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沙无色

每次看到他这样我都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亲热的时候，他也变的很疯狂，像是在享受着末日前的欢愉

。

一天晚上亲热过后，我们相拥着躺在床上，他又是那样愣愣地看着我，汗湿的头发还粘在脸上。

“宝贝，在想什么呢？”我问他，一边拔弄着他脸上的头发。

听到我的话，他回过神来，看着我，眼睛不停地闪动着，“有一天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他问我。

“傻瓜！当然不会！”我想都没想就答了句，语气很坚定。“你呢？”我笑着随口问他。

“我会！”他答道，语气也很坚定。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不痛快起来，特别是他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有点生气，没有吱声，只是看着他。

“你也会的。”他又说了一句，好像没有看出我在生气。

“我肯定不会！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动情地说着，有点激动起来。

“海子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他马上接了句，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我心里直冒火，特别是听到他又提起海子，他是不是还在想着他？难道我还是在当傻瓜么？我松开了他，坐起身来。

“你别拿我跟他比！我们不一样！”我大声喊着，胸口也起伏着，真是来火，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

“可我还是我。”他依然平静地说着，淡淡的表情，反倒是我的反应，让他很享受似的。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他。

“我会忘了他跟你在一起，有一天也会忘了你，跟别人在一起。”他静静地说着。我捏紧了拳头，突然很想打他。他整天都想

些什么？！为了他我连父母都不要了，他现在却来对我说这些。

“你欠揍是不是？！”我一把他拉掉他身上的被子，狠狠地瞪着他，心里翻滚着，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我，光着上身，上面还有我亲吻过的痕迹。

“傻瓜，你瞎想些什么呢？！”我说了他一句，又拉过被子帮他盖好，然后躺下身去抱住他。他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是人都会背叛。”他还在说着，没有停止的意思。我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爸爸会背叛妈妈，所以我也会背叛海子。”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这么不合逻辑的话。

“你那不叫背叛！海子又不喜欢你！”我急了，跟他争辩着，潜意识里不喜欢他拿海子来说事。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睛转了转，然后笑了笑，好像我说的有道理。

“那就是背叛了我自己，我喜欢过他。”他紧接着说了句，话音刚落，我就控制不住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你他妈的就是欠揍

！”丢下这句话我就爬起了身，胡乱地穿了衣服出去了。

我上到阳台，夜晚的冷风吹的我直打冷颤。想着刚才的事一肚子火。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

己的感情，也根本就没想过以后还会喜欢上别人，从决定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心塌地了。所以我可以忍受父母的

打骂，可以忍受别人鄙视的目光，可以忍受别人的非议和嘲弄，但是我不能忍受他对我的不确定，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一样，在做着一件从头到尾都是一厢情愿的事。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冷风一吹，冰凉。

我浑身颤抖着，身体冷，心也冷。虽然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对他说过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之类的话，但是我都是在用自己的行

动表达着这些，我对他的心，他一定能明确地感受得到。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他的，只能随时随地用心去观察着，然后小心翼翼

地揣测着，只要他稍微对我好一点，我都会感动不已。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蹲下身去痛哭了起来。

每次看到他流泪，我都会在他心头哭泣，可是我流泪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安慰过我。我越想越难过。这一路走来，我比他投入

，他比我心狠。

我在阳台上哭了很长时间，直到手脚冰凉。

我站起身擦干了眼泪，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想着回去还要安慰他，因为刚才动手打了他。

回到卧室，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发着轻微的鼾声，眼角还挂着泪。我又好气又好笑，亏他还睡得着，我以为又得哄上

半天呢。

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他温暖的身体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我轻轻靠了过去，抱住了他。他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然后伸

手搂住了我，温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我身上。

“对不起。”过了一会，他轻声说了句，头都没抬。我又感动的想要流泪。我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以后别再说那些话了，嗯？”我对他说着。

“嗯。”他应了声，把头深深地埋在我颈间。

（六十一）

2005年元旦过后的那个周六，我遇到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我的生活费花完了。晚上吃完饭埋单的时候，服务员直接走向了我

，我掏出钱包才想起只剩下十几块钱，根本不够付。前所未有的尴尬。林枫会意地掏出钱给结了。

一直以来，我们在一起花钱的时候都很有默契，这次我付，下次他付，从来不会为了这个斤斤计较。特别是林枫，感觉他根本

就没那个概念，我不知道金钱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世界过于简单，仿佛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妈妈很少控制我花钱，所以我向来大手大脚惯了。可是现在，有家不能回，也自然没有生活来源了。想到这个，心里郁闷的很

