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是那个“不惧人间是非”的缙王,不是那个“手书‘无愧’”的宇文离,自己也怕受伤,任何人都不是坚强到坚不可摧,寒淡韵也是同样,当所有人把所有的希望统统压到他身上时,他也需要找个依靠,而宇文离,就是他最后的依靠……
寒淡韵推开了宇文离,在宇文离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转身,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就这么,任性一下,自私一下……
一下就好。
坚强了太久,也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
温热的呼吸柔柔的撒在宇文离的肩膀处,他一怔,突然笑了,笑的如同百花绽放,春光妖娆。
断袖又怎样?龙阳又怎样?或许没有人可以理解我们,或许要遭到世人的唾骂,可那又怎样?
我们可以坦然的面对着别人的目光,然后告诉所有人——我们,相爱着。
小小的纸鸢打着旋,落了下来,静静的飘在水面上。
晕开了,一个“情”字……
第六十二章:天上人间情一诺
“公主?寒熠呢?”寒淡韵这日清晨找不到寒熠,便叫来了宫颜。
“公子,你昨日不是说熠熠的功课完成的很好,所以今天放他一天假嘛,他今早上缠着二殿下出去玩了。”宫颜看着寒淡韵皱了皱眉,赶忙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哦,没事了,能不能麻烦公主派人去一趟茗韵轩。”
“嗯,好!”宫颜说着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吐了吐舌头,当然会不记得,因为根本没有这回事嘛!寒熠个死小鬼,不想做功课也不挑个好点的理由,自己还真是……敢在公子面前撒谎。
宫颜本想找个人去,但想了想,寒淡韵要办的事肯定是重要的事,别人自己信不过,还是自己去吧……
寒淡韵看着匆匆逃走的宫颜,心里暗笑了一下,今天早上宇文离明明被自己派去无邪取东西去了,怎么可能陪着寒熠出去玩,不过这段时间也真是苦了他了,玩就玩一天吧。
“淡韵?”说曹操,曹操到,只见宇文离一手拿着账目,一手拉着寒熠就走了进来。
而且,宇文离的脸色还非常的不好。
寒淡韵看了一下低着头的寒熠:“出什么事了?”在他的印象中,宇文离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
“你问他!”宇文离没好气的把账目放好,拉过了板凳坐到寒淡韵一旁。
“寒熠。”寒淡韵这两个字虽然声音不大,但不怒自威,吓的寒熠一个哆嗦。
“哥哥……我打架了。”寒熠这才小心的抬起头,只见他嘴角处有一片紫青,他瘪着嘴,张大了那双已经蓄满泪水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寒淡韵。
这表情……简直和某人耍赖时如出一辙!
寒淡韵转头瞪了宇文离一眼,继续看着寒熠。
“我今早上去街上玩,看见了三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在玩‘抓籽(某樰:就是一种小孩玩的游戏。)’,我也想和他们一起玩,可是他们不和我玩,还说……还说……”
寒淡韵不明所以的看着寒熠,示意他继续。
寒熠眼睛一闭,心一横:“他们还说,哥哥不要脸,和宇文哥哥一起睡觉,真恶心,他们还说我是野种,没有爹娘,还说颜姐姐和我们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寒熠越说越气愤,却没有发现寒淡韵的脸微微苍白,“我跟他们说不是,哥哥就该和宇文哥哥在一起,我也不是野种,我有娘,我有哥哥,我还给他们说,颜姐姐是公主。”
“他们骂我不知羞,所以,我们就动手打了起来。”寒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显的委屈的不得了。
寒淡韵轻饮了一口茶,抬眼时,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讥讽:“那王爷为何生气?”
宇文离说到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寒熠:“他……他居然没有打赢!!!小鬼,我平时教你那些东西你究竟有没在好好学啊!居然被三个没有丁点功夫的小鬼压趴下了!丢不丢人啊!”
寒淡韵听到这里,果然,宇文离绝对不会为了寒熠打架而生气,但绝对会因为没打赢而生气。
“我没敢用宇文哥哥教的啊,那几个人只是小孩,要那样打他们早死了好不好!”寒熠也很委屈,总之,他认为这件事他没错,更重要的是寒淡韵的宇文离更认为他没错!
“那就被他们压趴下?要不是我刚巧路过,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就那样啊?”宇文离冷静了一下,考虑过段时间还是教一些防身的功夫给他吧。
“宇文哥哥你还说,本来都没事了!你非要最后警告一下,结果现在他们要叫他们爹娘来找我们!”寒熠和宇文离吵了起来。
寒淡韵抬了下头,看着宇文离。
“哦,他们见到我后嘴巴不干净,我帮忙清理了一下!”宇文离满不在乎的说,“他们小孩知道个什么,肯定是大人在背后说,让小孩学去了。”
“童言无忌?哼!”寒淡韵放下茶盏,站起身,看来我不管在哪,都不会安宁啊,他相信,那群人的爹娘还不至于敢跑到这里兴师问罪,他冷哼一声,声音中是说不出的冷,“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出了事,死了人,寒某担着!”
