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有些不解,便站在一旁看许永臻。
许永臻抬起头,笑着对大卫说:“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来跟你告别的。”
大卫有些诧异,咦了一声,说:“告别?你要离开这里么?”
许永臻淡淡地说:“我要去法国,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大卫听他这么一说,便道:“怎么以前也没听你说起过?”
许永臻笑了笑,说:“是临时决定的。”
大卫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想必是他因为自己而伤了心,所以远走异乡。
当时大卫也有些伤感,便低着头,沉默不语。
许永臻看了看天色,说:“我们非得这么站着叙旧么?”
大卫听到他口中叙旧二字,又见面前那人神情温和如昔,他莫名地有些难过,正想说什么,许永臻又接着说:“就算你不想我
被别人看见,我们亦可以找个地方坐一下。两个男人这么站着说话,怕是比你想的要醒目多了。”
大卫见许永臻话语虽然一如往常般温和,但是话语却似有似无地有些暗涌在里面。他与许永臻相处久了,知道许永臻决没有他
脸上表现出的平静。当时他想了想,说:“我们去你家坐坐吧。”
许永臻摇头,说:“我的房间现在很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大卫说:“那我们去哪儿?咖啡厅好么?”
许永臻笑着说:“你最近要订婚了,也不怕被人看见吗?”
大卫因为心中有些歉疚,本来已经打算好声气地和许永臻说话,两人亦算好聚好散。现在见许永臻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他旧
脾气上来了,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那你想去哪儿?”
许永臻凑近几步,他手微微朝前,便握住了大卫的手。
大卫抬起眼皮,看了许永臻一眼,不过没有挣脱,也没有说什么。
许永臻低声说:“我要去法国,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大卫犹豫了下,然后摇摇头。
许永臻也不意外,他看着大卫低着的头,大卫比他矮半个头,所以许永臻这么看去,可见他满头浓密的黑发。
大卫见许永臻一直不作声,便把手抽出来,又问:“你要是没决定好去哪儿,我就要回家了。”
许永臻说:“你跟我来。”
他见大卫要去取车,便笑着说:“不要开车。你的平治太招摇了。”
大卫“啊?”了一声。
许永臻说:“尤其去那种地方,太招摇的车子不好。”
大卫听许永臻的话语焉不详,当时便有些不情愿去。许永臻见大卫神情犹豫,笑道:“当然,你要是没空,也就算了。”
许永臻顿了顿,又道:“我想我去法国之后,大家怕是不会怎么再见到了。不过你既然是要订婚的人,也许是该注意这些舆论
了。”
大卫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那些举动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他便跟着许永臻说:“我没说不去啊,可是不能呆的太晚,我要早点
回家。”
许永臻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你快成家了,是该早点回家。”
大卫听着,总觉得这些话都说不出的不对劲。但是许永臻脸色平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好在许永臻这时转头就走
,大卫也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
大卫跟着许永臻走到一个旅馆前,他见许永臻停住了脚步。
大卫有些不信,问道:“这儿?”
那旅馆看起来实在是有点脏旧,大卫爱干净,当时就有些不情愿了。
许永臻回过头,笑着说:“就是这儿。”
大卫不情愿起来,他看了眼许永臻,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你要是没钱,我来出好了。”
许永臻听到这句话,停住脚步,他认真看了眼大卫,然后笑着说:“好啊。不过你这算是分手费呢,还是掩口费?”
若是平常,大卫听到这种话中有话,便会扭头就走。但现在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做的有些太过绝情,所以心中愧疚。
加上许永臻即使言语有些深意,脸色却还是若无其事般温和,所以他不好说什么,便含糊说道:“你在说什么呢。”
许永臻不再多说,他拉着大卫朝里面走去。大卫想起什么,边走边说:“我今天要早点回去,所以我可不能跟你再做什么了。
”
许永臻没有答话,他走到柜台前,随意说了个名字,然后接过钥匙,拉着大卫朝里面走去。
大卫见他没作声,便挣扎了几下,“喂喂”地说了几声。
许永臻这时已经拉着大卫走到楼梯处,他回过头,苦涩地笑了笑,低声说:“我知道了。”
他抬起眼,凝视着大卫,说:“我只是想吻吻你,但是街上人太多了,我想你不会乐意。我不会做更多的动作,你看这样可以
么?”
当时楼梯光线不好,从阶梯的窗户上垂下的灰白色的光,照出楼梯的扶手也是斑驳灰败,像是泡在水中快要腐烂的抹布。大卫
听许永臻说这些话,一时间想起之前他待自己的温存,当时也心软下来,便说:“好的。”
许永臻打开门,大卫觉得眼睛一花。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失笑出声,说:“怎么这个样子?”
