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翼 上——小白too

“今天什么内容啊，是研究尸体么，我要女尸！”林若飞嚷嚷起来。

附和他的声音，一个气喘吁吁的娃娃脸男孩提着个大笼子跑进了实验室：“大爷的，进错地方了，害爷在那边瞎鼓捣了半天……”

笼子里是几只昏睡的肥兔子，一见这些脑袋大大的小可爱，女孩们就忍不住开心呼叫，但接着想到它们的命运，又都痛苦地捂住了嘴巴。

“我说，这次没走错吧，你们是预防二班吧？是二没错吧？”娃娃脸把笼子丢在实验用桌上，气呼呼地问。

没人敢承认自己是二。

“这声音听着耳熟，脸也看着熟啊。”林若飞心里嘀咕着。

“虽然是第二堂课了，不过爷的名字还得再说一遍，爷叫李子染，不叫小正太！”

同学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说：“没人叫他小正太啊？”

“不许议论！还有……你说你们这些家伙是咋想的？咋会选预防医学这种没前途的专业？你们是脑袋被磕了还是磕了脑袋了？”

众人安静下来，之前那股阴郁的气氛又萦绕开来。

“毕业了去哪工作？防疫站还是卫生部？不管去哪你们做好苦逼的准备了没啊？没的话就趁早换口吧！学临床的前途都比你们光明多了！”

有女生哭了。

“要不要这么鸡婆啊……”林若飞很气愤，“哪有老师这样挖苦学生的？”

李子染的情绪却转得很快，显然不当一回事：“上堂理论课已经给你们说了，这堂课要实验《硫酸镁的中毒与钙剂的解救》，爷没有时间示范给你们看了，你们直接拿兔崽子动手吧，等等，先点名……”

林若飞抖了抖，想起这“爷”是谁了。

“林若飞……”第一个名字就是他的。

“林若飞？”没人回答，李子染又叫了一次。

同学们的视线转向林若飞。

“他……没来……”林若飞尖着嗓子说。

“是你丫！”李子染大跳起来，吼道，“小样，你以为剪了头发染了蓝色，爷就认不出你了吗？！”

那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林若飞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因为他一开始也没认出对方来。

“好！终于让爷找到你了，爷找得好苦！来，你丫不是少林俗家弟子么，爷今天状态倍儿棒，跟爷来高潮三百回合啊！！”

全场惊愕，班长再也受不了，起身说：“李老师，请快点点名吧，再拖下去就要下课了！这……可是我们的第一堂实验课呢。”

“啧。”李子染怒气腾腾地瞪了班长一眼，对林若飞哼道，“好吧好吧……小样儿，等下课了咱们爷儿俩再好好亲热亲热。”

然后，也不点名了，直接将桌上的笼子打开，提出小兔子说：“现在五人一组开始做实验，注意记下硫酸镁的中毒症状，下堂课交上来。”

林若飞的注意力马上被兔兔们吸引了，内心奸笑起来，没错，对小动物们下毒手神马的，女孩子们一定不敢做的。而这个时候，就是他温柔体贴展现爱心帮助同学的最好时机了。

嗤。

一个女生提着灌满硫酸镁的注射器，狠狠地把针扎在一只白兔子的大脑袋上，然后一推到底。

全场又惊愕。

李子染最先崩溃：“丫挺的，你瞎鼓捣啥呢啊！？上堂课爷不是讲过了，硫酸镁要打在耳朵上，耳朵上！你为嘛打脑门上，你是有多恨这些可爱的兔崽子啊！！”

那女生只是很冷静地回答说：“不对，李老师，无论是注射在耳朵上还是脑门上，这些兔兔都活不了的，即使打了解毒针，也只是延长痛苦的时间而已，早晚要死，我们何必折磨它们呢？不如直接给它们个痛快，用尸体来做实验好了。”

“放屁！只有解毒实验失败的兔崽子才会死，你们如果够专业，哪里会死！”

“这是我们的初次医学实验，根本就不了解注射和解毒的手法，失败的几率是99.9%，老师，我说的对吗？”

“……”

李子染还想反驳，女生们却尽数被她说服，一个个操起手里的注射器，让自己面前的兔兔们痛快去了。

林若飞瞪着大眼喷着浓血，因破碎的梦想而痛苦万分。

痛苦到自己这组的兔兔被别组女生“帮忙送行”，都来不及阻止。

李子染显然极爱宠物，因为他的痛苦要比林若飞强烈更多，直抱着兔兔们的尸体嚎啕大哭，精神失常地喊着“再也不带大一新生了，再也不教实验课了”。

当然，也顾不上找林若飞亲热了。

林若飞总结说，大学里的女人是魔鬼，医学院的女人是恶魔鬼。

＊＊＊＊＊＊

阳跃没有告诉许翌，那个帮着李子怡搞鬼的人就是林若飞，因为如果许翌知道对方是自己心上人的弟弟，一定会心软的，到时候别说追求林修翼，恐怕还会被那个阴险的家伙整惨。

而许翌也没打算过问阳跃去找李子怡后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本就打算离开学生会的。

