“比下药惨多了!”林翁道,“想当初,老夫可是被他们拦路硬抢,接着五花大绑扛到山上,再关进兽笼里的!”
司空默诧异的圆睁双眸,“那您怎么还要留下来?”
林翁解释道,“不过,多亏小刀放过我,念我治好了他的病,就将我留下来了,奉做了上宾。”
司空默道,“那您还真好运!”心想,那游小刀还不算坏道极致。
林翁笑着捻胡须,哈哈大笑,“可不是?”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倾谈,连日落了西山都不知道。还是游小刀吃晚饭时,在饭桌上没见到林翁的身影,才亲自过来寻
。
站在柴房外头,游小刀斜倚着房门,面色不佳。
“林翁,你精神倒是好得很呐。”游小刀撇撇嘴,不甚满意的看着一脸笑意的林翁。“都八十多高龄了,还呆在这种阴凉的地
方,也不怕风湿又犯。”
林翁见他来了,便想起身。可惜因为久坐的关系,起身的瞬间只觉眼前一片昏花,幸好身边的司空默和门边的游小刀及时扶住
他,才不至于倒地。
游小刀不禁呵斥道,“林翁,你小心点,摔坏了我可没有钱给你请大夫!”
林翁还没开口,司空默便看不过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林翁年事已高,手脚自然不麻利,作为寨主不觉得要照顾一下么?
”
游小刀听罢,心火顿时烧得更猛烈了,“老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关你屁事儿!”
司空默也急了,横眉冷对,“你居然说脏话?!”
游小刀冷笑道,“老子就是说了又怎么的?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老子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管老子的事?”接着,不等司空
默反驳,便强拉着林翁出了门。“来人,给我看好他,要是看跑了,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
司空默出不得门,只得在原地骂了一句‘不讲道理’,便窝回了原来的位置。
将林翁连拖带拽的送回房后,游小刀吩咐属下将饭菜送来,便在林翁身旁坐下了。游小刀气呼呼的等着林翁,半晌都挤不出一
句责怪的话来。
林翁见状,也多话,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陪司空默聊了一天,他也饿了。
游小刀轻叹了一口气,“不是让你送了饭菜,就回来么?”
林翁道,“和那孩子聊得来,便多说了会儿话。”
“哼,你可别忘了他是谁,自然是好谁都聊得来的。”游小刀啜了一口茶,“你别被他利用了。”
林翁抬眸看了游小刀一眼,转而问道,“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
游小刀摇头,但满面的愁容让他的谎言不攻自破。
接着,像是无法再坚持下去,游小刀摇晃着站起身子,欲要往外走,“你好好休息吧,林翁。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凌乱步伐,林翁叹息的摇头,“唉,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
飞也似的一路疾走,游小刀快速回到房中,反手将门关上,一手按着胸口激烈的喘息着。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他本能的不断粗
喘,渴望吸入所有的空气,填补肺部的极度空缺。
抓着衣襟的手指泛白,却惨不过他苍白的脸色,几乎泛着一抹铁青之色。
垂死挣扎!
从怀中摸出小小的白玉瓶,游小刀颤抖着双手,动作轻缓深怕将救命的药掉到了地上。额角冷汗直冒,他剧烈的喘着,接近绝
望时,才总算够到了药,送入了口中。
任由药物发挥着作用,游小刀跌在在地,背靠着门等待疼痛平息。等真正缓过来时,全身已然被汗水浸湿。
游小刀站起身子,踱到屏风后,快速的处理了满身的狼藉,换了件干爽的单衣。
呵呵,又挨过了一次……
推开紧闭的窗扉,游小刀斜靠着窗扉,抬头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愁思,渐渐爬上疲惫的脸庞。
他原本还以为,今年的中秋,终于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终还是成了奢望!
游小刀苦涩一笑,反手将窗扉阖上……
接下来的日子,有贼山上还是一样的平静。
司空默不知道游小刀是否真的拿了他包袱里的东西,每日早出晚归,下山招摇过市去了。但,无论如何,他因有了林翁的照顾
,也没有收到什么不平的待遇。
有时候,趁着游小刀不在山上,林翁也会做主,将他带出柴房,到院中晒晒太阳。
能出去走走,司空默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不久后就当场被意外早归的游小刀撞了个正着。神奇的是,后者并没有说什么,只
是淡淡的吩咐了一些手下,看得紧点,别让司空默这肉票跑走。
游小刀的反常,惹得司空默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然而前者一道眼刀袭来,司空默便自觉的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了。
说起来还真有点窝囊,想他司空默,堂堂的天邪王,平日里都是他在瞪别人,给别人脸色看。没想到,一次远行,遭了这么多
的现世报,让他私下里不知道又多郁卒!