说罢,叫了小丫鬟下去给寒熠包扎。
看见寒熠出去了,宇文离笑嘻嘻的坐到寒淡韵旁边:“啧啧啧,淡韵,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啊!”
寒淡韵拿起了那账目,细细看着:“哼,寒某从未承认自己是好人。”
“可我记得淡韵不记仇的嘛!”宇文离继续调侃。
“寒某是不记仇……”没错,只要是有仇的,事后一般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就是有点小心眼!”
“嗯?”
“不过我喜欢……”
“哼……”虽是冷哼,可是那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公子!公子!”宫颜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见只有两个人,想住嘴已经来不及了,“呃……公子,子杨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寒淡韵伸手接过了一个用纸包起来的东西,缓缓打开,入目的是一些黑乎乎的残渣,并伴随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宇文离和宫颜都不自己觉得捂住了鼻子:“公子,那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难闻。”
“药渣。”寒淡韵拿起了一点残渣放在鼻下轻嗅了一下,又用手撵了撵,眉头却紧紧的蹙了起来。
宇文离和宫颜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淡韵?”宇文离把宫颜赶出去,自己来到了寒淡韵的旁边,“这是谁的药?”
寒淡韵把药渣放回去,洗了洗手:“是圣上的。”
“父皇?不会啊!父皇一直身体都很好,不会无缘无故的吃药的。”可同时他也知道,寒淡韵没有理由骗自己,“那,父皇得了什么病?”
寒淡韵轻叹:“不是病,是中毒!”
“什么?中毒?”宇文离大惊失色,毕竟那是他的父皇,疼他养他十几年的人。
“是中毒,是一种叫做‘寻常’的毒,这种毒的潜伏期很长,最长的可达两年之久,初期,只是轻微的低烧,和寻常的病症并无不同,用普通的药就可治愈,可这种毒只有一点,是不可根除的,待到毒发时,会咳血,体弱,高烧,甚至昏迷……”寒淡韵看着惊慌失措的宇文离,残忍的闭上眼。
“据药的计量来看,已经到了晚期,算算日子,当今圣上,最多不会活过七天!”据了解,圣上已经将近十天没有上朝了,看来,圣上十有八九已经昏迷不醒了,那,那个秘密,是不是就这样被掩盖下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宇文离的眼中闪过了害怕的情绪,“淡韵,毒,是谁下的?”
“不知道!”寒淡韵别过了脸,不去看已经要失去理智的宇文离。宇文离和他不一样,他可以不为寒越宁(寒淡韵的爹)的死流一滴泪,可是宇文离不行,那个宇文成不管怎么说,都是给了他这么多年的关爱和疼惜……
“你骗我!你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寒淡韵吼了回去,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为自己的家人如此流泪伤心,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难道自己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宇文离一怔,赶忙抱住了寒淡韵:“对不起,对不起……”
寒淡韵缓了一下,轻轻抚着宇文离的后背,自己只能这样给他安慰了,别的,什么也给不了。
第六十三章:古来万事东流水
此时的宇文离和寒淡韵正快马加鞭的往临安赶去,临安离苏扬的路程不远,骑上快马只要三四天的时间,但是,据了解,当今圣上的病情已经极不稳定,甚至已经瞒不过众人……
“淡韵,你不用和我一起,我去看看,就回来!”宇文离看着和自己一起旅途劳顿的寒淡韵,十分的不忍心。
寒淡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就把所有的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中,是啊,他的淡韵,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放下自己不管不顾呢:“辛苦你了!”
寒淡韵只是报以浅浅一笑,和你在一起,从未感到辛苦。
马匹带着一路烟尘冲进了皇宫,而数百位大臣正跪在盘龙殿的前面,安静的等待诏书,突然看见两个人骑着快马绝尘而来,正准备大呼“放肆”,在看到翻身下马的二皇子时,生硬硬停住了嘴。
各位大臣也都听说他们两人的事了,看着他们紧握的两只手,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毕竟,虽然宇文离不再争抢皇位,但他的势力还一直都在影响着整个临安的局势,不可小觑。
宇文离拉着寒淡韵也不看跪了一片的人,一路往盘龙殿内闯,到门口时,被荣公公挡了下来:“皇上龙体欠安,此时二殿下带外人进去,不好吧……”
这话说的委婉。
寒淡韵抽出了手:“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宇文离没有理他,重新拉住了他的手,用淡漠的眼神看着荣公公,犹如看着死物一般:“荣公公,恐怕父皇不是‘欠安’吧?这里谁人不知淡韵是‘茶圣’蜀尧的徒弟,对医精通,你这是不希望父皇好转?好你个大胆的奴才,该当何罪!”
