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下了车,远远扫了眼出入口,并未往人堆里挤,却是转身去了对面的KFC。进去张望了会儿,就在窗口位置看到王泽。嘴角含笑,他就知道,这个懒人才不会往人堆里挤。
秦岱的KFC有数,加上麦家的,也一双手数得过来,至于星家,落地秦岱是09年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没影儿呢。偏喜欢垃圾食品的大人小孩儿不少,生意极好。这家开在火车站对面的更是火爆,若非后来旁边开了几家中式连锁,且相对价格低廉分去了些人,恐怕插脚地儿都没有。
王泽能在这永远客满的地方找到个远离厕所,能晒太阳,靠门通风,头上还有暖风的风水宝地,可见是来不少时间了。
放下书包,跑前面去点了两杯热饮和几个蛋挞,端到王泽面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冬日暖融融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咬着甜甜的带着浓浓奶香的原味蛋挞,王泽幸福的眯眼,好吧,原味蛋挞是他的最爱,当然,手里的热可可也一样。
这种晒太阳吃小吃闲唠嗑的日子真美好,王泽感叹着,又咬了一口,酥松的外皮沾了一嘴,有些细渣子更是落到了围巾上。但被太阳彻底晒懒的王泽连抬手都不想,垂眼看了看,继续咬,反正拍掉了还会有,不如吃完了一次性拍。
许林对懒进骨子的王泽哭笑不得,起身帮他解开围巾,小心地抖落完,再帮他系上,期间王泽乖乖停嘴,由着他伺候,神态自在坦然,让侧目旁人直挠头,难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并不是王泽没有戒心,实在是前世跟许林认识太久,也被照顾了太久,习惯了。一个伪生活白痴——不是真不会,只是懒——另一个心细如发,十项全能,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这种照顾和被照顾的相处模式形成得那么得理所当然。
直到王泽车祸前,还接到许林提醒天凉加衣的短信。
十几年,连许林的妻子都觉得不足为奇了,何况他们两人?
以至重生后的王泽,甚至忘记了面前的许林还不是那个相识十多年的许林,就这样毫无障碍地接受了他过分殷勤的照顾。
比如,王家三人从门口进来,寻到王泽的时候,许林正在用纸巾帮王泽擦手……
瞅着一副大爷样的儿子,王袁柏和陆亚梅对视一眼,双双扶额。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刚送走一只虎,又迎来一头狼?儿啊,你就不能让你爹少操点儿心吗?王袁柏抽抽着嘴角,心中泪流满面。但转念一想,立马松了气,许林这孩子知根知底的,跟楼铭比起来连个麻烦都算不上,儿子不答应,他就什么都别想。别老自己吓自己……
而陆女士此刻也在心中咆哮,只是内容略有不同:儿子哎,你平常那么精明,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发觉孟家小子不对劲儿,怎么这许家孩子都这么明晃晃了你倒坐得安稳!
难道儿子也中意?陆亚梅心头一凛,急促步伐在短暂停顿后,以更快的频率冲向了儿子所在。
而同样想到这点的王袁柏更是肃了脸,紧随其后,短短一路,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劝说,他不能再让儿子吃一回亏!
“王叔,陆婶。”因角度问题,许林比王泽更早看到王家三人,刚好伺候完王泽小爷的某人立马站直了身,笑着出声招呼,“王洋也一起回来了?”
