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唇贴上去,轻轻碰触着,温柔的,小心的,颤抖的,缠绵的,眼眶却湿润。
有时候,救赎就是痛苦,痛苦就是救赎。
羽轻轻拉下他的脖子,激狂热烈地吻着他,一路吻下去,将他翻转到身下,在他意乱情迷时却贴近他的耳垂,轻吮着,声柔似水,“他在门外。”
149 证明给谁看
颜如七浑身一颤。眼眸变得清明,立刻就推开羽,坐起了身子。
羽垂下眼,“你还是在意他。”
颜如七黑了脸,“这跟这没关系。”
“是吗?那为何不继续?”
颜如七气道:“你几辈子没碰女人吗?至于这样吗? “说着就要下床。
“你想去找他?”
羽若是没问,颜如七肯定就出去了,可他问了,颜如七反而别扭地停住了动作。
“说喜欢我,却顾忌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唯一和承诺吗? “羽的语气很柔和,但尽管如此柔和,却能品出几分冰冷的讽刺来。问题提得如此尖锐,直接杀进颜如七困惑混乱的心,鲜血淋漓。
颜如七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并不要求唯一和承诺,你不是这样教我的吗? “
羽笑得轻松,道:“是啊,我这么教你的,可我没教过你这么不坦白。”
颜如七捏紧了拳头,一时间千头万绪。脑子里像在跑火车,许多念头纷杂混乱在一起,让他不知道给怎么回答羽。
“承认在意他就这么难吗? “
“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你的问题很没有意义。”颜如七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
“是吗?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喜欢我有多喜欢……原来是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喜欢呵……”
颜如七发现羽有一张很毒的嘴,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能把活人气死了,把死人气活了。
“你为什么老是纠结这些问题!”颜如七转身揪着他本就凌乱的衣领,眼神入刀。
羽的手滑进颜如七的衣服里,在他背上摩挲着,“继续?”手在四处点火,这么说着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逼我?”颜如七沉下脸。
“如果……要么是他,要么是我……”羽笑了,脱去黑色的红瞳妖冶妩媚。
颜如七咬了咬牙,抓着他压到床上,扯开他的衣服,恶狠狠道:“让你逼我,我今天就弄死你!”脑中昏昏沉沉,什么也不愿意想了。
羽笑了一下,贴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颜如七的意识开始空茫,比之前更投入,比之前更疯狂,到最后,他已经是放弃了自己,口里一遍遍唤着羽,身体和灵魂在矛盾的快感中沉沦。
一直折腾到清晨,颜如七沉沉睡去。
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轻轻整理他额前汗湿的发。在他眼睛上亲了亲,有点咸。
起身穿衣,出门,宫青离的头发和眉毛已经染了白霜。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如一座万年沉寂的雕像,目光中没有了昨夜的愤怒和锐利。
羽走过去,拍拍他的脸,“这样就受不了了吗?如此弱小……还痴心妄想着……得到他吗? “
宫青离木然地看着前方,其实什么也没有看。
羽勾出宫青离藏在袖中的半颗绿玛瑙,看了又看,见宫青离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转而一笑,又扔了回去,顺便点开了他的穴道,轻声道:“若你觉得可以,便带他走吧。”侧身让开。
宫青离朝屋里看去,颜如七睡得正沉。衣服散乱在床下,空气中飘散着情事过后的糜烂气息。
他捏紧了拳,僵硬地转身,沉默地离开。
羽冷笑一声,掌风挥过。门被关上。他转身去准备热水,要为颜如七清理清理。
颜如七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身上很清爽,床上和屋里也很干净,明显是被清理过。只是,羽不在身边。
空寂,静谧。
颜如七起身穿衣服,缓缓地推开门,踏出一只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松气之后,又觉得矛盾。
宫青离该是早走了吧?他听到他说不喜欢的时候就走了吧?不然他那样的人,若是没走,早就冲进来了吧。
这样也好,这样他该明白了吧,以后不会再有不恰当的幻想了吧。所以说,脚踏两只船是要遭报应的,宫青离适合更好的人,他颜如七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是他悲观,他总觉得沾上了魔鬼的人,不配那种纯洁美好了呢。抬头,眨了眨眼,他心里住了一只魔鬼。
所以,这样就好了吧……看吧,其实选择很简单。遇上自己这样的混蛋,真是他的不幸呢……好在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了吧……就这样了吧。
“在想什么?”羽手上端着两盘菜缓缓走过来,放在屋里的桌上,转身又走了。
味道很香。
“你在做什么?”颜如七跟了过去。
“给小懒猪做饭吃啊。不然我们都要饿死了。”
“你会做饭?”颜如七惊奇地说。