一句话,把下面的群臣吓了一跳,更是把荣公公吓的跪了下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丝毫不见刚才的张狂样。
“何事如此吵闹?”大殿的门推开了一个角,宇文锦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知道此地不可大吵大闹吗?”
寒淡韵看去,只见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一副好几天都没有睡的样子,简直就和身边的宇文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寒淡韵,微微皱了下眉:“都进来吧。”
说完,三人一起闪身进去,唯留殿外一片寂静。
寒淡韵进来,才发现殿内灯火昏暗,几缕安神香袅袅升起,淡淡的熏香带着安定人心的意味缓缓散开,殿内很安静,安静到压抑的程度。
“寒公子,前段时间多有得罪,寒公子见谅。如今父皇危在旦夕,还望寒公子不计前嫌,搭救一下。”宇文锦深深的朝着寒淡韵鞠了一躬,这时,殿内所有的人才把视线转到了寒淡韵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文倾侯?就是二哥用天下唤的美人?
几道探询的视线压到寒淡韵的身上,寒淡韵一一望去,发现除了六皇子宇文韶和守在边境,一时半会不能回京的九皇子宇文岸,其余的皇子,都在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或多或少的悲伤,但至于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就不能肯定了。
寒淡韵知道现在不是该问这些的时候,上前问了一下宇文成近期的身体情况,又看了看宇文成的身上,原先还有些许不确定的心此时已经敢保证,宇文成就是中了一种叫做“寻常”的毒。
众人哗然:“中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给当今圣上下毒!”
“可有解药?”宇文离看着寒淡韵。
“有。”寒淡韵随身取出一小包,打开后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有是有,可是皇上中毒太深,之前又喝了很多并不对症的药,导致毒液虽控制住,可也深深被身体吸收,毒血交融。”
“那解药可还有用?”宇文离还不死心。
寒淡韵叹息着摇了摇头:“中毒至此,已无药可解,解药不能解毒,但可把他体内的毒逼至一处,他可清醒半个时辰时间,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也就是,用解药逼出半个时辰的回光返照?”宇文锦不可思议的看着寒淡韵。
“对,否则,他昏迷着,也活不过三日,你们自己选吧。”寒淡韵说完,就拿着解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等待他们讨论的结果,眼中波澜不兴。
他并不关心结果,也许只有在宇文离的面前,他才不是那个无心无情的寒淡韵。
终于,宇文锦小心翼翼的挪到寒淡韵的身边:“寒公子,给我们解药吧……”
寒淡韵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他伸手把解药递了上去,扭身走出了盘龙殿,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众皇子好了。
不一会儿,殿内传来一阵骚动,看样子是宇文成醒来了,可是不一会儿,所有的皇子包括宇文离都被赶了出来,只留下了宇文锦,看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宇文成要把皇位传给宇文锦。
宇文离紧紧握着寒淡韵的手,仿佛生怕他逃走了一般,寒淡韵轻轻抽回手,安慰一般在宇文离的手背上拍了几下,自己从未发现,那个不可一世的宇文离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可以啊,若是有一天,躺在床上的变成了自己,你让我如何能放得下你,如何能放的下你……
这时,宇文锦走了出来,拍了拍宇文离的肩膀,示意他进去。
而他,却站在了寒淡韵的旁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太子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如此看着寒某。”寒淡韵淡淡的扫了宇文锦一眼,继续把目光放在了那紧闭的宫殿大门上。
“寒公子猜猜,父皇会给二弟说些什么呢?会不会说说关于那个‘韩’家,和寒公子的事?”宇文锦状似无意的提起。
“怎敢妄加揣测圣意!”寒淡韵只是微微一愣就转过神,快的连站的最近的宇文锦都没有察觉。
同时,这句话也是在警告宇文锦注意自己的身份,他还不是皇上,他现在只是个太子而已。
“哼……”宇文锦别过头,暗暗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和寒淡韵翻脸,毕竟宇文离掌握在他的手里,当然也包括宇文离手上那三分之一的兵权。
真是个妙人,自己的后路早已算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身在草野的隐相文倾侯,这么多年来都稳稳的坐着这个位置,无人能出其右,这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就在这时,宇文离沉重的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手中拿着金光闪闪的圣旨:“父皇,驾崩了,全国斋戒三日,太子宇文锦不日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