每日夜里,看着悬在夜空之中的圆月,司空默心中更难受了。
若是傲没有走,他们便可以一起过中秋了。
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能不能活到中秋都还是个问题……
第三十四章:世子
蓝歧,位于天邪国土之东,本在二十五年前临近亡国,却终还是在已故的三王爷连汐以‘一人换一国’的牺牲下,给救了下来
。
二十五年已过,如今的蓝歧王依旧是当年的那位,只是比之前变得更加勤政爱民了而已。
其实,以当今的时局,天下的统一于否,已不是什么难题,只是国于国之间牵扯进了些复杂的家的问题——总不外乎几分薄面
。
一路畅通无阻,转眼已到阔别半年多的城门。
临近入城,尹天傲旋身下了马,牵着爱马排着队等待检查。
当守城的士兵看了他的通牒,立马跪了下来,“参见世子殿下!”
尹天傲收好通牒,淡然应了一声,翻身上马。
一刻也没有耽搁,尹天傲策马慢跑,正好在家门口拦住了要去城门迎接自己的仆人。
“参见世子殿下!”王府大门前,跪了一地奴仆。
尹天傲头疼的挥了挥手,将马交给一个小厮,上前亲自扶起老管家。
“不是说了不用接么?”尹天傲道。他这么大个人,虽然极少回家,却也不至于忘了家在哪里。
老管家道,眼里充满了慈爱,“世子现下身份不比往常,您现在可是准王爷了呢!”对于这常年在外漂泊的少主子,老管家心
中还是以忠诚为先。
尹天傲也不答话,径自入了王府,“一切照旧,没有必要改什么。我等明日再入宫见驾。”
“是,世子殿下。”
“叫人把马喂饱,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听完尹天傲的所有命令,老管家有求必应般的应允,接着一一的将事张罗下去。
尹天傲回到寝居之中,看着找不到一丝灰层的家俱,眉心微敛。
明明,都已经大半年没回来了……
看来,这回便多停留些时日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想回尹家的欲望。
在那里,只有永远不变的冬天!
用完午饭,尹天傲牵了马正打算出门,却遇上了德馨公主突然来访。
德馨公主是蓝歧王唯一的后嗣,就算有朝一日蓝歧王去了,只怕是要这德馨公主和他夫婿继成王位。如此尊贵的小女娃,自然
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尹天傲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被这公主给缠上的。
只是依稀记得近几年来,只要他前脚回到王府,这小公主后脚便找来了。
尹天傲不喜欢与这公主亲近,倒不是因为德馨公主有什么王室子弟独有的恃宠而骄的性格,而是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
,能有什么话题。
先不说男女的思想的不同,就拿他们之间十五岁的差距,就让他头疼的想逃。
再怎么乖巧的孩子,也总会有任性的时候,更何况对方贵为一国的公主呢?
另一方面,尹天傲也不觉得,他这辈子还能再难找到,如小时候的司空默那般,乖巧可爱的小孩了。
至少,德馨公主不会是!
让管家拖住德馨公主,尹天傲牵了爱马,偷偷从后门溜了。
策马奔腾之间,渐渐远离了闹市的喧嚣。
野花开遍的山野之上,熏风迎面吹拂,将平和的气息传送到远方。
不似平日里的一身黑衫,换上蓝歧独有的复杂衣饰,尹天傲负手立于两座青冢前。
望着两座没有因地理偏远,而受到丝毫怠慢的坟头,尹天傲眸光闪烁了几下,却是愈加的幽邃了。
尹天傲的嗓音暗藏着无尽的哀伤,“母妃,天笑,傲儿来看你们了。”
母妃,你原谅父王了么?你是不是已经不怪他变心了呢?
父王说,他做了太多的坏事,一定是下地狱去了,可我却不信。父王他做了那么多的事,都是被逼的。
不知道你在天上,有没有找到他?
你知道,父王很要面子的,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不敢见你。
天傲已经原谅父王了,你呢?母妃,你原谅父王和司空暮了么?
那么,你又是否,能够原谅天傲呢?
原谅天傲的情根深种,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天笑,对不起。
我,要继承父王的王位了,本来这个王位,你也有份的,可是我却一个人独占了。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就必须娶公主,你知道,哥哥是死也不会娶妻的。
所以,天笑,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哥哥的心,已经给了人了,怎么可以再娶妻呢?
你说是不是?
尹天傲内心思绪翻涌,眼眶微红了起来,“母妃,天笑,原谅我……”
扬手轻轻一挥,浑厚的内力瞬间加强了风势,吹落漫天绚烂的花雨,漫天飞舞。花瓣雨迎风轻旋之后,片片飘落,笼罩住了一
家三口。
此时无声胜有声!
母妃,天笑,让我爱他吧,就算只能将爱意偷偷的藏在心里,也是可以的。
谁让,他是天傲自懂情以来,便一直无法割舍的人呢?
