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向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孟俊彦,观察了一会,朝韩风问道,他并不懂医术,不过以前也见过中毒的人,脸色应该都会
比较难看的吧。
“呵呵,这个问题只有孟老伯才清楚了。”韩风朝一脸迷糊的胡明,挑眉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抬起手中的茶慢慢品着,不去看
几个面色异样的人。要知道诈人可是他韩风的专长。
孟俊彦轻轻的将手覆盖在孟志鹏紧握的拳头上,伯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现在他们的处境本就很危险,而面前的这个人,应
该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说实话他也很担心,不由的看着神色凝重的孟志鹏。
“那请问韩大夫,小侄的病能否治好?”孟志鹏不能确定这人是否真的值得他们相信,于是像是想得到某种保证似的说出了自
己的疑问。
“这个在下并没有十成把握,在下不知彦公子为何要带着面具示人,不过他身中剧毒看不到他面色。在下实在无能为力。”他
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他们玩捉迷藏,不过韩风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摆在面前的事实。韩风确实没什么把
握能完全治好他,只能说边治边研究了
“韩公子,可有清水?”孟俊彦看到孟志鹏对他点了点头,虽然并不觉得自己长相有何过人之处,顶多只是比一般男子清秀了
些罢了。以前像孟志鹏提过一次,不过看他那么紧张也就没再提过,这面具带就带着吧,现在为了治病让他脱下来,这事出乎
意外的事,孟俊彦身上并没有带卸面具用的药水,只能向韩风要些清水。
“用这个吧,清水不太容易取下来,屋里有面铜镜。”韩风走进屋里拿出一个青瓷的小瓶子,交给孟俊彦,他自己也用过人皮
面具,知道那是需要用药水才能卸下来的东西。
胡明看了一脸无奈的韩风一眼,心里有些好笑,而韩风只是冲他无奈的耸了一下肩,笑了笑。看这老头,磨磨唧唧半天,心想
有必要搞得那么神秘吗?不就是个男孩吗?有又不是女的搞得那么别扭干什么?
当孟俊彦卸下面具从屋里走出来时,韩风,胡明仿佛看到了落入凡尘的仙子,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人皮面具下的会是这样的一
张脸,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
长的睫毛上,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细腻的肌肤。魅惑众生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顿时让两
人看得呆了。
半响之后,胡明才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韩风,用眼神问出心中的疑问,这相貌还算是个男人吗?男人长成这样简直就是
一种罪过嘛!
“咳……韩大夫。”孟志鹏有些无奈,他就知道,着相貌只会为孟俊彦带来麻烦,所以才一直要他带着人皮面具,只是孟俊彦
自己对这方面始终比较迟钝罢了。
“彦儿,你身上可有韩大夫所说的紫色印记?”不去看有些尴尬的两人,只是他也不清楚孟俊彦身上有没有这人说的印记。
点了点头,孟俊彦解开外衫,露出衣内光洁的皮肤,对着锁骨指了指,之见在他锁骨上方一寸处,有一枚紫色型如梅花花瓣一
般的印记。
“色泽不算太深,暂时不会危及性命。不过孟公子身上的残毒已经侵害到他的心肺了,情况有些严重。”正如他心中想的,就
是蚀心,可这就更加奇怪了,身中蚀心不可能活过三月,而这孟公子从去年一别少说也有八九个月了吧,那他怎么没死?“孟
老伯,孟公子是不是被什么人救治过?”
