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上+番外——施惋离

作者:施惋离  录入:07-23

见他如此真诚坦荡,秦朗疏又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去度他的赤子之心,忙笑应道:“无妨。他们寻你也不易,你自当先跟了他们回去,日后若是想来玩耍,铁剑门一直在此,你再让人带你来就是了。”

梁慕宇听了他这话立刻眉开眼笑,道:“秦大哥,此话当真?那我下次要是来了,你可得陪我玩。”

秦朗疏见他少年心性表露无遗,看着让人好生喜欢,加上虽然自己平日诸事繁忙,但估摸着这娃娃即便是来,也就是来个一两日,便爽快应道:“那是自然。”

梁慕宇一拍手,道:“这话我可是记下了!秦大哥,后会有期!”说完便向着秦朗疏一个抱拳,转身领着那几个黑衣人向山下走去。

秦朗疏再看时,只见梁慕宇在他凝神静思的功夫里,已在山路上走出好远,论脚程可比他身后的那几个大人只快不慢。见此情形,虽是已料想梁慕宇应该略通武功,秦朗疏亦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声:“好轻功!”

赞完之后秦朗疏才想起相处这大半日下来,自己已几次在心中对他刮目相看,再一回味他昨夜在客栈中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不禁一路笑着回了铁剑门。

刚一回到铁剑门,秦朗疏便看见前院中立着一位青衫少年和一位红衣少女,那两人见了他目光中立时浮现出惊喜之色,双双迎上来问候:“大师兄!”

问候过之后,那少年还主动伸手接过他的马缰,秦朗疏忙摆手道:“安平,不用你忙,我将它牵进去就好。”

听他此言,那少年和少女也不和他争执,只道:“那我们也陪你一起去!”

秦朗疏无法,便笑答:“也好。我正想问你们,我不在这几日,门内可有什么新鲜事?”

那红衣少女样貌温婉动人,举手投足却是十分利落爽快,此刻只见她捂着嘴,露出个俏皮的笑看着秦朗疏,道:“新鲜事自然是有,只不过大师兄,你便是这样问我们的吗?”

相处多年,秦朗疏岂会不知此话是何意思,立刻指着马背上的包袱道:“里面有一盒凤梨酥,一盒桂花糕,待我放下行李,你去给他们分了吧。”

那叫李安平的青衫少年,生得一张白皙清俊的脸庞,一副斯文俊俏的书生模样,却在一旁冲着他两人挤眉弄眼,笑道:“师兄,你竟让锦霞去分这些吃食,你岂能不知每次她分,都会先分五成到自己肚里,再三成藏到她房里那个小食盒,剩下二成才是我们的吗?”

“李安平,你这个……混蛋!”那少女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言辞间不由得粗俗起来,“堂堂大男人和小姑娘抢食吃,岂不无耻?”

李安平还是不紧不慢的见招拆招,反问:“小姑娘?也不知谁方才比剑时口口声声本女侠,别人叫她小姑娘她还要生气哩……”

秦朗疏在一旁看这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虽然既幼稚又吵人,却让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因为这熟悉的争吵声让他心中涌起了一种终于到家的实感。不过待他们俩吵得累了,停下休息的间隙,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安平,锦霞,这么说来,我离开这段时日,门里还是像这样一如往常,都没有什么新鲜事?”

“大师兄,这回你可猜错了!”李安平总算是听到了他的问题,转过身来换上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道,“你不在这几日,门里可是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大事!”

被他的样子勾起了兴趣,秦朗疏迫不及待的笑着追问:“是何事比天还大?”

李安平对他的反应虽不甚满意,却还是摇头晃脑道:“据说有人送了师父一把绝世宝剑!”

“据说?”秦朗疏不解,“这说法倒是怪了,难道这绝世宝剑送来之后,你们都没看到过?”

