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八家将（出书版）+番外 BY 杀千刀

曹骆看着他苦恼的表情，多少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人家说天使是最温柔的，但眼前的天使偏偏不懂得如何温柔，用说的应该

也听不懂，所以他才带他来这，想让他在孩子里学会如何「温柔」。

「为什么我得穿上小鸡图案的？」

伊文思看着刚刚曹骆帮他穿上的围裙，摸着上头的图案，再看看曹骆身上穿的兔子，不满的继续说：「我要兔子，天使要配白

色才好看！」

「兔子是我专用的，你只是个助手，所以只能穿小鸡。」

「你、你欺负我！」

「我哪有欺负你啊？别随便乱诬赖人。」

「你、你……」

看着伊文思一脸气呼呼脸鼓鼓的样子，曹骆觉得他真的就跟小孩子没两样，好想捏捏他的脸颊。但是他知道捏了以后会有非常

可怕的后果，所以他很有理智的保持不捏状态。

不过他如果一直生气的话，对他的工作可是会有很大的影响的。对伊文思，曹骆也只是无奈加苦笑，伸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围裙

和他身上的围裙交换，绕到他身后帮他绑好带子。

「呐，我把小白兔托给你照顾了，别弄脏了。」

听见他的话语，呆楞住的伊文思缓缓回过神，伸手摸摸身上的小白兔围裙，脸颊泛起不自在的红晕，而曹骆看到他的样子则是

发起楞来，直到小朋友们围囤在他们身旁大听呼唤才回过神。

看着皱起眉头的伊文思，再看看拉着他衣袖的无数只小手及浮出兴奋表情的脸庞，曹骆很无情的直接转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

着，看着被小朋友缠住的伊文思轻笑出声。

「呐呐，大哥哥是外国人吗？」一名有着黑色短发的女孩「欣欣」兴奋的问道。

因为刚刚大家都有跟他自我介绍过，而记忆力很好的他很快就记起来眼前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天使……」

曹骆稳住险些滑落的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自豪外加呆呆的伊文思，这家伙居然直接把自己的底细给招了！？哪有神会直

接在凡人面前承认他自己是神的啊，真是的……

「天使？我妈妈也常说我是小天使耶！」

「我妈妈也是……」

「我爸爸也有说……」

「你们也是天使！？」

「错，他们是小草莓。」为了阻止这位呆天使把所有底细都给翻出来，曹骆走到伊文思身旁看着小朋友们微笑说道：「小草莓

们是不是该回位子上了，把自己的画画用具拿出来，等等我们来画天使草莓吧！」

「好——！」

看着兴奋的跑到后方柜子拿用具的小朋友，曹骆收起笑容，望向伊文思，「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天使吗？以后不要在别人

面前承认你是天使。」

「可是……」

「知道吗？」

听见他带有胁迫的声音，伊文思只好闷闷点点头，承认自己是天使有什么不好，他现在也只能在这群小孩子前面说出自己是天

使这种话，毕竟……

「我现在只是个凡人……」

「什么？」曹骆转过身困惑的看着他。

伊文思一愣，摇摇头，「没事，我以后不会再说出自已是天使这种话了，我会学习当个人。」

「伊文思？」

「就这样吧，别再说了。」伊文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走向拿出色笔、蜡笔就定位的小朋友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下去，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的感觉。行动总比思考快，下一秒，曹骆就已冲上前拉

住金发男子的左手，将他拉往教室外头，关上门。

「你干什么？」

「抬起头。」

不见他抬头的曹骆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拾起头，而在此时，几滴温热的液体自脸庞滑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感觉到烫人，

不只手指，连他的胸口都彷佛被烫到般疼痛。

他张开口，望进他布满悲伤泪水的水蓝色双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抱住他，静静的承受他的泪水，早知道就不要对

他说这种话了，要是他高兴管他爱怎么说，反正他也会心甘情愿替他收尾。

天使总是比人来得直率，更何况是失去翅膀的天使，悲伤只会消耗他更多的生命力，还好这里的气息此任何地方都来得好，所

以伊文思顶多哭一哭没事，可以再补足元气，要是在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我不要……当凡人……我要……回去……我想回去……」

听见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曹骆的双手缩紧了些，哑声道：「我知道了，我帮你，我帮你，只要你不再哭，我帮你……」

为什么他会觉得不想放手？不想他继续哭，又不想帮他，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搞不懂了。

「你要……帮我？」

曹骆咬牙，说出与心里相反的话，「……对，我帮你，我会帮你……」

伊文思盯了曹骆许久，眼眶中的泪滴轻轻滑落，他伸手摸摸空无一物的背部，垂下眼，「耶稣大人说……他说我得学会温柔和

懂得爱的时候才能回去，之前的我太过高傲无情……曹骆，你要怎么帮我？」

「……」

「我不喜欢小孩，我只爱我自己，我不相信别人，对于如此自私的天使，你要怎么帮？」

「伊文思……」

「对于一个被毁掉翅膀的天使，你要怎么帮？」

一句句问话深深刺进曹骆心里，是啊，他要怎么帮？一开始他以为他是妖魔差点杀了他，他只知道他是天使而不知道他的翅膀

早巳被毁，对于他，他什么都不了解，这要怎么帮？

就算帮不了，他还是想帮，因为，他根本就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坏。至少他知道，他所