回到三王府,已是将近黄昏。
尹天傲正打算回房,却听管家禀报德馨公主还未离去。
尹天傲拧眉思忖了片刻,交代管家将人打发回去。
若是她要找蓝歧王告状,他明日入宫便会对蓝歧王解释清楚(大伯这两个,尹天傲实在叫不出口)。毕竟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
了,他若再像以前一样,入夜了还招待她,总免不得要招人闲话。
况且,既然对她无心,尹天傲就知道自己必须心狠到底!
第二日清晨,尹天傲起了个早,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上许久未曾穿着的世子服。
尹天傲斜睨了众人手中捧着的的衣冠,认命的摊开了手。没办法,他实在是记不住该怎么摆弄那些过分讲究的礼节。
月白色的里衣加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之中,只露出绣有各式花样的领口。即使是八月天的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也能
将人热出一层薄汗。幸好尹天傲内力了得,能快速自我散热。
外袍是纯粹的水蓝色,也是尹天傲最爱的颜色。宽大的外袍以银线绣出暗花,加以收边。
最后,是一条宽大的腰带,也是蓝歧世子服的点睛之笔。
以月白色收边的水蓝色缎带,将所有没有衣带的里衣以及外袍,在腰际紧紧的束起。巧妙的宽度正好将脊椎骨往前收紧,让佩
戴的人不得不挺直了身板,硬压下了一丝松散的风气。
墨黑的长发以玉冠束起,额前偶尔垂下几缕细碎的青丝,遮掩住剑眉下的目光如炬,浑然天成的皇家风范。
好不容易着装完毕,尹天傲在众人的服侍下,吃了早饭。算着早朝的时间过了,才搭上王府专用的软轿去了蓝歧王宫。蓝歧王
早接到了消息,特意派了宫人将尹天傲直接带到御书房。
出乎意料之外,昨日避而不见的德馨公主也在——是来告状的么?
尹天傲敛下心中的疑问,屈膝一跪,行了个君臣的礼。
蓝歧王见到尹天傲,便打心底欢喜。将政事往旁一推,亲自下了王座,将他从地上拉起。
“都是自家人,这儿也没外人,傲儿何须如此大礼?”蓝歧王笑道,眼里全是欣赏的笑意。他膝下无子,先王连旭阳一生只留
下他和连汐二人。多年前,连汐也去了,尹天傲便成了王室中与他最亲,血统也最纯正的王孙。
尹天傲却不敢少了礼节,还是淡淡的道了句‘谢主隆恩’。
其实,若是没有必要,他每年回来的次数,一只手掌便可以数得出来。
然而,自从他是父王的儿子的消息传入蓝歧王耳中之后,蓝歧王便三五不时的传书,要他回蓝歧看看。一回两回可以推辞,次
数一多起来,便是再亲的关系,也会闹到翻脸的地步。
更何况,对方是蓝歧的王!
第三十五章:拒绝
尹天傲陪蓝歧王说着话,语气虽然恭敬,却也透着淡淡的疏离。
蓝歧王就算再怎么无能,在被多次拒绝之后,也明白了尹天傲无心留下。但,正如之前所提到的那样,尹天傲纵然是不为名利
所动,他也不能忘记自己是蓝歧的世子,甚至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尊贵的王爷。
算计的双眸转动之间,已然想到了一条解决的办法。
收住说到一半的话,蓝歧王忽的将头转向一直沉默的女儿身上,“馨儿今日是怎么了?一早来找朕,却没见你说几句话。”
德馨公主闻言,不由自主的望了尹天傲一眼,后者却只是端起茶杯,显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德
馨公主心中更加的委曲了。她从小到大,何曾被如此忽略过?
德馨公主闷闷的道,“儿臣没事,儿臣就是想陪着父王。”
蓝歧王呵呵笑道,“你呀,何时变得如此关心朕这个父王了?”说着,转头对尹天傲,“傲儿啊,你心思慎密,替朕猜猜朕这
女儿究竟是想些什么。”
话说到这种地步,尹天傲若再不知道蓝歧王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然而,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如何回话便
又是一门学问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尹天傲从座上起身,状似惶恐的跪在地上,“微臣愚钝,公主的心思,微臣由始至终,从不敢也没有妄自窥
测的想法。”
一句话,又是不敢,又是没有的,当中的意思已然再明白不过。
尹天傲知道,在这种时候,装傻是百试百灵的计谋!
德馨公主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但被当着亲父的面被拒绝,面子上自然过不去。况且,公主嘛,再怎么为爱牺牲,她又能忍
耐多久?
当下,便耐不住火气,娇喝道,“哼,本公主才不稀罕呢。”她一说完,便飞快的跑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