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沫影正想否定心中的答案,忽然旁边的树干后面闪出来一个小身影,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
原来不是喊我。萧沫影挠了挠头,继续在纠结那声音。
那小男孩咧嘴一笑,欢快地跑到河边,对着河中的人甜甜道:“魁叔叔,好好玩,我也要在水上漂漂。”
那人似乎轻笑了下,转过身,脚尖轻点,飞到了小男孩身边。
那人和小男孩说了什么萧沫影也没心思听,他的注意力全在那男人的脸上。
那是……是……老爸!
萧沫影猛然惊醒,深墨色的眼睁得老大。
什么破梦!。
萧沫影想起身下床,忘了昨晚某人在自己身上干的好事。
“啊……”于是,一声惨叫从湘依阁传了出来,惊飞了几只在窗沿上歇息的鸟儿。
“沫影,怎么了?”翠梦闻声,急忙推门进来。
只见萧沫影身体微微蜷缩着,脸痛地都扭曲了,嘴里还不停骂着“混蛋”、“变态”。
翠梦看到萧沫影这样,又想到昨晚事,想关心却无从开口,只得轻声道:“沫影,你这样……是不能乱动的,虽然涂了药膏,但还需在床上静躺七八天才会痊愈。”
“What?让我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七八天不动还不如让我去死!可恶,那混蛋在哪?把他叫过来,我要杀了他!啊……”萧沫影一激动,又扯到了的痛处,惨叫声再次传来。
“嘘!”翠梦连忙捂住萧沫影的嘴,一脸紧张。
“这话你可不能说啊,要是被旁人听到了,你会倒霉的!太子殿下不纳妃而独宠你,这让多少宫里宫外的人眼红啊。你这话要是传到那些人耳里,再添油加醋上奏到皇上那,估计到时候连太子殿下都保不了你。”
“切!她们要那她们拿去好了,我不稀罕那混蛋!”萧沫影别过脸,不再看翠梦。
翠梦轻叹一口气,“其实太子殿下……并不是那想象的那样”。
昨晚,墨颀轩亲自帮萧沫影擦洗身体,涂抹药膏,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
墨颀轩帮萧沫影涂好药膏,又掖了掖被子,修长的手指轻抚其皱起的眉。
“这样一个查不出身份又没有规矩的人,为什么却没有讨厌呢。”墨颀轩轻声细语,似在问自己,又像在询问睡梦中的人。
“翠梦,你知道么?”墨颀轩转而问向翠梦。
翠梦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么。”墨颀轩停下了抚在萧沫影眉间的手,慢慢下移,来到了萧沫影有点点红印的脖颈,伸指掐住,脸上表情冰冷寒心。
身在帝王家,自己又是太子身份,从小便接受残酷训练与特殊教导,无心无情才能称霸天下,有心有情就是自毁。感情对人来说,就是一个致命弱点,帝王家的孩子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变的脆弱,受人利用,遭到背叛。自己虽然一身白衣,但身上已经不知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不知道的话……就不该留下来了。”手中微微施力,睡梦中的人,眉皱得更紧。
“殿下……”翠梦有些吃惊,但这是殿下的决定,自己也无法阻止。
墨颀轩望着萧沫影越来越红、表情越发痛苦的脸,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施力,而是松了手,抚上萧沫影微烫的脸庞。
“你……留着,或许……还有用。”墨颀轩冷笑,媚眼流转着鬼魅的光。
“不过,只要你一有背叛我的意思,我绝对会……亲手杀了你。”墨颀轩俯在萧沫影耳边,说出了毒誓般的话。
萧沫影在睡梦中,没有听到墨颀轩的这句话。如果他听到了,就会知道,为什么后来,墨颀轩会如此恨自己,恨到想要杀了自己。
命运就是在酝酿着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让本是相交的两个人扯得越来越远。
交得越深,扯得越痛。
第十章:忆逝
墨颀轩曾经被人欺骗过、背叛过,那个人,曾是他最敬爱的哥哥,也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大皇子墨颀冷。
墨颀轩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能够重来,墨颀轩一定会选择继续封闭自己的内心;如果能够重来,他绝对不会紧紧握住那双有些凉意却能给人温暖感觉的手;如果能够重来,他就会在杀了自己哥哥之后也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如果,不胜其多。每一个如果,都如细小但坚硬的尖刺,一根根插进墨颀轩的心里,痛苦难耐,却又无法拔出,若强硬拔出,必会受到剖心之痛。
再如何祈望“如果”的事,也只是徒劳。事实已成定局,任谁都无法篡改。
黯淡月辉,剑光冷影,泪流千行
红染衣裳,素白不复,终以成伤
墨颀轩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月光萧瑟的夜晚,自己将利剑刺入之前最敬爱但现在却恨之入骨的人的胸膛。
血花四溅,染红了墨颀轩素白的衣衫,也浇透了其脆裂的心。
空气中玫瑰的芬芳慢慢混合进了腥腥血味,唯美地开场,却悲剧地落幕。说不清的凄凉,道不明的痛伤。
墨颀轩的脸上血泪模糊,细长的魅惑之眼中是深深的绝望与痛恨!
