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越想头就越大,南宫迹一个人还好说,现在又加上一个云妃和南宫茗,整个朝堂已经差不多被他们控制了,他唯一的砝码就只有镇国将军的兵权。
他看着段禹玄,问道:“函禹,你有什么办法吗?”
段禹玄道:“恒王。”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恒王,正好慕环殷刚为南宫桀诊完脉。
“有救吗?”段禹玄很清楚慕环殷的医术。
慕环殷叹了口气:“中的是夺命阎王散,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段禹玄道:“有没有办法让他暂时清醒?”
“夺命阎王散无药可救,”慕环殷想了想,才道,“除非,有续命丹。”
在场的男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有南宫璇低声抽泣着,似乎在为父亲的命运悲哀,也不枉恒王如此疼她。
南宫瑾满面沮丧,“现在怎么办?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段禹玄的眼睛在众人之中转了一圈,“偷遗诏。”
乔勋皱着眉头,“可我们连遗诏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偷?”
慕环殷道:“如果是你,你会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
乔勋想了想,“自然是没有人想得到的地方。”
慕环殷笑了笑,“那有什么地方是别人绝对想不到,而你有能时时刻刻确保它不会被人找到呢?”
“身上。”段禹玄也笑着回看慕环殷,“南宫迹生性多疑,遗诏只有随时带在身上他才会放心。”
南宫瑾的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恒国的皇宫即将兴起一股血雨腥风,有的人跃跃欲试,有的人慌忙找避风港,有的人优哉游哉的看戏,还有的人欲哭无泪。
南宫瑾冷声对乔勋道:“封锁父王中毒的消息,派人通知吴将军率五千精兵驻扎在城外,随时听候命令。另外,让南风潜入大王子府,告诉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偷回遗诏!”
“是。”乔勋领命而去。
南宫瑾也跟着出了昭阳殿,朝御书房的方向疾行,脸上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当气急败坏的情绪过去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背水一战的决心。
“慕大哥。”一直在抽泣的南宫璇突然出声,“我父王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慕环殷轻轻点头,温柔的看着南宫璇。南宫璇抱住了慕环殷,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声的哭着,梨花带泪的模样让人很是心疼。
看见这一幕的段禹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声的走了出去。慕环殷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人是真正的冷傲卓绝,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
大王子府戒备很森严,任何一个想谋权篡位的人都很怕刺客,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眼前的优势毁于一旦。南宫迹更甚,他现在身边的高手是平常的三倍多,再加上府邸的上百精锐侍卫,可以说是铜墙铁壁。
南宫瑾握有的筹码是镇国将军吴恪凛手中的铁卫军和乔勋掌控的禁卫军。而南宫迹现在不但有丞相归子期等一班文臣的支持,还有恒国的王牌军队冀北军,现在还要加上云妃的势力和遗诏。
遗诏是至关重要的,没有遗诏就出师无名,就算是逼宫也只能是个乱臣贼子。这在不喜战乱的恒国,抢来的王位是不会被百姓承认的。
所以南宫迹很小心,每一步都很小心,连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
夜已深,南宫迹照例在入睡之前再检查一遍身上的遗诏,他每天至少要检查一遍才能放心,既不能让人发现遗诏在他身上,又不能不检查。只有在睡前这丁点时间是没有人会来打扰的。
南风是南宫瑾培养的最优秀的一批杀手中突出的一位,他的突出不在于他武功有多深不可测,也不在于他多聪明,他最擅长的是等待,单单这一点就让他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一次是第四十九次,他自信自己也不会失手。
因为他已经观察了三天,悄无声息的躲在南宫迹寝室的角落。下手的时机、逃走的路线和整个过程的所用时间他都算好了,只要等南宫瑾拿出遗诏的那一刻,他就可以动手。
机会只有一次。南宫迹才刚拿出遗诏就听到长剑破空的声音,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接着手上一痛,那卷明黄的密卷已经落入到黑衣人的手中,他顾不得手上还在流血,大叫道:“来人,抓刺客。”
十几个高手同时冲进来,长剑毫不留情的招呼到南风身上,南风武功也不弱,但他知道自己如果被困住,那就永远都不要想出去了。他最擅长的还有一样,也是他保命的最后依仗,轻功。
南风隔开一名高手的长剑后,拼着受伤打开一个缝隙,真个人如泥鳅一般窜了出去,不一会已是十几丈远。
南宫迹气急败坏的命人去追,“一定要把他手上的东西带回来。”
15、盟国与援兵7
十几个高手领命而去。剩下南宫迹独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愤怒慢慢褪去,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谁?”门影一动,南宫迹顿时警觉起来。
蒙面黑衣人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笑着看着他:“大王子,不必惊慌。我是来送消息的。”
南宫迹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和之前的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蒙面黑衣人也不生气,压低了声音:“我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如果我跟他是一伙的,我刚刚就能趁着混乱杀掉你。你死了的话,就是有遗诏也没有用了不是吗?”
