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尤里禹的身子轻微战栗,那颗软绵绵的红豆只一碰,便抬起头来,在他手中硬立。
“尤里,你很敏感。”
他笑了笑,手指在红豆顶端蜻蜓点水般掠过,一次、两次、三次。终于,抱着自己的手忽然收紧,耳旁传来尤里禹的喘息声。
“嗯~王,那里……奇怪……”
“奇怪?恩,尤里,舒服就好。”
他低声回答,淡笑着埋下头,像之前那样舔弄尤里禹的耳垂,手指亦不停的拨弄颤抖的红豆,理所当然的听见尤里禹的呻吟。
正在兴头上,正想要更进一步探索,怎会料到,尤里禹忽然收手撑在他胸口,将他轻轻推开,带着朦胧的眼神望着自己,那里面
,有着深深的疑惑和不安,他停下一切动作,不解的回望着,等他开口。
尤里禹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红云还未散开,眼中的欲望已经清晰可见,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轻蹙的眉头令这一切烟消云散,
希尔麟看见的,只有他眉宇间的忧愁。
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希尔麟抽出手,抚摸着他的脸,低声问:
“你想说什么吗?”
尤里禹垂下头,一瞬间眼神暗淡下去,只见他咬着嘴唇噘了噘嘴,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没一会儿,他才问道:
“王,我的耳朵,和希尔修很像吗?”
话语间,他撇过头,不敢去看希尔麟的眼。
但是温热的呼吸一直喷在他脸上,纵使他不想再有所反应,身体还是诚实的麻木,想继续倒在他怀里,哪怕会激怒王,哪怕在下
秒他将死亡,他也想依偎着他,感受他的温柔,然而,就在他情不自禁的将身体靠近时,王的话让他僵硬的停下,呆滞着,脑袋
顿时嗡鸣一片。
“恩,很像,小时候,我也是这样亲吻他的耳朵。怎么了吗?尤里?”
又是这样……
尤里禹皱起眉,委屈、心酸,一切不该有的痛苦情绪一涌而上,将他的喉咙堵塞,说不出一句话,身体亦像是被丝线捆绑,想动
,却挪不开。
为什么你总能用无辜的语气说出伤害他的话?王。
王,你看不到我吗?
他抬起头,凝望那片碧绿,明明有自己的影子,却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人,像是那个死去的家伙。就算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用最
真诚的心来面对,也是徒劳吗?
王,为什么你看不到我?
泪,毫无预兆的摔落,他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擦,却被另一只手抢先一步,希尔麟轻揉的替他抹去泪水,自然得像是他的本能,冰
凉的手就是这样冰凉,他忽然间感受不到那份温暖。
尤里禹痛苦的摇着头,猛然拍掉希尔麟的手,用力一推,将其推开,尔后决然转身,跑出这间卧室。
他没有回头,他不敢再回头,因为他泪眼朦胧,因为他不想看到此时的王还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离去,王不会为他难过,不会为
他担忧,更不会追他而来,因为王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希尔修。
这些他都知道,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可是,王主动接近他了不是吗?主动抱他了不是吗?主动吻他了不是吗?这一切竟然也是
因为看到了希尔修的影子,因为自己的耳朵和他的很像……
他一直很坚强,坚强的陪在王身边,坚强的为王担忧,然后善意的违抗他的命令,坚强的想替他抹去痛苦,想帮他得到希尔修的
原谅,如此坚强,却得不到认可,甚至入不了王的眼。
他不是钢铁,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也不是圣母,没有那样无私伟大的爱,他不像人类那样会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就好,爱着别
人也好、想着别人也好,只要他过得幸福,就是自己最大心愿,不,他不是这样的人类,他是希尔家的长子,是贵族吸血鬼,他
自私、他贪婪,他想要王看着自己,想着自己,爱上自己,只为自己一个人而烦恼和担忧,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把他当作希尔
修的替身。
他做不到一直坚强。
做不到!
伤心、难过,一切与悲伤有关的情绪集于一身,他奔跑在迷宫似的长廊,泪水倾洒,将脸上的悲痛洗刷得更为清晰明朗,卧室的
门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只剩一丝光亮,他不理会、不去想,埋头奋力冲出城堡,肩背上忽然撑起两片黑色的翅膀,载着他
,高高飞起,然后降落在古堡顶上。
夜如此凄凉,星星却甘愿陪伴这样的夜,月亮亦顽固的在他怀里沉睡,夜包容了这一切,用最美的黑色将它们衬托得更为闪亮。
他曲膝坐在屋顶,将头埋在双膝间,低声抽泣。
晚风拂过,像一只温暖的手安慰着他,金发在这双手中,轻盈的舞动。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屋顶的另一边,希尔麟的身影忽然出现,迎着风,青丝摇曳,紫红长袍随风飞扬,他伫立着、凝望着,惯
有的微笑并没有挂在脸上,反倒是不常见的霜冷面容。看着前方那抹瘦小孤单的身影,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让自己的气息流露,
只在原地叹息般唤了声:
“尤里……”
轻得如同天上飘浮的云,低沉得似海底的睡石,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
片刻,他撇过头,亮着眼眸朝孤峰下望去,陡峭的山壁上,昙花已经萎靡,之前那般硕大娇嫩的花蕾此时却枯萎的垂着头,一片
片水分尽失的花瓣凋落,晃荡着飘下云层。
希尔麟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扭头又看了一眼尤里禹,自言自语似的说:
“昙花如期开放,我却一直错过。”
话音落下,他悄然隐去身形,留下尤里禹一人享受寂寞。
当天边的云被霞光照耀出绚烂的颜色,晶莹剔透如同一件脆弱的玻璃制品,尤里禹的眼泪才干涸,情绪才平静下来,抬头看向日
出的东方,紫色的瞳孔染上一层金黄。
“哥哥!”