羽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去端菜道:“是啊,你可是第二个尝我手艺的人呢。”
“第一个是谁?”颜如七本能的问道。
羽看了看天。“第一个啊……不在了。”
颜如七笑容僵住,跟在后面,嗫嗫嚅嚅道:“对不起。”
羽笑了笑,道:“没什么,那是他的福气。”风吹过,树枝轻摇。
“你说什么?”颜如七凑近去。
“没什么,你尝尝好不好吃。”
颜如七本来以为羽这样的人,手艺定然很一般。你想想啊,要是好处都让他占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但现实是,羽的厨艺比颜如七要好太多。颜如七开始的时候还记得要矜持,虽然好吃也不会表现得太明白,免得某人嚣张得意,更是要踩到他头上去,可是昨夜消耗太大,今日又是滴水未进,以他那种故作文雅的吃法如何能应付得了空空胃里疯狂的叫嚣,吃了几口就觉得如此太过难受,干脆放开了胃,埋头苦干,再不管羽一旁低沉的笑。
何必为了面子给自己找不自在?颜如七想得很开。
吃过了饭,颜如七为了表示感谢,主动收拾了碗筷去洗。羽帮他把东西拿到厨房。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着他。
“其实不洗也没关系,那边还有很多。”
颜如七顺着羽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那柜子里放的全是碗筷,个个都很精致,与他手中的相同。
“你不会用一次扔一次吧? “颜如七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羽笑了笑:“我懒得洗。”
颜如七汗颜,道:“要是都像你这么过日子,日子可过不下去了……”转而又想到羽这样的人,像他这么过其实也负担得起吧。
羽走过来,从后面抱着他的腰道:“小七儿,你若是女子,我便娶你。”
“去你的。你若是女人,我就娶你!”颜如七腿往后一踢,却没踢着。羽转手一翻,颜如七就跟着转了一百八十度,手中的碗华丽丽地摔了个粉碎。他刚要发怒,羽的唇就贴过来,双手固定好他的头,长发在他指间流泻。颜如七搂着他的腰,与他唇舌厮磨,仿佛要一直这样到天荒地老。
等羽放开了他,他便将头埋在对方的肩窝,努力平息乱了的呼吸,再无力去管那碎了的碗。
“你不该喜欢我。”羽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哪有什么该不该,没人逼没人迫,萝卜青菜的事儿。”
“若我负你……”
“得了吧,当自己是盘儿菜了还。”
“他……一早才走。”
颜如七闻了闻羽衣服上的味道,“是吗,那也该死心了。这事儿,越拖越不像话。”
“那呆子可比我好……”
“是啊,还好你有自知之明。”颜如七推开他,转移话题:“就是你,看吧,碗摔破了吧!”
羽嘿嘿一笑,又把他拉回来,圈在身前往外走道:“好了,破了正好,不用洗了。过两天就过年了,咱们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
“你觉得呢?我这么大老远跑来……”
“我又没请你来。”
“是是,我自愿,我乐意,我想我家小七儿想得不行,一听说小七儿来了,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郎中都让请了过来,说我得了病呢。”
“什么病?”
“相思病啊……”
“你找死!”
……
本来以为该是跟宫青离在客栈过年的,颜如七甚至想好了要买些什么东西,没想打却是白想了。走了也好。看吧,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多么好啊。之后的事,各人都是自愿,爱啊恨啊,对啊错啊,是天长地久还是负心薄情啊,都是自己的买卖自己担。这东西,谁沾上都不得自由,好在解脱了一个。哈!
颜如七知道有一种说法——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与这无关。当时他觉得特唯美,罗曼蒂克得很,现在觉得特现实,飘渺虚妄得很。合着这个就是受罪,怎么受不讲究。
羽此人,不正经讲话的时候,你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情人,具备一切完美情人的最佳素质。可是当他正经起来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他可怕了。他冷漠,坚硬,犀利,狡诈……
颜如七终于找到机会明明白白的告诉羽:“关于天涯庄,我有问题问你,你可以不答,但不要骗我,我知道这话没什么约束力,对你来说,我说了就等于没说,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羽挑了挑眉,倒两杯清茶,不置可否,最终说了句:“说吧。”
颜如七坐到他对面,静静地端起茶杯,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有人告诉我,去天涯庄的人都中了毒……”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并不一定是信任,也不一定是试探,但他觉得羽肯定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世上,偶然其实并不多,若是做情人做到只有欲望,其他都要相互猜测,这事儿也没什么意思。最坏的情况他已考虑到,人总要往好处想一想。他信他当初说的不会害他的话。信了,就信到底。
150 两个人的路
羽慵懒地坐在铺着毛皮的大椅子中。手中轻轻转着一只茶杯,似笑非笑。
“你是怀疑天涯庄的事是我下的手?”
