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和太子——声久不息

“吱吱吱……吱吱吱……”张公公慌忙地乱窜，他是想要变回人形的，可是变不了！被刘粲给困住了！“吱吱吱吱吱吱……”

呜，张公公一点都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惨。

“小黄加油捉老鼠，捉到了给你鱼吃。”刘粲笑眯眯地驱使着这两天惹他不高兴地最大元凶，那个元凶在被迫变成捉捕者以后，表情难得的恢复成了常态——那个有些小可怜又不太呆的小黄。

“太子，你这是在干什么？”站在院门口，看了好久里头局势的文殊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问太子道，“怎么……能对张公公那样？”

他指着可怜的小老鼠，小老鼠“吱吱吱”地回应他，头一次将神仙当救星。

“我在抓老鼠。”要让张公公失望的是，刘粲显然不怕文殊。

文殊有些支吾地道，“可……这是张公公。”

“张公公在哪里？”刘粲装傻。

文殊没辙，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刘粲再故意整张公公，而他是不是也在故意整自己？文殊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信，想八成就是这样了。

叹了一口气，文殊直接问刘粲，“太子，你就说我与张公公哪里惹你了罢？还有小黄，追了那么久老鼠也该累了。”

“小黄累吗？”

很累，但是为了不再继续猫抓老鼠的游戏，他在刘粲面前表现出一幅还能再翻过一个山头的精神气来。

刘粲见到小黄有所恢复，他的心情也好了些。他回答文殊道，“文殊，你倒说说看，我让你做什么事？”

“这……你让我为迎接水铃两姐妹，好好整修一下太子府……”文殊说，他并没看出这要求有什么不对，又和张公公此时的苦境有什么关系。

“哦，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带他们两参观我住的地方？”刘粲知道文殊做事肯定是有理由的，而这理由八成和地上那只老鼠有关。

老鼠在地上拼命地“吱吱吱”“吱吱吱”，聪明的张公公已经想到事情在哪里出了问题了，可是他却不能开口，告诉文殊闭嘴！

只见文殊老实地回答，“张公公对我说，你会纳穆水烟为妃。”

张公公觉得他完了！

一道充满杀气的视线射到张公公身上，视线的主人笑眯眯地开口说，“小黄，咬死那只老鼠。”

小黄一愣，他听到现在也没听懂什么，但是咬死张公公……他舔舔爪子不敢真的下手。

刘粲见他不动手，索性自己动手，提起老鼠尾巴，一丢！

老鼠准确无误地掉进了院子中唯一的湖里。

张公公在湖里屏息，不敢再上来了。

岸上的文殊仍是不解，急问刘粲，“太子，你这又是……”

刘粲瞪他道，“文殊，你可听我说过我要立妃……？”

“这……”文殊有点明白了，“没有……”

“所以你自作主张要引人来参观我的寝宫，算不算是骑到我头上来了？”

文殊点头，自愿领罪……

刘粲很满意，文殊还没给那死老鼠给带坏，“那好，让你重新装修寝宫应该也不是大难事，你好好做，这装修的费用就问张公公要去。”

“张公公吗……”文殊大约想象了一下这笔数目，觉得有些恐怖，“这……会不会不够？”

“怕什么？当首领太监几百年的人，能不存点私房钱么？”在刘粲看来，这都算是轻饶了张公公了，“还有一件事你记清楚了。”

“什么事？”

“除非是从我口中听到我要立妃，不然即使皇帝老头那么说，我也不会立的。”

说完这话时，刘粲隐约觉得他脚旁的小猫神采有些不同？低头一看，过见小黄打了个滚，露出了白白地肚皮，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他想，小黄什么时候学会装可爱了？

等看到小黄又翻了两个身，刘粲才想起，自己在小黄身上也下了定身咒，不解除咒语，它变不回来。

刘粲索性蹲下了身，开始挠小黄肚子。

小黄痒得直哆嗦，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张猫脸笑得有些灿烂，让刘粲忍不住就这么和猫状的小黄玩了开来。

第14章

张公公沉在水里沉了许久，久到他这么只妖怪也觉得头晕。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时，他被文殊救起。

只是，后来文殊说出的话、与那张列满上好材料的装修单都让张公公恨不得再投湖一次！

他们一行四人，在琼山又住了几日，才启程回京。临走时，水铃两姐妹并没有跟着他们上京，说是等以后空些再来拜访。张公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十分舍不得水铃，依依惜别了半天。

等他惜别完，刘粲与小黄早已早他们一步，先行上路。

刘粲这是故意的，他可一点都不想和啰嗦的张公公一辆车，扫兴的木头文殊也不要。小黄这只狸猫虽然不风趣幽默、也不善解人意，甚至还会给他添麻烦，但刘粲从来没想过要把他抛下。