辞去会长职位后，许翌的生活开始清闲起来，也越发想念林修翼，距离上一次，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许翌从未如此喜爱过一个人，就连初次相遇时的露骨告白，他也只对一个人做过，那个人是阳跃。

没错，第一次看见阳跃时，许翌就被他那独特的异域长相吸引了——许翌是个颜控。

阳跃确实很帅，帅得让他羡慕，因为除了可爱的酒窝以外，许翌的外貌并不十分出色。但就像女人靠化妆打扮变美一样，男人能借助气质和个性大大增强自己的魅力，许翌在这方面就是顶尖的佼佼者。所以，阳跃很快被他驯服了。

可许翌渐渐发现，自己并不爱阳跃。即使在阳跃主动和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也找不出不爱的理由，这让他十分愧疚，直到遇上林修翼，他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林修翼身上有一股和他十分相似的气味，是安静。与他温柔沉稳的安静不同，林修翼的安静混合了淡淡的忧郁。那种忧郁的味道，只闻一次，便足以让他疯狂着迷。

但林修翼不爱他，他的魅力吸引不了林修翼。那次军训拒绝和他共进午餐时，他就明白了。

阳跃说得对，不能太急躁。

“翌，在哪？”

“想去练练琴。”许翌拿着手机，回答电话里的阳跃。

“今天还是练到十点么？”晚上十点半宿舍楼就要关门的。

“差不多吧。”许翌说。

“好……我知道了。”

那边挂了电话，阳跃大概来找他了。许翌收好手机，走进电梯。

现在是夜间九点，二号教学楼早已渺无人迹，一片空旷寂静。许翌平时练琴都是挑这个时间来的，因为安静。

电梯发出平稳的运作声，柔和的灯光打在眼前的门板上，许翌发现上面有很多字迹。

虽然大多学生都喜欢无聊时在课桌、厕所墙壁、电梯门上写字留念，但澄美大学的清洁工作向来做得很好，几乎每天都有人清理，怎么这些字没洗去。

看清门上的字，许翌微微皱了皱眉。

“寂寞美艳小受等待您的抚慰，手机号，过夜还送小礼品哦亲！”

“学位证、包养证、处女处男证、坑爹证等浮云证件办理，请联系，满十张包邮哦亲！”

“专业抢沙发业务，人气炒作业务，职业喷子雇佣，请拨打，免费赠送门事件哦亲！！”

如今的需求真是稀奇古怪，许翌正要挪开视线，蓦地浑身一震。

门上所有这些用粉笔、水彩笔写的广告，留下的手机号都是同一个人——

他的号码。

＊＊＊＊＊＊

叮。

电梯门开了。

涂涂抹抹划去一半，许翌就放弃了，想必这个恶作剧不仅在这里有，其他地方也都留下了。

“唉……”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手机号码，竟然要因为这种原因换掉。

能查到自己号码的地方，就只有学生会了，又是李子怡搞的鬼么，她的手段越来越卑鄙了。

所有的疑虑在走进音乐教室那刻便消散了，只要看见自己心爱的钢琴，想到自己的音乐，许翌什么烦恼都能抛开。

整栋楼又黑又静，在这种气氛下练琴最适合调节心情了，许翌闭目坐下，奏响乐符。

然后心沉到谷底。

只弹了四个键，便有两个音无声，打开后盖一看，琴弦竟然断了三分之一。

“……”许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表情冰冷。

忽然视线一暗，停电了。

眼前一片漆黑，许翌沉着脸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对面的主教学楼依旧灯火明亮，甚至能看见寻刺激的小情侣在教室里打炮。

哒。

音乐室外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脚步声。

许翌开亮手机出门，只有空无一人的走廊。

“出来。”

没有人回答，黑暗的走廊深不见底，看来整栋楼的电源都停掉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出——”

哒哒。

怪异声又响起，这次却是在头顶。

用手机照向天花板，看见萎靡的廊灯在轻轻晃动。

一阵凉意传来，起风了，走廊上明明没有开窗，风是从哪吹来的？

伴随着呜呜风响，又有清脆的声音自走廊深处传来。

咔，吱咔。

像是咀嚼硬物，也像骨头折断。

“不管是谁，你真的惹恼我了。”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许翌关上了手机，毫无惧意地向走廊前方缓缓走去。

哒哒。

那飘忽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就在右手边提供逃命的安全通道里。

许翌停下脚步，在通道旁静静地等待对方靠近。

哒哒哒。

算好距离，就在对方即将跨步走出的瞬间，许翌挥出厚重地一拳狠击过去。

咚！

“唔。”