“是的,当年是有一位隐士帮彦儿解过毒,那位隐士并没有能力清毒。多年已过那隐士不知搬到哪去了,无奈才到京城另寻名
医。”孟志鹏本来并不想实话告诉韩风,只是听韩风说孟俊彦病情比较严重,他担心再隐瞒下去会伤及他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
“嗯,原来如此,看样子你们遇到的一定是位高人,他将孟公子体内的毒解得差不多了,并且把他的病情控制的很好。至于孟
公子不能发声这事,一半是因为身上的残毒,孟公子是不是受过什么大的刺激?按道理如果余毒已被封,印记的颜色不会加深
,而且彦公子的面色太过于苍白了。另一半嘛,是因为孟公子心有郁结,所以才会导致他完全丧失语言能力。”听完孟志鹏述
说他们当年遇到那位隐士的事,看了看孟俊彦锁骨上的紫色印记,手扶住下巴,思考了一会又问道。
“孟公子,你会不会常感到胸口有一种锥心之痛?”韩风皱起眉头,这蚀心之毒,顾名思义就是不断侵蚀人心肺的奇毒,中了
这种毒的人,如果解救不及时便会在三月之后发作,而发作后,每天都要承受锥心之痛,还会渐渐的失去所有感官能力,却能
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到了后期全身的血液就会顺着皮肤的每个毛孔往外流,心脏会变成棉絮状。就算是是侥幸解了,也会让中
毒之人形同废人,全身乏力,身体消瘦,最奇特的是会在身上流下一紫色印记,现在他还只是失声,如果继续下去,那么其他
的感官也都会渐渐的失去它们的功能。
孟俊彦点点头,好像那种疼痛,只有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比较明显,所以这些年他都尽量保持着对任何事平和的心态。
“嗯,那就没错了,你这病现在还不算晚,但我需要好好的想想具体的处方,明日你再过来这里。”韩风更加确定孟俊彦中的
就是失传几十年的异域奇毒蚀毒,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具体要怎样下药,还需要再查家中的古医书确定一下。
孟俊彦比划了个谢谢的手势,起身走进屋里,又将刚才取下来的人皮面具带了回去,再次走出来又恢复了那张平淡无奇的容貌
,跟着孟志鹏身后离开了韩风的医馆。
“怎么了?”送走两人,胡明回到了后院,看韩风神色凝重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你觉不觉得,这孟公子,相貌不太像中原人?而且他的相貌让我觉得有些面善。”韩风一直在脑海中搜寻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见过。
现在他能肯定孟俊杰身中的就是塞外奇毒蚀心。可蚀心不是已经失传几十年了吗?为什么他会中这种剧毒,又有谁会千辛万苦
的将这种失传了几十年的毒下给一个住在偏僻山村的少年,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身份一定很特殊,而且他们好像是为了逃避什么。还记得一年前在湖边,那老头看到我们时,眼神
中那再明显不过的杀意吗?”面对好友,韩风将刚才观察到的异像连同心中的疑惑全都说了出来。
“经你怎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刚才你知道我在哪里遇到这位孟公子的吗!你记不记得七年前京城富商林高远?”
胡明想到刚才看见孟俊杰时,他面对林府,脸上流露出那哀哀欲绝的样子。
“嗯,就是那个清高的书生富商,林高远?听说当年林府好像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一直抓不到行凶之人,是个悬案。”韩风
不明白为什么胡明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你提这事做什么?”
“刚才我就是在林府门前处遇到他的,而且你不知道当时见到他时,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哀哀欲绝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心里怪
难受的,那种说不出的滋味,唉。”想到他望着林府的目光,让胡明心里也有些起疑,难道这个孟俊彦认识林高远?可是他那
么年轻又不像林高远的友人。
“一会我们去王府将此事告知王爷,这两人身上的谜团真的太让人匪夷所思了。”韩风决定还是将此事告诉宋轩宇,毕竟有太
多的疑问了。也许王爷知道些什么,毕竟他和胡明都是常年驻守边关的,对京城里的事不大清楚。
第十四章:废墟悲影
张轩为什么不等他,难道他对自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难道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这些问题从穆伦回到高昌
要塞,发现张轩只留下几个字消失后,这几个月里就一直不断的出现在他脑海里。想他为了能早一点见到张轩,拖着一身的伤
,快马加鞭的赶回高昌本想好好拥抱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可是面对他的却是一纸留书,冷冰冰的房间。
让穆伦突然明白,原来着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才走那人就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突厥,想到这穆伦紧紧的抓住了
缰绳,指关节已经发白。也许是该忘记吧,多愁伤感可不是他们突厥人的作风,什么事都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对得起“狼的孩子
”的称号不是吗?可这种心被硬生生挖去一块的疼痛却又无时无刻在不在提醒着他。也许忘记心疼就不会再疼吧,常言道时间
能治愈一切不是吗?