回去的路上，他们不再快马加鞭，随着车夫的速度，走走停停，在经过的地方都玩了会。回到京城，又是几天后的事儿了。

离立妃大典，只剩半个月。

先前，刘粲只想着如何阻止皇帝老头册立丽妃为贵妃，如何把丽妃赶出皇宫，而没有想过，立贵妃而已，用得着做得那么隆重么？她丽妃要当贵妃又干他这太子什么事儿了？

这次回来，刘粲才发觉事情不对。

回到皇宫的第一天，刘粲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皇帝老头叫了去。刘粲本以为是为了自己出宫半个月的事，皇帝老头想向他发火，结果并非是这样。

皇帝老头找他，竟是为了要帮他做新衣？

刘粲觉得这事古怪得很，也就多留心了一下裁缝手中的式样图，这一看倒是把他吓着了，式样图上头赫然画着几条龙。

这皇帝老头难道是想要退位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加深了刘粲这个想法。皇帝老头在当天晚上传唤他去了书房，约了一群大臣与他认识……

之后的日子，也就开始变忙碌了。

刘粲变忙了，小黄就闲了下来。

除了每天早上替刘粲更衣、洗漱，每日吃饭，与临睡前的那会儿，小黄都不能跟着刘粲。刘粲也吩咐他自己找点事儿玩。

只是，小黄已经过习惯了当跟屁虫的生活，突然让他自己找事儿玩，要干什么玩呢？

小黄的日子无聊了起来。

小黄见文殊与张公公忙着装修华坤宫，就自告奋勇来帮忙。张公公与文殊当然是乐意的，便吩咐小黄干一些简单的活。

结果干活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刘粲看到了。刘粲骂了张公公与文殊一顿，大约的意思是，“小黄是他的太监，不是给张公公使唤的。”

被使唤习惯的小黄丢了他的第一份工，十分郁闷，开始找起了其他的事儿。

偷懒念头胜过了胆怯的张公公给小黄想了另外一个活，让小黄去后院种花，同时种两种，一种是太子要的紫苑花，一种随便，等太子问到时，便不说是帮张公公的忙，只道是自己想种着玩。

小黄觉得不错，应下了，从此天天往后院跑。

说是种花，倒也不是真让小黄从种子开始种起的，只是把外地运来的花树在后院栽一段时间，栽活，让它们适应皇宫的气候。

小黄干这事也是得心应手，每天按时浇浇水，没事在院子里锄锄地，发发呆，再没事就变回原形扑蝴蝶玩，若是一不小心碰倒了花木……就找前院的神仙姐姐来帮忙。

总之，终于是有事干了。

这日，小黄像前两天一样，一大早来到了后院，打算给花浇水，却见花前立了个人。当花匠三天，小黄从未见过后院来过人，今天是谁来了呢？

小黄有些好奇，却不敢出声问，怕乱了身份。

那人却像是感应到了小黄，回过了身。

乌黑柔细的长发垂在肩头，白衣胜雪，容颜如玉，小黄一时竟看呆了过去。

比丽妃还好看的人儿瞧了会小黄的呆脸，笑了出来，从容地问小黄，“我想问问，这里是不是华坤宫？你又是不是华坤宫的人？”

小黄对着那么好看的人，有股什么都向对她说的感觉，点头道，“是的，是的。”

那人听小黄如此回答，便朝小黄走来。

小黄只看着她靠近，就脸红了。

那人倒像是瞧惯了这样的情景，自然地对小黄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小黄对不对？”

小黄又点头，有些不解这个人怎么知道的那么多，而他却从未在宫里见过她？

那人似看出了小黄的疑惑，轻轻一笑道，“我呢，是太子的母亲，我有许多事儿想问你，你能和我说说么？”

原来是刘粲的母亲，小黄又是惊又是喜，这时才从眼前人的相貌中察觉出了些与刘粲相似的地方。眼前的容妃也一下子亲切了起来。

“当然可以啊，容妃娘娘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对了，您要不要去见见太子？唔，他现在应该在皇上那儿，不过如果知道您来了，他肯定会过来的！”小黄想象了一下太子见到容妃的情景，应该是很高兴的母子团圆场面吧？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比如说容妃娘娘不是被抓去天庭了么，怎么会突然回来这里，但小黄不急着要答案，比起自己的好奇，显然刘粲的事更重要。

怎料，听小黄这么说的容妃娘娘竟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先不去见他。我只问问你一些事儿，小黄，你能替我保密么？关于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刘粲，也别告诉别人。”

小黄愣了，还不及思考容妃娘娘此举的原因，就见她勾起小手指，一副要和小黄拉钩钩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小黄也伸出了手。

刘粲最近忙着跟皇帝老头上朝听政、处理政务。虽从小就学着治国之道，刘粲却还没有处理过真事儿，接触以后，才发觉真正地治理一个国家，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专心学习之后，与小黄相处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一开始，刘粲未在意，小黄么，反正早上能见、中午能见、晚上也能见，不怕他跑，他也不会闹，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渐渐地，刘粲发觉，小黄不对头了。