“你……说过的,不会欺骗我,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对我!”墨颀轩第一次如此感情失控、歇斯底里地悲吼。眼眶中的泪水决了堤,淌入口中,是无尽的苦涩。沾着些许鲜血的银色及肩秀发杂乱地飞舞,犹如此刻内心复杂烦乱的情绪,理之不清。握着剑的手亦是情绪过于失控亦是握力过紧,在不停地颤抖。血从剑刃上滑下,蜿蜒留下血色图腾,流进墨颀轩苍白手指的指缝之中。
感受到温热的粘稠液体渗进手心,钻入骨髓,墨颀轩不禁浑身一颤。
自己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最敬爱的哥哥。
“哈哈……咳咳……”墨颀冷伸手拔开了刺进自己胸膛的剑,仰头大笑,血液却涌入喉,咳了几口鲜血。
嘴角残留鲜红血迹,黑色眼瞳与墨颀轩有几分相似,却没有魅惑之感,而是如地狱般幽深,眼神冷冽不带一丝温度。
墨颀冷用手捂住胸口正不断淌血的伤口,定住脚稳住自己遥遥欲坠的身体,用一种墨颀轩从未听到过的语气说道:“呵……为什么,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你的美貌……嫉妒你的才华!我……我努力了那么久,却依旧得不到父皇和其他人的认可……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随便得到别人要拼死努力才得到的东西!……咳咳……嗯”
墨颀冷又吐了几口鲜血,脸色越发苍白。“我不甘心……所以……我接近你,就是要利用你……然后除掉你……除掉父皇!咳咳……”墨颀冷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上,用最后一口气说出最刺伤墨颀轩的话:“我……从来没把你当弟弟……你……只是我的棋子……没有人……会真心对你……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永远……永远得不到!噗……”吐出最后一口血,墨颀冷瞪着墨颀轩,没有了呼吸。
“哐当”墨颀轩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悲鸣。
沾血的手紧紧握拳,瘦弱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杂乱飞舞的银发遮微微挡住了墨颀轩苍白的脸,看不清表情。
身后一个浑身散发着霸气的男人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墨颀轩瘦削的肩膀,语气冷漠:“轩儿,感情是弱者才拥有的东西,你是要成为强者的,所以……不需要。”说罢,转身离开,只留墨颀轩一个人,独自抚平心中撕裂的伤。
“我接近你,就是要利用你,除掉你,除掉父皇”
“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永远得不到”
“感情是弱者的名字,你不需要”
“……”
一句句残忍的话不断撞击着墨颀轩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碎了一地的凄凉。
“啊……啊……啊……”墨颀轩悲恸地大喊,喊到声音嘶哑,无限的痛苦只能自己艰难下咽。
那年,墨颀轩才5岁,杀了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第一次尝到了血腥的残痛。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淡辉之夜,墨颀轩第一次将手交到了哥哥墨颀冷的手中。
墨羽国这样的帝王之国,选统治者完全是凭帝王之子的能力,无论嫡出庶出,是男是女,只要有真本事,就能当一国之王。
而墨颀轩从小变显露出过人的天赋和绝色的容貌,受到了帝王的赏识,并封为了太子。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天资不凡的人在接受到人们的礼赞时,自然也会受到别人的嫉妒与讽刺。
“呦,看呐,那瘦弱的美人儿就是墨羽国未来的帝王呐。”一个皇子暗语讽刺。
“你说,由他统治的国家,男儿是不是都会出落的像他那样标致,然后兴短袖之风啊?”另一皇子插嘴。
“若是那样,那要我们女子做甚?”一公主不满地嘟囔。
“那也没办法,谁叫人家天资不凡,才智过人,父皇很是看中啊。”
“以后啊,我们还得提着脑袋过日子,万一个不高兴了,就……卡。”一皇子用手在脖颈除一划,意为斩首。
“哼……看他风光到什么时候。”
“……”
“……”
这样的对话每天不知道会上演多少次,墨颀轩都习惯了,每每闻之,也当做没听见,绕道走开。
不过,宫中说太子殿下闲话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失去踪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识相的人自己心里都有数,不再在背地里说太子的不是,见到太子殿下也是颤颤巍巍。
太子殿下美色天下,却是个残暴冷漠之人。
这是墨颀轩给人留下的印象。
墨颀轩不语,也没有表情,银色及颈碎发更衬得性格的冰冷。
三岁的墨颀轩没有同龄孩童的欢乐与天真,有得竟是超出身体负荷的训练和超乎年龄的冷漠。
