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枷锁(出书版)BY 扶摇

作者:  录入:07-14

当时的情况,泉是第一个发现他们被人盯上的,本来,他才应该是逃脱的那一个,可他却推开了自己。

清不知道这一刻流转在心中的情绪应该怎么去形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若言,他禁不住会想,如果是他和若言一起被绑架,该有多好。

泉没有立刻接话,直视着清,许久才答:「哥,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只要能保住一个人,欧阳家就有人继承了。」

言下之意,如果时光倒回,这件事再发生一遍,他还是会这样做。

清不说话了,从泉目光的深处,他已经得到了清楚的答案。

下午,清留在若言的房间里,泉去了欧阳寒的书房。

书房里很安静,欧阳寒坐在落地窗前的靠椅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泉走过去,看着父亲严肃地开了口:「爸,这次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欧阳寒听到这句话,转过了椅子,面对着泉,他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许久,轻叹了口气,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待泉坐下后,他才问:「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泉,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我想你心里也应该有底。」

泉帮他的忙毕竟已经有一阵子了,到了大三,更是在为明年毕业后正式进公司做准备,现在欧阳财阀的一些重要会议,泉都会出席。

「是因为那个政府竞标吧。」微眯起了眼睛,泉一语中的。

欧阳寒欣慰地点了点头,知道他近年来对泉的培养一点都没有白费。

「对方是谁?荣威?」

「嗯,他们以前也不和黑道来往,想不到现在也变了。」

「爸,我们对荣威的忍让已经够多了,这次的事,如果你还打算放过他们的话,回头我也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泉算是做了最后的表态。

欧阳寒微挑起眉,看着他问:「泉,你如此决然的理由,是为了欧阳财阀,还是为了别的?」

「为了若言受的伤。」毫不犹豫的答案,揭示了他心中还无法压下的愤怒。

在自己父亲的面前,泉从来不掩饰什么,他喜欢若言到了爱的程度,这一点,父亲迟早也是要接受的。

而他认为开明如欧阳寒,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难他们。

欧阳寒陷入了沉默,从几年前开始便隐约察觉到的事,到了这一刻让他分外无奈。

他站起身,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头陷入了沉睡的城市,淡淡开口:「泉,你有时候会让我有点后悔,当初收留了若言那孩子。」

泉知道他的意思,垂着眼眸,低声道:「爸,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事,那么即使你当初没有收留若言,我们还是会在别的地方相遇的。」

这一句话让欧阳寒眼中的复杂更甚,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泉可以出去了。

泉回到若言的房间,他还没有醒,清坐在床边,捧着一本书在看。

泉的目光禁不住落在了清的身上,都说双胞胎拥有心灵感应,对方在想什么,就算不说出来,另一个人也能感觉到。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在追逐的是什么。

清在这时抬起了头,淡淡的目光迎上了泉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片刻,又都转开了视线。

那之后,泉和若言之间那层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关系,并没有被立刻捅破。

大学的时间过得很快,清、泉和若言,伴随着成长而共同经历的,还有心智的成熟和感情的变化。

当懵懂无知的感情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褪去,逐渐清晰的,是日渐深刻的真正的心意。

有些感情不说出口,是因为觉得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有些感情不说出口,是因为隐约明白对方的心意和自己不同。

毕业典礼那天,从一大早开始,天上就飘着绵绵的细雨,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在远处翻滚,似乎随时会降下一场暴雨。

「真是糟糕的天气,和高中那次毕业典礼差得也太多了吧。」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泉无奈地站在操场边叹气,一边抱怨着不给面子的老天爷。

学士服这一辈子就穿一次而已,他竟然还不让太阳公公来陪他们拍照。

「是啊,好在没下大,应该能坚持到我们拍完照。」若言轻轻拍了拍泉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们要抓紧了,快下大了。」清抬头看了眼天空,微蹙着眉开了口。

泉和若言一起抬起头,这才看到远处一大片乌云正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却可惜,这拍照的速度,实在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他们现在正站在学校校碑边上,想三个人拍完合照再走,只可惜校碑前排了不少人都要拍,所以只能一批批等。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他们三个,他们还是用了从小到大一贯的拍照模式,若言站在中间,清和泉一人一边勾着他,然后三个人对着相机一起喊茄子。

去还学士服的时候碰到了以前跟清告白过的院花,可惜她一开始认错了人,对着泉叫了清,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不禁一阵脸红。

其实不管是什么时候双胞胎都是让人分不清的,而每每有人搞错他们,若言都会笑得异常得意。

这份全世界只有自己搞得清他们的成就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结果到了毕业,我还是没机会呢,欧阳,以后一定要幸福啊。」

