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血案 上——暖灰

田睿这么一说，杨西不由呆住了。在他心目中，田睿这种肌肉男典型的胸强无脑，这么有计划、这么犀利的话根本不应该由田睿说出来，该是他说才对啊。

可是现在，确实是巅倒了个个！

他怔了半晌，最后还是在田睿的催促下才惊醒过来。一看，田睿又在收拾东西，不由皱起眉头：“你又收拾干嘛？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就搬！”

“当然现在搬！这事没完前，你可是重要人物，我哪敢把你放走？不看着你我不放心！”田睿这潜台词是“你也有可能是犯人，你跑了这黑锅可得我来背了”，可是如他这般说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杨西还真没见过几个，“所以，我现在跟去，晶晶也有了保护，你也有了保护，你女儿也有了保护，我也有了保护，不是挺好的？”

杨西觉得世界肯定有点不对劲，不然为什么这短短几分钟，他被田睿三番五次噎得哑口无言？

他想了想，猛地灵光一现：“你不是要现在去我家吧？你觉得我家会没有监视的人？”

“不要告诉我你只有一个家。”田睿撅着屁股把头埋在床底下，声音闷闷的，露在外面晃动的部分总是不由自主地令杨西移不开眼光，“狡兔三窟啊，更何况你根本是条狐狸！我才不信你只有简历上写的那么一个地址！”

田睿说对了。

“好吧。”杨西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呆在房间门口看了一会儿，开始不自在起来，“要不要帮忙？”

“好啊。”田睿倒也爽快，毫不客气，“去储藏室找几个箱子来，就是厕所旁边那个门。”

杨西过去，打开那门，暗叹一声，这哪里是什么储藏室，根本就是一个在墙上掏出来的洞。这老房子也真是可怕，在承重墙上打洞都没人管！

他探头进去，呛了一头一脑的灰，睁着迷蒙的眼睛找了一会儿，果然在最下面发现一捆捆压扁的纸箱子。用了好大力气把纸箱子拖出来，却带出来一本书，正砸在他的脚上。

他低头看去，那并不是书，而是一本相册。四四方方的32开，小巧玲珑，表面上的塑料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纸，看起来有一定年头了。

抬头看了看房间，田睿还在到处甩东西，迅速而干脆地把房间弄得一团糟，根本没心情注意他这边，只是不时催促箱子怎么还没来。

抑制不住好奇心，他偷偷翻开相册，扉页上绢秀的字体写着——给未来的宝贝，父亲田睿，母亲……

母亲的名字那里被黑色墨水涂掉了，但这明显是年轻夫妻给尚未出世女儿的记录本。然而，这本该充满浓情蜜意的本子里，所有的照片都只剩下女儿的独照，或者父女合照，甚至前面大半本都是空的。

田睿为什么要抹去他的前妻？

杨西从田睿偶尔的话语中并没有发现他对前妻有怨恨，反而有一丝愧疚，可是为什么又要拼命抹去前妻的存在？

他想不通，田睿的催促又响起，他赶紧把相册塞进纸箱子里送了过去。他并没有提醒田睿，而是转身就走，在门口装作不经意地转身，恰好看见田睿发现相册的表情。

迷惑、恍然、惊讶、怀念、伤感……没有恨。

杨西不明白，如果说不恨了，为什么要拒绝所有一切与前妻有关的东西？

田睿已经把相册随手塞进了箱子底部，杨西也不敢再看，生怕田睿发觉自己的想法。他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乱转，说实话，这个房子里根本没有多少值得带走的东西，甚至连衣服都没必要。

那些非天然织物的衣服在他看来根本不应该给小女孩穿，更何况这些衣服又土又丑而且老旧无比，看起来就像捡其他孩子剩下的。

一想到这点，他不禁又想起小玉。小玉和晶晶，俩人之间到底谁更幸福一点？

他不知道，也找不到答案。

说实话，也不想去找答案。

当杨西胡思乱想，田睿挥汗如雨时，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第三章：亡羊补牢（10）

“应门，杨西！”

杨西觉得田睿这声怒吼听起来就像某些因为老公没用而愤怒的家庭主妇，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开门。门一开，一团美丽的东西就扑了过来，钻进他的怀里。