许永臻也笑了起来,那个房间是清一色红色。无论是窗帘、床单和沙发,都是那种殷红的颜色,整个房间似乎都浮在红色的光
芒中。
大卫觉得好玩,顿时忘掉之前那些不快,他兴致勃勃地往床上一躺,说:“这房间怎么布置地跟凶杀案一样?”
许永臻也笑了起来,站在那儿看着他,说:“你又看什么电影了?”
大卫伸了个懒腰,道:“还用看电影么,看那些社会版头条就够了。我一次吃饭的时候看报纸,那照片让大哥一阵不舒服。”
说着大卫抬起眼看了看身边的床单,笑着说:“不过这房间颜色,真是有偷情气氛。”
许永臻听到这句话,便走过来,挨着他躺下,笑着说:“你看过的那些社会头条,有没有情杀的案子?”
大卫哈地笑了起来,说:“当然有。”
许永臻将手放在大卫头上,笑着说:“那你不怕么?”
大卫抬起眼,因为颜色浓烈的缘故,他原本轮廓深邃,看起来便添了几分艳。
他看了看许永臻,突然笑了起来,说:“怕?怕谁?”
许永臻说:“怕我啊。你就不怕我起了不轨之心么。”
大卫嗤笑了一声,坐了起来,他侧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永臻,眉目之间是许永臻再熟悉不过的微微嘲弄的傲慢。因他容
貌秀美,那原本冰刃一般的傲慢,便如同蒙上丝绢一般,寒气成了冰凉的手指划过胸口,凉意之外又带起了一丝挑逗的热。
大卫见许永臻一直盯着自己,在等着自己回答,便懒洋洋地笑着说:“你?你不敢的。”
许永臻原本盯着大卫,他听大卫这么说,也笑了起来,顺势将手放在大卫的脖子上,凑了过来,将头挨着大卫的黑发轻轻地摩
擦着,低声说:“我不敢么,我是不舍得。”
大卫听了,笑嘻嘻地抓着许永臻的手,然后轻轻地挠着,说:“你舍不得么?舍不得么?”话到了后面,便已经如同耳厮的私
语一般。许永臻不再言语,就将唇盖在大卫的唇上研磨。
大卫闭着眼睛,正应和着许永臻,双手也渐渐围绕上来。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大卫一惊,推开许永臻就要去开门。许永
臻安抚地拍了拍他,然后站起身来,说:“我来开。”
大卫见许永臻打开门,门外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大卫听见许永臻低声笑了起来,然后道了声谢,就关上门,走了过来。
没等大卫问,许永臻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大卫,脸上还带着一丝好笑的神情。
大卫接过去一看,原来是避孕套。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谁拿来的。”
许永臻挨着他坐下,笑道:“旅馆的服务生。他刚才说忘记给我们这个了,所以上来补送一个。”
大卫一边拆避孕套,一边笑着说:“咦?拿这个做什么,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还担心怀孕么?”
许永臻也笑了起来,说:“大概旅馆的程序是这样的吧。”
大卫这时已经拆开了避孕套的包装,他顺便将避孕套套在手指上玩。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两人之间那种疏隔冷淡的气氛也渐
渐融洽起来。许永臻见他神情快活,又听到他嘴里哼着什么歌,便笑着说:“你在唱什么?”
大卫一怔,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很熟悉,就忍不住哼了起来。”
许永臻说:“我也觉得很耳熟,你再哼哼,我听听?”
大卫断断续续地哼了几句,许永臻凝神听着,他眼睛盯着大卫,渐渐地在嘴角漾起一个笑容。
许永臻走过去,将手贴住大卫的脸,说:“你不记得了么,这是我们那次跳舞时候的那首歌。”
大卫一怔,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旋律,的确是那个晚上的歌。
大约是因为曲调优美,所以无意识中记了下来。
大卫在心中哼着那首歌,然后想到那首歌的歌词:“我不在意太阳是否闪耀,在黑夜我与我的爱人沉浸爱河。当我们亲吻亲吻
亲吻亲吻,我们亲吻如此之多。”
他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神色。
许永臻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他见大卫神色温柔,突然拉起大卫,说:“来,我们跳舞。”
第十八章
大卫一怔,然后笑了起来,温顺地跟着许永臻的脚步。
窗帘也是暗红色,仅仅是从缝隙中透出一线光,连光也被窗帘渲染的妖异艳丽。
大卫低低地哼着歌曲,只觉许永臻手渐渐围紧,似是邦德片中机关,慢慢地逼迫过来。
他想起一事,不由笑着仰头,看着许永臻道:“我记得你说你不会跳舞的。”
许永臻也想起当日晚上他说的话,他微微一笑,说:“这种简单的还好。”一边说着,一边稍稍将手臂放松。
大卫却将头靠近许永臻,道:“是啊,跳贴面只要将脸靠近就可以了。”
许永臻低下头,将脸贴在大卫脸颊上,轻微地摩擦着。两人都闭上眼睛,呼吸代替了言语,不知何时,大卫停住了哼着的歌,
两人交颈吻了起来。
虽然在缠绵中,大卫都觉得面前许永臻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然而两人自他去英国之后就只见过一次,那一次亦是不欢而散,他想许永臻被这么反复,也是该有些脾气。
然而面前的许永臻不仅仅像是忍着脾气,他似乎压抑着什么,然而又有些隐藏不住的焦躁。所以行为看着便有些失常。
许永臻本来正在热吻,突然停下动作,低哑着声音,说:“只是接吻么?”