院花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当她微笑着对清说出这句话时,若言和泉都觉得清这家伙实在是太会暴殄天物了。

清垂着眼眸,张口就想道歉。

女孩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跟我道歉,欧阳,喜欢上你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我只希望,你可以把握好你心里的那个人,然后幸福。」

说完后,女孩转身离开了,剩下一脸沉思的清和泉,还有一脸惊讶的若言。

「清,原来你……」

若言直觉地就想善意地嘲弄一下清,可惜刚刚勾起嘴角开了口,甚至眼睛里的光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清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走之前他极快地看了若言一眼,就是那一眼中压抑着的似乎是怒火的情绪,让若言一下子闭了嘴。

他再怎么爱开玩笑,也知道有的时候玩笑是不能随便乱开的。

他怔怔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清越走越远的背影,身体却因为僵硬而无法追上去。

清这家伙,他到底是怎么了?

转眼去看泉,却看到他微眯着眼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清的背影,那一刻,若言觉得眼前的泉变得很陌生。

因为若言觉得自己不知道泉在想什么,眼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自己摸得很透的家伙,自己头一次看不透他的想法了。

「泉?」若言轻声开了口,伸出手指在泉眼前晃了晃。

泉回过神,抓住若言的手,眼底深处刚才一瞬间升起的复杂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恢复了笑容,那种只有面对若言时才有的笑容。

「没什么,我哥他不喜欢被人戳中心事的,若言,今天的事,以后别在他面前提了。」

「哦,我知道了。」撇了撇嘴,若言轻叹口气。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明天你们还要上班吧?」

「嗯,清的医院离我们公安局很近,我可以带他一程。」

「若言,到底为什么要做法医啊,我真是不明白你的想法哎,辛辛苦苦念医科,最后居然去做法医,为什么不像哥那样去医院呢?」

提到这件事,泉有诸多怨言,在他眼中,法医绝对是个很变态的职业,医生面对的是活人,法医面对的可都是死人啊!

「我也不知道,有兴趣嘛,反正我先做做看,以后也可以再转回正规军的嘛。」若言抬起头,一句轻轻巧巧的话让泉一阵黑线。

兴趣?他居然说兴趣?他对解剖尸体就那么有兴趣吗?这么说起来,老哥以前确实提过若言最喜欢做的实验就是尸体解剖了……

可是这到底算什么怪嗜好啊!

难道这也算是他恶魔本性的一部分吗?

若言看着泉一脸抓狂的表情,「噗嗤」笑了起来,「好了啦,我不会一辈子都和尸体打交道的,这次正好是老师推荐嘛,何况公安局这种编制,普通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嗯……希望你早点回到正常人的世界来……」

「哈哈,放心吧,不会太久的,说不定哪天我看到某一具尸体受了刺激,就再也不想干了。」

那一次的玩笑在日后的某一天被得到了证实,可被证实的那日,若言却非常非常后悔。

他甚至想,如果当天他没有开这个玩笑,那之后的命运,是否会发生改变?

「清,抱紧啦。」因为工作单位离得很近,所以每天早晨,都是若言载着清去上班。

清坐在他的后面,抱着他的腰,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体温透过衣物彼此传递,这一刻,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

路上两人会聊天,往往是一些医学理论或者实践上的探讨,或者是各自工作中遇到的事。

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往往正聊得兴起,医院就到了。

「若言,你等我一下。」到了医院门口,清急急吩咐了一句,转身跑进了医院。

过了几分钟,他跑出来,手上拿着一盒药,「给,你昨晚开始就有些鼻音了,快趁感冒还没发出来,赶紧压下去。」

「哎?你发现了?」若言惊喜地接过药,他自己也是到早上才觉得有感冒症状的,清竟然昨晚就发现了?

清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叹口气,「昨晚一回去就发现了,但是家里的药正好上次泉感冒吃完了,所以只能早上给你。」

「哈哈,果然我们三个,还是你最仔细敏锐了。」晃了晃手上的药,若言笑得很欣慰。

自小就知道这个大哥很会照顾人,一直以来也都被他照顾着,以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说着每一次道别时都会说的话,清朝若言笑笑,随后便如之前的每一个早晨一般,一直看着若言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而开着车往公安局去的若言,脑海中想着清的细致认真,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家里有这么个大哥,真是太好了。

「小展,去吃午饭吗?」到了中午,办公室的前辈招呼若言一起吃饭,若言从一份解剖报告中抬起头,刚要应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他抿着嘴角,笑着接起了电话。

「若言,我在公安局门口,一起吃午饭吧。」

「哎?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上午正好去见客户,就顺道过来了,快出来吧,我等你啊。」

