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故事+番外——未婪海

作者:未婪海  录入:07-20

谢一北睡觉习惯还不错,很安静地在被窝里侧身缩成一团,不打呼不磨牙不爱翻身,也不会像只八爪鱼缠着他,他也就默许了每次来这边谢一北都会和他同床而眠。

谢一北怕痒。腰上被什么东西捣了几下,只好哼哼唧唧很不情愿地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努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去观察那个打扰他睡觉的不明物体。看见曾白楚的脸瞬间就清醒了,手忙脚乱地把被子一掀跳起来:“我去我去,等我五分钟!”

身上一阵凉意才发现自己昨晚被折腾得没穿睡衣就困得睡着了,现下身上光溜溜的不着寸缕。赶紧又跳回被子,谢一北伸长了胳膊去够地下的衣服,着实有点狼狈。

看着那人慌里慌张笨手笨脚的样子和红透的耳尖,曾白楚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捡起衣服扔到了他被子上,转身出了卧室。

再看下去他恐怕连衣服都不会穿了。也不知道他自作多情莫名其妙紧张个什么劲。曾白楚勾了勾嘴角,三分好笑三分讥讽。

绿城就建在环城路边上。环城路是一整条绿化带,空气极好,早上总有不少人来这里晨练。

脚下是青黑色的石砖,天色灰蓝,空气清冷。喜欢的人就在前面半步。

刚出门时的困意也已经被跑步带起的凉风吹散了。才跑了五分钟谢一北就有些气喘吁吁,只好盯紧了前面那人的身影勉力自己跟上。曾白楚的身材是倒三角形的,宽肩细腰。看着看着谢一北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清楚那薄薄的衣衫下面肌肉的纹理,说不定那背上还有他昨晚的抓痕。

真是越想越不公平。明明昨晚应该是他比较累,怎么还一大早就神采奕奕的,自己却在被子里死活起不来。

才跑了十来分钟,曾白楚就听见身后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最终谢一北终于忍不住求饶:“等,等一下……我跑不动了……”

曾白楚回过头,只看见谢一北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上气喘吁吁,一脸苦相地看着他。

“跑慢点。别停下。”曾白楚道。

“可是真的跑不动了……”谢一北眨巴眨巴眼睛,想以诚意感动他。

曾白楚干脆就不说话了,一脸想甩开他的嫌弃表情。

好吧,美人计失败,谢一北暗忖道。反正自己确实相貌平平,前面那人才是个美人,虽然是男性美。谢一北深呼吸了下,又慢慢地跟随在美人身后跑了起来。

虽然曾白楚已经有意放慢了脚步,谢一北还是没跑一会儿就掉队了。曾白楚也难得有耐心没丢下他,而是站在原地等他跟上来。就这么跑一段停下来等一会儿,曾白楚跑到最后连呼吸都完全平缓下来了,后面那人却喘得跟个拉风箱似的,额头上都出了薄薄的汗。

看了眼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平时他自己能跑3圈的,带着这人只跑了一圈。

曾白楚已经根本是懒得吐槽了,一言不发往平时吃早餐铺走去。谢一北慢慢走着平息着呼吸,看着前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那人,真想把他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结构。

“这边是去哪?”谢一北问。

“吃早饭。”顿了顿,曾白楚又道,“你可以回去。”

开玩笑,都这么千辛万苦跑到这了,怎么能不一起吃饭。谢一北果断地摇摇头跟上,虽然这动作自顾自走在前面那人看不见。

说这是一个早餐铺都是言过其实了,不过是个小摊子,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老板在路边支起几张油腻腻的桌子,放上一摞同样黏腻的十张有八张断了腿的塑料四角板凳,用烧得焦黑看不出原材料的炉灶就做起早餐来。不过是些豆浆油条,稀饭鸡蛋。快要上早班前这一会儿正是高峰期,西装革履的白领,背着书包的学生,带着孩子的大妈,在这吃饭的什么人都有。

俩人刚来到桌边,正好有两个搭伴上学的学生吃完走开了,便在空位上坐了下来。老板显然已经认识了曾白楚,熟门熟路地招呼了一声:“还按平时的来?”

