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进来也不敲门。林劲森,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书房里,任杭天他们正和任爷爷商量聂廷的事。林劲森这一推门进来,所有人都看向他。坐在一边沙发上的任清涟立刻就喝道。
他身后,任扬和聂廷站在门口。在任扬不动手不张口的情况下,聂廷自觉地轻轻敲了下门,问:“爷爷,我们可以进来吗?”
这么鲜明的对比让任清涟又瞪了林劲森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林劲森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一会儿再收拾你!
任爷爷对门口的两个小孩挥了下手,道:“快进来。”
聂廷牵着任扬走了进来,站到了忏悔似的低着脑袋的林劲森的身边。然后低着脑袋的林劲森就看见任扬对自己做了个鬼脸,也不知怎么的,他脑袋一下子就转过了弯,指着任扬道:“小绵羊,你故意的!你死定了!”他发誓等会儿一定要把那三个条件想得狠狠的,好好打击下这羊咩咩嚣张的气焰!
“林劲森!”任清涟皱眉喝道,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平日里就是一惊一乍毛毛躁躁的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敢当着家长的面威胁自己的弟弟了!她刚想站起来过去教训下儿子,却被陈可盈给拉住了。又看看书桌后老爷子把茶杯往书桌上一放,脸色肃然,知道老爷子这是要教训自家儿子了,叹了口气,坐下不再说话了。
林劲森被他妈这么一喝,再看看任爷爷的脸色,马上就知道惨了。可再一看任扬,乖乖站在聂廷旁边,看着老爷子一脸的无辜委屈。他觉得自己的胸膛都被气给涨满了,系根绳子自己就能被当气球放了!
“阿森,今天《三字经》你都白读了?”任爷爷看着林劲森,口气不轻不重,但是却愣是让林劲森颤了一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这个时候一切解释都是狡辩,一切狡辩都是找死。对此,林劲森有着深刻的认识。低下头,他老实认错,态度诚恳:“爷爷,我错了。我不该不敲门就进来,这是没礼貌的行为。我不该威胁弟弟,作为哥哥我应该礼让,给弟弟做好榜样。”
这一串总结分析深刻到位,让任扬也叹为观止,深感佩服。虽然他的确是故意的,但是也实在没想到林劲森居然有这么强的应变能力,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经验丰富啊。
任爷爷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错了,回头把《三字经》抄三遍,明天早上交给我。”
林劲森点头认罚。任远把目光转向聂廷,还有他身边一脸无辜的任扬,问道:“扬扬,现在你说吧。做什么事情惹你堂哥生气了?”
他自己的孙他自己清楚。阿森就是个直脾气,虽然聪明机灵,但却是一根筋。尤其是对身边信任的人不设防,信了就是死心塌地地信。一边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一边掏心掏肺肝胆相照。这种脾气,摔了跟头都不一定能改,何况现在只是个小孩。他和他妈也只能时不时敲打敲打,省的出去吃亏。而任扬,这次病好了再来看他,却是个精明不吃亏的。顶着张可爱的小脸,嘴巴又甜,骗死人不偿命。前一刻还让人气得跳脚,下一秒就能哄得人对他死心塌地。看着年纪小,花花肠子可不少。不过虽然如此,小孩却不是坏心的。
任扬无辜地眨下眼睛,心里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教了一辈子的书,看了一辈子的人的了。
“我就是要和堂哥继续比赛。”他看着任远,道,“早上爷爷也听到的。然后堂哥就过来找爷爷做裁判了。”
他这么一说,任远自然也想起来了早上的时候三个小孩说的比赛。他笑着问:“你真要比?”
任扬点点头,道:“说好了的。不过哥哥受伤了,不比。就我和堂哥比。堂哥输了就得答应我三件事。”
“你输了也得答应我三件!”听任扬说得好像自己稳赢似的,林劲森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了,任扬话里的这种意味在场的都听出来了。但是几个大人并没当回事,都笑了起来。
“扬扬,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会赢啊?”任远乐了,“不怕输?”
任扬昂着脑袋,目光笔直地看向任远,道:“爷爷,如果我在一个小时里把整本《三字经》一字不错地背下来,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扬扬一件事?”
他拿林劲森当了半天炮灰,一路开进到书房,挑起这个话题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提起这个。说到底,任家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还是任爷爷,所以要留下聂廷,他需要任远给一个承诺。当然,他知道任远挺欣赏聂廷,要不也不会收他做学生,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好人,有这个本事,但是世事难料,他需要万全的把握。今天只要任远在所有人面前答应了,那么他才能相信任家这些大人会为了把聂廷留在这里的事全力以赴。那么,他也能稍稍安下心。
他这话一说口,书房里安静了片刻。抬头挺胸自信满满的任扬在这一个好像褪去了身上的稚气,一下子变得成熟。聂廷突然感觉扬扬离自己有点远,可是他的手明明还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把任扬的手握紧。
任远深思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孙子,道:“扬扬,你有这个把握?”