认识的他拥有的是宛如孩童般的一面，一个真正善良的天使。

「只要你愿意让我帮，我会想办法。」

伊文思错愕的抬头望着他，对方带着浓浓怜惜的微笑，他真的想帮他吗？

他伸手回抱住曹骆，将头埋进他怀里，「温柔和爱到底是什么？普通食物对我来说不能填的肚子你知道吗？任何负面气息都会

毁了我，你了解吗？」

「……温柔和爱……用说的你不会明白，但我相信只要和那些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后你就会了解了，既然普通食物你填不饱肚

子，那我带你去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而负面气息……」曹骆垂下眼，露出微笑，「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毁了你。」

「橙橙的……甜甜的……」

曹骆一愣，低下头一看，怀中的人早已陷入宛如酒醉状态般的憨笑，一边喊着「橙橙甜甜的」一边傻笑。

仔细想想，其实他这样也满可爱的，不过橙橙甜甜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橙汁吗？自己身上有柳橙汁的味道吗？没有啊……

算了，顶多等等醉倒时再把他背回家就好了，真是的，跟小孩子一样……

曹骆露出无奈的笑容，看来今后有得磨了。

在向日幼儿园工作了两个星期的伊文思，已经渐渐开始习惯和小孩子相处的「无知语言」模式。

比如说，当小枫对他说：「文思哥哥，小枫画的你好不好看？」

这时就算上面是扭曲到畸形的人像，他还是笑着说：「嗯！非常好看喔，小枫好厉害喔！将来可以当画家喔！」

什么叫无知语言？就是陪小孩一起幼稚啦！

又比如说，当草草指着用纸张做成的、狗不像狗猪不像猪，简直「猪狗不如」的纸雕对对他说：「文思哥哥，我做的猪猪可不

可爱？」

他就得回答说：「真的好可爱呦！继续加油喔，呼呼呼……」

为什么要加呼呼呼？这就是无知语言的特级用法，说话最后一定要加「呦」、「喔」、「呼呼呼」、「哇」这四种用法，要让

小孩觉得你跟他们一样可爱才行，这就是无知语言的精髓。

当然不止无知语言，伊文思和学生们的互动也越来越好，每次看小朋友们的家长来接他们时，一定会来个十八相送，而曹骆也

只能苦笑再苦笑。

送走最后一个小朋友的伊文思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黑板上的涂鸦，上头有着乱七八糟线条的飞机、小山、长颈鹿，小孩

子们的想象力总是出乎意料的好，还有天使……

虽然他已经不曾再开口说过他是天使了，不过今天小雨却在黑板上画出属于他的扭曲人像，后头加了一对翅膀，她说……

「伊文思大哥哥看起来白白的，而且又那么漂亮，我妈妈拔拔说天使都长得很漂亮，大哥哥一定是个天使！」

天使啊……不过他现在却开始觉得当人其实也不错……

「好了，差不多该去找他了。」伊文思站起身伸伸懒腰，一边槌着肩膀一边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便看到了曹骆微笑的脸庞以

及他身上散发出的甜甜气味。

「把小鸡围裙脱下来吧，我帮你把外套拿来了。」

本来抢着要小白兔的他却在隔天抢回自己的小鸡围裙穿上，着实吓了曹骆好大一跳，结果伊文思却只是丢了一句「我不喜欢小

白兔了」的话给他，本来还以为他是因为哭太久而脑筋趴带趴带，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他多心了。

伊文思点点头，将围裙脱下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接过曹骆递过来的外套穿上，关上教室门。

「西红柿班和橘子班的老师叫我问你下礼拜有没有空，想请你帮忙布置运动会的场地。」曹骆伸手帮他把长发拨好，一边问道

。

「我吗？」

「嗯，要你不想的话也没有关系。」

「喔，我可以啊！我可以帮忙！」

听见他的回答，曹骆先是一楞，接着突然做出捧心动作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指着他露出惊讶表情，「你、你是谁？那家伙咧？

伊文思在哪？被你吃掉了！？把他还来——！」

伊文思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微微扯动，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把我当成怎样自私自利的人啊？」这八家将平常都这么痴呆吗？

「咦！？你不是应该要说『谁要帮忙啊！我才没那种闲时间！』这种话才对吗？」

「不想我帮忙就算了，哼！」伊文思一偏头，气鼓鼓的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好啦，我开玩笑的，天使可不会肚量小喔！」

