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殊死搏斗啊,‘隐渊’果然很不简单,高手如云,光对付一个老七就死了不少弟兄,段楼主还因此受了伤!不过还好,
老七最终还是死于世伯的‘玉函冰山掌’之下。”
展年风震惊不已。“你是说吴帮主集合武林高手对付‘隐渊’?这无本买卖,段逍遥为何会接受?”
刘昀道:“这可不是无本买卖,虽然没有藏宝图,但吴世伯作出了让步,他们定下了约定,若一同除去‘隐渊’,以后‘逍遥
楼’便是武林第一,‘千绝门’则屈居第二。这不正是段楼主梦寐以求的嘛。”
展年风垂下眼,思忖道,这“北冥神功”虽也是化功杀人,但毕竟与“幻影魔剑”不同,吴世爻为何突然转向帮起了贺凌萧?
不仅找了个替死鬼,而且还召集武林高手共同对付“隐渊”,想必“隐渊”现在也不敢随意抛头露面了吧。而且,至今刘昀也
蒙在鼓里,可见吴世爻对他亦是讳莫如深。展年风想起那天吴贺二人的彻夜长谈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他隐隐觉得,吴世
爻这次做出巨大牺牲联合“逍遥楼”共同对付“隐渊”一定是和贺凌萧有很大的关系。
刘昀没注意到展年风的心思,顾自往下说道:“可惜他们神出鬼没,光找这个老七就耗费了世伯很多精力,更不知道他们其他
人躲在哪儿。不过还好,自从老七死后,扬州城就平静了许多,至今都没有听到‘隐渊’的消息。”刘昀说到这才抬起眼,见
展年风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疑惑地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哦,没有。吴帮主替天行道,替你报了仇,总算了却了你的一桩心愿,告慰了刘镖头的在天之灵,这是好事!来,我敬你一
杯!”说完展年风仰首干了一杯酒。
刘昀也不扭捏,豪爽地举杯一干而尽。
“对了,年风,贺凌萧可是和你一起?”
“为何问起他?”展年风有些诧异。
刘昀道:“吴世伯临走前留话于我,让我转告贺凌萧,说,若贺公子有事需得‘千绝门’帮忙,他鼎力相助,万死不辞。”
展年风再次抽了一口凉气,看来吴世爻对贺凌萧的态度不止是一般的看重。对于这个,凌萧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刘昀轻叹了一声,道:“年风,我说句实话,也不怕你怪我。这贺凌萧到底有哪些过人之处?我看他相貌平平,武功不济,我
……我就着实搞不懂,这样的人天底下一抓一大把吧,为何独独你们被他迷了心志。凝鸳对他一见倾心,吴世伯对他青眼有加
,你对他更是弃万事与不顾?”
展年风听后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有些酒,你不品是觉察不出它的香醇和后劲的。”
刘昀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雪后天晴。
贺凌萧那股呆不住的性子又上来了,他想起了吴世爻,想起了吴夜,想起了殷圆圆,也想起了阮清灯……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去
做,不能再傻等下去了。
看着身上的女衫,他越发的来气。当初他欲上天元山之前把所有的家当埋在了城西的树林里,里面包括那些易容面具,本想等
展年风回来之后再去取,可这左等右等,都两天了也不见人影,贺凌萧越想越堵,干脆心一横,自己出门,顺道听听有何风声
。
贺凌萧把所剩无几的暗器装入袖口中以防万一,这些东西都淬了毒,对付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然后戴上了蒙着黑纱的笠帽
出了客栈。
一出门,贺凌萧便快步往扬州城内赶去,穿过扬州城往西便能到达那片熟悉的树林。
不知不觉来到扬州城的繁华地段,贺凌萧抬头一看,“天仙醉”三字赫然立于眼前。
“让开让开!”一阵阵吆喝声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只见几个官官吏模样的人骑在马上一边叫喊着一边趾高气昂地扬着马鞭,
身后一辆华丽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着,看样子这个达官贵人来头不小。
贺凌萧随着人群闪到了一边,透过黑纱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马车停了下来,席帘被人恭恭敬敬地撩开,一个身着绛色锦缎长袍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背后看来显得气宇轩昂,气势不凡,在
他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扬州知府廖举升。
身后的百姓轻声议论起来。“那人谁啊?”
“你不知道吗?那是裕王爷。”
“哦?我们扬州城又出大事了?”
“皇亲国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谈得上大事。”
“不是听说天朝近来党争不断吗?怎么裕王爷有空上我们这消遣来了?”
“嘘!你这是掉脑袋的话,少说为妙!”