“穆伦,突厥的男人可是伟大的勇士,敢于面对一切的勇士。以前叱咤风云的控弦大将军去哪了?别一副熊样给我们突厥丢人
。”阿史那?默用力捏了一下穆伦的肩膀,又重重的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要他振作起来。都说情是刮骨毒,这几个月以来
阿史那?默,看着爱将日渐憔悴的样子。曾经驰骋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现在却变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让阿史那?默又
心痛又生气。
“是,属下明白了。”穆伦发现自己又在发呆,还刚好被大汗看到,心里觉着愧疚。是啊,他可是突厥国的控弦大将军怎么能
如此消沉,这样含糊不清的做法不是他,他听得出大汗对自己的鼓励,不由的坐直了身体,冲大汗点了点头。
“大汗,这次隋焰国君借着生辰之际,为和亲大摆筵席,还邀请大汗前去,他这用意何在,属下实在搞不明白。”为了转移心
中的悲痛,穆伦换了个话题向阿史那?默请教道。
“呵呵这还不明白吗?他这一方面是想让耶律舒伦知道他把心爱的妹妹嫁给他儿子,要他们两父子好好待这个妹妹,作为一个
哥哥,他这做法确实让人欣赏。而另一方面,他这样做是为了拉拢契丹,防着我们。至于为什么邀请我们前去,想必也是做给
耶律舒伦看的。”阿史那?默心里冷笑,呵呵想一石二鸟吗?看来这宋轩杰并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么无能,毫无心机嘛。
“大汗,直接去驿馆吗?”穆伦其实并不想来隋焰国,他对中原人并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些中原人表里不一,虚情假意。
不过有一个人却让他有些欣赏,那便是隋焰国的郯亲王宋轩宇,虽然没跟他交过手,不过听他这些年对付契丹军队的手段和计
谋,就清楚此人是个善于用兵的良将,这次来隋焰国也是为了想见见此人。
“不用,让他们先去,我要去会一位忘年之交。”十年前来好像是宋轩杰的加冕典礼吧。而且这次来他还想会会那位忘年之交
。一别十年,不知友人如今怎样了。他们在古玩店认识,后来便一见如故,记得他有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和一个非常可爱的儿
子,十年没见了不知他们好不好。
到了驿馆,阿史那?默丢下一群人换上便服,身边只带了穆伦,便寻着记忆里的路朝城东友人家走去。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前
几次来隋焰国一直没能抽空看望,这次定要与他促膝长谈。
可当二人来到有人故居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片荒芜,一块残破刻着林府二字的木匾斜挂在大门边。随着吹过的风摇摆
着,发出一声声木板撞击墙面所发出的咔嗒响声。阿史那?默面带震撼的走进大门,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破败的院墙,杂草
丛生的院落,一片死寂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人呢?正当阿史那?默还处在震惊中时。一个年轻男子从门外
走了进来,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朝废墟深处走去,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别院里他们。他们却在那人刚走进林府时,就发现了他
,两人相视了一下,同时将目光转向了那消瘦的背影上。
孟俊彦再次来到林府废墟,这段时间一直在韩风的医馆里食药加上针灸,病情有了一些好转,嗓子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干涩。他
早上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嗓子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了,这个发现让他喜忧参半。而今天韩风有事,所以孟俊彦无处可去,便习惯
性的走到了这里。
他不愿去,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平时不去医馆时,他就常待在这里。孟俊彦走进废墟朝往日爹娘的房间走去,他喜欢待在这里
。虽然这里现在只是残破不堪的废墟,可是任然让他感到非常熟悉。当年的大火并没有将院内的树木烧死,它们任然健康的生
长着,走到屋前的石凳坐下,注视着繁茂的树枝,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大火残留在树干上的伤口。
“爹……娘……”艰难的发出两个简单的字,已经让他觉得嗓子火辣辣的发痛。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发出声音,心里的苦涩不
言而喻。这些树木是爹年轻时种下的,他喜欢在夏天时坐在树荫下看书。而每当这时娘就会为爹准备一杯上好的清茶,坐在一
旁静静的陪伴着爹。想起一家人相处的时光,想起曾经与娘在树下合奏,爹就是他们忠实的听众,孟俊彦抬起竹萧,委婉凄凉
的箫声,回荡在死寂的院落,泪水悄悄的溜出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阿史那?默看到男子朝内院走去,便与穆伦紧随其后步进别院,男子神色黯然地坐在树下一块石头上,从怀中取出萧放在嘴边
吹响。此时正值六月初,天色蔚蓝晴空万里,风儿轻轻拂过树梢带着野花摇曳,一副美好的景象。
然而,男子的箫声却如此凄楚,让人听后不禁打起寒颤,定是他心中埋藏着无尽苦楚又无法讲述,才将哀愁用乐声传达。阿史
那?默看不到男子的面孔,只默默望着他纤瘦萧条的背影,一阵悲凉之意在心头泛起,渐渐扩散开来。人在天涯的孤寂与对亡
亲的思念,便是当下乐声的注解。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阿史那?默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副景象会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让他不忍去打破它,而这吹箫的
人又是那么让人怜惜,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才会让他变得如此……
阿史那?默从没有过这样的冲动,想要将这孤单的身影紧紧抱入怀中,为他挡风遮雨,为他撑起一片天空。穆伦不懂得什么音
域,然而此刻的箫声却与他内心的悲伤产生了共鸣,他想起了那个让自己牵挂却伤害了自己的人,那个答应会等他却消失了的
人。两个久经沙场的男人就这样沉醉在这凄婉的乐声中。
当箫声停止时,阿史那?默缓缓的走向那树下的男子,在男子面前停下,伸出长满老茧的手,轻轻为男子拂去脸上的泪痕,他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不愿看到这男子如此绝望的神情,这让人心疼的神情不应该属于他。
孟俊彦一直沉静在自己的回忆之中,直到一只大手触碰到他的脸颊,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时,他才惊讶的看着,面前凝视着自
己的灰色双眸,那双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温柔与怜惜,让他暂时忘记了哀伤,忘记了害怕。只是深深的陷入这灰色双眸的深邃
之中,默默的与他对视,任凭那手拂在自己脸颊上,感受那手掌传来的温暖触感,仿佛那灰色双眸让他悲伤的心灵得到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