听见后头传来带笑的话语，伊文思虽然不满，但还是转回身，不耐烦的问道：「到底要不要我帮忙啦？」

「当然要，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要就要，刚刚还这么啰哩啰唆……」

听见他的抱怨，曹骆只是笑了笑，走上前帮他把乱飞的浏海拨好，然后像是在摸孩子般摸摸他的头，「人老了总喜欢啰哩啰唆

……」

「你又没多老，顶多看起来二十几。」

曹骆笑着摸摸自己下巴，再伸出食指推推他的额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我可是已经当冬季大神将近四百五十年了，

别小看我，什么样的人事我没见过。

「在凡间啊……看着邻居、朋友一个一个的老去，一个一个的死亡，自己却依然保持这副面貌，这间幼儿园的园长还是我以前

教过的学生之一，我骗她说我是她老师的孙子才没让她起疑。有时候，神当久了就会开始希望自己是个凡人，至少不会那么孤

单……」

「笨蛋！说什么蠢话！」

曹骆一愣，望向伊文思布满怒气的表情。

「你是笨蛋吗？当我不存在啊，我、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有烦恼也可以跟我说，反正我的寿命跟你一样无限长，不怕没时间

跟你慢慢耗。」

「……那倒是……走吧！快点回去吧，越晚越冷，今天我们煮火锅。」

「那我要加虾丸还有贡丸，对了、对了！我还要冻豆腐！我不要白菜，我要……」

「好好好！我们回家看你喜欢加什么我就煮什么，走吧！」

「嗯！」

看着眼前一边哼歌一边开心的往大门走去的背影，曹骆缓缓垂下眼，露出了苦笑。

笨蛋，等你哪天知道了回去的办法，翅膀复原了，你还会留在这里，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曹骆，快点啦！」

「喔，马上来！」

得到翅膀的天使，会放弃天空，留在这片土地上吗？他没把握，真的没把握……

「吃饭不要看书。」

「我看的是杂志。」伊文思亮亮他手上的杂志后，继续一边夹着丸子一边盯着书页。

「这样会消化不良。」

「天使又不是靠这些食物维生的。」

曹骆轻叹一口气，看着一脸认真盯着杂志看的伊文思，他好奇他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从上个礼拜开始他就一直盯着那本书不

放，不管吃饭、睡觉或是上厕所都带着那本书，而且他一看就会开始在那傻笑，那本书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偷偷的，曹骆缓缓移到他旁边的位置坐着，眼神顺势往书本一瞄，这、这什么东西啊！

「冬季饰品目录」、「春季亮眼饰品随身展现自信美」、「金生金饰——精品首展亮眼登场」，这本杂志上头印的全是满满的

金饰、银饰还有吊饰，总之就是女人在看的饰品目录集。

「你怎么在看这种东西？」

「金金亮亮的看起来很漂亮，你不懂天使的乐趣啦！……靠！这个竟然要三万块，有没有搞错啊！？」

「哪个？」

「呐、这个。」伊文思指着右上角的一个手环，那是个银制的细手环，手环的上方镶着一块绿色的宝石，看起来既简单又好看

……

曹骆望向拿着杂志的白皙手臂，要是配在他手上的话，一定很适合。

「贵死了、贵死了，怎么人间的东西都要钱啊？」伊文思趴在桌上，含泪的伸出手指数着，六个月，要六个月他才能买到手环

，买完之后自己身上就都空空的，得继续赚钱……天界都不用，四处都是金银宝石，就连天界大门上头也镶着漂亮的七彩宝石

。

钱这种东西，天使这一辈子根本就不会用到也不会懂，要不是他被踢下凡，然后遇到曹骆，他根本就不知道赚钱这种东西，也

不会知道人类制作出的东西比天界的更为漂亮奢华，同时也得用更多的价钱去购买才行。

「曹骆，我可以预支薪水吗？」

「当然——不行。」

「我就知道……」无望无望啊！

「好了啦，你干嘛非得看那么贵的？又买不起，别的地方也有很便宜的啊！」

「真的！？」

曹骆点点头，「夜市里到处都有，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夜市？」

「就是由很多摊贩聚集在一起，有卖吃的、穿的、用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因为他们只在晚上卖，所以叫做夜市。」

「有吃的？」

还说人间的食物不当主食，看他一副眼睛发光嘴馋的样子，看来人间的食物对天使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嘛！

「有很多不一样的小吃，像是糖葫芦、蜜饯、烤鱿鱼、章鱼烧、蚵仔煎之类的……」

「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耶……」

伊文思一边幻想着食物的样子，一边傻笑，完全忘了饰品这件事。而曹骆则是再次将眼神望向书上的那只手环，再望向正迷陷

在食物漩涡里的伊文思，缓缓的，嘴角微微上扬。

只是看着他就会感到如此幸福，也许，他真的开始懂得钟馗大人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