拳头正中对方脸颊，来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住墙壁。

一击即中，许翌却不再追击，冷冷地打开手机，照在这个可怜人的脸上——

是林修翼。

＊＊＊＊＊＊

“窝里——”

虽然视线昏暗距离又隔了很远，但暗处的林若飞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挨打的人是自己哥哥，立刻惊骂出口，幸好李子怡捂住了他的嘴。

然后她拖着林若飞钻进一间大教室，才开口娇叱道：“你嚷嚷什么啊！？这不是你的计划么？”

“计毛啊！我要出去！我哥为什么来了？！他怎么出现了！”

“小声点！！”但李子怡的声音更大，“如果不是你的计划，那咱们这么多人陪你玩这无聊的恐怖吓人游戏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这场扮鬼游戏，李子怡发动了「北派」里十多个人手，又要断电又要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弄脚步声，还要专门买个能充电的电风扇搞阴风。

“你还不懂啊？上次不是说过了么，一切的阴谋只是掩饰，只是幌子，是为了进行下一个阴谋做铺垫啊！而下一个阴谋，也只是为了下下个阴谋——”

“简单点！！”两人已经在比赛吼叫了。

“到处公布他的手机号码是为了气他，弄坏钢琴是为了让他失去理智，这样他才会来找扮鬼的我们算账，而扮鬼吓唬他是为了——”

林若飞忿忿地指着上方说：“为了把他引到楼上的杂物仓库里，关上两天两夜，而把他关起来，是为了骗阳跃去——”

“还骗屁呀！林修翼为什么出现了？”

“啊！”林若飞醒悟过来，“我哥来这干什么？我得问问他……混蛋！那便秘拉稀男竟然敢打我哥！”

见他又要冲去，李子怡一把拽住他，狠狠捶了他一拳：“你白痴么？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经她提醒，林若飞才想起——自己还穿着COSPLAY的蜘蛛鬼怪服，戴着画有凤姐脸的面罩。

胡乱脱下，开亮手电筒，他一刻也不愿耽搁，飞快跑向哥哥所在之处——

不见了。

许翌不在，哥哥也不在。

林若飞的心顿时冰凉。

＊＊＊＊＊＊

啪。

手机掉在了地上。

“学，学弟？”许翌惊得浑身僵硬。

林修翼的鼻子流着长串鲜血，险些被一拳击晕。刚才中拳之前，他是可以反击的，但脑中闪过了李子染的教师出入证。

如果对方又是

老师，怎么办？就这一犹豫，别说反击，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

擦擦鼻血，林修翼站稳身子，开口道：“是你。”

“对……对不起！”许翌赶紧掏出纸巾递过去，“学弟，你怎么会在这？”

他当然不信刚才的恶作剧是林修翼做的，不，就算是，他也不介意了。

“我……来找人。”受伤并不重，鼻血很快便止住了。

“找谁？”见林修翼没生气，许翌大松口气，也更惭愧了，问完话后又小声补了句对不起。

“一个扎着辫子的混血男孩告诉我，我弟弟有事找我……你知道音乐教室在哪么，停电了，我找不到。”

许翌恍然大悟，原来阳跃打听自己的位置，是为了让林修翼过来。

怎么不先打个招呼呢，想给他一个惊喜么？

许翌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说：“不用找了，学弟，他骗你的，你弟弟不在这里。”

“骗我？”

“嗯……”许翌还想解释，突然一片黑暗，地上的手机进入待机状态，屏幕灯灭了。

摸黑捡起手机开亮，许翌仍陷在内疚中：“学弟……这里没有灯，不方便说话，我们……能换个地方么？”

“嗯。”

正好，林修翼也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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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已经过了。

天台上，逐渐消瘦的圆月洒下银光，两个少年沐浴在雪般明亮中，各自仰望黯然星空。

许翌担心说错话，又让林修翼像上次那样转身离开，心里还在酝酿着，林修翼却率先开口了。

“你……能帮我个忙么。”

“嗯。”许翌很意外，却不敢看他。

“前些天，我得罪了一个老师……打了他。”林修翼看着残月，望着孤星，低声说，“你是学生会会长，能帮我劝劝他么，让他……就算责罚我也没关系，只要别处分我，我不想档案上有污点。”

许翌从未听林修翼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好不容易听到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对不起，学弟，我已经不是会长了。”今天他一直在道歉，真是糟糕。

“……”林修翼脸上的忧愁更显凝重。

许翌的心揪成一团。

“对不起。”唯恐林修翼要走，他赶紧接道：“学弟，骗你来二教楼的，是我朋友阳跃。”

“嗯。”

“他……他是个中法混血儿，父亲是北方人，母亲是法国人。”谈到阳跃，许翌便没有那么紧张了，“跃有二分之一混血，所以常常抱怨说，如果只是四分之一的话，他或许可以长得更帅一点，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