任扬笑了,眼睛一弯,又是那个白嫩嫩的可爱宝贝儿了。他把手从聂廷的手里抽出来,跑到书桌后面,赖到任远身上撒娇:“爷爷,你就让我挑战一下嘛!”说着,他单手插腰,单手斜斜向上伸出四十五度,昂着头道:“我要挑战自我,挑战极限!”
书房里一下充满了各种“噗嗤”“咳,咳”……的声音。
任远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道:“那你是要挑战你堂哥,还是要挑战自我?”
任扬道:“都要!”
任远看林劲森:“那你呢?接受挑战?”
林劲森想掐死任扬,事到如今,他就那个弦上的箭,砧板上的肉!他能说不吗?能吗??他要是敢说,他保证自己今晚一定会被老妈给整死!
他一咬牙,豁出去了。我还就不信这小绵羊有这本事了!
“当然!我赢定了!”他斩钉截铁道。虽然说完以后偷偷吞了口口水显得有那么点不坚定,不过总归在这个时候还是让任清涟满意了。
任扬在书桌后对他微笑。
任远道:“既然这样,那我答应了。五分钟以后开始计时,一个小时以后你们过来背书。”说完又对任扬道,“爷爷我的承诺可不那么好拿。你要是没背完全部,就得随便我罚。”
任扬自然答应。
这就是一个无本万利的生意啊,哈哈哈!
无责任小剧场:
下雨天,任扬窝在窗台上看雨,突然想要诗情画意一下。
“廷廷,我们比赛吧。”
“比什么?”
“说雨。有典故出处就可以。而且对方数三声就得说出来。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好。”
“照顾你,先来吧。1、2……”
聂廷看着穿着宽大的T恤露出了好看的锁骨的任扬,道:“我想和你巫山云雨。”
“3……啊?你个禽兽!”话一出口任扬就知道完了。
聂廷靠过来:“你输了。我的条件刚刚已经说了哦,要说话算话!”
任扬不知道是要咬死他,还是咬死自己。
窗外雨潺潺,室内春光好。
第十七章:让我留下来
为了这场比试,一家子推迟了吃饭时间,就等着看好戏。
林劲森盘踞了任爷爷的卧室,任扬带着聂廷回了自己屋里。看着两间卧室关上的门,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脸上表情各种微妙,尤其是比赛双方的父母,对视的眼神更是暗暗较着劲。
最后还是任萧远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问任爷爷:“爸,你觉得谁能赢?”
任爷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有什么关系。”又看看自己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两家,道,“你们这是准备看对视到小孩们背完书?我看《三字经》你们也忘得差不多了,在这里浪费时间等着,不如也去读两遍,背一背。然后来比一场。怎么样?”
听了任爷爷的话,任杭天和任清涟首先苦笑了起来,然后两边对视脸上都有些尴尬了。
“爸,小孩子比试,我们掺和着算怎么回事。”任清涟道。
任爷爷把茶杯盖扣上,道:“不掺和?”
任杭天答应道:“不掺和了。爸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小孩子读书,能读就是好的。”
“是我们得失心重了。”林路跟着拍拍任清涟,道:“比试什么也就是让他们自己找个动力,输赢的结果,他们自己能解决。要是我们太看重了,给孩子太大压力,效果反而不好。”
任清涟没说话,不过倒是看着放松了点。
任萧远赶忙打圆场:“唉,按我说干嘛非得现在比,还得一个钟头,我这肚子都叫了。”
陈可盈笑着站起身,招呼任清涟:“大姑,我们出去做点点心吧?孩子们也该饿了。”
任清涟答应着站起来。
两人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聂廷端着水果盘在桌上装零食。
“廷廷,饿了?”陈可盈道。
聂廷转过身:“阿姨,姑姑。”
陈可盈看了一样他手中的盘子,牛肉干、猪肉脯、花生、瓜子……都是自家儿子喜欢吃的东西。再瞄一眼桌面上,一大杯刚刚倒好的果汁。
“扬扬让你出来拿吃的?”
聂廷道:“扬扬背书辛苦,有点饿了。我也饿了。”
“你还真疼他。”任清涟笑着看向陈可盈,“给你做干儿子好了。”
聂廷端着盘子看着他们。
“去吧。你们别吃太多零食,阿姨去给你们弄点心。”陈可盈交代。
聂廷点了下头,把果汁也放到盘子里,端着小心翼翼地往房间走。
推开房门走进去,迅速关上门,然后朝床铺的方向走。柔软的床铺上,众人心里应该头悬梁锥刺股苦苦背书的任扬童鞋正拿着游戏手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电视上跳动的游戏画面,脸上的神色是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激动,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聂廷在他身边坐下,把盘子放在矮凳上。然后拿起杯子,放到他嘴边,任扬盯着电视顺势喝了一大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哥哥,你也喝。”任扬道,“开声音玩起来比较有意思!”
聂廷就着他刚才喝水的位置也喝了口果汁,接着问:“要吃什么?”