大卫犹豫了下,终于叹了口气,伸出手,抓着许永臻的头发,将许永臻朝自己拉过去,说:“算了,我晚点再回家吧。”
许永臻笑着说:“可不是么,理由要找,总是会有的。”
大卫已经懒得说话,他伸手去扯许永臻的衣服。两人倒在红色的床上。被褥因为压上的重量褶皱起来,随即便因为两个人接下
来的动作而扭曲成漩涡的形状。
激情之中,大卫依稀听到许永臻问道:“将来会记得我吗,会记得我吗。”
可是许永臻的语气并不是疑问,像是一种放低姿态的命令。
大卫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了,他似乎含糊的应了一声,有些安抚又有些敷衍地拍了拍许永臻,以示安慰与鼓励。
若是他能够在迷乱之中稍微留意一下,大卫也许会看到,许永臻的眼睛已经平静下来。
如果曾经有过爱,然而它像一个旅人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至于终点会有什么等着他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失去了意义。
大卫激情过后,睁开眼睛,见许永臻侧着身子,正用手在他身上画着什么。
他觉得痒,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许永臻听见他声音,抬起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卫抓住许永臻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前,说:“你在我身上画什么?”
许永臻微笑着说:“没什么。”说罢,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说:“我觉得这个颜色很好,很适合你。”
大卫皱了皱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什么适合我,你说这种颜色么,你那是什么品味。”
许永臻也跟着笑了,他似乎很开心,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容,说:“你不这么觉得?难道不比你那件花绿衬衫要好?”
大卫嘻嘻笑了笑,坐起来,拿过桌子上的手表看了看,说:“我走了。”
许永臻也没有挽留,他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笑了笑,说:“好吧,我不送你了。”
大卫走出门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眼许永臻,见他还是靠在枕头上微笑地看着自己。那样平静的神情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在他心
中,虽然是希望许永臻召之即来,呼之则去,然而许永臻这么平静地就放手,他又觉得有些不甘。
一个星期后,大卫与许菲菲订婚。
大卫的世伯姚某早早便来了,见到大卫,就呵呵笑道:“大卫,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卫嘻笑道:“又不是结婚,只是订婚呢,有什么感觉。”
姚某大笑道:“老林,听听他口气,他还想反悔呢。”
林孜翰闻言,走了过来,说:“他敢反悔,我赶他出门。”然而眼睛都是笑意。
林慎延也走了过来,笑着说:“他哪里敢,菲菲这么好的女孩子,肯嫁他可真是求之不得,大卫就是嘴巴上要逞强。”
大卫耷拉着眼皮,说:“大哥,我是你弟弟还是菲菲是?”
林慎延故意板起脸,说:“就因为你是我弟弟,所以把你惯成这个样子,弄得现在一点长进也没有。”
姚某笑道:“没关系,以后有菲菲看着他,你做大哥的也可以省点心了。”
大卫咕哝了一句:“说的我好像十恶不赦似的。”
林孜翰笑道:“不错,回来这么久,终于会说多几个成语了,可惜又用错了成语。”
众人都大笑起来。
宾客渐多。因为是订婚的缘故,所以大卫与菲菲也比较随便。
两人跟一些长辈应酬几句,便坐到一旁说话。头靠着头,不知多亲热。
林孜翰看在眼中,心中暗喜,便笑着跟姚某说:“看那两个人,还没有结婚呢,就已经难舍难分了。”
林慎延也笑着说:“等他们再大一点,就让他们结婚吧。”
林孜翰想起什么,对林慎延说:“现在你弟弟都快结婚了,你也该在自己身上用点心思了。”
林慎延笑了笑,说:“我会留意的。”
几人正说着话,一人扛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因为那盒子太大了,所以那人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不少眼光。
那人走前几步,便站定了步子,然后四周张望。
林孜翰见那人穿着模样都很普通,看样子不像是宾客。这时林慎延已经走过去,问一旁的人,说:“怎么回事?”
那人见林慎延衣衫光鲜,便问:“请问你是林大卫么?”
林慎延听他提及大卫,又打量了那人一番,然后谨慎地说:“你找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