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儿直起身,一双灵动的大眼看着轩辕觉,自从觉收他做义子之后,他就没有出过王府。
因为一离开觉,他就很难受。
“没有,绰儿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即可。”
明日就算受气,绰儿也不要忍着。
“嗯。”
绰儿点点头。
身后,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星星点点的照在相偎的二人身上。
只有一个黑色移动的物体,渐渐靠近,打破这分和谐。
通体漆黑的蝎子,从窗处悄无声息的爬进来,一路寻着人的气味,爬到绰儿身上。
带毒勾的尾慢慢向后扬起,浑身变为赤红,仿佛毒钩刺进肉体的那一刻让它不住兴奋。
可是在最后一刻,却停了下来。
蝎子趴在温暖的躯体上,静静不动了。
比起毒死此人,它仿佛更喜欢此人身上的舒适感。
“主上。”
暗卫韩柯从一处翻身下来。
“何事?”韩柯无事不会如此突兀的出现,轩辕觉皱起了英挺的眉。
“据我所见,小王爷腰侧有一只毒蝎,但现在不动了。”
轩辕觉听到前半句话,瞳孔骤缩,立马转身往绰儿腰侧看去。
一看之下,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见到蝎子一动不动,绰儿更是伸手去拿,换来轩辕觉一声失态的惊呼,“绰儿!”
绰儿将蝎子放在手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弥漫着笑意,转过头,亲昵的说:“觉,别担心,它睡着了。”
看到轩辕觉还是不放心,绰儿解释道:“之前我在“琥珀”里的时候,只有虫子,花花草草陪着我,它们与我亲近,不会对我怎
么样的。”
轩辕觉听完,想起绰儿不知在“琥珀”里待了千年万年,其孤独寂寞自不用多说,心里不禁涌起阵阵怜惜。
“绰儿……”轩辕觉吻了吻绰儿的额,将他搂在怀里好好抱住。
旁边的暗卫哀怨的看了当他不存在的二人一眼,翻身上梁。
第十章:车厢里的温情
两人温存片刻,轩辕觉抱着绰儿,头也不抬,便问:“韩柯,你可见过此物?”
韩柯一想,王爷肯定是在问那只蝎子,于是梁上悠悠传来男子散漫的声音:“早年我在大漠里见过。”
轩辕觉对他的不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凝神听下去。
“此物名为‘赤蝎’,剧毒无比,而且可以凭着气味寻人,所以便会有人捉了圈养,不过……要想养成,难比登天。”
韩柯顿了一顿,“‘赤歇’行踪鬼魅,往往发现时,已深重剧毒。”
这么快就想着推脱?轩辕觉挑挑眉,“本王不怪你失职。”
“谢王爷!”韩柯抱拳一笑。
“此物除了大漠以外,别处便没有么?”
“不尽其然,比如……小王爷手上就有一只。”
轩辕觉的脸阴下去半分,“韩柯……”
“王爷……”
“你武功虽好,就是废话太多。”
“……”
“呵呵。”绰儿听着话,不禁笑起来,“韩大哥说话真好玩。”
轩辕觉一听,觉得韩柯说话更找打。
“咳咳,王爷,匈奴久居大漠,属下猜测……”
“匈奴所为么?”
“正是。”
轩辕觉皱眉思索,双唇紧抿,俊秀的脸上有一丝戾气开始浮动。
“觉……”感觉怀里人唤了一声,轩辕觉神色缓和下来。
“绰儿怎么了?”
