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安更加扩大,陆仁佳潜意识想要跑,因为直觉告诉他,此刻的刘风与以往不同,带着危险的气息。
吐着烟圈,对于陆仁佳的戒备不以为意,刘风只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陆公子,离家太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微微后退,陆仁佳皱眉,转身要跑,却看到熟悉的人站在身后,再无法移动脚步。
“少爷。”
前后夹击?书呆子说的果然没错,他敬爱的父亲,从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而更大的陷阱也许还在酝酿中吧,只是那猎物又是谁?
陆仁佳低头无声的笑笑,复又转过身去,看着刘风:“你在为我父亲做事?”
“?”没有回答,却是默认,时至今日此刻,刘风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实际上,他与陆家家事无关。但如果有顶头上
司的公子在,很多事都不方便进行。
陆仁佳没有反抗,而反抗也已经无效了吧。乖乖的被仆从挟带到轿车旁,上车之前,陆仁佳只是回头对着刘风轻笑:“你会后悔
的。”因为就在明天,舒子夜就要向刘风求婚。而也许很多事,都要在今晚终结。
“后悔吗……”喃喃自语,刘风记得,半个小时前,也有人这么跟他说过。只是,已然万劫不复。他也许会后悔,但绝不会后退
。
坐在车内,陆仁佳侧头望着窗外划过的风景,如此熟悉又如此可怖。怎么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而这次,他也许还害了包
辉。明明包辉临走时,他还胡搅蛮缠的跟包辉要了个吻。却似乎真的是吻别了。
他惧怕接下来的事,害怕以后的事,此刻就是想到都忍不住颤抖。他要逃!他不要面对这一切!
一阵眩晕,闭上双眼,而当眼睛睁开,灵动凝结,却似一汪寒潭。
车窗外是黑夜,弥红灯闪烁,却也照不亮前路。轻叹一口气,还是选择了逃避吗?只是这一次,他注定还是在原地,另一个他又
能逃到哪里呢?
51.
“阿辉,我很对不起你?”
阴暗的仓库里,躲在角落里的光头男人突然开口,对着身旁坐着的抽烟的男人。
今晚的交易,却不想是一场阴谋。蜂拥而出的警察,火拼之后,包辉和左威从码头逃了出来。左威受了些轻伤,包辉却是手臂和
腿都中了弹。
“在留遗言了吗?明明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是老子!嗯?”似乎是因为触到了伤口,包辉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忧心的打量了一会包辉,确定包辉情况还好,左威才稍稍放了心,不过却也无奈,包辉的暴脾气怎么啥时候都改不了呢?
“阿辉,你能不发脾气耐心的听完我说的话吗?无论今天是你死还是我亡,恐怕这也许是咱哥两最后一次谈天了?”
沉默了许久,包辉神情莫名,才轻轻点头:“好吧。你说。”
“军火毒品这玩意,确实不是咱们这小喽罗玩得起的,结果还不是被算计被利用。我是罪有应得,只是连累了你。”
“这也不怪你,”吸了一口烟,包辉语气算是轻松,还略带自嘲,“谁叫我当初瞎了狗眼跟着你混呢?”
“对了,阿辉你当初是为什么要混帮派呢?”左威记得,当初见到包辉时,包辉虽然神色落魄,但身上穿的都是高级货。
“失恋了,对方是一直供养我的那家老爷的公子。他拒绝我,于是,我逃了。”实话实说,包辉也不想再掩藏,而且这件事已然
不再是他心中的刺,早随岁月风逝。
而听了这话,左威开始喋喋不休。
“原来如此,阿辉你一直都是喜欢男人的呀。”
“那公子哥长得咋样?”
“对了,你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啊?”
“和我马杀鸡的时候,是不是会有性冲动?”
“和刘风呢?我看你和刘风一直很好。”
“小尤物呢?其实是他上的你吧?”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于是,包辉青筋暴起,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一拳挥了过去,恶狠狠:“别以为老子受伤了就不能揍你!”