任扬忙里偷闲地瞥了一眼盘子,道:“牛肉干。”
聂廷就拿起一块牛肉干递到了他嘴边,任扬咬了一大口:“好吃。你也吃。”
“嗯。”把剩下的牛肉干塞进嘴里,聂廷看了看玩得高兴的小孩,又看了眼扔在一边的《三字经》,最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视线回到了任扬的脸上。拿起纸巾给任扬擦了下嘴巴,他担心地问:“扬扬,快半个小时了。你还背吗?”
任扬道:“猪肉脯。”
聂廷只好又撕了块猪肉脯给他。任扬嚼了嚼,腾出一只手拍了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我不会输的。”但是就这一下,“啊啊!糟糕!”赶紧把手收回来挽救他的游戏,可是对于游戏龄为两天的他来说,这一点小小的失误已经足够导致GAME OVER的悲催结局了。
把游戏手柄一扔,抱着脑袋倒在床上打滚:“我要翻版!我要翻版!我就不信赢不了林劲森!”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在游戏里也打败林劲森的话,那么才能彻底地让林劲森服了他!
聂廷皱眉,塞了块牛肉干到他的嘴巴里,让任扬的叫声不得不因咀嚼食物而停下。他俯看着小孩,问:“为什么这么想打败他?”对于小孩这么关注林劲森这一点他有点介意,也许自己应该也把游戏玩好,这样小孩就会把自己当作目标了?!
嚼着牛肉干,任扬含糊说道:“谁让他整天叫我小绵羊羊咩咩!等我彻底打败他,看谁才是小绵羊!”谁让他小心眼呢!谁让他有仇必报呢!所以,林劲森堂哥,我一定会秉持着兄友弟恭的基本原则,让堂哥你在挫折和挑战当中不断成长的!
聂廷摸摸他,不再说什么,坐起来把《三字经》翻开来看。虽然小孩挺有信心的,但自己还是先看一点吧。万一小孩输了,自己就跟林劲森挑战,要求就一个,他和扬扬的赌约作废。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嗯,事先不说就行了。赢了再说,他就不能反对了。
隔壁房间里正揪着头发埋头苦背,自觉脑浆已经完全化成浆糊的林劲森突然心头一跳,接着胃有点抽。
“啊啊啊!我要疯了!”他把手里前翻后翻快翻烂了的书往身后一丢,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觉得重得和熟透的西瓜似的。他觉得自己这回回来的日子真是太难过了。想了想,索性摊开四肢整个人成大字型地倒向床铺。但是刚躺下去背上就被个硬邦邦的东西给硌了一下,他叫了一声,翻了个声。一看,好么,正是他刚才扔到床上的《三字经》。而且还那么正好地书脊朝上地掉在床上,正好硌到他的脊梁骨。
“这日子要怎么过啊啊啊!我要回美国!”翻身仰面朝上,把书拿在手上死命地晃悠,林劲森突然想到回来之前班上那个玩塔罗牌的“魔女”给自己算了一次,说自己接下来两个月会倒霉。当时自己还不屑一顾,没想到居然被她说中了。不过,到底是她乌鸦嘴,还是真的就是这样?想着,他又想到隔壁屋的任扬,然后他确定了!不是“魔女”乌鸦嘴,也不是自己倒霉,而是那小绵羊就是自己的灾星啊!
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叫……融四岁,能让梨……
“那句怎么背来着?”林劲森眨巴下眼睛,赶紧把手上快被自己给蹂躏坏了的书往前翻。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啊啊,又忘了啊!”他读了一遍,悲催地发现自己又把前面给忘得差不多了。再一看钟,好么,过了半个钟头了。背书这种事,到底为什么要存在啊!
抹了把脸,重新坐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输给那小绵羊!为了这个,奋斗!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阿森,来,喝碗甜汤。”进来的是任清涟,端着碗走了进来,看见正认真读书的儿子笑了笑。
刚刚开始翻书的林劲森暗自庆幸,还好还好。
而另一边的房间里,任扬捂着自己的耳朵,看着陈可盈离开的背影哭丧了一张脸。他妈进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逮到躺在床上偷懒了。
聂廷拉下他的手,摸摸他被拧的红通通的耳朵,吹了吹,道:“还好阿姨没发现你打游戏。”
“那我的耳朵一定会被拧掉!”把摸着被吓得怦怦跳的小心肝的手放下来,任扬想了下要是刚才被他妈发现自己不是在读书而是在玩游戏的后果,就觉得耳朵上又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聂廷揉着小孩的耳朵,越揉越顺手,道:“快喝甜汤。喝完了看书。”
端着汤碗,任扬道:“我会背。”
聂廷道:“嗯。我知道。不过还是温习一下吧。”
任扬含着汤勺,应付地点头,含糊道:“你也喝吧。甜汤凉了不好喝。”
“哦。”聂廷恋恋不舍地把手从任扬的耳朵上放下里,端起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