“你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既然你这么想,又为何与我纠缠?总不会是为了探听情报吧? “羽笑了。
颜如七别开眼,”这是两码事。“
“是吗,那我该说你太单纯呢,还是太愚蠢呢?羽实在看不出来怎么就是两码事了呢。”
“你能不能不要绕开话题。”
羽放下茶杯,一伸手将颜如七拉到怀里,理了理他的头发,缓慢地说:“看问题不能只看表象。许多事情看起来没有联系,但若放到大环境里面,就会产生许多关联。你说去天涯庄的人都中毒了,那我问你,天涯庄是个什么地方?江湖门派纷杂若此,许多隐藏的力量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它敢得罪整个江湖?就不怕他们联合反扑?若它真有如此能耐策动江湖攻打暗血盟,又为何反被暗血盟灭了去?”
“你说的我也知道,紫华山一战至今,许多门派已经衰弱。之前你说天涯庄的事只许看不许插手,为什么这么说?你早不出现玩不出现,我到了天涯庄你就出现了。你教我金针之技,可哪样不是一针致命之法,接着我回天涯庄。杀手就来了,原本我以为是一拨,可后来发现明显是不同的人马。这怎么解释?还有一个白三童。白三童就死在玉玄宫,正是他亲自告诉我入天涯庄的人皆中毒的事。”颜如七看着羽的眼睛,一瞬也不眨。
“既然怀疑我,为何又告诉我这么多?”
颜如七嗤笑,“怎么,不行吗?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人既然如此能耐,又有什么查不到的?玉玄宫是不是有内鬼尚不得知,内忧外患,将这些本就可以被人轻易查出的事藏着掩着反落了下乘。颜如七的想法是,或可用它来交换可信任之人的信任。他想知道羽的看法,以及他所知道的信息。
羽笑了笑,搂着他的腰,可有可无道:“我是知道些事情,但是不能告诉你。现在的你知道那些事也无什么作为,反害你性命。不若静观其变。”
颜如七还要问,羽又道:“至于白三童的事,你可以不用追究了,他是个意外。玉玄宫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的地盘缺少吸引力呢。关于中毒的事嘛……”羽摸了摸他的头,高深莫测:“这事你就不要想了。”
“这么说,所有的事你都有参与其中?”颜如七瞪着他。
羽摇摇头,“我自有我的门道,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不参与不代表不能知道。本不想告诉你。可看起来你也不怎么聪明,为防你误入歧途,丢了小命,还是提点你一些的好。”
“我……”
“好了,这些旁人的事就不要说了。我难得来一趟,想想我们的新年怎么过吧。”
颜如七看了看笑眼弯弯的羽,知道谈话结束了。他心里闷闷的,起身往外走。
羽也不再管他,只慢慢合上眼,侧脸静美如画。没有入不了局的人,只有出不了局的棋。棋子若想求去,那便要付出其他的棋难以付出的代价。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意外的是,颜如七的坦白。照现在看,颜如七的判断基本都对,缺的是烧一把火,让他看得更清楚。可是,这火不能现在烧,现在他还未确定他是否值得……所以说,情爱这种东西,少沾的好,清醒的人用情爱做武器。糊涂的人把情爱当生命。
那位,心思难测;可这位,不按牌理出牌。
羽在想,如果没有那个后来,颜如七该是他手心的宝,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护他一生平安。可是,现在的小七儿却是如此特别,特别到连他这样冷心的人也会犹豫呢。爱是什么?若没有未来,还会不会爱?他又想到宫青离,真的太弱,看到那个,他该想起来了吧?
羽低低一笑,勾魂摄魄,再睁眼,眼中惊涛骇浪慢慢退散,掩在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幽光暗起,看不分明。
走出去,颜如七就坐在门槛上,看着远方发呆。
羽也坐到他身边,轻声道:“还在纠结?有些事就像是找东西,你找它找不见,不找它它反要送到你眼前。你想再多也想不出,因为你找不到足够的线索。说个很简单的问题,如今被官兵把守的天涯庄,你能进去吗? “
“你能带我进去。”颜如七转头。
羽摇了摇头,“民不与官斗,若是些江湖人士,我尚有些办法。但若是官府,我可没这胆子。而且,这些人可不是州县的杂牌兵卫,而是京中直属,领头的人叫做胡海德,是胤国三皇子门下的人。”
颜如七无比敏感,脑子里已经转了不少弯弯道,难不成天涯庄与三皇子有什么关联?
羽拉起他,扳过他的脸,认真地说:“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多练练金针和斗转,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两样多么重要。”说着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无比怜爱,“我是不会害你,却说不得,哪一天会舍下你……以后你会发现,我所保有的善意实在是……少得可怜。”也只是在颜如七身上才留了这么一点点善意呢。羽的笑容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