“嗯,想他哥了,就一起回来看看。”伸手不打笑脸人,对许林这种懂事安静,长得干净,成绩又特别好的孩子,只怕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不欣赏,王袁柏也一样。所以尽管心头不爽,面上还是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阿泽也是,接人就接人,怎么还把你拖来了?学校那么忙,以后可别陪他胡闹了,学习要紧。”只是这话却让许林心里有些别扭。
这却正是王袁柏的意思,跟许林生分,划清界限。
“您别怪阿泽,是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自己跟来的。”顶着王袁柏犀利的目光,许林有些心慌,总觉得心底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人识破,无所遁形。可心中怯弱并未让他低头,因为此刻,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能低头,不能低头!低头就没机会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机会,但他相信这个声音,所以硬着头皮迎向王袁柏的视线,眼神渐渐坚毅。
哈,阿泽,不放心,得,这小东西也不简单,一句话,刚拉开的距离就被消弭了,准确说来,是更亲近了,王袁柏心中冷笑,眼神越发锐利。不想这孩子也是个倔脾气,不怕事儿,一点儿没露怯,倒让他心中生了欣赏,决定暂时不计较这小子方才的无礼。
再见大儿子一副事不关己地由小儿子伺候着啃蛋挞,更有些泄气,剃头担子一头热,多形象的说法……
“走,先回去吧,再待下去外面天都黑了。”看着对视中的一大一小,陆亚梅眼神微闪,冷静下来后,心中忧虑被暂时放下,出声提醒。
这里人来人往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相通此节的王袁柏点头,带几人上了车。
路上,三人关心地问了王泽不少事情,却不过是些吃穿住行方面的琐事,开始王泽还有些耐性,一看他们问题越来越多,王泽头一扭,抱着靠垫睡觉去了。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而自始至终,许林都不曾说话。
他在思考,思考那个心底的声音所说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
直到下车,看到那个陌生的少年看向阿泽的模样,终于略有所悟……
第51章
后世商家为了骗钱,呃,好吧,是促进消费,一进12月就会打上“N折庆双旦”之类的标语。所谓双旦,大伙儿都明白,就是圣诞和元旦。
这本来跟与血拼无缘的王泽没什么关系,可要添上孟兴晨这么个变数,关系就大了……
原来这孟兴晨这小子一直没死心,安分听话地学习,不过是为了假日回国不受阻挠。这不,圣诞大假一放,跟家人团聚没几日,就偷溜着一个人跑来了秦岱。
要说孟家几人一点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但这几人早先想开了,又将王泽的态度看得分明,却是一点儿不担心,由着他去了。年轻人嘛,不撞南墙不回头,在他耳边念叨,苦口婆心,人不一定领情,只有磕破脑袋晓得疼了,才会心甘情愿收手。
“孟哥,怎么是你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洋,惊喜之下上前就是个熊抱,可反应过来置身何处,却疑惑了,孟哥怎么跑秦岱来了?
“兴晨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你爸妈呢?”陆亚梅已经快笑不出来了,这是不是就叫祸不单行?靠,一个两个三个的,想要哪样啊!
可心里再不甘愿,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思想,还是把人迎进了屋。至于许林,今天暂时放过他,被王袁柏客气地请回了家。
许林本不愿走的,总觉得那人看阿泽的眼神不对,想留下护驾,但见王泽心不在焉,并没留他的意思,加上王叔似笑非笑态度强硬,坚持无效下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爸妈在京城呢,我一人过来的。”可能是牛肉啃多了,孟兴晨这一年身高猛增,目测超过一八五,跟几人说话都得低头,坐下才好了些。接过水杯,笑容微赧,看向王泽的眼中带着欣喜,思念,激动,热烈得连王洋都感觉到了不对。
小家伙跟小女朋友打得火热,情窍已开,早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又有之前楼铭做例,草木皆兵下立即想到了点子上,这么一来,去年四人一起时这两个的反常都有了解释。登时有种世界坍塌的感觉。他还奇怪呢,孟哥跟他哥不对付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就转性儿了,合着是存了那种心思!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他哥是倒了什么血霉,怎么一个两个往他这边瞄?还都是男人?