没有老板那么热情,曾白楚只是点了点头,那头就忙开了来。

“自己去点。”曾白楚道。

看来曾白楚每次早上出来晨跑都是在这里吃饭的了。谢一北去了老板的小摊子旁,要了一笼小笼包一碗沙汤,又赶紧坐回了位子上。

老板的动作极是麻利,一人招呼了两张桌子,下锅炸油条,盛粥送包子,打蛋拌沙汤,谢一北看得眼都要花了,他却丝毫不见慌乱。胖胖的身体快速地穿梭来去,手上的动作简直就是门艺术。肩上还搭着条毛巾,要是再换身装束,活生生就是古代的店小二。

谢一北看得很是高兴,笑呵呵地转过头跟曾白楚感慨:“上小学的时候我同学都是在这样的小摊子旁吃,我爸妈都不准,说不干净。有时候去学校去早了,大门还没开,我就站在路边的小摊子一直盯着那老板看他做吃的,有一次看得那老板直发毛,拿了两只包子问我是不是饿了。”

意料之中地曾白楚没有回答,只是用极小的幅度微微勾了下嘴角,表示他听见了。

两人点的早点很快就送了上来。谢一北略微有点洁癖,看着那油乎乎的桌子总有点缩手缩脚地胳膊不敢往上搭,只好别别扭扭地抬着胳膊用筷子。抬头看对面的曾白楚也是这个姿势,拿着筷子的胳膊却在半空悬得稳稳的,一脸严肃地啃着油条。

低头喝了一大口沙汤,结果却烫了舌头。有点狼狈地吹着气吞了下去,谢一北莫名却开心得很。几年前他还吃着精致的早餐,偶尔想起曾白楚时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和这人有什么交集,只能自我安慰错过也是一种不会失去。谁能想到现在却和他坐在路边,喝着漂着汽车尾气的豆浆吃着八成是地沟油炸出来的油条。生活真奇妙。

这么一心情好的结果就是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持续了一上午地笑呵呵的表情,和人说话也是异常的热情,笑得心胸科的同事都毛骨悚然。都说小谢心情好是一回事,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人总笑得跟捡了钱似的怕不是真撞邪了。只可惜他只精神了一早上刚吃过午饭就开始犯晕,起了个大早又被狠狠蹂躏了一番四肢酸软——好吧只是体质太差随便跑跑就腰酸背痛,趁着这会儿不忙趴在办公桌上小憩,少不了被许方晓冷嘲热讽一番。只不过在看到了垃圾桶里那三四个自动贩售机里的咖啡纸杯后,许方晓虽然还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他训了一顿,却找了自己的大衣给谢一北披上。谢一北睡得迷迷糊糊地想,这孩子说话总是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不晓得尊重老师太讨人厌了点,却还真是挺会体贴人的。

不过经过这么恍恍惚惚的一天,谢一北也还是下定了决心。美色什么的可以留在家里慢慢欣赏,出门锻炼什么的还是算了。

渐渐的曾白楚也来得越来越勤了,一个星期有一半的时间都呆在他这里。虽然来去从不打招呼,有时也是深夜才一身酒气地出现,谢一北却反而还挺开心,他都忙成这样了还记着要过来。

虽然没有专门要搬来同居的意思,曾白楚放在这边的东西也慢慢多了起来,每次换下的衣服也就没有再带走。谢一北也就悄悄地把两人的衣柜合到了一起。两人的衣服都不算多,一人占据衣柜的半壁江山,外套衬衣甚至内裤袜子都是两边对称地放着,打开一看就像是对热恋情侣般。收拾完之后谢一北还忐忑了一阵子,曾白楚却一直没有提过,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默许了。

两人的相处也比谢一北想象的轻松许多。曾白楚虽然寡言少语不爱说话,别人说的时候也看起来漠不关心没什么回应,可后来都发现他其实听进去了。谢一北回忆了下才发觉,曾白楚其实完全算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从借房子到同居到同床而眠,甚至缠着他一起跑步一起吃饭共享衣柜没事在他面前絮絮叨叨,那人似乎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与其说他冷漠凶狠,不如说他是个冰山脸的懒人。懒得回应懒得说话,甚至也懒得拒绝。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不惹他反感,在他的容忍范围内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管的。

