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小木柜杵着面铜镜,朱明风一眼瞥见,摆弄上了。
想那君不忘一头乌发,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打理的光景,忽然就惦记起初到这阳光明媚的下午。
君不忘大汗淋漓,青丝散乱,双眼迷蒙的模样。
想了几遭心里顿时如同有羽毛在搔,几分难耐。
这有点不太对劲,撇下宫里头如花似玉的女人,跑这地方来对着面镜子冲回忆难耐上了。
朱明风把那面铜镜扣趴下,倒床上就睡。
这一觉睡得沈,月上西头了都没醒来的迹象。
君不忘陪着一说是扬州巨商的主顾在酒桌上喝了点酒,一坐就是一下午。
好容易挨到晚上,那主顾才搂着姑娘上了楼,君不忘洗了几把脸,灌了碗醒酒汤,将那点醉意镇下来凑合着撑到深夜。
临睡前交代怀香看好场子,又吩咐将洗澡水打到他房里,这才回了。
君不忘一见着床上,脸色一变。
看了眼窗,大敞的。
心中顿时明了。
走近了细瞧,朱明风睡得十分熟,还舒服之极,毫无设防,均匀的呼吸。
毫无设防。
君不忘坐下来,看了会,想起这人先前上倾人楼的张狂样,善藏心思的脸。
现这小样在眼前就睡得像个孩童。
这都没叫君不忘琢磨明白。
一时犯疑,伸手往朱明风脸上捏了一把,显是给捏疼了,睡梦里的朱明风拧着眉头翻身,接着安眠。
哦,这人是真的,不是自个儿眼花。
楼里干杂活的已经叩响了门,说是打洗澡水的。
君不忘将帘帐放下,前去开。
朱明风在他离开床榻的那一刻睁开的眼。
第十章
一屏风之隔的浴桶,哗哗水声。
停一会听见君不忘说行了,那些嘈杂的脚步渐渐往门口移动,门一带,安静了。
朱明风拨开帘帐,探出个脑袋。
屏风后方的人影正宽衣解带跨进桶里,隔着层白看不大清,就觉着身子骨修长,挺柔软的模样。
盯着看了会,朱明风竟然有了燥热感。
想想这不是来的目的,下了床就往屏风后方去。
君不忘正背对着朱明风,光洁的后背,肩骨轮廓可见,跟着动作一上一下,水渍闪闪发光。
真没什么好看。
朱明风弄出了点动静。
君不忘当真回头一瞅。
醒了?他还挺镇静。
朱明风没说话,点点头。
那就回去吧。
我来住宿。
君不忘瞥一眼他,恩。
我肚子饿了。
恩。
说完两人开始沉默。
君不忘见朱明风没有退开的意思,不作搭理,自顾擦洗了穿衣。
那会还不知道朱明风是饿着肚子也能坚持眼神奸污的人。
小看他了。
送饭菜的姑娘觉着奇怪。
老板鲜少在睡前吃东西,还吃的饭。
话不多说,君不忘差姑娘将饭菜搁桌上,待她走了,才冲屏风后方的朱明风招呼。
朱明风的吃相倒是斯文,和那么些达官贵人一模子刻出来的相像,再是喜欢的菜也只夹个几口,一顿饭下来,几盘菜色给动过的分量都差不多。
期间君不忘瞥过他几眼,心想这显然就是受过好教养。
只是念头一转,不对劲。
哪儿呢?
好教养的人大摇大摆擅闯民宅。
绝了。
君不忘收拾完床铺朱明风还没放筷,也不理他,将薄被抖开,寻了舒服的位置躺下。
说是想睡,俩眼睛却睁得赶铜铃大小。
朱明风吃了个八分饱就没再往肚子里塞东西,走向床前的时候发现君不忘的目光挂自个儿身上没跑过。
两人的视线足足对上好一会,都看不出点什么。
朱明风没说话,将外袍褪了,轻手轻脚就上了床,往里边钻。
朱明风不是老实人。
君不忘知道。
这就毛手毛脚从君不忘身后搂上来了,箍得挺紧。
你不赶我出去?