疑惑地回头打量,就见他哥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半眯着眼似睡非睡。柔和灯光下,纤长睫毛黑亮浓密,犹如天然眼线勾勒出杏仁般的姣好眼形。估计是看到讨厌的人心情不太痛快,肃着张脸,嘴却鼓起微小弧度,竟是在孩子气地扁嘴。唇色淡粉,看着水润润的,跟果冻一样。大概是察觉到了他打量的目光,横眼看来,眉梢轻扬,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却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慵懒魅色……
难怪……
扛不住他哥零下N度视线的王洋扭头看天看地看左看右,视线再不敢往他哥那边转,心里却有了些明悟,可却更加郁闷。这长相,以后只怕要麻烦不断的吧,解决完一个两个,还会有三个四个五个N个冒出来,看来以后任务艰巨啊,在他哥没找到大嫂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被男人占了便宜!
王泽陪坐了十几分钟,有些乏了,不是身体上的疲倦,而是精神上的无聊,被动接收着对面犹如实质的火热眼神,王泽嘴角抽动,心里碎碎念:你妹的,你妹的,怎么就不死心呢?你到底看上小爷哪儿了你跟小爷说,小爷这就改。一个两个明明精神力都增长了不少,早该不受影响了,怎么就是不回神放手呢!你们真的不累吗?小爷我累了,再吵吵,再吵吵我就弄死你们。告诉你们,小爷如今今非昔比了,不是你们能搓圆揉扁的橡皮丸子了!都给我小心点儿!
原来,前几日王泽明显感觉到力量增长了一大截,不仅是武力的增长,身体的强化,还包括精神力应用范围的扩大。这却是星灵难得说到做到,解开了他部分禁制的结果。他不知道自己全部实力如何,但现有力量已让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现在他完全可以无知无觉间侵入别人大脑,修改他们的记忆,烙刻自己的印记。拥有了这种能力,只要他想,他可以把身边所有人变成自己最忠实的奴隶。
所以,要不要改动孟兴晨的记忆呢?王泽支着下巴思考。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就被否定了,因为他想起了这个能力唯一的限制,就是对同类无效。
事实上不管是瑞亚人,还是地球人,都是瑞亚原人创造出来的,虽进化速度不同,但说到底都只是瑞亚原人的工具,或许是用于研究,或许是用于解闷。
瑞亚原人对他们而言,是神一样的存在,因为只有神,才能创造有思想的生命。
神可以掌控凡人的生死,改变凡人的命运,却不允许神之间的自相残杀,所以这种精神力的使用是不能用在同类身上的。即便孟兴晨的精神力只是小成,即便他的基因还没开始进化,但只要他确实是瑞亚原人的血脉,他的能力就对他无用。
真是讨厌的限制,王泽气愤撇嘴,扔掉怀中抱枕准备回房,工作虽无聊,也好过被视奸。却不想,还未起身,兜里手机响了。一看显示,是许林的电话。捕捉到孟兴晨探究的视线,心中一动,冷肃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淡漠双眼带上微微暖意。跟几人打了招呼,拿着电话离开了。
声音越来越远,但那其中淡淡的撒娇意味却让在座四人都僵了脸,气氛尴尬,再没人说话,连向来活泼好动没什么眼里界儿的王洋都噤若寒蝉。
“刚看到的那人,明天出去玩儿要带上吗?”跟王泽随口聊了些有的没的,许林终于转到了正题上,自然的语气丝毫看不出打探的意图,王泽这人灯下黑,对谁都戒备万分,对许林却实在小心不起来。
“京城时候的邻居,跟洋洋玩儿得不错。”本来绝对会拒绝的王泽想到方才计划,却是正中下怀,一口答应,“人难得来一趟,不好冷了,反正洋洋也要一起去,就带上吧。”
“成。”听到王泽的介绍,明白阿泽对这人并没什么好感,许林终于松了口气,面上浮起了笑容,“我妈喊我吃饭了,你那边准备怎么样了?要不要过来一起,有你喜欢的墨鱼。”
“我这儿爷爷奶奶在准备,估计也快好了,你赶紧去吃饭吧,我进去看看他们聊得怎么样了。”王泽望着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闻着菜香,还真有些饿了。
“老爸老妈,吃饭了吃饭了,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接到爷爷开饭的命令,王泽忙进屋喊人,总算打破了难堪的静默。
王袁柏朗笑着拉起孟兴晨和王洋,推着他们往餐厅走,留下陆亚梅跟大儿子大眼瞪小眼,王泽以为他老妈是对孟兴晨的突然造访不满,心里也有些委屈:“你看我干嘛,他自己有腿跑来的,又不是我让来的。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掉……”
“谁跟你说他了。”没好气地斜了眼儿子,陆亚梅揉了把儿子的脑袋,“那个许林是怎么回事儿?”