「嗯。」

挂断了电话,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前辈揶揄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小展,女朋友来了?看你笑得那么开心。」

「不是啦,前辈就别开我玩笑了,是朋友过来一起吃个午饭。」

「真的?看来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嗯,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

朝前辈眨了眨眼睛,若言笑着出了门,可心里却忍不住浮起一丝甜蜜,最要好的朋友,其实不仅如此。

那个人对他来说,还是最最重要的人。

走到门口,若言一眼看到泉站在马路对面,正朝他招手。

「今天怎么没开车过来?」看他一个人站在路边,若言新鲜地问道。

泉摊了摊双手,转身开始走,「是谁说我把高级跑车停在公安局门口太高调的?我还不是奉命行事?」

若言「噗嗤」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倒是挺会记仇的。」

毕业之后,泉进了欧阳集团工作,因为大学里已经帮着父亲打理公司,所以业务也算熟练,一进去就捞了个经理当。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大好再骑个机车上班,所以欧阳寒让他自己去买辆车。

可谁知道这家伙死性不改,放着那么多好车不买,偏偏买了辆很高调很夸张的跑车,一个多月前开来公安局的时候还引起了轰动。

就是当时,若言对他说了句,你低调点会死啊!

「我记什么仇,我只是记着你说的所有话而已。」轻轻扬起嘴角,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若言微微失神了一秒。

他转过头,抬起眼睛去看泉,那张无比熟悉的俊美脸庞上写满了认真,收敛起了往日里时常挂着的揶揄笑容,直直地面对着自己。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若言看到泉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金色的影子。

「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若言就开始想,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骗过自己呢?想了老半天,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即便是小时候顽皮得不像话的泉,骗尽了欧阳伯伯、沈管家、欧阳家的下人,甚至清,但惟独没有骗过自己。

便窝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泉眼里,让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好了,想吃什么,我请客。」手臂一伸,他勾住了若言的肩膀,亲昵却不夸张地揽住他。

若言扶着自己的下巴,转了转眼珠,「那我可要想个吃大餐的地方,难得欧阳经理愿意请客。」

「你这是在绕着弯子抱怨吗?那没问题,以后我每天来请你吃大餐。」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

嘻嘻哈哈笑闹着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道修长的身影靠在一根电线杆后。

清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走远的两人,低头朝自己拎在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本来想若言有感冒症状,中午应该吃得清淡些,他特地买了点东西拿过来,却看到他和泉一起走了。

讲不清那一霎那心里的失落应该怎样形容,但是对他来说,更加痛苦的却是这一场有三个人参与的感情,他似乎注定是要输的一方。

很多事,从小到大,他不是看不清,泉和若言相互喜欢,他很清楚。

但是即便清楚,即便明白,心违背了意志,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喜欢若言,可心不听话,反而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陷得越来越深。

他不知道,这样一场注定失败的恋情,应该如何收场。

就这样默默地什么都不说的退出吗?似乎又不甘心。

一直以来对若言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是企图讨好他的手段,而是自己都无法自控的一种付出。

因为太喜欢,太在乎,所以不自觉地留意他的一切,不自觉地就做了很多自己没必要做的事。

他知道自己应该收手,可是很多行为在意识到不应该做的时候,已经做了。

他想,也许他需要给这段感情一个了结。

那之后过了一个月,清突然被医院通知要派他去国外的医院交流半年。

因为他的毕业论文被导师看中,实习时的表现又好,所以医院破格给了他这个机会,所有被指派交流的医生中,就只有他一个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

接到通知的时候清刚刚做完一场小手术,出了手术室,就被护士恭喜了。

可听到这个消息,他却没有丝毫兴奋的样子,反而失神了许久。

在这种时候离开的话,他也许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那天泉加班,没有回来。

欧阳寒很高兴,当即就表示这对清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清没有继承家业的意思,但是欧阳家的男人,不管在什么领域都是要力求完美的,所以欧阳寒自然是支持清去交流。

「若言,你觉得呢?」清转过头看若言,微微笑了笑。

若言咬着筷子,神色调皮,笑着说:「这当然是个好机会啦,如果你在那边表现好的话,回来说不定有机会升副教授呢。」

「嗯,是啊,教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去吧,清,你很会照顾自己,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泉独自出去半年,恐怕欧阳伯伯还要考虑考虑呢。」

若言说着,狡黠地朝欧阳寒眨了眨眼睛。

欧阳寒哈哈大笑,点头附和了若言的话。

清看着若言的笑容,心底深处滑过一丝落寞,如果是泉要去的话,若言本身就会不舍得吧。

推书 20234-07-14 :烟残情尚浓(第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