“绰儿觉得若有心以此法害人,不论是谁,都可以去捉一只来。”
看着嫣红的脸蛋,轩辕觉轻笑,“绰儿放心,我不会冤枉好人的。”
绰儿看着温柔的觉,笑靥如花。
*****
蝎子既是寻着气味而来,想必王府肯定有内鬼了。
轩辕觉一面名心腹彻查,一面又从挑了一个暗卫贴身保护,而韩柯则全权负责绰儿的安危。
韩柯对于梁上有多了一个叫木涯(母鸭)的兄弟,颇为愉悦。
*****
翌日,绰儿一身月白袍子,锦衣玉带随轩辕觉上了马车。
轩辕觉眉头便一直未舒展开,丫鬟婆子将绰儿拾掇得太过俏丽了点。
车辘滚动,渐渐向那华灯摇曳的皇宫驶去。
车厢里,绰儿将头枕在轩辕觉的肩上,白皙柔嫩的颈项随着车厢晃动。
裁剪得当的锦衫将绰儿衬托得更加纤弱,轩辕觉的视线所及之处,是微阖的纤长睫毛以及小巧的鼻。
他对绰儿抱有的,从一开始就不是父子之情。
此刻,不禁心里有什么东西一荡,轩辕觉便伸手抬起绰儿的下巴,覆住那如樱桃般润泽柔软的红唇。
绰儿任轩辕觉吻着,一抹绯红从耳根爬上来,当轩辕觉将舌闯进来的时候,睫毛扑闪的厉害。
很紧张,很紧张,觉第一次这么对他。
可是,他好高兴……
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不同的是,轩辕觉的喘气声有些压抑,明显是情——欲挑起来,却不得发泄的样子。
绰儿的唇,让他欲罢不能。
“绰儿喜不喜欢?”
绰儿满面通红的抬起头来,“我……”
“……”
轩辕觉的视线烧的他无处躲藏,绰儿将头埋进轩辕觉的怀里,然后,羞涩的点点头,许久之后,小声说:“喜欢。”
轩辕觉将怀里纤细的身子搂得更紧,寒眸褪去了冰冷,只余遮掩不住的笑意。
第十一章:呼延彩
华灯初上时,文武百官渐渐入席。
这时,一个穿着异服的褐发男子款款而来。他身后跟了一个身形魁梧的侍卫,一脸凶相在主子温雅有礼的遮掩下变得不再刺目。
轩辕易远远看到来人,心思百转。这个匈奴二皇子果然如传言一样温文尔雅,在生性粗狂的匈奴里实在是个异数。要不是别有用
心,他倒是可以考虑多这么一个女婿。
呼延彩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人生的清雅,行礼时也是一幅眉眼温润。
轩辕易慈爱的笑笑,请人落座。
在场的人无不偷偷打量这位温柔的匈奴皇子,直到门口的小太监通报了一声:“瑞阳王到!”
数十双眼睛顿时凝集在门口,只见瑞阳王带着一个纤弱的少年缓步走来。
都听说瑞阳王的义子一年之内就可长大,上一次见面也只是个小娃娃,这次竟然……
眼见为实,重人心里不免都有些啧啧称叹。
呼延彩盯着拿一抹白色身影,放出去的赤蝎果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呵,呼延彩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任然含笑的注视着越来越
清晰的人影。
“仙童”,不过是愚昧之人才会相信罢了。
他偏要让所谓的“仙童”万劫不复。
瑞阳王父子二人迈进门口的一霎那,呼延彩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而文武百官,皆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人。
那柔和的光洒在少年的身上,锦衣玉带,配饰华丽,偏偏衬出他的清丽脱俗。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真真一个误落人间的仙子…
…
轩辕觉十分恼火的看着失态的百官,冷冷瞥了一眼坐在皇位上泰然自若的轩辕易一眼,还未行礼,便拉着绰儿坐到席上。
“咳咳!”轩辕易仿佛破功一样,急忙掩饰快要冲出喉咙的笑声。
*****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呼延彩起身,敬了轩辕易一杯。
“小王这次远道而来,携了几个舞姬,现下便让她们上来助兴,如何?”