南宫迹猛的一惊,暗想此人从进来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武功必定很高。才笑道:“既然你和他不是一伙的,那你来见我有什么目的。”
“你虽然用那份假遗诏骗过了那个刺客,”蒙面黑衣人像是叹息般,“但只要他顺利把东西带回去,你的谎言就不戳自破。”
南宫迹心底很震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遗诏是假的?”
蒙面黑衣人也不隐瞒:“你故意增加了王府的守卫,又派了比平常多几倍的高手来保护你,每晚睡前都会单独呆上一刻钟。这不等于在昭告天下你身上带着遗诏吗?”
“哼,那又怎样,明知道是陷阱还会来的人不见得会少多少。”
“你现在只要拖延三天,等恒王一死就可以公开遗诏,到时候名正言顺的称王,届时南宫瑾就是有再多的兵力也不够你斗。”
南宫迹眼底泛过一丝杀机,这样的机密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他沉住气:“你究竟是谁?”
蒙面黑衣人似乎厌倦了这类问题,冷声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南宫瑾已经于光耀帝结盟,你的伎俩骗得过南宫瑾,可骗不过段禹玄。”
这一次,南宫迹是彻底的震惊了,他没想到连光耀帝都插了一手,“消息是真的吗?”
“不单消息是真的,段禹玄现在人就在恒国,”蒙面黑衣人的声音不无嘲讽。
南宫迹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连眼神都暗了下去。光耀帝的威名,他不是第一天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对上这样的对手。
“你担心什么?他现在人在你的地盘上,无兵又无权,你害怕治不了他吗?”
“你不懂,光耀帝这个人有多可怕。”
“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十个人杀不死他,一百个杀不死他,千军万马也定能杀了他。”
南宫迹点点头,走到了这一步,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王老子拦路都必须要死。他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帮我?”
蒙面黑衣人见目的答道,转身要走,只留下一句话,“我不想南宫瑾当恒王,不是在帮你。”
大王子府重新归于平静,南宫迹连夜把丞相归子期和冀北军统帅李霸祁找来商量对策,燕武帝在恒国的消息是在太让他们震惊了。
慕环殷所住的别院房间里,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
当慕环殷一身酒气的走进去的时候,段禹玄已经差不多睡着了,但在他进门的瞬间又醒了。
慕环殷手上还拿着一小坛酒,是丰悦客栈的葡萄酒,醇香宜人,“有事?”
萧函禹揉揉眉心,淡然道:“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一个人若还有心情喝酒那就代表他是没事的。”
“不错,你喜欢葡萄酒?”
“只要是美酒我都喜欢,”慕环殷笑了笑,“我也喜欢美人。”
段禹玄从他手中夺过酒坛,一仰脖全数灌进自己空中,温柔的看着慕环殷,“睡吧,喝太多明早头会痛。”
一边说着一边把有了七分醉意的慕环殷安置到床上,贴心的盖好被子,等他闭上眼,呼吸声也越来越均匀后,段禹玄悄然走出房间。
他一走,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盯着房顶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风一回来,南宫瑾就把乔勋和段禹玄叫到一起。今晚,除了遗诏,还有另一项收获。
“遗诏是假的。”南宫瑾看着坐在一旁悠闲喝着茶的段禹玄。他相信自己的下属,既然南风说遗诏是从南宫迹身上夺来的,自然不会错。
“当然是假的。南宫迹动作那么大,无非是故布疑阵,好让人不知道真的遗诏藏在哪里。”段禹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忘记了是谁说遗诏藏在南宫迹身上的。但他当时说的也只是遗诏在南宫迹身上,可没说一定是真的遗诏。
“我收到消息,毒的确是云妃下的,夺命阎王散倒是南宫迹给她的。南宫茗现在也在南宫迹手里,恐怕云妃是与他合谋了。”
“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关系,这个女人不会甘心被南宫迹掌控。”
“要添把火让他们反目成仇吗?”
段禹玄笑了笑:“让他们窝里反是下下策,你要派人救出南宫茗,恩威并施,才能让云妃为你所用。南宫迹看起来是你最大的敌人,但你登上王位之后遇到的阻碍可比他大得多。”
“也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能考虑以后。”南宫瑾永远没办法像萧函禹那样在生死攸关的事面前依然气定神闲。
段禹玄继续喝着茶,不答话。
虽然有些郁闷,但南宫瑾直觉段禹玄有更好的打算,问道:“你是要将计就计?”
