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是轻佻的凌厉,塞缪是轻蔑的倔强,都很养眼。
白琉蒂亚凭着印象用树枝在地上几笔勾勒出了翼虎族周边的地图,用小石子分别代替蛇族和狮族,他斟酌了下,把石子分成三份,摆在了不同的位置。
白琉蒂亚说:“一份是我们遇上的那群蛇族,一份是利西亚率领的,一份是狮族。”
杨笑说:“嗯,姑且就这么算吧,实际上他们可能会分为更多的队伍,一一攻克翼虎族周边的地区。”他把翼虎族用个圆标记上,“翼虎族的势力范围呈扇形划分,唯有一条母亲河能稍微阻拦下他们,也不行,狮族能飞,蛇族能游,母亲河也不能保障翼虎族后方的安全。”
塞缪说:“这两座山是狮族和虎族仅有的连通通道,地势险峻,气候异常,也可称是天险,要挡住狮族,最好是在他们翻过山之前,否则,两座山后,就是虎族的旗下小部落,他们都很弱小,不堪一击,要拿下他们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届时,狮族与蛇族汇成一股,直捣虎族,那就无力回天了。”
杨笑眯缝着眼:“你倒是对翼虎族的情形门清嘛。”
白琉蒂亚说:“翼豹族和翼虎族就隔了小半个森林。”
杨笑说:“不用你替他辩解。”
白琉蒂亚讪讪收声。
杨笑说:“咱们兵分三路如何?小白去虎族给现任国王报信,塞缪去大山拦截狮族,我则去拖住蛇族。”
塞缪说:“我反对。”
杨笑好整以暇地问:“你有更高明的见解?我洗耳恭听。”
塞缪说:“我不赞成小王子独自去翼虎族,尽管他是现任王子,但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没出生!他不能贸然跑到虎族去说有人要攻打他们,不会有人信的,甚至他们会把他当成奸细!”
杨笑嗤笑道,“那谁去?我去?你去?我们都不是虎族的人,比白琉蒂亚更不可信。”他把白琉蒂亚拉到身旁,说道,“塞缪,请收起你的幼稚和柔情,白琉蒂亚成年了,他不是个孩子,不需要你为他保驾护航!”而且,我才是他的保护人,你算哪根葱!
塞缪说:“我是白琉蒂亚的朋友,我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危!”
杨笑说:“我是他的伴侣,我也不会让他去送死!”
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开吵,白琉蒂亚忙和稀泥。
白琉蒂亚说:“笑笑说得对,我是翼虎族的王子,我要为我的族人负责,我总要学会独当一面的。就按笑笑说的做,我们各司其职,这才是有效率的方法。”他对塞缪说,“谢谢你,塞缪,有你这个处处为我着想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白琉蒂亚给杨笑帮腔,塞缪也没话说了。
塞缪和白琉蒂亚拥抱了下,嘱咐他不要莽撞行事,就尽职地去做他所分配到的工作了。
塞缪走了,杨笑和白琉蒂亚也不耽搁。
白琉蒂亚驮着杨笑飞到了一个小部落里,此刻夜深人静,他们的动静小,倒也没惊动到人。
白琉蒂亚抱着杨笑,说:“笑笑,蛇族人多势众的,你可别和他们硬拼。”
杨笑说:“得了,走你的吧,自己小心。”
白琉蒂亚说:“好,说动了虎族人后,我会尽快来找你。”
他向前一凑,准确地亲上了杨笑的唇,一触即分,随后就化身为虎,飞走了。
杨笑摸了下自己的唇,温热的,他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对身影已化成一个小圆点融入了圆月中的大老虎抛送了一个飞吻。
杨笑摸黑把这小部落给转完了,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村庄,茅草屋一个挨着一个,就围了一圈半高不低的篱笆隔出了界限。
没有进攻优势,没有防御工事。
在杨笑看来,这就是门户大敞,对侵略者高喊着:“来侵略我吧!”
真坑爹!
杨笑想,难怪利西亚能轻而易举拿下南方,相邻的部落被屠戮殆尽,这里的人却仍在安睡,这么没警惕性可不就是招人灭嘛!但在这年头,消息都是闭塞的,部落和部落之间几乎无交流,而且利西亚心狠手辣,所过之处无一活口,后面的部落不知火已烧到家门口也是情有可原。
第一步要做什么?贸然地叫醒全村人吗?这显然是不明智的。
杨笑的想法是,他偷溜进这个部落的头目家里,制服他们,再慢慢地给他们解说。但问题是,谁家是头目啊?!