。

第二天早上，我跟林枫说要见个朋友，得出去半天，他看着我没有出声。

我回了家，不过没有上楼，而是在校门口等着，我知道妈妈一般都是在早上九点左右出去买菜。我在等着她。

果然不出所料，没等一会，就见妈妈出来了。我悄悄跟在她后面，想着该怎么开口要钱。跟了好长一段路，一直进了超市。

“妈，您买菜呢。”我绕到妈妈面前跟她打招呼。

妈妈看到我很吃惊，“你怎么在这？”妈妈问我。

“嘿嘿。”我干笑几声，赶紧帮妈妈去推车。想了一会还是开了口，“妈，我没钱了，您把我的存折给我吧。”

妈妈白了我一眼，“没钱就知道找我了。跟你爸要去！”说完没有再理我。真是郁闷！

“那您先给我一点吧，就现在！”我拉住了她，有点无理地要求。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一点教养都没有！”妈妈有点生气。

听到妈妈的话，我不好意思起来。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变，也许吧，反正是让他们失望了。

看到我没吱声，妈妈有点心软了，她掏出钱包拿了两百块给我。

“怎么才两百？”我不满地喊着。

“那你还给我，我本来一分钱都不想给你！”妈妈说完伸手过来要拿钱，我赶紧避开她。

“小伟，你现在天天住哪？”妈妈问我。

“您别管了！”我揣上钱转身就走。突然有点生气，也不知道气什么。

“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你钱！”妈妈气坏了，在我身后喊着。我没理她。

到了公寓楼下，我给林枫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一起出去玩。等了几分钟，他下来了，有点奇怪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怕他追问，拉上他就走了。

我们去逛了书城，买了几本书。付款的时候，林枫正要掏钱，我赶紧快他一步给付了。单还没打完，林枫转身就走了。我有点

莫名其妙。

我拧上袋子去追他，“林枫，怎么了？”我一把拉了他。

他冷着个脸没理我，甩掉我的手又接着往前走。我又怎么着他了？！真是烦人。

“你到底怎么了？”我又追上去问他。他还是那样，继续走他的路，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说句话啊！”我有点不耐烦，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用力挣脱着，脸也胀的通红。挣了会见不管用，他狠狠一脚踹向我

下身，我往后闪了一下，还是没躲掉，中了招。我又痛又气，刚想揍他，他转身走掉了。

我气的把袋子扔在地上，蹲下身去。大街上人来人往，真是丢人！

回到公寓，他正趴在阳台上发呆。我一肚子火，不想理他，就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肚子饿了，我看了看他，他还是那个姿势

。我也起身去了阳台。

“饿不饿？去吃饭吧。”说完我也趴在阳台上看着他。他正咬着嘴唇在流眼泪。我心里一惊。

“林枫，怎么了？”我拉了拉他的胳膊轻声问他。他动也不动。

“别这样，说句话吧。”我又拉他，有点不耐烦。最怕看到他这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下，然后就进去了。我心里直冒火，他什么意思？！

他直接进了卧室，我没理他，下楼吃饭去了。

真是郁闷，怎么会变成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经常会有些小矛盾，我以为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应该很开心很快乐才对，可事

实不是那样。他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生气，我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其实我骨子里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吃完饭我还是给他带了一份上去。如果是他，肯定不会这样做，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这个想法让我有点不安起来，我怎

么开始跟他计较起这些了。

回到公寓，他正躺在床上睡觉。这小子，整天就知道睡觉，特别是冬天，就知道晒太阳，然后打瞌睡。唏！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

我跪坐在地板上，趴在他枕边看着他。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脸上也有泪痕。这个傻瓜，动不动就哭。不过我也是，自

从认识他以后，我也哭了不少回，特别是前段时间跟家里闹的时候，还有那段时间见不到他的时候。想到这里我难过起来，我

们的眼泪都是为了对方而流。

我伸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他眉头皱了皱，慢慢睁开眼来，静静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一边抚摸着他的脸。