“我爹不让人看呀!”说到此,江锦霞就气得跺脚,“不管我们怎么求,我爹都只说那把剑不是什么吉祥之物,不经如此怕还是要引来灾祸哩!所以人任我们求了半天,他就是不肯拿给我们看,不仅不给我们看,连我们私下议论他都不让哩!——大师兄,你回来得正好,我爹最喜欢你,你替我们去求求他呗!”

秦朗疏不禁哑然失笑,——你说这被师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师妹,竟会在求人时说出师父最喜欢他,岂非实在可笑?

“朗疏,你回来了。”

正在这时,从天而降的一个声音让三个人同时都噤了声,秦朗疏抬头一看,那在大堂门前负手而立的中年男人,不是他师父“绵里藏针”江绍堂又是谁?

见到师父秦朗疏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了个大礼,道:“师父,我回来了。”身后的两人也依样画葫芦,跟着恭谨行礼。

江绍堂见到爱徒,态度十分和蔼,问道:“事情办得可顺利否?”

秦朗疏沈声回答:“幸不辱命。”

“那就好。”江绍堂欣慰点头,“这一路辛苦你了,今天先下去歇着吧,明日再将这个中细节说与我听。”

秦朗疏垂首而立,听得师父此言正要告辞,却被李安平和江锦霞一人一下,在身后捅了捅腰,只得试探道:“师父,听说你得了一柄宝剑……”

话未说完,江绍堂脸色已变,虽未露出生气的样子,口气中的威严却让人说不出话来:“你已听说了么?只是那宝剑本是魔教之物,此次经众位武林同道商议,才决定暂存在本门。传言魔教这几年隐隐有东山再起之势,此事若传扬出去,对本门有害无益,所以我才不准你们私下谈论,防止无意将此事传扬出去,这道理你们可懂得?!”说这话时,江绍堂那严肃的目光不仅看向了秦朗疏,同时也看向了他身后的二人。

要知江绍堂此人会被称为“绵里藏针”,乃是因为他平日里对人一向极好相与,可一旦遇到原则问题,他的立场却是最不容动摇的。因此被他此时的目光这样扫过,在场的另外三人顿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见了此景,他又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小,有些事现在想不明白,便先听了师父的话罢……”那话中的忧虑之意,竟让一向伶牙俐齿的李安平,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经那日之后,铁剑门内果真再无一人提起那宝剑之事,时间久了,大家几乎都淡忘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而秦朗疏回到了铁剑门之后的生活,除了每日练功比剑,偶尔帮师父下山办事之外,还要帮师弟瞒着师父下山摸鱼,帮师妹进山里去找她某日遗失的碧玉钗,帮师弟师妹调解这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个中关系。不仅如此,就连那天他在山下救下的小童,亦会偶尔加入他的师弟师妹中,为他带来各种烦恼和欢笑。

这忙得不亦乐乎,不可谓不丰富多彩的生活,让时间过得飞快,只弹指一挥间,便来到了五年之后。

第四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晃五年过去,秦朗疏已从当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长成了一位高大威武的英俊青年,但性格却益发沉稳老练。他的成长自然还不仅于此,——那日与梁慕宇的几位手下交手,他虽是占上风,却也发现了自己在剑法的技艺修为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事后他不仅和师父多番讨教,独处时更是时时细心揣摩,以至于这五年来他的剑技日精,更是在上个月剑宗与气宗的对决中,一举击败了气宗出云谷的同辈第一高手燕九仙。

但秦朗疏并不满足于此。练功多年下来,他已深知剑宗易成,气宗难练,——若是两人练习的时间相同,则时间越长气宗的赢面越大。因而此战虽胜,他每日的打坐练功却丝毫不敢放松,但求能一心一意循序渐进,让自己的功夫在一年之后更上层楼。

自秦朗疏胜了燕九仙的那一仗已有月余,这日铁剑门掌门江绍堂携了妻子下山,往江阳镇雷火堂为曹老堂主拜寿,门内长辈同往者七八,留下的小辈便由秦朗疏,李安平和江锦霞几个每日带着在院里练剑。这日午饭过后,秦朗疏正独自在屋内处理些门中杂务,忽闻得窗上两声轻叩,他诧异的抬头,只听窗外一人朗声曰:“秦大哥,上次见面已逾一年,大哥这一向过得可好?”