这里的茅草房都一个样式,平平整整的,谁也没高一点或宽一点,究竟哪一间房子里住着头儿呢?天才晓得。
若是能知晓这个小村里的是什么种类的兽人就好办多了,兽人都多多少少保留了动物的习性,依照物种的习性来推断,那就会比较容易找出正确的目标了。可惜的是,这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世界,并且是重组前的里大陆,和杨笑他们呆的那个世界大体上没差,但细节上就不尽相同了,白琉蒂亚对周边都有哪些小部落亦是知之不清。
杨笑权衡了下他挨个儿把屋子都进个遍猜猜看谁是头目和他把全村人都闹起来后问谁是头目这两个方案哪一个更行得通,无奈之下,他选取了后一种,尽管不明智,但节省时间。
杨笑选中了一户人家,敲门。他把门敲得震天响,屋里有人在问“是谁”,杨笑则答“来救你们命的人。”
屋里的人莫名其妙地开门,这是个柔弱的雌性,杨笑说着“对不起了”,就一把扣住别人的颈动脉,把那雌性吓得失声尖叫。他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长空,部落里的人都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陆续从茅屋中走出,有几个雄性更是化为了兽形,对杨笑亮出了獠牙。
他们的兽形是似虎似猫,提醒比翼虎族的壮汉们小上了一圈,这是豹猫族的特征。
杨笑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却是不慌不忙。
杨笑问:“谁是首领?”
一个中年人说:“我是。”这不是个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在回杨笑的话时,他的句尾有轻微的颤音,他说,“孩子,你放了我的族人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一只豹猫冲杨笑怒吼,中年人拍了拍豹猫的背,豹猫不甘心地退下。
杨笑笑了,“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首领大人,我想和你谈谈,单独的。”
中年人爽快地说:“好。”
中年人让他的族人都散开点,亲自推开了一间茅草屋的门,对杨笑说:“请。”
杨笑挟持着人质走到门口,待中年人进屋后,他才把那雌性放了,并真诚地说:“让你受到了惊吓我万分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杨笑眨了下眼,又帅又痞,放出的电流岂止有十万伏特。方才还面色灰白的雌性,在接收到这电波后,竟是飞快地又面色潮红了。
杨笑笑得轻浮,他关了门,别上门栓,又严肃了表情。
杨笑说:“族长大人,我给你带来一个坏消息。”
这一边,杨笑和豹猫族的族长搭上了线;另一边,白琉蒂亚却是水深火热了。
09
白琉蒂亚被抓了。
翼虎族的守卫是很森严的,白天黑夜,各有两队兽人轮班巡逻,白琉蒂亚迎面飞来,哪儿有不被抓的道理。
卫兵老大喝问道:“你不是我们族里的,你是谁?!”
白琉蒂亚说:“我是白琉蒂亚,我请求见你们的国王。”
“国王在睡觉,要见他,你就等到天亮吧。”
“不行!我有十万火急的事!”
“再十万火急的事也急不过国王在睡觉。”卫兵老大把白琉蒂亚丢给他的下属,“把他押到牢洞去。”
牢洞,是关押族内罪人的监牢。
白琉蒂亚强烈挣扎,那两个架着他的卫兵一大意,没把人制住。白琉蒂亚趁机要跑,他知晓历代国王的居处,他要赶过去!可那卫兵老大却不是个吃素的,他瞬间在人形和虎形间转换,用虎形压迫白琉蒂亚,用人形把人给钳制住。
卫兵老大反拧着白琉蒂亚的胳膊,嚷嚷道:“我让你跑!”他用力一拧,把白琉蒂亚的两只手臂拧得畸形,关节处传来“咔咔”两声,脱臼了。
白琉蒂亚剧痛难当,咬紧了牙关才没丢脸地痛叫,他努力调整呼吸的频率,尽量忽视那磨人的痛楚,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求见国王。”
卫兵老大说:“国王在睡觉。”
白琉蒂亚说:“那我要求见大祭司!”
在部落里,大祭司的地位仅次于国王,他负责所有祭祀祈福等与天神有关的事宜,备受族人的尊敬。有时候,大祭司的话会比国王更管用。
卫兵老大说:“大祭司也在睡觉。”
白琉蒂亚要抓狂了,他的耐心被磨光,大吼道:“睡睡睡,难怪虎族会被蛇族给吞并,都是睡得太多!蛇族与狮族大军已在集结,战争一触即发,你们的国王和大祭司要睡死在战火之中吗?!”
白琉蒂亚从出生起就是处于上位的人,特别是在翼虎族,他被追着捧着,人人都要对他行礼参拜,何曾在自己的族里被人给重伤过。他这么气势全开地一吼,倒也挺唬人的。
卫兵老大和他的下属们面面相觑,一个小伙子说:“不如带他去见见大祭司?大祭司上通天下下知地理,如果他撒谎的话,肯定是骗不过大祭司的。”
卫兵老大踌躇了下,说:“好吧。”
卫兵老大让别的卫兵继续巡逻,他则押着白琉蒂亚去了大祭司家里。
翼虎族的人多半是住山洞的,但大祭司是住的木房子。搭建房子的木头都是从大树上砍下的,照说那就是死物了,可大祭司的木房子却是活的,长草,开花,像一坨大型的植物。
卫兵老大恭敬地在门外说道:“大祭司,有个外来人想要见你。”
门开了。
大祭司端坐着,说:“进来吧。”
卫兵老大和白琉蒂亚进了门,他把白琉蒂亚要见国王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
大祭司沉默着,良久,他对卫兵老大说:“把他脱臼的关节接上,向他赔罪。”
卫兵老大愣了,“赔罪,这……大祭司,我为什么要向他赔罪?!”