将来我练武了,我会的。
那要别人也这样,你岂不是很吃亏?朱明风这一问,是带了不善的心眼,那两声轻笑传君不忘耳朵里一阵发热。
君不忘翻个身,不再与他背对,难道我现在就不吃亏么?
哪儿亏了?朱明风说着,往他颈窝里蹭上几蹭,一亲他脸颊,我脸面有银子也不缺,身份也不错。
你倒是说说你什么身份?君不忘无奈,这厮敢情自我看待还挺好。
朱明风盯着君不忘没吱声,君不忘心想又是个能绉善吹的料。
说了你信么?老久,朱明风蹦出句话。
故弄玄虚的见多了,只是朱明风一耍起来,居然耍出了发自肺腑之感,君不忘给这情绪唬得一愣。
那就不说了。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信。
朱明风笑笑,真就没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想知道,你怎么的就要当青楼老板了,别的事不好做么?
那会君不忘就想问,为什么朱明风总能戳到他软肋。
但是忘记了,之后好多年都没想起来。
当时君不忘的口气还算冷静,他说,我不过是受人所托。
恩?受谁的托?
君不忘到这是有了不耐了,说逝者已矣,没有再提的必要。
朱明风怎的不知道君不忘有了情绪,偏生朱明风的性子就好逗人,便装着没发现,接着问,那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想听真的。
这软肋戳得带劲,直戳上君不忘心脏里,仿佛给拧了一把的疼痛。
君不忘的眼神里头是连刚那点不悦的情绪都叫朱明风捉不到了。
他一字一句念道,君不忘。
你生气了?
君不忘笑了笑,摇头。
这有什么的。
青楼中人,说句话能有几个外人信得上,听听就过了。
风尘地方里的道理君不忘说过不少,说最多的莫过这套。
自认这么些年这类事情看得还算通透,怎么也没想连同名字一起叫了疑了去的时候,心里头竟还有点儿触动。
想来,还是功夫修炼不到家。
那日朱明风当着倾人楼那么多人面调侃夜夜笙歌,不忘春宵的时候。
君不忘是以为朱明风至少是信了的。
朱明风怎么的也不至于脑子里缺根弦,看不出君不忘面上带笑都是做给人看,就是心里头想些什么,那还真是猜不出了。
原是想挑挑他的情绪,好能做些得趣的事儿,这下见君不忘翻个身似乎想睡,哪能这么轻易就放了机会。
长夜漫漫,咱们是不是也得说点什么才好?朱明风扳过君不忘的身板,调笑上了。
君不忘对朱明风这副举动有了十足不解。
想说什么?
前前后后这么多天,初见面时我问的那些你都没回答我呢。
朱明风的手往君不忘衣襟口一伸,一路摸进去,摸见君不忘突突一跳的心头。
似是有些紧张了。
君不忘抓着朱明风已经探进他胸膛的手掌,温热温热的,抓在手心里就像能一起温暖了,我那天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说过什么?朱明风一反手就将君不忘的扣在腹上,没个停歇,摸进去的手掌开始四处搓揉,三两下就把他衣带解了,露出细白的胸膛。
这青楼老板真不算白当,想是带姑娘带久了,颇懂保养之道,才将一身皮囊养得如此细致。
君不忘叫朱明风眼里带上的欲望扰得呼吸一滞,心知他这是动真了。
想那朱明风一习武之人,不说底子,光是气力,若违了他的意,用起强来,难免要受些无妄之苦。
风月场里既是两人都能得乐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同为男儿,那厮不过也是图个一时新鲜,次数若多了,自然就烦了,也省得纠缠不清。
这般思量,君不忘放软了身子不作抵抗,任朱明风折腾。
朱明风本就掂着所有心思挑逗,君不忘稍稍有个什么反应他都知道,眼下察觉君不忘无所抗拒,还有配合的意思,心中得意,手脚愈发不知轻重了起来。
起先君不忘还能忍着点儿,加上有几处地方朱明风的确摸出了乐趣,断断续续的呻吟催得朱明风欲火中烧,直接就往他下身一探,握住那东西就开始套弄。