秦朗疏听得这个声音,摇头浅笑,正欲回答,却听那人又接着道:“对了,近日闻得秦大哥在比武时胜了那出云谷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燕九仙,小弟我亦觉得与有荣焉,特在此给大哥道一声恭喜了!”

这次那人话音未落,秦朗疏已走到窗前,猛一下拉开窗,笑道:“何必每次出现都如此出人意表,一年不见,竟学会跟你大哥来这酸腐的一套吗?”

那少年与秦朗疏隔窗而立,先是不慌不忙的抱拳行了一礼,紧接着却大咧咧的翻窗而入,再行一礼,方才道:“秦大哥,我又来了哩!”

仔细看那站在房中的少年,只见他生得是眉如柳叶,目似秋水,一张樱桃小嘴笑时却总是爽朗的微微咧开,露出几颗整齐的皓齿,小小的鼻尖微微翘着,自有一番俏皮风味。再一细看,这风流俊俏的少年眉宇间还有些童年时的影子,却不是那梁慕宇又是谁。原来自五年前那一别,梁慕宇不日便带着西南之地的百年大户梁家的拜帖上铁剑门登门道谢,那次之后更是每年必有几日上山拜会,而秦朗疏也依当日之言,逢他上山之日便抽空相陪,两人谈天说地,斗剑比武,不亦乐乎。

真要算起来,他们两人五年来相处时间统共加起来不过半月,且每次见面都相隔甚久,却从来都未有生疏之感,这个种原因,既是由于梁慕宇的坦荡爽直不矫饰,也是因为秦朗疏的沉稳包容不计较,两人性格可谓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正应了古人的那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只见梁慕宇向秦朗疏行礼之后,便自顾自的在屋内寻一处坐下,随手拿了桌上秦朗疏的茶盅灌了一大口,大声赞道:“好茶!好茶!”

秦朗疏见他一副牛饮的姿态,却还不忘附庸风雅一番,分明是耍宝逗自己发笑,便笑道:“许久不见,贤弟的轻功越发厉害了!你这一番进来,铁剑门内竟无一人发现,而愚兄竟是连你到了窗外都还毫无所觉,真可谓是……”

“秦大哥!”梁慕宇打断他的大肆吹捧,面上不快,“你方才还说我酸腐,你自己还在这愚兄长贤弟短的,难道不比我更加酸腐吗?我们江湖儿女,自当随心所欲,这样说话,是累也不累?”

“是,是,——小宇你总是有道理的。”秦朗疏连连应道,心中却笑偏是这世家小少爷最爱把“江湖儿女”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本来就是如此!”见他答应得毫无不服,梁慕宇顿时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道,“秦大哥,今天我们再去那湖边比划两招吧?”说完不待他答应,便拉着他的手往门外去。

梁慕宇口中的湖,实则是翠苑山顶上一个小小的水潭,潭边有一片开阔空地,甚是清幽,是以自他某次闲逛发现了这处好地方之后,每次来时必要带秦朗疏去那里比试一番。因秦朗疏自第一次去后也爱上了那处的幽静,之后的几次梁慕宇相邀他都答应得极爽快。但这次他却颇有些犹豫,低声道:“现下几位长辈都不在门内,万一有何事……”

“能有什么事呢?”梁慕宇怎会如此轻易放弃,见他迟疑却还是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松,急急说道,“秦大哥,我们只是比划两招,就算加上来回的时间,又能有多久呢?况且离开的这段时间还有安平在这里,即便有些小事难道他便不会处理了么?秦大哥,你那时可答应了我来便陪我玩,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是了是了,”秦朗疏终于被他说得无法可答,既无奈又有些开心,道,“那等我去和安平交代一声,——要不你也一道来罢,这次你来还没见他……”说着便换他执着梁慕宇的手,向西厢李安平的房间走去。

