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FZ)中——三不足

作者:三不足  录入:07-26

刚迈过门槛,就感到一阵暗风迎面袭来。

单柏眉头骤拧,看清了飞过来的是一个青瓷茶盏,心底一凉。

不敢躲闪,单柏硬接了茶盏,头顶一阵钝痛。

而后传来瓷盏砸落在地,清脆的破碎之音。

原本以为头顶会流下温热而熟悉的液体,却是没有!令单柏微微吃惊。

知道单相权没下重手,单柏躲开碎瓷片,跪在地上,上身笔挺。

“父亲!儿子回来了!”

单相权面色恶寒,口气却比秋水深潭还平静无澜,“嗯,了不起了!”

“嗯?”单柏闻声,不解的看了眼声色俱凛的单相权。

“大闹飞云城,暴露了本王的行踪,以致遭到围杀!是你的功劳!”单相权不冷不热的声音令单柏从心底惊慌畏惧。

“围杀?那父亲,您没有受伤吧?”单柏径自起身,奔到单相权身边。

未等单柏走近,就被单相权抬袖猛的挥开。

单柏一个趔趄,脚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父亲!?”见单相权脸上几日来好不容易积存下的温和又不见了,单柏神色一黯。

那次明明是为您取解药去了!

“是儿子过分张扬了!儿子,知错!”单柏低下头,敛下眼底黯淡,恭敬道。

“哼!”

见单相权轻哼过后也不说话,单柏跪了一会儿,自觉没趣,闷声道:“儿子去武堂领罚!”

单相权并不回答,随手翻开一本公文,低头批阅。

“那,儿子,去了?”单柏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声!

单相权依旧稳若泰山般的坐着,毫不搭理单柏。

“儿子,真的,去了?”

见单相权纹丝不动的坐着,连扫都不扫自己一眼,单柏起身站直。

“去了?”单柏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真,去了?”

这时,单相权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射出的凛然目光令单柏周身一颤!

“由此可见,你每天将有四个时辰会在磨磨蹭蹭中度过!你,看着办!”单相权的口气越是平静,单柏越是心慌。

“儿子这就去!”单柏狼狈的出了房门,疾步前往武堂!

没等来疼惜,反而弄巧成拙!单柏一脸懊丧!

“聂安!”单相权见单柏离去后,沉喝道。

“王爷,属下在!”聂安快速步入房间,毕恭毕敬。

“他去了武堂!”单相权眯起眼睛打量着聂安,“你,看着办!”

聂安被单相权看得头皮发麻,唯唯诺诺道:“是!”

见单相权俯首公文,聂安出了房间。

大公子一人大闹了飞云城,击垮赌坊、散了青楼,下手快狠!您知道后明明很高兴!怎么?

真能装!

‘你,看着办!’

从来都没有什么吩咐,能比句话更有分量,更有压迫性!

聂安头都大了!脚步放得很慢,一点点前往武堂!

第五十二章:王兄

见聂安已奉命去武堂惩罚单柏,单相权直接进了皇宫,来到皇帝寝殿麟晅殿。

玉宇之下,皇殿的琉璃瓦重檐殿,格外金碧辉煌。

霜白琉璃瓦,玄黑大理石。带着一股强劲的压迫感,好像有人要按着你下跪一般。

飞檐上的两条金龙,金鳞活现,似要立刻腾龙驾云飞去一样。

“参见单王爷!”

“参见单王爷!”

宫女太监见单相权来了,纷纷行礼。

“谁在里面?”单相权负手而立,毫无表情的脸满是清冷肃杀的味道。紫色朝服在宫殿金碧辉煌映的衬下,更显威严尊贵。

“皇后娘娘陪着陛下呢!”宫女垂首盈盈道,衣袂在风中轻盈的翻卷。

“通报!”不大的声音,深沉逼人。

太监领了单相权的命令,惯例的喊道:“陛下,单王爷求见!”