……
裕王是何人?世宗朱厚熜的幺子,穆宗朱载垕的幺弟,当今皇上的叔叔。此人文武双全,十七岁便领兵抗倭,战功赫赫,威望
甚高,后因辅佐幼帝的首辅疑其怀有贰心,多方打压,令其交出兵权,隐忍多年,不曾有新的建树。如今党争越来越尖锐,皇
上又时常不上朝,几乎弃国事于不顾,朝堂大乱,裕王借此东山再起,名声大噪。
贺凌萧微微蹙眉,低头思忖了片刻,抬头又看了那背影一眼,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转身离去。
寒气逼人,贺凌萧走了半天已是气喘吁吁,微冒冷汗,胸口又钝痛了起来。他放慢了脚步,一边寻着茶馆酒肆,打算先歇会儿
再走。这猛一抬头,却看到前方两个熟悉的人影,一男一女,顿时火冒三丈。
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刘宅出来的展年风。
女的他也认识,正是那次拿花生米救下的孙家大小姐孙盈盈。
孙盈盈向来豪爽大方,对展年风的敬仰崇拜之情早已化成了浓浓的爱意,这当街见面,便死缠烂打非得让展年风陪她喝酒聊天
。展年风急着回去找贺凌萧,又不想伤了这个女孩的面子,正踌躇不前,任由孙盈盈拉着自己的胳膊胡搅蛮缠,不料却被贺凌
萧逮了个正着。
“狗男女!害我一顿死等,原来上这儿风花雪月来了!”贺凌萧气得不轻,也没心思吃饭了,快步绕过他们朝城西跑去。
刚到树林边上,贺凌萧那一口强撑的真气顿时卸了下来,脑子一阵头晕目眩,浑身颤抖地扶着一棵树干猛咳了起来。
就在他身心俱疲快要把肺腑都咳出来时,一个宽阔的肩膀从侧面扶住了他,牢牢地把他搂在怀里。
展年风?贺凌萧的脑子已经不好使了,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人,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他猛地推开来人,大吼一声:“滚!
你还有脸过来!”
“姑娘!”来人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气力,向后趔趄了几步又移身上来,低声笑道:“呵呵,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得罪了。”
贺凌萧听着声音心里一凛,手上的飞镖瞬间飞向对方的命门,只可惜他现在的样子,扔出的飞镖力道速度都大打折扣。
吴啸天看着手指间截下的三只飞镖,笑了起来。“哎,美人恩将仇报,叫我情何以堪啊!”
贺凌萧瘫软在地上,强撑着抬头怒视着对方,不用想也知道,眼前的这个无赖正是一路跟过来的。可恨他现在内力全无,连尾
随的登徒子也对付不了,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吴啸天见他脸色不对,收起了笑容蹲身在他旁边,关切地问道:“姑娘,你受的是内伤吧?”
这话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肯定,看来他心中已是了然。“在下不才,却懂点医术,可否让我为你把脉?”
贺凌萧毒蛇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他紧咬牙关,不吭一声,强忍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冷峻的脸颊因为伤痛而微微颤抖,额
头上的青筋暴突,显得有些狰狞。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的狼狈过。若是展年风在这里,定会立即为他渡入真气缓解胸口的疼
痛和气息的不顺,可惜站在眼前的却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三言两语就让他心乱如麻的陌生人,一个莫名其妙暗施轻功尾随自己
的陌生人。l
吴啸天暗自钦佩对方的毅力,心底涌起愈来愈浓的怜惜之情,眼前这个受伤的人儿就像是毒药一般深深地吸引着自己,让他如
入泥塘,越发地无法自拔。
眼见对方浑身颤抖,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了下来,吴啸天二话不说,飞速地隔空点了对方的昏睡穴,一把将他
打横抱起,往就近的客栈疾步而去。
第四十章
展年风好不容易摆脱孙盈盈,飞身来到“碧落客栈”时,见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顿时心一沉,一把抓住店小二问道:“
人呢?他去哪儿了?”
店小二被他这么一吼,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客客客……客官,您……您您问……问的是谁?”
“贺……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呢?”展年风急得绊了舌头。
店小二暗暗叫屈,大哥,您老婆不看好,怎么反而来问我?嘴上可不敢乱说,只得乖乖答道:“这位客官,哦不,大侠,大恩
人,小的不知,确实不知啊!”
展年风松开了手,又气又恨,气的是贺凌萧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好好呆着,恨得是这一路上磕磕绊绊一拖就是两天,以凌萧的性
子肯定呆不住。可是他会去哪儿呢?展年风唯一想到的便是二人约定的竹林木屋,凌萧会不会先去了那儿?他刚想迈步,转而
又想,亦或是凌萧耐不住寂寞,只是上周围走走?可想起这方圆百丈荒无人烟,除了扬州城,他还能哪儿去!于是叹了一声朝
客栈外冲去,只留下惊魂未定的店小二。
吴啸天望着静躺在床上的人儿,心中波涛翻滚,那完美的五官,修长的身形,不似女性的妖艳,更似男儿的坚韧。久经风月的
他从未如此地想得到一个人!他为贺凌萧脉的是同时心也随之揪了起来,对方经脉被人震伤严重,不死已是万幸,也不知道这
个坚强的人儿碰上何种遭遇,遭了谁的毒手……
贺凌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焦距总算凝到了一起,他猛地一个跃身坐起,只听身边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别急着起
来,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贺凌萧冷冷地看着对方,不做声。
“是谁伤了你?“吴啸天问道。
贺凌萧低下眼沉思了片刻,转而抬起头对上了吴啸天的眼睛,扬起一丝冷冷的微笑道:“怎么,你想为我报仇?”
