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陌路——青策

作者:青策  录入:07-12

小孩从奶奶处理沈平背上的伤,眼睛就没移动过,沈平怕他一直这样看出问题,就又开口把小孩叫到自己身边陪自己躺著。

小孩自然是听话的,眨眨眼揉揉鼻子又趴下了,胳膊肘碰著沈平的,呆呆著顺著炕沿盯著地面。

沈平看著沈默不语的小孩,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劝慰,就提起了个话头,试著转移小孩的注意力:“小宇,你以前在城里住的时候,有没有逮过蚂蚱?”

小孩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新话题上面了,歪头看著沈平,带著点鼻音的回答:“没有,蚂蚱是什麽?”

沈平想了想,给小孩一句一句的描述:“蚂蚱就是一种会蹦的虫子,等秋天到了,割完稻子之後,稻田地里就会有很多了,有绿色的,也有黄色的,还有灰色的,四条小腿,两条大腿,头上还有须子,这种东西抓来可以炸了吃,很好吃,很香。”

小孩听得眼睛发亮,舔了下嘴唇,问道:“那等秋天哥哥带我去抓吧,抓很多蚂蚱,然後让奶奶给做著吃,咱们一人一盘,吃个饱。”

沈平笑笑:“也不知道能不能抓那麽多,你那麽能吃,呵呵。”

小孩听出沈平是在笑他,不乐意的哼了一声,严肃道:“吃的多,才能长得快,长得又高又壮,以後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哥哥也就不会因为护著我而被打了。後面这一句,小孩没说出来给沈平听。

小孩虽然没说出口,但沈平还是听出来了,就觉得自己眼睛发热,闭了会儿眼睛才把这热度压下去。

这一番折腾过後,沈平的疲惫一涌而上,再也扛不住睡神的召唤,趴著著了。

小孩看著已经闭上眼睛的沈平,瘪瘪嘴眼睛又冒水了,小孩急忙伸出手狠狠揉搓了两下,才把泪意压下去。

他知道哥哥刚才是转移话题不想让他再心里内接自责,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是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够强,他才不会被人欺负,导致哥哥因为护著他而被冤枉,甚至被家人惩罚。

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长大,即使做不到保护哥哥,也要能够保护自己,这样才不会成为哥哥的累赘,给哥哥惹麻烦。

哭了好一阵的小孩,也累的脑子一阵混沌,脑子里像长了糊糊似的转不过来弯,眼睛也半睁不睁的,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徘徊,就是要快点长大,快点变强。

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在傍晚柔和的阳光中睡著了,满室的温馨亲昵。

小孩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半黑,看到沈平下身盖著薄被还在睡,小孩放轻动作下地,来到厨房从大水缸里舀了半瓢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半饱,然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奶奶身边帮著摘菜。

小孩安安静静的,小手灵活的挑拣著小白菜里头的杂草,等了一会儿才问奶奶:“奶奶,为什麽我没有爸妈,那个胖小子就要欺负我?”

奶奶正去著小白菜根部的手一顿,接著又慢条斯理的接著干活,过了很久才回答小孩:“孩子,或许我现在说这些你还不懂,但你记住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公平可言,以大欺小的事处处可见。那个孩子欺负你,是以大欺小,你平子哥推了他一下,也算得上以大欺小,而你平子哥被父亲打,也勉强算得上以大欺小。要想不被人欺负,还是得让自己变得强大,不紧紧是身体上的强壮,还有精神上的,知道吗?还有,现在你是弱小的那个,你能体会被欺负的痛苦,所以等你长大了,也就不要随意的欺负那些和曾经的你一样的人,知道吗?”