不刻,殿门就被一个小太监打开,“王爷请进!”

单相权一甩衣摆,迈过门槛,走入寝殿。

女人的美分很多种。司马氏的美是端庄高雅与风情万种的完美结合。

众人前,她展示的是母仪天下的高贵德行,皇帝前,她表现的又是妖娆鲜活的诱人奔放。

皇帝虚弱的目光一刻不离司马氏,蜡黄的脸上带着陶然微熏的神彩。

单相权走过彩饰屏风,躬身冲榻上虚弱不堪的皇帝行礼。

“王兄不必多礼!”皇帝看见单相权,憔悴的脸上并没有明显流露出多少光彩,平静的说着。

皇后见单相权来了,敛敛然垂下眼角,欠身对皇上说:“臣妾先退下了!”

皇后起身对单相权点头问礼后,盈盈而去。袅娜曼妙的脚步在经过单相权那挺拔威仪的身躯时,微微错乱。

见单相权远远站在一边,皇帝抬手招呼道:“皇兄,过来,来,坐在朕的身边。”

单相权入鬓的轩眉一挺,欠身坐在龙榻边,龙榻周围满是皇后留下的熏然香气。

“陛下感觉如何?可是好些了?”关心的话以一种极冷淡的口气说出,单相权深邃的眼睛如同天池般深不可探。

皇帝干苦一笑,“朕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子嗣的事……王兄可是有好的想法?”

单相权英眉一顿,“等陛下康复后,再延续龙脉,现在就谈子嗣,怕是为时甚早。”知道皇帝还想再说,单相权冷寒的脸微微化开些许笑意,清冷道:“臣为陛下念念奏折吧。”

皇帝知道单相权难得一笑,不想再多说,疲惫的抬抬手,允了。

“陛下,刚刚湛将军派人来报,说叛军已被压下。陛下不必挂心。”单相权拿着奏折,淡然道。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

单相权一直在念,一本本开了又阖,也不知念了多久。

大殿已暗,见皇帝似乎睡着了,单相权合了手上的奏折,欲起身退出。突然发现,自己的衣带被皇帝握在手里。

单相权神色一滞,目光扫过皇帝年轻苍白的脸。

修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神色,单相权闭目静静坐着,似乎等着皇帝醒来。

夜色彻底暗下,寝殿内掌了灯,皇帝还是没有醒来的意向。

单相权知道自己若是此刻离去,必会吵醒熟睡的皇帝,眉头微拧,按耐住情绪,继续闭目养神。

待皇帝醒来时已是夜幕深沉,单相权闭目养神了很久。

见单相权还未离去,皇帝微微吃惊,“王兄,你还未走?”

单相权见皇帝醒了,淡淡道:“臣这就走!”

皇帝这才发现自己抓着单相权的衣带,耳根泛红,赶忙松开手。

“朝里的事有臣等,陛下放心养病!臣告退!”单相权见皇帝松开了手,行了礼便要走。

“王兄……朕……”

单相权见皇帝欲言又止,顿了脚步,等着下文。

皇帝抿了抿嘴唇,将目光从紫色威仪的身影上移开,虚弱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听见寝殿的大门开了又合的声音,皇帝疲倦的闭上了眼。

兄长,你高高的鼻梁,挺拔如高山,冷俊的模样,这些年一直未变。

因为这江山,我们的相遇注定残酷。可朕,从小就希望,我们的相逢是美丽的。

兄长,朕,不想要你死,朕,只想在你还活着时,赢你一次。

朕,也孤单怕了!

单相权出了麟晅殿,没走多远就被一个太监叫住。

“王爷,皇后娘娘有请!”