两人跟李安平打过招呼之后,便来到了山顶的水塘边。这季节山下虽是夏日炎炎,山上倒是绿树成荫,气候宜人。水潭边的空地上即便没有大树遮蔽,但因临水,也还算凉爽。心知秦朗疏不愿离开太久,两人方才对面站定,梁慕宇立刻做了个“童子拜观音”的姿势,双掌一揖,是为施礼,随后一掌击出,直向秦朗疏攻去。秦朗疏不慌不忙的以左手相隔,右手同时伸出二指,直点梁慕宇胁下“软麻穴”,却被梁慕宇一个侧身,轻松挡开。之后梁慕宇施展一套“八卦游身掌”绕着秦朗疏疾攻,而秦朗疏亦脚踩“迷踪步”,手掌上下翻飞,见招拆招,将其招式一一化解。

二十多招之后秦朗疏心下已暗暗称奇,心道一年未见这少年的武艺竟又有如此进步,但自己毕竟虚长了他五岁,学艺更是比他早了六年,若是一直落得下风岂非失了做哥哥的体面。想到此秦朗疏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破绽,只等他照自己的意思攻来,便可后发制人,一举制胜。

却没想到梁慕宇见他一笑竟已先呆了一呆,还未等他向这个破绽攻来,秦朗疏已挥出一掌。这一掌出时秦朗疏未尽全力,此刻要收却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收了掌风,让手掌停在梁慕宇面门前不到寸许处。

秦朗疏何等样人,光是这一击便能看出梁慕宇在比武中分神,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只见他收了掌,连退三步,将方才放在草地上的一柄宝剑踢向梁慕宇,一声大喝:“小宇,你不认真!再来!”

话音未落他自己已操起地上的另一柄宝剑,不再说二话,连着向梁慕宇唰唰唰刺出三剑。

梁慕宇慌忙抽剑抵挡,却因这三剑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在一招之内就败下阵来。秦朗疏最后一剑几乎贴着他耳边擦过,梁慕宇心知他是有意让自己半招,又是一愣,却听得秦朗疏再次大声唤他的名字:“小宇!”那声音中的责备之意愈发明显。

与此同时,秦朗疏再次刺出三剑,剑光上下纷飞,如流星,似闪电。这下梁慕宇不敢怠慢,使出一招“玉女投梭”,不仅侧身避开了攻击,还以攻代守,斜刺里向对方还了一剑。

第五章

且说秦朗疏暴喝一声,向梁慕宇刺出三剑,被梁慕宇以一招“玉女投梭”堪堪避过,并还以一击,而秦朗疏连忙挥剑抵挡,双剑交错,一时之间只见两条银蛇在空中共舞,时时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犹记得去年那次比试,梁慕宇在二十招之内就败下阵来,可这次两人来去之间不知不觉就已交换了三四十招,却依旧是一副意犹未尽之势。眼见日渐西移,天色微黯,秦朗疏心下一急,剑出险招,一剑直直穿过梁慕宇周身围绕的剑光,正点在梁慕宇持剑的手腕上。这一招看似极为犀利,实则若是用得不好则将全身上下所有罩门都暴露在敌人剑下,可算是极为冒险的招式。但在梁慕宇和秦朗疏实力毕竟有所差距的情况下,秦朗疏现在用出此招,反倒像是他有些取巧了。

梁慕宇被他轻轻一点,只觉手腕一麻,握剑不住,手中兵器就这么掉落在地上。好在他倒是不恼,愣怔了一会之后反而一拍掌笑道:“秦大哥,你真厉害!竟还能这样!我又学了一招哩!”

秦朗疏上前拾了剑交还于他,微微摇头道:“不敢。我们比武倒还能这样取巧,若是实战,非到万不得已,你可千万不要行此险招!”

见他说得认真,梁慕宇听得频频点头,连连回答:“秦大哥,我记下了。”

秦朗疏见他如此认真,不禁欣慰的笑道:“小宇,这一年下来,你的武艺真可算是突飞猛进,担得上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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