君不忘没料到朱明风手脚这般快,朱明风的掌心似是能灼人,只几下便叫君不忘受不住,胡乱一抓,想让他停了。
朱明风正兴头上,哪容得他推拒,冲他已然立起来的乳尖一掐,直把君不忘疼得抽抽。
见他眉毛拧在一块的难受劲,看过来的眼神竟是像极了委屈,朱明风是彻底心神荡漾了。
君老板这身子,风流过多少女人?恩?朱明风一整个身子压上去,舔着君不忘耳朵根开始得意忘形,不择言了。
君不忘给搓得舒坦,气喘连连,目泛波光,问……问这些做什么……啊……
那我问点别的,朱明风亲着他眼角,笑道,我是真好奇,君老板你这楼,到底是倚了哪个权贵,能将宫里头的东西,都流了出来。
闻言,君不忘心中一惊。
自是知道朱明风所指何物。
只是,这刘大夫口口声声说,除了皇帝老子,没人能将这药丸认出来。
皇帝老子……
君不忘心里连连摇头。
这一定不是真的。
朱明风怎的看不出他是想些什么,趁他走神的一瞬,手指便直直捅了进去。
痛……君不忘的眉头皱更深了些,出了声。
朱明风念起什么的模样,轻声一笑,在他耳旁问,你这当老板的,可别说房里没点药?
君不忘后穴未经一点滑润,干涩得紧,夹着朱明风两个手指已是疼得汗水连连,经朱明风这一提醒,忙不迭就伸长了手臂勾床头那小柜。
勾了几下没勾着,朱明风才出手帮了忙,将那木柜翻了个遍,找着个木盒。
打开了看,盘着坨状似白玉的脂膏,还没给动过。
朱明风随手掏出些,这就抹君不忘的穴口上,浅浅抽送了几回,将那膏药带进去。
君不忘稍稍舒展了眉头,疼痛不再那么厉害。
这是什么?味儿还不错。朱明风一边同君不忘搭话,再挖了些涂抹,渐渐就能纳进三指。
君不忘勾着朱明风脖子吐着热乎的气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朱明风大致也听懂了是楼里新来的姑娘觉着药房的东西太烈性,找君不忘讨些刺激小的,没给完,剩下的唯一一盒,搁木柜里好几个月了,朱明风没提,还真就忘记了。
朱明风的指头抽送得愈发顺畅,有几下戳到点上,惹得君不忘声调都变了,那股子酥麻劲儿入骨三分,夺人心魂。
按捺不住,将君不忘摁趴在了床上,抬起他的腰身,自后方狠狠顶入,君不忘是连哭腔都出来了。
朱明风抓着他的腰,插得爽快,俯身在他背上又啃又咬,一双手在他身子前后来回游荡,捏出成片的红,鲜艳欲滴,只瞅了眼更是把不住烧得正旺的欲火,大操大干了起来。
君不忘原就有些单薄的身子给晃得仿佛随时能倒下来,做到后头是连撑在床面上的手臂都没了气力,整个人往床上软到,悬空了的腰愈发像江河里的扁舟,摇摇欲坠,叫朱明风牢牢扣着,抽插的劲儿也跟着愈发狠了,直把君不忘刺激得连声音都出不来了。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夜已过半,朱明风才有所消停,拧了把手巾替他大致擦拭干净。
两人都显得累倦,朱明风把君不忘搂怀里,一块睡下。
第十一章
五更天,万籁俱静。
朱明风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匆匆忙就要下床穿衣。
君不忘原就浅眠着,睡不大熟去,朱明风的动作也不算小,这就给弄醒了。
睁着双惺忪的眼睛,干什么?
那声音是有如大漠里黄沙,干哑飘渺。
朱明风自知是今夜里做太过头,没顾上回答,提起桌上的茶壶就给倒了杯水,端他跟前。
君不忘刚醒,脑子里还都是锅糊了的粥,接过一口喝干了,声色才见点亮堂,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得回去了而已,你睡吧。
回去?君不忘一听,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蒙蒙发白。
心里嘀咕了声,这不还早着呢么。
君不忘稍稍清醒了下头绪,却突然问,你可有家室?
