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一大早,楚庭就敲开了三个人的房门,挨个叫起来练功,正殿前面就是广场。此时此刻,四个人迎着逐渐升起的冉冉朝阳,个个身上洒满金灿灿的阳光。宋哲练剑,宣伦有样学样的跟着比划,江一琅毫不留情打着哈欠,对着楚庭猛翻白眼。
“我要养伤。”江一琅一出来就倚着柱子动也不动:“你不是个好师兄很体恤师弟的么?”
“我还是掌门人呢。”楚庭不为所动,自己也抽出长剑来慢慢舞着新学会的无量剑法:“你怎么不听掌门的话?”
江一琅顿时被噎住了,大概在后悔自己提出来做师弟的主意。可他脑子转得快,立刻嬉皮笑脸故意道:“掌门师兄,我饿了!没力气练武!”
“练完剑就去吃饭。”楚庭脸上再正经不过了:“我等习武之人,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可有一日懈怠。武学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听了这一大串“至理名言”,宋哲忍不住转过头来,星星眼崇拜的看他:“师兄,你知道的真多!”
“所以我才是掌门。”楚庭现在的自我感觉实在是太良好了,觉得自己真是有高人风范啊,这个时候是不是还要吟个小诗配个剑舞?可是他光记得什么杀人什么天下英雄,不记得有适合清早练剑的。
这种憋不出来的只能闷着的感觉又让他不爽了,一旁的江一琅一脸的鄙视,楚庭尴尬找话题道:“江师弟,你到底受了什么伤,不如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身上还有几瓶血蓝药剂呢。隐患什么的,还是早点去除的好,江一琅也是个劳动力啊,怎么能便宜他让他天天吃吃喝喝睡大觉呢?那绝对不是他“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用人方针!<( ̄) ̄)>
江一琅瞥他一眼:“你是大夫?”
“不是。”楚庭淡定道:“可我能治病。”
“哦?”江一琅摆出一副略感兴趣的模样:“你会治什么病?”
楚庭琢磨了一下,张口胡扯:“头疼脑热和我无关,缺胳膊断腿也没我事。内伤外伤啥的,还能看两下,别不信我,要看疗效。祖传秘方,药到病除!”
“你……”江一琅似笑非笑盯着他看了半响:“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耳熟呢?”
走江湖卖艺的顺口溜,当然耳熟了!那是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口口流传……楚庭面上纹丝不乱,装作从怀里掏东西的样子摸出血药,又像是什么珍贵的九转金丹似的递给江一琅:“一般人我不给他!”
江一琅半信半疑的接过来,打开了小瓷瓶往鼻下一嗅,立刻振奋:“这……这竟然是小还丹?”
原来初级血药是小还丹?楚庭暗自记下,装模作样道:“怎么样,这药不错吧?”
“是不错。”江一琅也点了点头,却微微怅然:“可惜……治不好我。”
“若是传说中的大还丹,倒还能有一线希望。”他话题一转又道:“你也不必以为我命不久矣,这伤不会致命,不过是叫我每月痛苦罢了。”
他自嘲似的一笑:“我那仇人恨极了我,不要我死,却要我受着折磨一辈子都记着他。”
魔教中人、阴险狠毒……听江一琅这么说,楚庭心里也不禁浮想联翩,想出一大串“正道言论”来,江一琅不过伤感了一瞬,又恢复常态,把小还丹还给楚庭,耸了耸肩:“掌门师兄,既然你如此有心,那么以后我这伤势……可就交给你了。”
“怎么又是我?”楚庭眼角嘴角都抽搐了:“我的药不是没用么!”
“不是你是谁?”江一琅得瑟拿楚庭自己的话去堵他,一双桃花眼乱放电不止:“你不是掌门人么?掌门人当然要照顾好我这个师弟了,如今师弟我身怀重伤,眼看着这般痛苦,掌门师兄,你竟如此狠心么?”
对象是你的话,我是狠得下心的!楚庭瞪他一眼,忽然看见工匠们也都陆陆续续起床,出来洗漱,慕容延也跟着走了出来,却明显不怎么合群,并不和其他学徒一样去胡乱洗脸,而是一个人往后院走。
楚庭心中好奇,丢给江一琅一个警告的眼神,匆匆跟上慕容延,见他来到后院,自己打水洗漱一番,十分工整。瞧那礼节动作恨是优雅,像是个大家子弟,比起宣伦来亦不遑多让。
楚庭越发疑惑他的身份,慕容延发觉了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他,皱了皱眉:“楚……掌门?”
楚庭尾行被发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想起江一琅带给他的经验教训:“咳,不知……”
慕容延略显冷漠,拱手一礼:“我是慕容延。不知楚掌门找我有何要事?”
该怎么开口呢……原本是很看中慕容延的,但是有了宣伦这个最好的,慕容延也就不是特别必须的了。但是这一次都在门口了,总要试一试吧?楚庭踌躇一二终于说道:“你可有意学武?”
慕容延微微一怔:“楚掌门可是想收我为徒?”