小孩听了之後,低头想了一阵,还是不太明白,不过这话他记住了,便点点头不做声了。

奶奶看著自己好像突然长大了一些的孙子,无声的叹口气,父母的早逝,必定是会让他多吃些苦的,况且他那对父母……哎……她现在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希望这孩子能顺利点长大,别走上什麽偏路就是好事了。

第八章:呼吸交错

祖孙俩做好饭,开了屋里的灯,叫醒仍然在睡的沈平,一起简单吃了晚饭。沈平没有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就又趴回去继续睡。小孩吃完饭担心他,就蹭到沈平身边想看看他好不好,细嫩的手掌覆在沈平裸著的肩头,觉得一股热气直往他手心里钻,又急忙把手移到沈平额头上,反复探了几次,又摸了机会自己的额头,最後直接俯下身子把额头抵住了沈平的,这才确定沈平是发了烧。

小孩又觉得鼻子开始发酸,忙揉了几下,然後跑到在厨房刚好刷完碗的奶奶那,急著开口:“奶奶,哥哥发烧了,脸通红,额头滚烫滚烫的。”

奶奶一听,拉起围裙擦了两下手就跟著小孩来到沈平旁边,伸手一探,发觉沈平的额头不是一般的热,似乎是高烧了。

“小宇,你叫醒你平子哥,我去给他找药吃。”奶奶这麽交代小孩。

小孩点头,赶紧站到趴著的沈平前面,弯腰一声高过一声的喊著“哥哥”,几声过後终於是把沈平喊醒了。沈平迷糊著睁开眼睛,脑袋还昏昏沈沈的,只能模糊的看见小孩正在他前面。

小孩看见沈平睁眼,赶紧说道:“哥,你发烧了,奶奶去找药了,你等会儿再睡。我扶你起来坐一会儿,吃完药再睡。”

沈平虽然还不清醒,但还是听明白了小孩的意思,撑著胳膊就要坐起来,小孩踢掉鞋上炕帮著把沈平扶著坐起来,或许是下午的止痛药起了效果,沈平觉得後背的伤没那麽疼了,只是身上觉得又干又燥的,还一阵阵发冷。

沈平坐了不一会儿,奶奶就端著一碗水拿著药来了,把药塞到沈平手里,嘱咐道:“这是扑热息痛,退烧很管用,你快吃了。”

沈平扬手把药往嘴里一送,奶奶递上水喂沈平让他把药顺下去。沈平又就著水碗把剩下的水喝干了。吃完药小孩又把沈平扶著趴回去。

奶奶送完碗之後,又端了一盆凉水过来,盆上搭著块毛巾。

小孩不明白的问:“奶奶,这是做什麽?”

奶奶一边把毛巾浸透一边回到:“你平子哥现在高烧,得用凉毛巾冰著额头,要不可能把脑子烧坏了。”

小孩点头,接过奶奶拧得半干的毛巾,轻轻的贴在沈平的额头上,也不能松手,松了手这毛巾就掉下来了。

小孩扶著毛巾,抬头对奶奶说:“奶奶,你今晚去我平时和哥哥一起睡那个屋睡吧,你年纪大不能熬夜,这屋灯我不关了,今晚我照顾哥哥。”

奶奶拍拍身上的浮灰,想了想,点头同意。心想小孩对於沈平被打生病心里是一定不好受的,如果不让他做点什麽,恐怕他也不能安心,还不如就顺著他,让他把沈平照顾好了,这样也能减轻他的内疚感。

奶奶又交代了几句该注意的事,就去另一个房间休息了。

小孩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活著,手巾刚刚贴上沈平的额头没几分锺就变得温热,小孩就又回过身在旁边的盆里把手巾弄凉再贴回去,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直到一盆冰凉的水变温,就再去厨房把水倒了添上缸里的凉水。

每隔一阵时间小孩就把沈平叫醒,就著他趴著的姿势,喂他喝上一碗晾的变温的热水。

当黑夜离去,黎明来临的时候,沈平身上的温度终於退了下去,小孩长吁了一口气,爬上炕随便的盖上床被子再次摸了摸沈平的额头,确认他是真的退烧之後,在笑了一笑,然後在距离沈平稍远一点的地方睡去。

沈平这一场打,这一场病,最难熬的时候算是过去了,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身上也多少有些力气了,扭头就看到小孩在距离他一个手臂远的地方睡著。

小孩这一夜真是累坏了,天亮的时候才睡著,睡的沈极了,连半个姿势都没换过。

沈平稍微支起身子就看到小孩半张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眼底一片青色,沈平叹了口气,他昨晚虽然睡的迷糊,但也知道是小孩一直在照顾他,虽然很想开口告诉小孩别再管他早点睡觉,但是他就是说不出来话,这场病把他全身的力气都夺走了,连让他说句话的力气都没留。