自从发现了这一点,谢一北开始更加大着胆子往曾白楚身边凑,同时也小心翼翼地每次在可能快要惹他厌烦之前自觉闪开。越来越觉得这人真是不挑食又好养,性子也不算太差。从最开始的只是太寂寞想在心里放个可以念想的人,变成了后来越是相处越是喜欢。

曾白楚倒没谢一北那么多考虑,他虽然有城府心机深,对这种事情上却心思简单。或者说,他根本没在谢一北的问题上花费太多脑筋。

这么些年来,从当小弟在帮里学烧饭,到后来当了老大天天在外面下馆子,口味实在被味精折腾得受不了了。手下的人再怎么体贴也都是帮粗爷们,自己家还是请的钟点工收拾。家里房子装修得好好的,东西也齐全,却没什么人气。厨具都是新的从没开过火,有时候想喝杯热水都没有。身边虽然从没缺过女伴,那些女人却也都只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往他床上躺,让人洗衣做饭过日子还不把她们给整蒙了。

说起来不好听,谢一北却实在是个合格的保姆。家里收拾得利利落落干干净净,永远也不必担心洗衣机里一堆脏衣服手上却没衣服换或者半夜饿了泡面都没开水的情况出现。性子也温和,事事想在他前面,而且还附带床伴功能。虽然技巧实在生涩糟糕却听话配合得很,玩起来也别有风味,还是倒贴的。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有时候太过黏他,那点喜欢的小心思暴露无遗。但曾白楚向来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不管是憎恶还是喜欢,只要不打扰到他对他来说都没差。在谢一北的优点面前,他那点一步步得寸进尺想贴近自己的小要求曾白楚是很宽容的。

曾白楚对谢一北的照顾和身体都很是满意,谢一北也在自己编织的幸福生活中过得很是满足。两人各取所需,日子过得也算是平淡安稳。


第二十七章

跑步计划虽然没有彻底流产,却也只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第一次谢一北惨不忍睹的表现显然耗掉了曾白楚的耐性,之后再没有跑一段停下来等他一会儿的好事发生。通常谢一北拼了半条小命跟着他跑一圈后就认命地停下来慢悠悠地晃去吃早餐,算着曾白楚快要跑完的时间替他叫了他那份,谢一北吃完去上班的时间他差不多刚好跑完,过来便能直接吃上。

H城的冬天总是大雾弥漫,空气清冷。在谢一北以医生的身份振振有辞跟曾白楚连续普及了几天雾气里跑步有害身体健康的理论知识后,曾白楚终于板着脸答应以后雾天不再出去晨跑。看着他那表情难得强硬的谢一北多少有点后怕——而且他总是觉得,曾白楚不是因为听进了他的话才答应的,纯粹是被他烦的。

当然,顺带的福利是谢一北终于有机会能一睁眼就看到喜欢的人睡在身边——在距离他们第一次欢爱已经近一个月之后。他也因此养成了早睡的习惯,为了早上能比曾白楚醒得更早而不至于闹铃把他也吵醒,这样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看他的睡颜。

曾白楚睡着时的样子总显得有点陌生,也许是因为总是犀利的眼神被遮住了,整张脸的线条似乎都柔和了下来,睡乱掉的头发甚至有几分孩子气。他醒来时却不会像谢一北一样哼哼唧唧半天都起不来。每次谢一北发现他的眼珠有微微的转动就得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身边那人总是一醒来立刻睁眼起床,一刻都不会拖延。每次几乎他刚一发觉闭上眼后,身边的席梦思就一轻,曾白楚已经动作利落地掀被下床了。

那天是周末,正巧是谢一北休假。感觉到身边的人下了床,听见了拉窗帘的声音,随后有衣柜的木门拉开的轻微吱呀声。

“今天没雾吗?”谢一北揉着眼睛问。曾白楚开了衣柜,八成是要拿运动服去跑步了。

“嗯。”

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想到今天一天都没事还可以回来睡个回笼觉,谢一北狠狠心也爬了起来。