“正是。”楚庭忙绞尽脑汁想着说服的话:“太清派如今百废待兴,希望招收弟子,重开山门,你资质不错,骨骼精奇,学武必有所成。”
楚庭刚一说完,慕容延就有所思索,楚庭一看有戏,正要加把劲唾沫横飞继续说点什么,慕容延略略点头:“好。”
“学武很有意思,太清派也很有前途……咦?你说什么?”楚庭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你说好?”
慕容延再次点头:“我说好。”
同意了?同意了!同意了?!楚庭呆呆发愣,怎么……怎么这么容易的?!难道不是该像收宣伦入门那样情节跌宕起伏、巨幕波澜壮阔,中间夹杂着无数爱恨情仇多年恩怨,然后费劲千辛万苦才体会我一片真诚么?
既然这么容易,那他还犹豫了这么多天是为什么!(/“≡ _ ≡)/~~┴┴楚庭神色古怪,十分想再确认一遍,慕容延转身又接着洗脸,忽然停下了手上动作,犹疑问道:“拜师可以,我有件事……希望楚掌门能够答应。”
果然没那么简单!楚庭振奋精神,忙亲切道:“既然入了我太清派,就是一家人了。你只管说就是,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我有个叔叔。”慕容延慢慢说道:“家乡战乱,随我逃难到此处,他受伤行走不便,我只剩这一个亲人,对他放心不下。不知可否让他一起上山在门派里生活?”
他顿了顿又道:“他也有些手艺,可以在派中做些事情,不会添麻烦。”
第二十章:小师弟你……
叔叔什么的,拜师不用询问一下意见么?楚庭转了转念头,又想着这不就是多养个人么?还能帮门派里做做事。自然点头答应下来,等慕容延洗漱完毕,就拉出来给师弟徒弟看。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师弟了!”他嘱咐宣伦,又觉得宣伦还比慕容延小两岁做师兄有点别扭,不料慕容延并无不虞之色,当即平静喊了一声:“师兄。”又挨个见过宋哲与江一琅。
江一琅摸了摸下巴咂咂嘴:“我说掌门师兄,你收徒弟收得好快啊……莫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本掌门堂堂正正!”楚庭瞪他一眼:“三师弟,你有意见么?”
“咦?”江一琅挑眉了:“我怎么是三师弟?”
“排名不分年纪先后,”楚庭解释道:“你是后进门的,前面有我和宋哲,当然排行第三啊,所以你好啊……”他扬眉吐气的看着江一琅郁卒的脸,得意吐出三个字来:“小师弟!”
一旁的宋哲“噗嗤”一声笑了,宣伦也弯了嘴角,只有慕容延脸色平平,还没融入进来。楚庭顺势摆出师父的架子:“宣伦虽然比慕容延小上两岁,但是先进门的就是师兄,以后你们师兄弟两个,要有同门情谊,互敬互爱。~~\(≧▽≦)/~~”
慕容延与宣伦对视一眼,均是点头。收拾好东西的工匠们此时出来道别,楚庭十分肉痛的把钱散出去,又琢磨起三天后的门派大典,该不该给宣伦他老爹宣威送请柬呢?
自己拐走了人家儿子,怎么着……也得说一声吧?还有小美女宣惠儿,楚庭开始YY了,辈分定了什么也干不了了,多看看总行吧?
楚庭还没想出个决定来,晨练已经结束了,工匠们随便用了几口早饭就急着下山去了,他与师弟徒弟们进了太清派如今的食堂,雇佣来的大婶姓顾,人称顾大婶,饭做得还是不错的,而且在她看来,太清派上下就是一个娃娃组织童子军么!因此母爱大发,这几天下来,经常在几个人练武的时候端茶送水,照顾得很是周到。
楚庭一来盛饭,顾大婶就特意给他多倒了半碗米饭,笑眯眯催促:“哎呀,楚掌门,多吃点多吃点!”
这熟悉的感觉,就跟大学食堂里打菜的大妈一样啊!楚庭被回忆猛地击中了,几乎热泪盈眶:“我会的!一会儿再来一碗!顾大婶,谢谢您!”
顾大婶一挥大勺子:“客气啥!天天练武功,肯定要多吃饭的!我家那崽子大牛也是,窜个头的时候呢!”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楚掌门啊……你们这里,还要那个……弟子不?”
“我家二虎力气可大了!”她开始推销自家亲戚:“还有他爹,我家那口子,种地是一把好手。您看这山底下有几片空地方……是不是能种点啥子?”
好主意啊好主意,群众的力量就是大。顾大婶不说他都没想起来,太清派虽然破败成了这样,但是也是握着青竹峰上下的地契的。虽说种地只能够吃喝,顾不了所有消费,但也是个缓解的意思。至于顾大婶的儿子,也可以看看资质考虑考虑么!