文武百官有点醺醺然的眼神立马灿烂如星。
“朕素闻胡舞妖娆,看来别有一番滋味,当然是十分乐意。”
轩辕易摸摸下巴,一幅风流样,心里却想,跳完舞不知会有多少麻烦等着。
呼延彩示意之后,不过半柱香,就有一群穿着十分“清凉”的舞姬扭着腰鱼贯而入。
轩辕易立马变了脸,这才叫“几个”?一个舞姬杀一个朝臣都远远足够了!
却见七八个留在中间空处,其余人分分落座在席边陪酒。
一个晚宴,俨然成了声色场所的花天酒地。
绰儿看着扭腰向他走来的一个舞姬,双颊酡红。
舞姬近身,骨头一下没了似的就要瘫在绰儿身上,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推了回去。
稳稳站着的舞姬还在惊异为何没有跌倒的时候,森森寒气便从四周笼罩过来。
轩辕觉满面寒霜的看着她,眸子里隐现的火光显示了他的不悦。
舞姬拼命忍着吓出来的泪水,战战兢兢的慢慢走开。
绰儿不明所以的看着舞姬步伐凌乱的走开,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轩辕觉。
轩辕觉褪去眼里的寒气,不顾大庭广众,将绰儿揽到怀里抱着。彻底断绝了,临近几个跃跃欲试的舞姬想过来谄媚的念想。
朝臣知道轩辕觉冷僻的性格,也不敢得罪,皆对坐在“一起”的两人只当没看到。
呼延彩笑了笑,低头喝酒的一瞬,余光瞟到二人,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腰肢扭转,歌舞升平,一片其乐融融之下,却渐渐涌起暗潮。
奏乐声在舞姬的回旋之中慢慢停下,喝彩声四起。
轩辕易正待称赞几句,便见呼延彩起身,“今日有幸见到贵国的‘仙童’,小王听闻‘仙童’天资超然,便想见识一番,不知能
否得偿夙愿?”
呼延彩一番话说得诚诚恳恳,毫无挑衅之意,光看的话,谁会知道他不怀好意。
轩辕觉冷笑了一声,这一年来,除了绰儿会武功的事隐瞒下来,其他消息皆如实的放出府去,便是防着有人试探的这天。
如今呼延彩想让绰儿出丑,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轩辕易看到胞弟颔首,便爽快的应声,“二皇子客气了,朕是应尽地主之谊的。”
随即看向轩辕觉怀里的绰儿,“绰儿,可怪皇叔擅作主张?”
绰儿腼腆的笑着摇了摇头。
“绰儿便去写一幅字吧。”轩辕觉柔声在绰儿耳边交代了一句。
“嗯。”
自从觉告诉他要隐瞒武功的时候,他就知道觉是在保护他。
厅内此时已经放上了文房四宝,呼延彩看着清丽的少年微微红着脸,略一思索,便起笔疾书。
宽大袖口中露出的一节藕臂分外纤细美丽,握笔的五指不但修长且指尖十分圆润。
呼延彩平静无波的眼睛渐渐暗沉下去。
少年收笔,傍边一个小太监便将字帖拿起给众人看,其上写着娟秀非常的四字——“四海升平”。
刚劲不失柔和,越看便越显得出其中韵味,恐怕常人练个几十年也未必有这番好。
呼延彩举杯,“好字!”