尤里米的声音忽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尤里禹呆楞着,而后摸上尤里米的脑袋,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就见尤里
米抬头看着他,眼中不知怎的就淌起了泪水。
“哥哥,王欺负你了是吗?哥哥不要难过,有小米陪哥哥。”说着,他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将他抱得更紧。
“小米,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尤里禹没有回答他,只是习惯性的一直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像抚摸一只小猫似的惬意。
尤里米倒也真就像只猫一样在他怀里蹭,迎合着他的手动着脑袋,就算流着泪,也还笑得天真烂漫。
“是王告诉我的啊,他说哥哥不高兴,还告诉我哥哥在屋顶,哥哥,王是不是欺负你了,告诉我嘛,我看他的表情一定就是欺负
哥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内疚呢。”
“内疚?王吗?”尤里禹诧异,脑袋里不停的回想王内疚时的模样,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他也没看到过?每次王
想到希尔修,都不是内疚,只有幸福和暖暖的爱意,哪怕是在隐瞒了希尔修真相时想起他,也是带些愁情和忧虑,哪有内疚?
“他……真的在内疚?”怕是自己的幻听,他又问了一遍。
尤里米有点不高兴了,噘着嘴,鼓起粉嘟嘟的小脸,抬头望着他说:
“哥哥,你干吗总是想着王,他欺负哥哥当然会内疚啊,本来应该要道歉的,不过看在他是王的份上,就算了,哥哥,不要生气
了。”
听着这番话,尤里禹笑起来,一扫阴霾,如同初升的太阳那般明媚洁净,两颗小小的獠牙露在唇角,煞是可爱,他捧起尤里米的
脸,有些高兴的说:
“小米,王没有欺负我,是我不小心冒犯了他,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太任性了。”
王被人推开应该是第一次吧,被人这样拒绝也是第一次,他当然知道这些,回想起来忽然有种罪恶感,那样孤独的王,不被理解
的王,一心为弟弟着想的王,失去了最后的温暖将会变得怎样寒冷。
“小米,我要出去一趟,你快回去,太阳要升起来了。”说着,他拉起尤里米站起身来,另手架在额头上,眯眼望着已经有些刺
眼的太阳,灿烂的笑容不亚于此时的阳光。
“哥哥你要去哪?”尤里米看着这样的哥哥,好奇的眨巴着大眼,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手,生怕他突然走掉。
“去摘鸢尾花!”
尤里禹笑答,说罢,他一手抱起尤里米,撑开翅膀飞入城堡,而后就这样消失在城堡里。
第八章:陷阱
其实尤里禹并没有忘记希尔麟说“千万不要离开城堡”这件事,他也不是毫无准备就这样溜出来,必然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才敢
行动。
天时,也就是这大白天,如果说外界很混乱,必定就是猎人猖獗,开始大规模的捕杀混在人类里的普通吸血鬼,不过,既然如此
,那猎人一定是在晚上行动,因为普通吸血鬼不能见阳光,他大白天出动也就安全许多。
地利,也就是鸢尾花所在的中南部,猎人的巢穴偏北,离中南距离实在远,既然远,势力肯定就薄弱许多,虽说他不是精卫,好
歹也是一只贵族吸血鬼,应付一两个猎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还没笨到这么容易被猎人发现。
人和,其实也不能算人和,主要是他很相信自己的脸蛋,这么无辜又善良的脸蛋不是每个吸血鬼都有的,人类会对这样的他比较
亲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离开城堡,总之,只要自己对人类笑就行了,笑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可惜的是他要笑只能微笑,咧开
嘴就会被人看到两颗獠牙,别人从小就会的事情,到他这反倒成了难如登天的现象,到现在他也没看到贵族里有和他一样不会收
起獠牙的家伙,也从没见过哪个吸血鬼的獠牙长得跟人类的虎牙一样可爱,没关系,微笑而已,他早就从王身上学会了这件本领
。
再来就是他已经换上人类的服装,脱掉那厚重的盔甲,穿着米黄的衬衫和黑色皮裤,外加一双重靴,这样就不会在人群里显得突
兀。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就出发了,撑开翅膀飞行一段距离,看到第一个城镇的时候,他落在城镇附近的树林里,借着潺潺溪流照了照
自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小镇走去。
按理说飞行当然比步行快去许多,可是其危险性也高出数倍,毕竟猎人们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他们白天没有这么高的警惕,当头
顶上掠过那样的大鸟时,还是会疑惑的眯眼观察,被发现是小,要是遇上持有幻灭的,说不定真就被当作鸟儿射下来,那就糗大
了。好在吸血鬼有办法让自己的行动速度增快,像风一样,不过这也只限于在没有人类的地方运用。