捂着被打得生疼腮帮子,左威委屈,却还是恶心的靠了过去,拿着光头拱包辉的肩膀,还故作嗲声的撒娇:“阿辉,你回答我嘛
,不然我会死并不瞑目的啦~~~”
“?”包辉被弄得直起鸡皮疙瘩,无奈,只得应付式的回吼一声,“老子对你没兴趣就是了!”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现在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左威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是没和男人做过,
但和自家兄弟,他还真的没想过。可如果包辉开口要求,他也不忍心拒绝。
而看到左威骤然放松的样子,包辉也知道左威想的是什么,不禁又有些气血上涌,他可还没饥渴到这种时刻还想做那档子事,而
且还是和自己的老大!不过,左威的话也让包辉想到了陆仁佳,心下不禁有些痛楚。
如果,今天他死了或是被警察抓住,便再也不能见到陆仁佳了吧。即便逃了出来,也肯定会被满世界的通缉,然后开始颠沛流离
的生活。也不知到时候,陆仁佳还愿不愿意跟着他。
[逃犯吗?好酷哟~~人家很喜欢呢~~~]
[我还有得选择吗?不过,也许我现在报警会比较好。]
想象着那两个“人“不同的回答,包辉不禁笑了,而且,一个会高兴的熊抱他,一个却冷着脸口是心非的妥协。
包辉庆幸,至少在之前,他放下了可笑的自尊,给了陆仁佳一个吻,不然此刻也许会更加的遗憾吧。只是,因为怕被跟踪手机,
早在刚才,包辉就将手机丢入海中。所以,如果真的死了,遗言什么也没办法留下了。
看到包辉突然微笑,左威有些惊异,然后想想,了悟,开始挤眉弄眼:“阿辉,你在想那个小尤物?”
“什么小尤物?!”包辉十分不高兴左威的这个称呼,总感觉有种轻蔑的意思,虽然娘炮确实做过许多不堪的事,但包辉只允许
自己对他又打又骂,却不肯别人也这般,因此,十分认真的纠正,“他叫陆仁佳。”
了解了包辉对陆仁佳的重视,左威挑挑眉,有些感同身受:“我也想你嫂子了。”
“嫂子?前嫂子吧!”包辉嗤笑,“这时候知道后悔了?”
“早就后悔了!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你说,我和她怎么却只能同苦不能共甘呢?”
“男人有权有势就变坏吧。”
“是女人这么想的,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其实你也知道,我和你嫂子在一起时,和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可她却总是担惊受
怕,不愿意完全相信我。后来也是她受不了,和我提的离婚。”
“其实你为了大嫂退出黑道,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是那么容易就洗白的?”说这话时,左威是真的有些悲哀,不过还是欣慰,“再
说,现在她已经又有了那么幸福的家庭。”
“黑白也不过是俗人分出来的,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可我要说,混黑道不是你的错,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你的不对。”包辉
还是很气愤左威做这样的生意,而助纣为虐的他,其实也是罪大恶极吧。
“阿辉,你还真以为我有的选择?”左威凄惨的笑笑,静默了一会,又道,“说实在的,今晚无论怎么样,你我也只是死路一条
。被条子抓住,必判死刑,大人物们需要替罪羊;逃出去,没有用的棋子,对下棋的人来说也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
包辉沉默,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明知是错,还是数次帮左威处理这些生意。不过,现在也不算到了绝路。包辉已然在
逃到这的路上,留下了信息,希望那些个侥幸逃脱的属下能够找来。而这个隐藏的地方很是隐蔽,警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包辉计划着,如果再过半个小时,没人找来,便与左威离开。而且肖宇轩的父亲为他留了一笔钱,多年一直没有动。实在不行,
也还有找肖宇轩这一途,舒子夜那边也还可以帮忙。
“左秃子,也不用那么悲观,咱们如果能逃到山林野岭,他们并不好找!”
“呵呵,那也挺好,占山为王,做强盗好了。”
恨铁不成钢,包辉怒斥:“你他妈的怎么啥时候都想做坏人呢?!”
“呵呵~~~”左威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光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根深蒂固的匪徒流氓习性吧。
“如果做山贼,我得做山大王!免得你这家伙又带领兄弟们误入歧途!”只是玩笑话,如果包辉真的有心当老大,便不会一直都
只是二把手。
“好!”知道包辉并不是真心话,但左威却是真心实意的答应。左威想到自己和包辉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确实亏欠包辉很多,
今生也许再无以回报,但至少谢谢的话还是要说。左威正要开口,却被包辉捂住了嘴,只听包辉低声道:“有人?”
仔细的听着,确实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这是郊区外一个废弃的仓库,此刻又是晚上,有人会来,实在蹊跷。松开左威的嘴,
包辉掏出枪,起身轻步,附耳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左威也跟在了包辉身后,神色紧张,握着枪的手冒出冷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挑动着两人的神经。包辉和左威都知道,对方如果是警察,那么今日他们逃跑的机会极其渺茫。
脚步声停止,接着传来声音:“老大,是我。”
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放松了下来,包辉几乎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那时候的包辉,从没想过,打开了门,给予了信任,会是这样的
不堪结果。
门外,刘风面对着立刻就敞开的门,神情有些促狭,接着冲包辉笑笑:“老大,我来接你们了。”
包辉几乎没有犹豫,便走出了仓库,只是刚一迈出仓库,便突然有人从一侧扑出,夺过包辉的枪,将包辉压制在地上。看到包辉
被按倒在地,左威潜意识的扑上去欲救,而这时候却是一声意料之外的枪响。
脸被侧压在地上,包辉看不到身后发生的事,只是听到四乱的脚步声,听到刘风的怒吼:“谁叫你开的枪!他是重要的案犯!快
叫救护车!”