少年颔首道谢,呼延彩笑吟吟的回礼,只是袖里的另一只手握紧成拳。
目的没达到,却反而让众人更加确信“仙童”之事,纵使呼延彩演得再好,心里却相当不是滋味。
第十二章:晚宴
夜色渐浓。
轻纱飞舞,灯光妖冶。
呼延彩走到厅中,对着轩辕易含笑施了一礼。
“此次,小王为和亲而来。至今,已在驿站住了些时日。贵国人杰地灵,商阜兴盛,泱泱大国之资让小王十分感佩。”
轩辕易笑了笑,没说什么。
呼延彩温雅一笑,在一旁落座的绰儿却发现这个笑容有些奇异,便听呼延彩不急不缓的接着说:“‘仙童’的天人之姿让小王颇
为仰慕,小王不才,虽学识资历不甚深厚,但也是个痴情之人
,一旦心仪,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扭转心意的。”呼延彩忽视轩辕觉的怒火以及众人投过来的纷杂目光,顿了一下,目光灼灼
的看着轩辕易说:“所以,恳请皇上恩准,瑞阳王义子轩辕绰
下嫁于我。”
说罢,一膝着地,施了一礼。
静默,宴会上开始长久的静默。
轩辕易扯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挂在嘴边,定定看着呼延彩,呵,果然是来找茬的。
‘绰儿’的身份既是我大燕皇朝的‘仙童’,便是繁荣和上天眷顾的象征,若这么就给娶走了,我朝上下,颜面何存?
若不答应,匈奴便可名正言顺的开战,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哼,痴情之人,……混账!狗屁!
轩辕易此时怒极,连早年在市井间听过的脏话也爆了出来。
在他右侧落座的轩辕觉此时心中所想,也不比轩辕易少,只是胸中怒气更盛。
因为呼延彩此举,可谓是个损招、阴招。
不管是大燕,还是匈奴,皆民风开放,男子之间婚嫁也是常见的。所以,呼延彩提出要娶个男子也不奇怪。
可一旦拒绝,两国开战,绰儿变成了众矢之的,说不好会被套个祸水之名。
轩辕觉手中紧捏的杯子,渐渐出现一道裂缝。
“既然绰儿是我国至宝,上苍恩赐,怎可下嫁他国。”
呼延彩起身,笑道:“上苍秉着四海升平合乐之愿,赐下仙童,便是让他泽福贵国。而如今,小王与‘仙童’共结连理,两国今
后的关系必然要好,这更能体现‘仙童’泽福四海之处,所以
,瑞阳王无需担心。”
轩辕觉一把将酒杯捏碎。
呼延彩对碎裂之声置若罔闻,面带了一丝感叹道:“或许,小王来提亲,又正好心仪‘仙童’,这一切都是上苍安排。缘分如此
,小王说的可对?”
轩辕觉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寒来形容,冷眸之中,火光大盛。
他冷哼一声,放下几乎成了脆片的被子道:“既是老天安排,你怎知老天不是要你二皇子下嫁于绰儿?”
呼延彩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突然凝住,他不远千里来提书亲,显然没有想到下嫁的可能性。
而且,他更不知,瑞阳王的想法如此大胆。
计划,乱了。
轩辕觉看着哑口无言的人,眯着眼睛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况且上苍定舍不得绰儿去大漠受苦,二皇子,嫁还是不嫁,如今在于
你。”
呼延彩盯着轩辕觉,二人视线交战,自然是刀剑往来。
最后,呼延彩心里怒极,面上反笑。他一直没想到应付轩辕觉的办法,只好扯开话题。
“和亲毕竟是国家大事,还容小王回去与父汗商定。如今花好月圆,又有美人相伴,独少了丝竹之乐……”呼延彩拉长的尾音还
未消,轩辕易便豪爽一笑,“传乐师!”
晚宴终于结束。
待呼延彩走后,包括轩辕觉在内的一干众臣都留下来议事。
折腾到深夜,才把对策商定。
轩辕觉出来时,发现绰儿已经皱着眉,在外间的榻上睡着了。
轩辕觉轻手轻脚的抱起绰儿,生怕打搅了怀里人的美梦,可是刚进马车不久,纤长的睫毛便颤了颤,然后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
“觉。”
绰儿呢喃了一声,将头迈进轩辕觉的怀里。
“绰儿,怎么不睡了?”
绰儿伸手紧紧的抱住轩辕觉,什么都不说,过了一会儿,带了点难过的问:“觉想要绰儿娶呼延彩么?”
听到绰儿抑郁的声音,轩辕觉有些高兴又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