冬天只要没有风就不会太冷。只是谢一北跑到现在还是忍不住会用嘴呼吸,大口大口的凉风灌进嘴里,腿还没怎么算嗓子已经难受得不得了了,勉强跑完一圈已经是极限了,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下步子去了早餐铺等曾白楚。

难得有了闲暇的时间,谢一北也就吃得很慢等着曾白楚一起回去。虽然温度很低,但这么久跑下来一点都不觉得冷,就差要出汗了。谢一北喝了一碗辣糊汤,身上更暖和了,索性连围巾也摘下来了。辣糊汤是H市的特色早餐,很多人都是从小喝到大,出去了才知道原来这只有家乡有。谢一北小时候被家里管着没什么机会喝,长大了又不在本市上学,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便拼命地补回来。

看曾白楚吃完,谢一北很顺手地就把一张餐巾纸撕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他。曾白楚也伸手就接了,两人起身一起往回走。

“走桂花公园穿过去怎么样?”谢一北提议道。

“好。”

真是没有悬念的答案。谢一北真要开始忍不住怀疑,这人这么好说话到底是不是因为拒绝要多说几个字?

早点铺就在桂花公园的偏门门口,只是从这回去要稍微多绕一小截路,之前就没有走过。

谢一北在H市住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逛过这公园,不免有些遗憾。所以尽管里面没什么好玩的,只有大片的草坪和一点小孩子的娱乐器械,他还是一进门就显得有点兴奋,不停地东张西望。

一路无言。

若是与别人在一起谢一北自小接受的礼仪教养是断断不会让交谈中断出现尴尬的局面的,但也许是习惯了曾白楚的寡言,和他在一起却不觉得气氛尴尬。两人一前一后错开了小半步走着,偶尔谢一北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或者想起什么说几句,曾白楚也就听着,不时嗯几声算作回应,倒也可以算是一种默契。

桂花公园的中心便是一片大草坪,密密的树木在周围止了步,平坦空旷,若是春天一定很适合放风筝。很多老人在上面早锻炼。,有穿着白衣舞剑打太极的老头,还有抬着劣质的大音响放着曲子跳舞的一群社区大妈

谢一北以前住的是高档社区,不屑于这样抛头露面的集体锻炼方式。后来租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又是接近贫民区,那里的人都是温饱线上下,也没这个情趣,有了空闲宁愿搓两把麻将。兴致勃勃地站在甩头扭腰的社区大妈旁边看了好久,谢一北转头向曾白楚笑道:“我本来还以为这只有在新闻联播上才能见到这个呢。”

懒懒地双手插在口袋里,曾白楚没回答,只是等在一边任他有点丢脸地盯着人家参观,没有催促他。

走到草坪的边缘,有几个老头在玩空竹,双手各拿一根竹竿,把空竹套在两根竹竿的线上,左右滑几下,抛向空中再稳当当地接住。

谢一北笑:“这个我会,我爷爷以前经常在家玩这个。”说着便走上前和那几个老头聊起来。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没几句谢一北就把几个老头都逗得笑呵呵的,一人主动就把手中的竹竿递了过去。谢一北回头跟曾白楚招呼了声“看着”,便动手舞了起来。

曾白楚微微一挑眉,没想到他还真有几下,玩得丝毫不比那几个老人逊色,姿势也流畅优美地很。

“蚂蚁上树!”谢一北轻轻呵了声,双手抖了几抖,突然把线拉直。那空竹真的就像蚂蚁一般自己顺着树往上爬。旁边传来了几个老头的叫好声。

谢一北却没有应,直直地往曾白楚这边看过来,倒像是考试考好了便急急想要邀赏的小孩似的,那眼神急切得曾白楚都无法忽视,便轻轻点了点头。

似乎这一点头就是莫大的奖励了。谢一北笑呵呵地跑回他身边,把竹竿往他手边递:“要不要试试?”

曾白楚摇头,干脆道:“我不会。”

“没有人上来就会的啊,我教你,试试吧。”说着就硬把竹竿往他手里塞。

没想到他胆子便这么大了。曾白楚一皱眉,朝他瞪过去。谢一北却根本没抬头看他,反而双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带你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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