包辉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错看了谁。手腕被套上手铐,金属的冰冷,如同包辉此刻的心。
可包辉却一直没有去看刘风,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救护车出现,然后看到胸口中弹的左威被抬上车内。如同蒙太奇的电影,一个
一个的片段,从眼前静止的闪过。
只是当被从地上拉起,包辉却突然发狂似的冲向刘风,接着被身后的警察拉住。包辉只能挣扎着,双眼血红,对着刘风吼道:“
你会后悔的!你?”
愤怒与绝望戛然而止,包辉被重击脖后,昏了过去。看到包辉的愤怒,听到那番怒吼,刘风一瞬间有些茫然,可接下来却还是冷
漠:“把他带回警局。”
“是,刘警官。”
走向自己的那辆车,刘风坐在驾驶座前,却许久都没有启动。直到有人敲响车窗,刘风侧头,便看到年轻的警员冲自己敬礼:“
刘警官,一切准备就绪,是不是可以出发?”
“你们先待命,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是!”
年轻的警官眼中带着敬佩,这也难怪,眼前的刘风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已然在黑帮中卧底好几年,并且还在今夜一举捣毁
了黑帮,不得不让人佩服。
对于这样的敬佩,刘风却并不开心,如果让他选择,他倒宁愿一辈子是个碌碌无为的小警察。只是,那于血管中流淌的液体,却
提醒着他,他该为正义而行。而血债,也总要血偿。记忆里,身着便衣的父亲与母亲,曾指着一枚警徽,告诉他,这就是正义。
驱车来到酒吧后的小巷,下了车,刘风就看到一个少年扶着墙呕吐。点了一支烟,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刘风想到了一句话,“幸
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和陆仁佳在这一方面是相似的,可陆仁佳选择了不断逃避开那不幸的源头,而他选择了一直执着于那不幸的原因。两者皆是病
态,在漫长的岁月中扭曲心灵。即便痊愈,还是有丑陋的疤。
只是,陆仁佳用爱情舔舐伤口,而他的爱情,却是那撒向伤口的盐。
52.
等了许久也不见陆仁佳回来,John有些担心,便起身,摇摇晃晃的要去寻。走到后门却发现空无一人,John皱了皱眉,想着陆仁
佳应该是不告而别了。John已经习惯了陆仁佳这样无所顾忌的个性,以前会觉得失落,现在却不再会有这样的感觉。
冷风吹着,让John有些清醒,掏出手机,数个未接来电,和个有钱有势的人交往不知是好是坏。不过他也没答应对方就是,他其
实更喜欢花自己挣的钱。
反身又进入酒吧,晕黄的通道,John与人擦身而过。有些奇怪,那人低着头,看身形很陌生。停下脚步,John转身叫住那人:“
喂,干什么的?”
青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微笑:“送酒的。”
“送酒?”John记得明天舒子夜要办个趴,所以前几日定了些陈酿美酒,不过还是有些疑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一直以来给酒吧供酒的都是一个熟识的酒商,负责送来的也是固定的一批人,因此,John不免觉得奇怪。
青年还是笑,应道:“对,我是新来的。”
“那你怎么走后门?你们的车不是应该在前门吗?”
“我想去个卫生间。”青年憨笑着,似乎是不好意思。
“哦。”挑挑眉,John没有多想,想来一个卖酒伙计,又能怎么样?而且这青年,看起来也不是坏人。John正要开口告诉他卫生
间不在那边,出口却是一声闷哼,“啊!”接着眼前一黑,直愣愣的跌倒在地,脑后是一片鲜血直流。
身后拿着木棍的壮硕男人眼含杀气的看着趴在地上的John,而前方的青年则皱了皱眉,一步上前就给了男人一个狠狠的巴掌,语
气冷淡:“谁叫你动手的?!”
青年看起来清瘦,实际上力气不小,只这一巴掌便让男人嘴角挂血,腮帮子更是红肿。杀气瞬间消散,只剩下惊恐,男人低头:
“属下鲁莽了。”
“真是麻烦,”厌恶的看着地上的血,对着又从酒窖里出来的几个男人下令道,“把这个人扛到车上,用个麻袋装着,随便丢在
郊区的哪里都行。还有这里的血赶紧擦干净!”
说完,青年便径自从后门走出酒吧,通过小巷,上了停在巷口的一辆货车。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与之前的冷酷不同,立刻
便是恭敬:“先生。是属下。对,已经办妥。放心。不会伤到少爷的。已经派人跟着。警方也沟通过了。是,遵命。”
通话结束,另几个男人,也正好从巷口出来。接着都上了车,便是扬长而去。
舒子夜本是坐在他专属的休息室中核查酒吧里的账目,其实并不单调无聊,反而觉得踏实,毕竟这里进出的每一分钱都还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