当下,只要快速走出这座城,就可以风行一段路,直到到达下一个城镇。
关于尤里禹,还有一点比较可悲的是,这个家伙晕车,准确来说是晕各种交通工具,大到飞机,小到自行车,他通通晕,一晕就
是几个小时,一晕就是大吐特吐,一晕就晕得天昏地暗,连王都不认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些“喀嚓喀嚓
”响的机器,实在太恐怖了。
好歹他也是活了两百三十年的吸血鬼,人类这两百年的变化他也是亲眼所见,只不过见到与跟上时代进程是两码事。
太阳偏西的时候,他终于到达南部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很富饶,不乏宏伟的高楼大厦,他在千米外的树林里亮眼观察了一阵,然
后飞快的朝着小镇里的公园走去,他看到公园的花圃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其中就有他想要的鸢尾。
说来也怪,一路走来,他已经很清楚王口中的“混乱”是怎么一回事了,经过前两个城镇,他也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更为警惕,
因为城镇里的猎人实在太多,多到他几乎每走到一条街都会察觉到猎人的气息,不过,越接近南方,他就发现猎人的数量在下降
,警惕性也随之降低。
可是,刚踏进这座小镇,那股不安的感觉再度袭来,使得他绷紧了全身的细胞,连呼吸都变得很轻。这不是他的错觉,这座小镇
里猎人的数量不亚于第一个小镇,第一个小镇很接近城堡,猎人们将其视为重点也可以理解,可是,这里是南方,猎人协会总部
在北方,一南一北两个极端,本以为势力会薄弱,没想到猎人的气息还是这么重。
这么想着,他又想起一件怪事。
走过前几个城镇之后,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打算随便找个花店买一束鸢尾就回去,也不去管它是不是自己亲手摘的或是包扎的
,只要是鸢尾就行,可是,去过的十六个花店的店主都告诉他,鸢尾被人买光了。如果说一个城镇里花店的鸢尾被买光是他运气
不好,那么四个城镇的花店的鸢尾通通被买光,其中必然有诈。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着什么阴谋罢了。好在顺着路走下来,在这座小镇发现了种植的鸢尾,他不用再担心被谁买光,也
终于能够尽快赶回去。
小镇的街道很宽敞,足以让五辆货车平行,可是人流稀少,走来几百米,见到的人两个手就能数得过来,尤里禹不禁更为谨慎,
看着快要西沉的太阳,心底那丝不详的预感更为明显,他加快脚步走到公园,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招牌,上面黑底金漆涂着四个
字:南山公园。两侧的保安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放眼望去,可见之处亦是空荡荡的一片,这让他本就悬着的心更为忐忑。
本该理智的观察一阵,判断是否真的安全再进入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当他看到十米远的空地上,偌大的花圃里绽放着无数鸢尾
花,一切思绪都被抛在脑后,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大朵大朵的鸢尾填满了他的视线,欣喜不及,身体已经扑上前,手颤抖着,自觉的拔起一株株鸢尾,看着那妖娆的蓝紫色,忽然
想起王,王的紫红色长袍、王的紫色大床,还有他看着自己时勾起的笑容。
一切都如这些鸢尾那样,高贵典雅,带着清新的香味,绅士般的温柔。
果然,鸢尾花真的好适合王。
他这么想着,手更是敏捷的拔起鸢尾,看着这一大片的蓝紫色,忽然贪婪起来。
干脆把这些全挖出来,带回去种,那样的话王天天都能看到鸢尾,也不用担心手里的这些凋谢后就没有了。
对对,就这样。
他笑起来,像个孩子,天真可爱。不经意间,小小的獠牙暴露,在他嘴角嵌下两个旋涡。他倒没在意这个,因为四周无人,没人
会看到他有獠牙。
于是,他也就忘掉了进镇时感受到的猎人的气息,只把心思放在满园的鸢尾上。摘完身边的鸢尾,他抬头望了一眼,园中心还有
几株,而且那几株特别大、特别鲜艳,比起手中的这些,似乎更为艳丽,他想都没想就踩进花圃,直奔中心的鸢尾。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响引起他的注意,回望不及,突然看到脚下有一片阴影在扩大,阳光被它遮去,四周忽然暗淡下来。
顿时醒悟,猛然抬头,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罩来,心口一惊,顾不得看清周围状况,他抱紧手中鲜花,朝花圃外扑去,然而,那
张网过于巨大,甚至比这个花圃大去两倍。刚着地,他就发现自己还处在网的范围内,不由得爬起来就朝前冲。
这时,他才看到公园四周出现的人影,一个个带着狡诈的笑容,混身透着猎人独有的气味。
糟糕,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才明白过来,就见那铁链织成的网飞快的罩下来,粗大的铁条砸在身上,疼得他眼冒金星,还好他用手护住了怀里的鸢尾,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