“宝贝，起来吃饭。”过了一会我对他说着，然后站起身去拉他，他听话地起来了。

“林枫，你今天怎么了？”他吃饭的时候我问他。

“没怎么。”他应了声。看他不生气了，我也就没有再问。

（六十二）

没过两天我的钱又花完了，我打电话跟妈妈要，她说要钱就回家要。她知道我不敢回家。

我想跟同学借，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从小到大还真没跟人借过钱。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还是想回家一趟。晚上吃完饭回到公寓，我又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一会，林枫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瞪

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我。我莫名地有点心虚，赶紧走了。

回到家，爸妈刚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看到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料到我会回来一样。爸爸看都没看我一

眼。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过了好一会，才开了口，“妈，把我的存折给我。”我没有直接跟爸爸要。

妈妈没出声，看了眼爸爸，然后向我使了使眼色，好像叫我别说了。

“爸，把我的存折给我。”我豁出去了。

听到我的话，爸爸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我，指着我骂了起来，“那是你的存折么？这个家有什么是你的？连你的命

都是我们给的！”

典型的中国父母的思想，以为给了儿女生命，就可以主宰他们一生。

“把存折给我。”我没理会他的话，又说了一遍。我的脾气一直很倔，特别是从小接受他的棍棒教育，只会让我变的更叛逆。

听到我的话，爸爸一下子蹿到我面前，一掌就劈了下来。我本能地抬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第一个反应不是怕疼，而是不想

让林枫看到我又挨了打。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爸爸，连妈妈都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来。

“你这孩子！快放手！”妈妈抬手打了我一下，又去拉我的手。我也反应了过来，想到刚才确实是自己太不应该了。

爸爸气的浑身发抖，我刚松开他，他又一巴掌扇了过来，妈妈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了我，才让我没挨上。

“你给老子滚！以后别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爸爸恶狠狠地对我说着，身体还在颤抖着。

这是只有在影视剧或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和对话，所以我的反应也跟那里面的如出一辙，“你们放心！我再也不回来了！

”喊完这句我就转身冲了出去。背后传来了妈妈的呼喊声。

我一口气冲到楼下。此时外面应该是雷雨交加才对，才更符合剧情发展，可是没有，只有呼呼的冷风。夜晚是这样的清冷，我

又是这样的落魄。

我在公寓楼下磨蹭了很长时间才上去。林枫正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我进来，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我。

我走过去躺倒在床上，把头枕在他肚子上，望着天花板。半天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我真的无家可归了么？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如果这个时候，他能说几句安慰我的话，或者是拥抱我一下也行，那样我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可是没有。这个傻瓜！

我爬起身冲澡去了。

第二天中午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我找了个机会把萧楠拉了出去，林枫在午睡。

我始终开不了口，萧楠只是奇怪地看着我。我突然想起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跟他们几个沟通了，现在开口却是借钱。

“哥们，借几个钱吧。”我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不过语气不像是在借钱，倒像是在讨债。

听到我的话，萧楠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瞪的好大，“伟哥，你还要借钱？”他不敢相信似的。

“我靠！我怎么就不能借钱了？！”真是奇怪。

萧楠还是那副表情。“快点！”我有点不耐烦，开口借钱已经够丢人了，还要问我为什么。

半天他才掏出钱包，拿了几张给我。我数了一下，才五百，“怎么就这么点？”

“我靠！你以为我们都像林枫家那么有钱啊！”萧楠很不满地嚷了句。我无话可说。

“伟哥，还以为你赚了呢。”萧楠突然冒了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我傻傻地问了句。

“林枫家那么有钱，你还要借钱。”他又说了句。我靠！真是来火！

我猛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他家有钱关我鸟事！”说完我把手上的钱砸到他脸上，转身就走。

“你他妈的拽什么拽？！”萧楠也在我身后喊着。

我停了下来，紧握着拳头，真想揍人，最近到处受气。周围有几个同学在看着。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们看了笑话，只好给

忍住了。我没有回头，又往宿舍走去。

最近的生活真是一团糟！混乱不堪！

上课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一团麻。

晚上冲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烦的很。

我在发着呆。林枫突然塞了什么东西到我手中，我低头一看，是张银行卡。

“密码跟门锁上的一样。”他看着我说了句。语气没什么特别，却深深地刺痛了我，刺痛了我可怜的自尊，哪怕是被那些人嘲

笑我是同性恋，我都没有想到过自尊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它却突然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