沈平看著小孩乖巧的睡颜,往小孩那边挪了挪身子,让小孩正好能偎在他身边。小孩好像感应到沈平的气息,又往沈平那边缩了缩,隔著被子把胳膊贴在沈平的身体侧面,咂咂嘴脑袋一歪,又沈沈的睡过去。

沈平趴著把胳膊往旁边身,将将好能勉强搂住小孩肩膀,无奈这个姿势对现在的他来说太困难,只坚持了几分锺便觉得胳膊一阵酸疼,就不得不把胳膊收回来了。

沈平偏著头,数著小孩一呼一吸的次数,呼吸的频率也随著小孩的而改变,最後变成他和小孩几乎是同时呼气同时吸气,就连睡意也连带著传染给了他,沈平又闭上眼睛睡去。

等沈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照了,小孩还沈沈的睡著,似乎要把昨晚流失的体力一次性全补回来。

沈平正看著小孩发呆,这时候奶奶进屋来了,沈平转开目光看向奶奶,奶奶正对他做著噤声的手势,沈平点点头表示知道。

奶奶把小饭桌放到炕上,然後把一碗米饭,一份还热著的烧茄子端上桌,小声对沈平说:“你先吃,小宇那份我放在锅里温著呢,等他睡够了再起来吃。”

沈平点头,缓慢的坐起身,奶奶把小饭桌往沈平这边又移了移。沈平捧起饭碗,往嘴里扒饭,偶尔动筷子夹一块茄子,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饭吃得干干净净。

奶奶又要给他盛一碗,沈平摇摇头,他刚才吃的太快,感觉不出来是饱是饿,现在停下筷子才发觉自己吃撑了。

沈平这边吃完饭还没趴下,小孩就醒了,睁开眼就歪头往沈平原来躺著的地方看,见人没再拿,噌的一下坐起来,看到沈平刚吃完饭在那坐著,安心的长出了一口气,爬到沈平身边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发现温度差不多之後,又长出了一口气,才又安了几分心。

小孩看著小饭桌上空空的碗盘,眨巴眨巴眼睛,舔了下嘴唇,摸摸肚子,可怜巴巴的看著奶奶,说道:“奶奶,我饿死了。”

奶奶笑著摇头,回道:“你等著啊,奶奶马上给你拿饭去。”说著拿下小饭桌上空了的碗盘去了厨房。

小孩蹭到还坐著的沈平面前,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沈平,等看够了才开口问:“哥哥,背上还疼不疼?要是还疼的话,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沈平被小孩刚才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正想低头看看自己是哪出了问题就听见小孩的问话,忙回答:“不疼了,也不发烧了,估计明天就可以下地了,小宇,不用担心了。”

小孩低头嗯了一声,又往沈平身前挨了挨,马上就钻到沈平怀里了。沈平就也顺手抬起胳膊一把将小孩真正的搂到了怀里,揉著小孩的背心,低低的声音飘进小孩的耳朵:“小宇,谢谢你。”

小孩摇摇头,在沈平的肩膀上蹭蹭,这个真实的,拥有触感的拥抱,才真正让小孩安了心。

小孩吃过饭之後也没离开沈平身边,沈平趴著,他就也趴著陪沈平说话。沈平趴累了,他就扶沈平坐起来,靠在他身侧继续陪著他说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天,没话说的时候就眯著眼睛听外面的蝉鸣,鸟叫,或者院子里那些家禽不知所谓的叫声。

小孩这一整天隔一段时间就上去摸摸沈平的额头,再和自己的做比较,比不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把额头贴上去,两个人的呼吸交错,热气喷泼在彼此的脸上,说不出的亲近与安然,就这样直到晚上天黑沈平的温度也没再升上去。

沈平年纪小,康复能力也快,没两天就好的差不多,只要不太用劲儿,背上的伤也不再疼。小孩还是和以往一样,白天黏在沈平身边,晚上也占著沈平身边的位置,整个儿把沈平霸占下来。