“……又关许林什么事儿啊!”王泽扶额,无力地倒在沙发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妈。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以为儿子是在打马虎眼,陆亚梅刚松下的脸又板了起来。
“我们一直很好啊……”有气无力地解释,但见他老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神一转,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又羞又气又恼,坐正了身,面上也没了笑模样,“你想什么呢!洋洋要好的男孩多了去了,怎么不见你一个个问?”
“你跟他能一样吗……”见儿子强词夺理,陆亚梅气急之下,脱口而出,见儿子骤变的神色,明白自己戳了他的痛楚,心中后悔,忙咽下未尽言辞,试图补救,“妈的意思是……”
“哼!”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的王泽粗暴打断陆亚梅的话,径直出了客厅,却并未往餐厅方向走。
“阿泽!”陆亚梅心中懊恼,上前追赶,见他往楼上走,估计是回房间了。心不在焉地去餐厅吃了两口,陪着老人说了两句话,就告罪一声进了厨房,熬了锅香菇鸡片粥,盛出一碗端去了楼上。
“阿泽……”迟疑片刻,陆亚梅举手敲门,已经准备了一肚子解释,当然前提是先把房门敲开。只是不想,刚敲两下,门居然就开了……
王泽神色还是不太痛快,按说快17了,该是个大小伙子了,可瞅着眼前这副风吹就倒的小身板,软软的头发软软的脸还有湿漉漉的眼睛,陆亚梅只觉心软。搂着孩子好一通顺毛,却是再不敢提一句许林的不是,又是哄又是骗总算让这小祖宗吃了晚饭。
王泽消了气,才发觉自己现在有多丢脸,这么大个人了还被老妈抱着,红着张老脸就想让陆亚梅放开。
这两年鲜少见到大儿子这副模样的陆亚梅一个没忍住,就逗了会儿孩子。因凑得近,闻得一股暖融融的香意,澄澈透亮,心里竟是冒出了软玉温香一词。
想到那紧追不舍的两个,还有明显心思不对的许林,一时恍惚,看向儿子的视线带了抹无奈,一声叹息,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待到晚上休息,又出了新问题,原来孟兴晨来得突然,王家虽房间不少,却因为这次元旦住不了两天,只收拾出了两个房间。外面天都黑了,再收拾也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是剩下铺盖都没晒过,又潮又冷,睡着也不舒服。最最重要的是,不管是王泽还是王洋,两人都是单人床,想让兄弟俩挤一挤都不可能。
这老宅离县城二十多公里,想住宾馆都有些麻烦。
王泽一听,这事儿好吧,王洋睡他屋,孟兴晨睡洋洋房间,自己去找许林。这安排一出,王袁柏眼一瞪就想反对,却被陆亚梅狠狠一掐,咧嘴忍痛没来得及开口。王洋聪明,见爸妈都没反对,自然不说二话。
孟兴晨倒想极力反对,却没有立场,怕动静太大,还没求的阿泽原谅,就又把人得罪一遍,只能生生忍住,笑着道谢。
等王泽离开,立马开门见山,询问许林的底细。王洋心存芥蒂,答得言简意赅,孟兴晨只了解到,这人是阿泽的青梅竹马,真正从小一起长大的,还关系极好!
看来,真是个劲敌啊……
不过没关系,一个乡下小子他难道还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