单相权眉心一紧,负手向永宁宫而去。

刚走到永宁宫外,就见一身着红色官袍的年轻人抱着一直大黑猫在殿外站着。

黑色的大猫懒洋洋的窝在男人的手臂中,神态闲散舒适。

“单王爷,听说您的人在城外遭到埋伏了?不过,据说你当时没在,怎么,也受伤了?”看着单相权有些不利索的腿脚,男子狡黠的笑着。

说话的正是司马成荣,是司马皇后的亲弟弟,在朝中任职,地位不低。

“本王听说,黑猫乃是克陛下的不祥之物,司马侍郎整日抱着这通体黢黑的猫,是何居心啊?”单相权面无表情,寒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司马成荣闻声面色一变,却是笑道:“是谁人捏造的这等鬼话,不想活了!”

单相权不理会司马成荣的挑衅,冲身后的宦人道:“通报!”

未等宦人开口,司马成荣生涩的笑道:“不必了!皇后就是想问问那件事王爷考虑得如何?”笑意中含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单相权知道司马成荣说的是司马氏要过继单柏的事情,微微一忖,沉声道:“等陛下身体好些了,本王再回答不迟!”

“呵呵,但愿王爷是真心希望陛下身子赶紧好起来!”司马成荣阴冷一笑,话语挑衅不尊。

单相权面无表情,不为司马成荣的话所动,“既然没有其他事,本王就走了!”

“王爷慢走!”司马成荣呵呵一笑,白皙的手指轻柔的抚着怀里的大黑猫。

单相权将真气凝到受伤的脚上,忍着痛,掉头就走,脚步如常,丝毫看不出他受了伤。

司马成荣见状,嘴角上勾,细长的手停在黑猫的背脊上,勾起的嘴角充满魅惑。

李易兵变的事,早在单相权意料之内。

湛双成去镇压叛军,也在单相权掌控之中。

唯一让单相权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聂安等人在城外遭到围杀的事,那伙人明显是冲着自己去的。围杀的原因真的是柏儿大闹飞云城得罪了人么?显然不是。

单相权回到了王府,知道单弘还未回来,不禁担心,神色微露不悦。

没有回书房,单相权咬着牙,去了武堂。

见单柏赤裸的上身布满了交错的血色鞭痕,单相权神色一震。

“王爷!”聂安知道有人进来,一见是单相权,停了手上动作,恭敬道。

单相权看着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单柏,狠不得抬掌扇倒聂安。

单柏背对着单相权,也不转身,恭敬道:“父亲!”

单相权听着单柏沉重的喘息声,本想让聂安住手,却见单柏头都不回,心中有怒。

“还差多少?”

“二十下!”聂安手心冒着汗,观察着单相权脸色的变化。

单相权狠狠刮了聂安一眼,聂安赶紧低下头。

属下,可没敢下狠手!

“给我!”单相权伸手。

聂安犹豫了一下,双手奉上鞭子。

“出去!”

聂安见单相权似乎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像得了特赦一样,赶忙出去了。

皮鞭有如飞腾的黑龙,火蛇一般滚动在单柏鲜血淋漓的后背上,掀起皮肉。

单柏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单相权本不想用鞭子,但是已经接了鞭子,碍着面子决不能再换。见单柏不言不语,也不认错,单相权手下加劲。

柏儿,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做爹的先拉下面子吧,你认个错,爹爹就不打了!

单柏通过聂安,才知道单相权的脚受了伤,他不知道是云万生伤的,以为是自己闯了祸连累了单相权,心下有愧。这会儿被打,也没有怨言。

肩胛处横着一道刀伤,是和海天承等人交手时受的伤。他不敢转身,唯恐被单相权发现。只等着单相权打完后,赶紧穿上衣服。

单相权见单柏一直背对着自己,以为单柏和自己赌气,心下有火。

一鞭子勾住单柏的腰,“转身!”