小黄有事瞒着他。

小黄这个人很好懂，无论是开心、不开始、有心事、没心事，都写在脸上。撒起慌来，也到处都是破绽。

有天晚上，刘粲随便地问小黄，“这两日在做什么？”

小黄却支支吾吾起来。

只这一点，刘粲就知道，小黄在撒谎了。

可是这小黄能干什么事儿？又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刘粲不由得疑惑起来，甚至连早朝的时候都开起了小差。

刘粲觉得这事儿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小黄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于是那天，他就爽了皇帝老头的约，未去上书房，跟着小黄，来到了华坤宫的后院。刘粲这个堂堂的太子偷偷躲在假山之后，观察起了自家小太监的一举一动。

小黄先是给花松了松土，然后去后院的井里打水浇上，做得勤劳卖力，但在刘粲看来却是笨手笨脚，让人直想上去揉虐两把，骂两声笨蛋。

接着小黄就没什么事儿了，坐在地上发发呆，从衣服里拿出了点心来吃。这一切似乎没有异常，但细心的刘粲却看出小黄种的花，正是自己吩咐张公公种的。

原来是又在帮张公公干活？真是只蠢猫！居然被老鼠指使！

刘粲在心中教训了两声小黄，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小黄撒谎的答案，正想离开，却发觉有人来了。

刘粲掩了身形，然后在下一刻，见到了自己十多年未见的身影。

一身白衣的温柔女子提着果篮走近小黄，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与他一起坐在了地上，吃果子聊天。

刘粲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关于他的、关于皇帝老头的、关于丽妃的、甚至是关于张公公的。皇宫内的事，他们什么都聊，似乎相谈甚欢。

刘粲握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奇妙的是，他火的竟不是他娘回来却没有找他，而是火的对他撒谎的小黄。

第15章

那天，小黄与容妃娘娘又聊了一下午，看看时候差不多，他便别过容妃娘娘，回了华坤宫，准备伺候刘粲用晚膳。

刘粲这日不知怎地，回来地特早，已经坐在桌前等着小黄了。

小黄一看吓坏了，连忙喊人端来了晚膳。他觉得刘粲定是要生气的，却没想到直等晚膳用完，刘粲都没凶他一声，甚至没有问他是怎么晚回来的。

小黄想，刘粲最近儿跟着皇上一定很忙很累吧，都已经不跟他计较这些事儿了。想到了这，就又想到了容妃娘娘下午听他说起，刘粲正跟着皇上学习时的古怪表情。

容妃娘娘当时很惊讶，甚至自言自语地问，“崇毅他为什么要这样？”

崇毅是皇帝的名，平时没人叫，所以小黄听到容妃娘娘这么说的时候，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感慨，容妃娘娘真是受宠，居然能叫皇帝的名儿。

小黄一时没想到，作为仙人的容妃娘娘一点都没必要怕皇上什么。

发着愣，小黄没注意到刘粲盯着他看了很久。

吃完饭，刘粲被皇上叫过去了一趟。小黄不知是什么事儿，总之回来时，刘粲的脸色不太好。

小黄鼓起勇气走到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刘粲身边，关心道，“皇上，这么晚找你，有什么事呀？”

刘粲抬头瞥了眼小黄，不回话。

小黄见刘粲神色平常，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刘粲问，“小黄，你上回说最近都在花园里种花？”

“嗯。”小黄下意识地顺着刘粲的话，换了话题，“我是在后院里种花。”

“那你种的都什么花？”

“唔，只有罗兰花……”小黄在回答时，想起了张公公的吩咐，故意隐去了张公公所需的那个花种。

刘粲听小黄这么答，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平平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那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小黄头一次碰到刘粲问得这么细致，又遇到了涉及容妃的问题，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道，“也没什么事，很没劲的……”

刘粲听他这么说也没恼，又问了一遍，“你没事瞒着我？”

小黄想起了和容妃的拉钩钩，立马摇摇头。

刘粲突然站了起来。

小黄吓了一跳，刚才的问话让他觉得不安，总感到刘粲要发火，可他等到现在，刘粲都没发火，这让他更加不安起来。

“你跟我来。”刘粲直视着小黄说，没有解释要去哪，表情虽然不凶狠，却比凶狠起来更让小黄害怕。

发愣间，刘粲已经走到了门口，小黄不急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太子府，刘粲径直向御花园走去。

小黄虽疑惑太子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去御花园，却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老老实实地跟着。

很快地，两人来到了皇宫最大的池子——明月池旁。

刘粲停下脚步，小黄也跟着站住。

小黄怎么也想不到，刘粲下一个动作居然是把他推下了水？

明月池的水不深，也就半米，连小孩儿都淹不死，小黄也只是湿了衣服。小黄有些不敢相信刘粲会这么做，稍微大了点以后，刘粲就不会欺负他欺负地这么过分了。

今天是怎么了？突然……

小黄正觉有些委屈，却见刘粲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他一把。小黄握住了刘粲的手，从水池中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