“小玉？”

他听见那叽叽呱呱的尖叫，以及一阵风般掠过的晶晶。两个小女孩分别扑进他们的父亲怀里，然后再一起尖叫着冲进房间，整间屋子因为有了她们而生气勃勃。

杨西站起身，觉得腰间一阵酸痛，这是什么引起的他已经不想去管了。他抬起头，看见John和黑大个走了进来。

“事情办完了？”

“没有。”John带着一付臭脸回答，“那家伙跑了，我没抓到他尾巴。”

“怎么可能。”杨西很是不爽地回答，“他把晶晶送回来的，而且……”

“抱歉。”

看着John黑沈的脸，杨西只得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回身一看，田睿正瞪着他们，赶紧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John，这是……呃……”想到黑大个那个词，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看看黑大个，看看田睿，他只有张口结舌的份。

“尼古拉斯。”黑大个板着脸对田睿打了声招呼，立刻又换成可爱无比的笑脸蹲下身道，“嗨，你好，小姑娘，我叫尼~古~拉~斯！”

田睿和杨西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是在大街上碰见黑大个说这种话，大概没有一个父亲不会赶紧把女儿拉走吧。

不过晶晶倒是很受用，带着好奇又胆怯的神情从田睿身后伸出个脑袋来道：“叔叔好，我叫田睿美。”

杨西怔了一下，问道：“你女儿不叫晶晶？”

“田晶？给女儿起这种名字，你疯了吗？”田睿不屑一顾地道，“晶晶是小名。”他眼神一转，看见了小玉，便笑嘻嘻地道，“小妹妹有没有小名啊？”

杨西撇了撇嘴：“你的口气就像是某种不良怪叔叔。”

和晶晶一样，小玉也没有理会老爹的“警告”，大大方方地向田睿伸出小手道：“我叫杨小玉，我没有小名，叔叔好。”

“没有小名可不行，我来给你起一个。”

田睿握着小玉的小手，故作正经的答话还没说出来，晶晶已经先跳了出来说道。比起对大人，她和同年龄的小姑娘当然更放得开。

俩人谈笑着转去别的房间，唧唧咕咕说着话，不时发出一阵大笑。狭窄的客厅里只剩下四个大人，场面顿时严肃了不少。

田睿讲话直奔主题：“杰克呢？”

John和杨西同时抽了抽嘴角，杨西答道：“没抓到。”

“不是吧你们！”田睿皱起眉头，一付不可置信的样子，“他送晶晶到我家来，你们怎么可能抓不到他？他一个外国人那么显眼的，你们……”

“好了，我知道了。”杨西没有说话，John倒是先忍不住了，杨西说他也就算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居然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到此为止，再追究以前的责任也没用。”

田睿这时候才正眼瞧向这个陌生人。John十分高大，足有一米九多，配上金发碧眼以及健壮的身材，人群中即使想不被注意都不可能。此时，这家伙大冬天还戴着墨镜，鸭舌帽，厚重的围巾几乎挡住了整个下半部脸。

是，这样确实看不见脸了，可是谁看见这付样子还不怀疑？这简直像在脑门上刺一行字，写着“我很可疑，注意我”一样！

对着这付样貌，田睿嘴角抽了几下筋，有些好笑地道：“你就这付打扮出的门？”

John抬起下巴：“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田睿犹豫片刻，突然笑起来，“你就像走在鸭子群里的企鹅，还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和鸭子一样。”

这个比喻令杨西有翻白眼的冲动，只是他知道如果在这上面和田睿交谈的话，话题会被无情地越扯越远，再也拉不回来。

他只得忍下这份冲动，转向面无表情的John道：“现在有个新情况，我……”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解释田睿做的事，张了几次嘴后，最终憋出来一句，“我们还是先收拾东西，上车再说吧。”

“收拾东西？”这句是John说的。

“为什么？”这句是黑大个。

面对俩人一付不解的神情，杨西只得低声道：“先帮忙，上车再说。”

比起杨西向John和黑大个解释，田睿向晶晶解释的过程就十分轻松了：“想不想搬个家？”

晶晶一脸苦样：“爸，你不会是打算去住露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