大祭司说:“因为你伤害了他。”
卫兵老大很不服,可大祭司摆明是不想多说的,他不能违背大祭司的命令,不情不愿地帮白琉蒂亚接好了手臂和道歉。
大祭司说:“希望您能原谅他的鲁莽。”这是对白琉蒂亚说的。
白琉蒂亚说:“我不会怪罪他,今天,我来到此,是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这关乎着翼虎族的生死存亡。”
大祭司挥退了卫兵老大,洗耳恭听。
白琉蒂亚说:“蛇族和狮族结盟了,他们即日便要攻上翼虎族。”
大祭司初闻此事,并不吃惊,他喃喃道:“我月余前占卜到虎族会有一场大的劫难,原来是指这件事。”
白琉蒂亚说:“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大祭司,我们要通知国王,动员全部落的雄性兽人们备战。”
大祭司颇无奈地说:“国王在睡觉呢。”
“叫他起来啊!”白琉蒂亚顿觉不可思议,人人都说国王在睡觉,睡觉又不是死了,干嘛非得一遍遍强调啊。
大祭司说:“国王脾气不好,在他睡觉时把他吵醒的话……”他略一停顿,选了个温和的措辞,“他会乱发脾气。”
白琉蒂亚不傻,从大祭司温吞的态度可看出,这国王发的脾气怕不是一般的脾气。
白琉蒂亚执拗道:“这是关乎到部落存亡的大事。”
大祭司淡淡地笑了,他说:“好吧,我将为您效劳,未来的统一者。”
杨笑跟凯雷尔——豹猫族的头目,讲述了蛇族人对其他的村子所犯下的恶行。
杨笑说:“他们杀光了所有的人,雄性,雌性,老人,儿童,如果你不想步倒霉鬼们的后尘,你要迅速组织你的族民反击,并火速告知相邻的村落。”他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喝了口水,好在虽是假的世界,但吃的喝的都是实实在在能入口的,“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那后果,怕是你无法承受的。哦,或者,你派个人去探探情况。”
凯雷尔迟疑道:“请问阁下是哪个部落的人呢?为什么会特意来通知我们?”
杨笑说:“我嘛……”他本是想说哪个部落都不是,但这么说的话会让他的信誉度降低,在这个年代,大家都有很强的部落归属感,一个没有部落的人,会让人认为他是对自己的族人犯了罪被赶出部落的,这样的人,是得不到别人的信任的。
“我是翼虎族的人。”
翼虎族是大族,且是凯雷尔所依附的族群。
凯雷尔说:“翼虎族很少有雌性能外出走动。”
杨笑说:“我是个特例。”
凯雷尔见识过杨笑的身手和临危不乱的气度,信服道:“是的,你很强,但这也不是我相信你的理由。”
杨笑挑眉,等待凯雷尔的下文。
凯雷尔说:“可我也没有不相信你的理由,我的部落小,资源少,没什么能让你图谋的。再者,你若真要对付我们,你能绑架我,或者杀了我,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但你没有,所以我会派人去查,也会组织族里的雄性做好打仗的准备。”
杨笑说:“多谢配合,你会感谢我的。”
大祭司拥有随意出入国王山洞的特权,无论何时,无论何事,即使是国王正在和人滚床单,大祭司要进他的家也不用通报。
大祭司堂而皇之地进了提米亚——翼虎族现任国王的房间,他不由分说地掀了提米亚的兽皮毯子,露出了国王赤裸地健硕身躯。
大祭司说:“国王陛下,请醒醒。”
提米亚鼾声震天。
大祭司说:“国王陛下,出大事了。”
提米亚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
大祭司给了提米亚一巴掌,那响声清脆得躲在洞外的白琉蒂亚都听见了。
提米亚在睡梦中摸了摸脸,嘟囔道:“又有虫了。”然后,睡得更沉了。
大祭司面瘫着一张脸,握住了提米亚的小弟弟,一掐,把人给掐醒了。
提米亚一蹦三尺高,哇哇大叫,捧着自己受创的部位在屋里乱跑。
提米亚怒吼:“是谁胆敢扰我清梦?!我要杀了他!来人啊,默宁西这个废物,连拦人都拦不住吗!给老子滚进来!”
大祭司好整以暇地说:“默宁西不敢拦我,你要让他来杀了我?”
提米亚定睛一看,登时傻眼,来人是大祭司!他低头瞄了眼自个儿的小兄弟,咽了口唾液,大祭司刚刚碰了这个玩意儿!
提米亚飘忽了,调子都软了好几度,“不敢不敢,我自杀也不能杀你啊。”他又冲外喊道,“别进来了,给我把洞口好好守着!”
默宁西应道:“是!”
提米亚涎笑道:“嘿,小洛,你深夜赶来是为何事啊?你……你想通啦?”
大祭司说:“我要你去见一个人。”
提米亚武断道:“不见!”
大祭司说:“我还没说这是个什么人。”
提米亚说:“你大半夜要我去见的人,能是什么正经人?”他烦躁地来回踱步,“没准就你找的奸夫,我干嘛要见?把我自己气死啊。”
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