朱明风一愣,答道,有,怎么了?
噢那就难怪了,想来定是背着发妻来这寻欢的,偷偷摸摸无可厚非。
君不忘心里这么想,嘴上应着没事,这又躺下了。
哪里知道这误会深了。
君不忘躺下不多会,就听朱明风唤自己,唤的什么不忘,直把君不忘浑身鸡皮都唤出来了。
无奈,只得回头,做什么?
却是朱明风抱着他的衣裳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
然后他说。
我……不会穿……
……
君不忘把眼睛都快睁掉出来了。
朱明风给瞧得不好意思,又说。
我只会脱。
君不忘一时失语。
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没见过这等废人。
由此可见,此乃人中之渣!
君不忘知道朱明风想说什么,那眼神可真比平日里委婉到哪里去了,只是。
这厮,就连脸红害臊下都不会么。
拖着个酸疼难忍的身子骨从床上下来,接过他抱在怀里的衣裳,一件件伺候着给他穿上。
期间朱明风没说话,君不忘低着头给他束腰带的时候,忽然听见他笑声,十分轻,像是不经意间冒出来。
穿个衣服有什么好开心?君不忘抬头看了眼,果真他咧了嘴在笑。
朱明风倒也不反驳,就说心里头开心,开心了就想笑了。
君不忘只当他是为能尽早回去高兴,没再说什么。
整完了朱明风就从窗台上翻出去,怎么来怎么去。
君不忘站窗前看他影子在视线里没了,将窗关上,这又回到床榻。
哪知道刚沾着床板,木窗就给敲响了。
君不忘顿时来了火气。
上前一开,探进张脸。
这还是朱明风。
他的眼睛在周遭浅浅蓝色里看起来格外明亮。午时你来趟烟波湖吧?一个人就行。
去那干什么?
当然是去玩。
不去。君不忘一口回绝,直把朱明风眼里的神采捣得一怔,心下不免有些舒坦,又说,楼里生意忙,没时间玩。
朱明风换了张笑脸,瞎说,谁不知道当老板的都有几个看场的下手,恩,今儿我是做得过分了些,当是补偿,就容许你冲我撒个火,撒完了咱午时见。
君不忘心里一动,叫朱明风这花招惹出了犹豫。
没允什么承诺,没给什么好处。
仅仅说能冲他撒次火。
这太实在。
心里话,头一遭遇上,突然发现他挺懂体贴。
有些时候,撒顿火的权利,憋个三年五载都不一定等到,太遥远。
那么些违心附和,赔尽笑脸,对方抓一把金银就是回报,心里开不开心,乐不乐意什么的。
谁都不在乎。
谁愿意在乎。
君不忘想了会,问,此话当真?
自然作数。
滚。
朱明风愣在原地,脸上神情纠结万千。
君不忘却是笑得连牙齿都叫人瞧见了,停不下来。
我撒完了,午时我在烟波湖等你。
闻言,朱明风这就忘了那还热乎的‘滚’字眼,化成一笑,却突然伸手勾了君不忘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亲。
这叫捞本。
柳旭在轿子前来回转悠,迟迟等不来自家主子,这或许就是文人常喜欢说的望穿秋水。
直转悠了好一会,约的时间快过了才见朱明风风风火火往这方向赶来。
忙不迭就掀起轿帘,示意他赶紧的坐进去,时候不早了。
这要提的就是朱明风虽色欲不轻,但还算个勤政的君王,闹得再晚就寝,就是一夜无眠都好,第二天照旧能爬起来赶早朝。
这点上一开始柳旭是相当佩服,偶尔几次见着朱明风路都走不稳都能坚持,心下也同情过。
只不过日子久了之后,有些不明白。
那就是,但凡少闹腾一次,朱明风都能早早入寝,睡个舒坦,大不必这么熬。
可偏生他舍得千金白银就舍不得热闹,目睹得多了,心里边那点儿同情也就跟着让风刮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