将来太清派要发展壮大,肯定不会就这么小虾米三两只,看看那些江湖大门派,哪个不是弟子一堆后勤成千上万?养活这么多人,可不容易。太清派虽说目前只能有走精兵政策的趋势,可穷文富武,学武就是个烧钱的长期培养过程。
楚庭点了头,顾大婶极为高兴,又给他多放一个鸡蛋。楚庭端着饭碗坐到椅子上,刚要开始吃早饭,门口稀里哗啦作响,有什么人在门口大声喧哗,吵吵嚷嚷不消停,楚庭只好放下饭碗出去一看,见小厮打扮的少年上前笑道:“敢问您可是太清派的楚掌门?”
楚庭奇道:“在下正是,你是……?”
少年听了恭敬一拜:“我家主人是宣小姐,听说少爷已经拜您为师,特此送些拜师礼物过来,说少爷以后蒙您照顾了。”
宣伦正巧走出来,似是认得这人,十分欢喜:“宣广,我姐姐可好?”
“小姐一切都好。”宣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只是很挂念您,还带了信。”
楚庭往这个宣广身后一看,只见跟着三辆车子,上面都装得满满当当,不由得眉开眼笑,心想宣惠儿真是太大方了,居然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又想到她是个女儿家,不知这里面会不会有宣威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忙问宣广道:“宣总镖头如何说法?”
“这……”宣广面露为难之色:“我家老爷瞧着心情不佳,昨日又正巧有客人拜访,因此出门走镖去了,说是这一次七八天才能回来。如今家里是小姐做主。”
糟了,这下三天以后门派大典是邀请不到宣威的,其他人的请柬倒是都已经送了出去。他原本可是想取得宣威的谅解,让宣威以太清派盟友的身份出席典礼的。楚庭瞥见宣伦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心想他还是有些介意的,也不好怎么劝解,只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宣伦身子一震,抬眼看他,楚庭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等你学武有成,再回去向你父亲请罪,和他好好谈谈,他是会释怀的。”楚庭安慰道:“你若是让他看到你能走好这条自己选择的路,他想必也会理解你的。”
宣伦勉强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宣广指挥着来的几个人把东西搬进去,又奉上礼单,楚庭一看上面有吃的喝的药材水果……各种日常用具应有尽有,显然是仔细挑选出来的。试想宣惠儿一一拣选这些东西时的样子,就不禁暗自唾弃自己:怎么不把宣伦也收成师弟?那样的话,辈分不乱,他不就可以追求宣惠儿了么!┭┮﹏┭┮
单身!单身!单身!苦逼单身的人不想再一个人唱单身情歌了!楚庭内心宽面条泪悲催的想着,宣伦匆匆浏览过宣惠儿给她的信,却开口请求道:“师父,我想下山一次。”
“嗯?”楚庭有些惊讶:“你父亲不在家,你下山去做什么?”
宣伦答道:“师父,我姐姐的未婚夫来了。”
“啥?!”
未婚夫……未婚夫……未婚夫……楚庭满脑子来来回回徘徊着这三个字,当场就呆滞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人家定亲了,人家有未婚夫了……劳资还没开始就破碎的小暗恋啊摔!楚庭一颗处男心当即摔到地上啪嗒碎成几瓣,半天拼合不起来。
好白菜都被人抢走了,好男人都被逼成GAY了……哦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说宣惠儿呢!至于自己……自认为算是个好男人的楚庭不想当GAY!
一下子灰心丧气的楚庭无力摆手,又想到太清派此时人手不足,他要亲自去接慕容延的叔叔上山,还要解决江一琅的户籍问题:“你去叫上你二师弟,我们三个一起下山。让你两位师叔留在门派。”
宣伦关切的看他一眼:“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第一百零一次的失恋了而已。楚庭有出气没进气,就差没揪着小袖口哀怨掩面了:“哦对了,问问你三师叔有啥要买的没有,咱们给带回来。”
宣伦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慕容延:“师父,三师叔说叫你多买几只鸡回来养着,好杀了吃肉。”不事生产的大少爷宣伦有点困惑:“天一派的那几只鸡,是不是都没了?”
鸡不好带走啊!而且那个时候第一次杀人心慌意乱,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种问题,天一派唯一的一点金银也被江一琅拣死人便宜带走了,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私房钱,为了太清派的进一步发展,那是早晚要搜刮出来的!
楚庭决定化悲愤为动力,把失恋了的打击全部倾泻到压榨江一琅身上去。江一琅连送别也没说一声,只有宋哲跑到门口朝楚庭招手:“师兄,早点回来啊!”
楚庭胡乱挥了挥手,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一路上就忙着问宣伦那宣惠儿未婚夫的具体情况,宣伦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并不掩瞒,一一为他道来。
原来宣惠儿与这个未婚夫叫做孟远的还是一门娃娃亲,早在宣惠儿两三岁的时候就订下。对方是宣惠儿早逝母亲的远房亲戚,亦是龙渊山附近的习武人家,家中颇为富庶,孟远的父亲叫做孟天,在龙渊山一带有个名头叫做霹雳手,指的是孟家祖传的一门掌法,因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