吴啸天稍稍一顿,“哈哈”一笑。“我当你永远都不肯跟我说句话呢!”他沉吟一声,继续说道:“为了赢得美人归,我倒是
想试上一把。只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何人?为谁所伤?为的何事?”
贺凌萧暗笑道,只怕你还没见到陆冥幽就已然死在“隐渊”护法手下了,尽会逞能!
见他不说话,吴啸天也不着急,踱步道:“我觉得奇怪,你为何要男扮女装呢?”
贺凌萧一听,面若寒霜,双手握拳,怒火充斥着双眸,其实,他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心慌,在这个名叫“吴啸天”的人面前,
他仿佛一下子便被洞穿一般,所有的掩饰都是白费。
吴啸天道:“我本是无意冒犯你,方才斗胆为你运气疗伤才发现原来你不是女娇娥,而是男儿郎。呵呵,如此美貌,世间罕见
,连我也被你骗了。难道公子有这个雅好?”
贺凌萧的脸早就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再次隐隐作痛。
吴啸天似乎一眼便觉察出他的痛苦,收起笑容缓声说道:“莫要生气,刚才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急火攻心对受损的经
脉没有好处。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要几样菜过来,吃完再走吧。”
说完便只身出去。
吴啸天提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掠过一丝诧异,他本想贺凌萧定会趁自己前脚一走便离开,没想到竟然会留在这里等他,顿时心如
雀跃。
贺凌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跟踪我?
吴啸天笑了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让公子你一袭女装夺了我的魂?”他这可是满腹真心话,只可惜听在贺凌萧耳朵
里却变了味儿,他最痛恨别人把他当成女人,要不是非不得已,他死也不会打扮成这样!
见贺凌萧闷闷不乐,吴啸天便猜到了几分,他把碗筷递到对方跟前,道:“先吃吧,你现在的身子就算出去也走不出扬州城便
倒了。哎!本人一贯轻浮孟浪,难怪被你看扁了去。”他又叹了一声,吟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遥知湖上
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二人默默地吃了起来,吴啸天时不时地瞥上两眼,贺凌萧倒是不管不顾,他深知自己的情况,不先填饱肚子,恐怕连客栈都走
不出去。他一直在猜度着对方的身份,如此风流公子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想必武艺也是一般,除了成天挎着把宝刀晃荡也看
不出有何真本事,这样的绝不像“隐渊”的行事风格,贺凌萧稍稍安下心来。只是此人轻佻好色,又不是扬州人,也不知是哪
家权贵商贾的公子……
“呵呵,公子在想什么?”吴啸天侧着脑袋问道,“吃饭心不在焉可不利于肠胃啊!”
贺凌萧一阵懊恼,此人难不成会读心术?亦或是自己变得如此不济,连情绪都掩饰不了了?
“公子,虽你我乃一面之缘,但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哪天我们又碰上了,到时候我连你姓甚名谁都无从知晓,岂不尴尬?
可否告诉在下,公子贵姓?”
“敝姓贺。”贺凌萧犹豫了片刻,开口答道。
“贺?是恭贺的‘贺’还是双赤‘赫’呢?”吴啸天不依不饶地问道。
贺凌萧看着对方,似乎想洞穿他问话的用意,心底却扬起莫名的慌张,在此人面前,自己简直一败涂地,若他是“隐渊”的人
,那真可是无处藏身。
吴啸天心无旁骛地迎上他的目光,慢慢地扬起嘴角,“啊哈”了一声,道:“我想通了两件事。”
贺凌萧耐心地等他说下去。
“第一,家父让我来助你的原因……”吴啸天眨了眨眼,道。
贺凌萧微微蹙眉,正欲发问,吴啸天没给他出口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第二,我猜到你是谁了。”
贺凌萧脸色顿变,手上的暗器蓄势待发,准备在对方擒下自己之前殊死一搏。
吴啸天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故作神秘地探了探脑袋,低声问:“你可是贺凌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贺凌萧心一横,不就是鱼死网破,今日败在这么号人手中算是天意。
吴啸天微微一怔,随后“哈”地笑了开去,道:“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来扬州城正是为了找你。
”
“令尊是何人?”
“哦,顾着高兴,忘了告诉你了,我爹是吴世爻。”吴啸天看了看满桌的饭菜,一拍额头道:“这个好日子没茶怎么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