墨颀轩作为未来的帝国之王被给予厚望,拥有别人没有的荣誉,而没人关心,这是否是墨颀轩想要的,这样的太子殿下到底快不快乐。
不想一群虚伪的人陪在自己身边,每到入夜,墨颀轩就会独自一个人坐在辉阳殿的凉亭中,对着深邃的夜空发呆。
“在看什么呢?”一声温柔的声音传来。
墨颀轩微微侧头看了一下旁边的人,又转过去,没有说话。
墨颀冷倒也没有生气,而是也贴着墨颀轩坐了下来,仰着小脑袋看着夜空,墨色的头发被晚风拂起,弄得白嫩小脸上痒痒的,墨颀冷不停的用小手挠着。
墨颀轩很是郁闷身边动来动去的人,瞪了墨颀冷一眼,见他还在挠,便腾地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根白色丝带,用小手在墨颀冷头上随便抓了几抓,用丝带系上,算是扎好了头发,接着坐下来,继续看夜空。
墨颀冷摸着头顶鼓起的发咎,不禁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温柔。
“呵呵,三弟,这个好可爱,呵呵。”说着还摇了摇脑袋,惹得头上的发咎直晃。
“噗……”墨颀轩毕竟是孩子,禁不起一逗,便笑了出来。
细长媚眼似弯月,嘴角上扬笑如仙。墨颀冷瞧着自己弟弟绝美的模样,不禁有些看痴了。
墨颀轩收回了笑容,继续冷漠表情,墨颀冷也回过神,仍忍不住偷望几眼。
“三弟确实……很漂亮。”墨颀冷不由感叹。
“……”沉默,无回应。
“三弟,你是在看什么啊?”墨颀冷继续道。
“……流星。”稚嫩的嗓音,却是淡漠的回答。
“流星?三弟是要许愿么?”墨颀冷一脸好奇地看着墨颀轩。
“……嗯。”依旧淡漠的语气,却多了些温和。
“那三弟要许什么愿望呢?告诉哥哥好不好?哦,对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呢,呵呵。”墨颀冷尴尬地摸着头,转而又起身,一本正经地对墨颀轩道:“三弟,不管你是什么愿望,哥哥我都会帮你达成!哥哥说道做到哦!”
墨颀轩微微一愣,看着墨颀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墨颀冷见自己的弟弟没反应,便伸出小手,认真道:“三弟,把手交给我,相信哥哥,哥哥不会骗你的!”
墨颀轩媚眼微微睁大,犹豫了下,便慢慢地将小手伸了过去,搭在比自己略大一点的手上。
哥哥的手有些凉,但有温暖的感觉。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在那一刻,墨颀轩觉得,即使不向流星许愿,自己的愿望也达成了。
只是后来墨颀轩才知道,这种愿望,其实是……绝望。
没有人会真心对待自己,世界上最在乎自己的人就是自己本身。
第十一章:夏祭(上)
“一块、两块、三块、……100块、101块……三块、两块、一块。啊……要疯了!”萧沫影就这样平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麻木地数着上面的暗色红格子。
两天!都两天了!跟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床上,睁眼醒,闭眼睡,不能乱动,翻个身都惨痛个半天,还要忌口,最可恶的是……还要涂药膏!这种事自然不能让翠梦那丫头帮忙,只能自己解决。所以每一次涂药就是一次煎熬与折磨。
尼玛的混蛋!把老子我干成这样!可恶!
这两天,那变态都没来慰问一下自己这个伤员,这足以见得那变态是个十足的混蛋!吃干抹净就甩甩屁股走人了,长得好看有毛用!连点责任心、同情心都没有,跟禽兽没区别。
萧沫影嘴里不停的咒骂着,一脸狰狞扭曲的模样,亦是痛的,亦是恨的。
等等,自己干嘛要让他负责?跟个女的似的。不过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想到那晚的情形,甜腻的气氛、浑身的燥热、绝美的面容、放肆的虐吻、交织的缠绵……越想忘记,却浮现得越清晰,身上点点青紫的痕迹还未淡去,无时不在提醒着自己:“萧沫影,你被干了,是个男的,还是个混蛋兼变态!这是你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
萧沫影越想越不爽,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得去换换心情。
于是萧沫影小心翼翼地用手撑着床面起身,将屁股慢慢往床边挪了挪,一点一点伸出自己的腿。
“啊嘶……”萧沫影皱眉,倒抽了一口冷气,真心疼。毕竟再怎么谨慎,也还是会碰到的伤口,疼痛在所难免。
萧沫影咬牙忍痛,又慢慢将另一只脚挪下去。当两只脚都感受到地面的坚实的时候,萧沫影正想起身迈步时,却感到两条腿像两根海绵,软得无力,一个不稳,便瘫软了在了地上。
“啊……”惨叫声再次从湘依阁传出来。
的疼痛撕扯着萧沫影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疼得全身发颤,好看的眉已经痛得拧在了一块,面色也变得苍白。单薄的衣衫从身上滑下,露出有一片片青紫痕迹的光华白嫩的肌肤。这个样子,却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诱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