“没错。既然他用心良苦的挖了一个陷阱等我们跳下去,不如就先让他得意一阵。”
乔勋似乎也有些明白了段禹玄骨子里的劣根性,“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段禹玄勾起嘴角,笑得邪气,“等。等三天后‘恒王’驾崩,他们一定会翻出所有的底牌,到时候就可以一举反扑。”
南宫瑾和乔勋了然的点头,敌人最得意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大意的时候。
皇宫如往常一样平静,只有一些有心人看得到暗潮下的波涛汹涌。位高权重的掌舵者不会在意小小的伤亡,皇宫这个暴风点每天都有很多无辜者不明不白的死去,只为了主子要他们永远守着一个秘密。
比如说恒王的中毒。
太医给恒王喂了很多珍稀的药,但情况丝毫不见好转,现在的恒王就是一个活死人,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的寿命还有多长。南宫璇每天陪着他,慕环殷也偶尔来看看。南宫瑾倒是从来没有来过。
三天,也不过三个日出日落。一个人如果没事可做,那么三天会显得和三年一样慢,如果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三天快得就像一眨眼。
禁卫军在乔勋的带领下严密的守住整个皇宫,城外还有吴恪凛率领的五千精兵,听上去就像有了必胜的把握。
昭阳殿今天聚集了文武百官,每个人都满腹心事,敏锐的嗅到了变天的味道。大王子南宫迹宣称恒王驾崩,但被南宫瑾和乔勋所隐瞒。
这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恒王驾崩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16、盟国与援兵8
南宫迹一身明黄皇子袍,朗声道:“三王子南宫迹居心叵测,密瞒父王驾崩一事不发,实在是罪无可恕。”
丞相归子期按照计划询问:“大王子,陛下一向身体安康,怎会驾崩得如此突然?”
他问的也是群臣关心的问题。南宫瑾也不反驳,冷眼看着。
南宫迹突然声泪俱下,“父王,父王是被奸人所害,中毒而死。”
群臣一片哗然。早前乔勋封锁了恒王寝宫,对外称病,还假传口谕让三王子南宫瑾暂掌朝政,没想到竟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丞相神情激愤:“三王子,请你解释为何瞒住王上中毒一事,甚至连王上驾崩都压下不发。难道那下毒的奸人与三王子有所关联?”
此话一出,群臣就更加混乱,若说恒王中毒与三王子无关那为何要封锁消息,平衡的天平已经被打破,人心现在一面倒的向着大王子,要求三王子给出合理的解释。
乔勋见状,朗声道:“恒王中毒一事牵涉太广,三王子下令封锁消息是为了找出奸人,既然封锁了消息那大王子又是如何得知?还那么确定王上依然驾鹤西去,若不是下毒之人怎会如此熟知王上的毒发时间。”
群臣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乔勋这番话在他们看来也不无道理。
南宫迹冷声道:“你含血喷人!三弟,没想到你贼喊抓贼的本事见长啊。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身为王子必然有消息来源,你们以为你们能瞒多久?”
南宫瑾看了因为这句话又静下来的群臣一眼,“父王中毒当日在场的人已全部赐死,根本不可能泄露消息,父王中的是夺命阎王散,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病倒在床上,中毒之事连伺候父王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南宫迹不再做口舌之争,从怀里拿出一份圣旨,“这是父王的遗诏,父王中毒之前就有预感有人要谋害他,特地将此遗诏交给我保管,嘱咐我有朝一日在朝堂上拿出来,揭穿贼人的真面目。”
丞相归子期接过遗诏,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王上诏曰,大王子南宫瑾至诚至孝,人品贵重,朕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日,释服布告,咸使闻知。钦此。”
群臣不再说话,齐声呼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什么时候,遗诏往往是最有说服力的,这样一来,三王子南宫瑾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慢着,”南宫瑾喊道:“这遗诏是伪造的。”
丞相冷笑道:“上面盖着国玺,字迹也是恒王的亲笔字迹,还能有假吗?”
南宫瑾冷冷的看着丞相和大王子,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嘲讽,“是不是假的,请一个人出来便知分晓。”
众人都在疑惑究竟谁能够证明遗诏的真假,就连归子期和南宫迹也在疑惑。
进殿的人有两个,确切的说,是段禹玄带着坐在椅子上的恒王进来的。
恒王没有死。这个消息甚至比之前大王子宣布恒王驾崩的消息更让人震惊,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都认定了南宫迹说的是真话。
“你,你怎么会?”南宫迹像见到鬼一样。
“哼!畜生,你很希望我死了是吧?”恒王冷哼道,“我就是死也不能把王位传给你!”
恒王的这句话无疑把南宫迹逼到了绝路,原本相信他的大臣纷纷倒戈,现在他的阵营里只剩下归子期和他自己。南宫迹难以置信的看着恒王又看看南宫瑾。
“我从来没有说过父王驾崩,从头到尾都是你指使云妃对父王下夺命阎王散,估算着父王毒发的时间设计这一场闹剧。南宫迹,你到现在还不认罪悔改吗?”南宫瑾的声音如冰,但却让人觉得有一股浩然正气在。正义的一方总是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