单柏一惊,逆着鞭子的劲道,死活不肯转身。

二人一时僵持住了。

单柏咬牙一运气,身上的伤口鲜血四溅,鞭子猛的绷直,鞭柄从单相权手中猛然脱开,重重击在单相权手腕。

单相权不知单柏内功长进得这么厉害,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单柏钻了空子,虎口一麻,鞭子落在地上。

单柏趁着机会,抓起衣服,披上穿好,转身跪地,“父亲!恕儿子无礼!”

“混账!”单相权手腕酸麻,见单柏穿好衣服跪了下来,沉声喝道:“竟敢和我动手?”

“儿子不敢!”

单相权见单柏急急穿上长衣,知道他身上必是有其他伤处不愿被自己看见。

“我看你是骨头硬了。”单相权冷哼一声,走了过去,“把上衣脱了!”

“这,儿子,不想脱!”单柏笔挺的跪着,任头上冷汗直流。

“不脱?”

“不脱!”单柏暗运真气,准备在单相权以真气撕开他上衣是,闪身躲开。

谁料单相权站住不动,竟然笑了一笑。

单柏见单相权笑了,不禁懵了。

“那就脱裤子!就打到你想脱上衣了为止!”单相权知道单柏不喜欢被拍,故意说道。

单相权实在不明白,为何单柏不愿给自己看他的伤。

难道爹爹知道后还会责备你么,柏儿?爹爹有这么冷酷无情么!

见单柏犹犹豫豫脱了裤子,单相权冷眉一横,一掌将单柏按在地上,胡乱一通拍打。

直到没好的伤痕再次红肿,单相权才停了手。

见单柏在地上隐忍着痉挛,单相权心疼万分。

柏儿,你这是何苦呢?我是你的父亲啊,你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单柏吃力的拉上裤子,慢慢爬起,恭敬地跪在单相权脚边,“父亲消消气,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大闹飞云城,惹父亲生气。”

见单柏认错了,单相权铁寒的面色稍缓,正欲疾声厉色责备几句,就见单柏身子一歪,向后倒去。

单相权神色大变,眼疾手快的抱住倒下去的单柏。

单柏周身颤抖,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单相权面色一凝,抬手按在单柏额头,滚烫滚烫。

打横抱起昏迷的单柏,单相权也不顾自己的脚伤,快步前往单柏卧房,命人去请御医。

将单柏放在榻上,单相权猛的撕开单柏的上衣,这才看见单柏肩胛处横着一道狰狞的刀伤,不知被谁狠狠劈了一刀。

单相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微露惊慌,“柏儿,柏儿!”

轻轻拍着单柏滚烫的脸颊,单相权沉声急唤。

见单柏神色很是痛苦,冷汗直流。单相权轻轻拿起单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慢慢握紧。

待御医走后,单柏整个上身都被白绷带缠满了,霜白的绷带斑驳着鲜血,森森然得吓人。

单相权懊悔不已,看着不停呓语的单柏,直直发呆,慢慢抱起单柏,揽入怀中,抱了很久。

单柏这次受的鞭伤本没多严重,可是刀伤将一两年内攒下的旧伤带得复发,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单柏整日昏迷,吃不了什么东西,单相权就日日过目膳房为单柏准备的补粥单子,亲自喂单柏吃。

不过单柏昏迷着,什么也咽不下去,几天来,人就瘦了一圈,脸颊削瘦的最为明显。

单相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单柏醒来。

这日,单相权批阅奏折到天亮,刚来到单柏房中,就见单柏紧咬着惨白的嘴唇,强行从床上坐起。

“柏儿。”单相权见单柏醒了,心中大喜,快步上前,按在单柏肩头,克制了下激动惊喜的情绪,淡淡道:“躺下!”

“父亲。”见单相权脸色不好看,单柏不敢坚持,被单相权扶着躺了下去。

单相权坐在床边,酝酿着话语。

柏儿,饿么?

柏儿,好点了么?

柏儿,伤口疼不疼?

……

单相权想把话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但又觉得这样有失身为父亲的威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关心眼前的人。

推书 20234-05-26 :立志做男宠(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