沈平的母亲也过来了几趟,拿著煮好的鸡蛋给沈平送来,言语和动作之间隐隐的带著歉意,却因为从小就和这个孩子互动不多,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补偿。

沈平也没说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麽说。他对於父母亲是敬多过爱,从小就因为父母亲不经意的忽视,而不知道该怎麽像小弟沈义一样对著父母撒娇耍赖,当父母亲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要弥补的时候,他也早就懂事了,明白父母供养他们家三兄弟不容易,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就更加的少提要求,本分的做著自己能做的。

孩子毕竟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而母亲又善於流露情感,所以沈平和母亲的关系倒是能缓和一些。

而父亲,则对沈平越发的不满,这个二儿子,不如老大的坚韧,也不如小儿子的灵动,每天像个木头似的,让父亲对他无可奈何。沈平的学习成绩又不好,就更加的让父亲觉得他一无是处,相处中自然稍带著些排斥,父亲对他越排斥,沈平则越躲著父亲,这让父亲越发的觉得他懦弱胆小,就更加排斥他,这种恶性循环就这麽一直持续著。

而沈平的弟弟沈义是个刚懂事的孩子,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最容易以家长的行为做准则,所以沈义对待沈平的态度便一直不友好。

亏得沈平的大哥比他大个几岁,沈平生下来没几年,这个哥哥就懂事了,对这个弟弟虽然不热络,但起码的关心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个弟弟不善言辞,哥哥也不太知道怎麽和他更进一步,便一直保持著不近不远的距离。

自打沈平受伤来到奶奶家养伤,就一直没回去过,惹了祸事,不知道怎麽面对父母亲是最主要的一方面,沈平这个人,心思重,每每自己做错事,做了让人生气厌烦的事,他就觉得对方从此不会再对他产生什麽好的想法了,这样越想就离那人越远,想要拉近距离就更难了。

沈平犹豫了好几天,才决定回家看看,毕竟那是他家,家里都是和他有著血缘关系的人,就算再不亲近,这层关系也是斩不断的。

沈平回家的时候,只有母亲在家,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进屋走到正在裁剪衣服的母亲身边,也不说话,就那麽站著,母亲一开始也没说话,过了一段时间,才放下手里的活儿,握紧沈平的手,眼眶微红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你家啊。”

沈平也觉得眼眶发酸,想说话,却觉得发不出声,只能点点头,反握了一下母亲的手。

母子之间,哪里会有隔夜的不快呢?不管是母亲对孩子,还是孩子对母亲,这种天生的纯粹的羁绊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第九章:秋去冬来

等沈平的伤好利索之後,小孩才和沈平一起去学校。课间的时候沈平又来找小孩,先是扫了一眼没几个人的教室,发现那个胖小子不在,正疑惑著的时候,小孩才告诉他那个胖小子已经转去了别的学校。

时间悄悄的从指缝中溜走,阳光不再毒辣,温和了些许;清晨一天凉过一天,衣服从单薄的背心变成厚实一些的长衫;晚上的气温越来越低,被子也早就换成了絮著软棉花的冬被,山上的青草树叶也变黄枯萎;田间的稻谷从沈甸甸金灿灿的稻穗儿变成了短短的根部。

小孩还是喜欢黏著沈平,以前是沈平隔几天去小孩家睡一晚,现在是沈平隔几天回自己家睡一晚,那一顿打似乎把沈平和家人本来就不亲近的关系拉的更远,小孩和沈平的关系却是越来越亲密,几乎已经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这一天下午,沈平正在小孩家院子里干活,刚准备休息一下,就听见小孩特有的急促脚步声从背後传来,沈平转身,小孩正好撞到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对沈平说:“哥哥,哥哥,你看,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蚂蚱?很好吃的那种。”

沈平低头看著小孩张开的手心,那里正躺著一个还能微微颤动的生物,黄绿色,四条小腿,两条大腿有一个指节那麽长的虫子,确实是蚂蚱无误。不过看那蚂蚱在小孩张开手之後都没往外蹦,沈平想小孩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硬生生的把这蚂蚱握的只剩半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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