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作好辛苦（穿越 卷三）——宁浅

小蛇就要合上眼睛，而一抹灿烂的亮光宛如救赎般穿透了玄铁的笼子，直刺他忧郁的暗绿色眼底，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带着无比霸道的侵略姿态宣告他的到来。

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小蛇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最后的余光看见银发少年故作矜持优雅的笑脸，以及在散入室内的阳光下宛如流淌着光芒缎子的长发，暖暖的，可以放心依赖。

你来了。

之后……都拜托你了，神子大人。

苏千秋从楼上溜达下来，这是一座不怎么悠久的城堡，大概只是用来交接买卖，西里斯并没有在装饰布置这上面花太多心思。沿着双回旋的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来到宽阔的大厅。

巨大的两扇门大大的敞开着，可以看见外面停放的一连串马车，车帘被掀起，露出空荡荡的车厢——“货物”应该已经被转移了。

阳光透过门射进大厅里面来，整个大厅内明亮简洁，一点也没有苏千秋想象中阴暗阴森的感觉。

奴隶贩子也在这么充满了阳光味道的环境里面做生意么？苏千秋表示理解不能。

“你来做什么？”

普罗米尔加.西法在自己哥哥的目光下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于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无所事事溜达下来的苏千秋。

他的口吻不算很好，因为本身心情的原因，看向苏千秋的目光更加恶劣了不少。

苏千秋无比疑惑，纠结的皱了皱眉，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

“我下来看看。”他没必要讨好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家伙，斜着眼睛瞥过去，强调的补充一句，“是西里斯老板邀请我下来的。”

嘛……算是邀请吧？

普罗米尔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冰绿色的眼睛蛇一般阴狠：“你该死。”

苏千秋掏了掏耳朵：“你就不能换一句话？我听都听腻了，还不是好好的。”

“西里斯是我的，所有你这样的人都该死。”普罗米尔加还记得苏千秋之前的魔鬼火焰，虽然目光看上去想把苏千秋碎尸万段掉，但是仍然克制着自己不要出手。

“我是哪样的人？”苏千秋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这孩子真傻了，独占欲忒强，不要理他。

转过身背对少年，他眼皮直跳，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果然，当目光放在墙壁下阴影中的时候，他忍不住吸了口气——蛇尾人身，多么熟悉的姿态，分明就是西法还没有被灌下魔药之前的样子，活生生的万蛇族啊！

比原先所见的小西法大了几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关在铁笼子里，还在昏迷之中。

这么多的万蛇族人，莫非仅存不多的万蛇族已经被全灭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西法的族人经过奴隶贩子的手落入无耻下流的贵族手里？不然以后真没脸见西法了……

该怎么做？

只是一瞬间，琥珀色的瞳孔微缩后便恢复了正常，他露出矜持优雅的笑容，偏头看向一旁还没放弃用目光凌迟他的少年：“喂，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给了西里斯一笔大生意……让我猜猜，是这个吗？”

“关你什么事？”少年冰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冷着一张面孔拒绝回答。

“我还记得，你似乎也是万蛇族的吧？”苏千秋步步紧逼，“眼前这些人，是你的族人吧，恩？”

“都说了关你什么事了！”少年烦躁的握紧了拳头，口气不善，“别以为西里斯对你有礼，我就不会动你。少管闲事。”

“哦。”苏千秋轻应了一声，看来答案很明显了诶，是背叛了自己的族群吧？为了一个贪婪的奴隶贩子而背叛了自己的族人……他与西法那样相似的外貌，应该是亲人吧？

西法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该有多么的伤心呢？

他目光在铁笼子上游移，为什么会有西法那样一切以族人为优先的人，为什么又会有为了所谓爱情出卖族人的人呢？

万蛇族，果然还是良莠不齐，有优质劣质的区别啊。

“乌尔奇奥拉.西法，是你的什么人？”

苏千秋缓缓的问，连转身看着少年的心情都没有了。

“呵呵……”那少年的声音古古怪怪，很畅快的笑了出来，“你认识他么？哦，对了，他的尾巴没了，是因为你吗？你们上过床了吧？恩哈哈哈……”

“表面上冷冰冰禁欲的样子，实际上还不是和我一样？他装什么装？”普罗米尔加恶毒的笑，“万蛇族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放荡下溅，这是天生的，没有谁比谁干净，乌尔奇奥拉他也一样！”

“他比你干净。”

苏千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居然没有愤怒的冲上去直接给他两个耳光让他闭嘴，他很生气，但是偏偏头脑冷静，怒火在心中燃烧，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澈。

不紧不慢的开口，带着笃定：“他比你干净。”

这是实话，所以他说的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或许是苏千秋的话像是平铺直叙真理一样断定，音调不高但让人信服，普罗米尔加有片刻的时间接不下去话。

“你是他什么人？”苏千秋很惊奇自己的忍耐和冷静，目光斜过去看向面色更加惨白的少年，“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普罗米尔加沉默半晌，咧了咧唇：“他是我哥，亲哥。但是所谓亲人，其实也不过那么一回事而已。”

他说的无所谓，冰绿色的眸子无意识的四处飘散游移，像是说服自己一样，重重点了点头：“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而已……要是没有亲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是苏千秋却看得明白听得明白，怅然所失，怨恨，酸涩，追忆……或许还有更复杂更深沉的感情，但是太过于沉重，让苏千秋也看不清楚。

这是什么跟什么呐。

苏千秋抓了抓头发，一脸疏离矜持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垮着一张脸，哀怨的就差蹲墙角种蘑菇了——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家伙很可怜很让人心疼啊喂！

明明是背叛族人的家伙，为了一个奴隶贩子！

可是，如果没有原因，又有谁会愿意背叛族人呢？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浮现出来，试图说服他，这孩子说不定真有难言的苦衷也说不定吧？西法的弟弟，怎么说也该是个可爱的孩子吧？

“你是我哥的拼头，想见他吗？”普罗米尔加已经收拾好了不适宜的表情，挑衅的望向他，“该不会是你有了新欢就忘旧爱吧？楼上那家伙好看是好看，但比起万蛇族的体质来，还是不怎么样吧？”

被一种“你的眼光真差”的目光盯着的苏千秋无语的摸摸鼻梁，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是不是为了其他人抛弃了我哥？那人根本比不上我哥的，你不选我哥真是有眼无珠……这样子……

是在为哥哥探清情况打抱不平，还是在尽力推销自己的哥哥？

苏千秋被自己的想法噎了一下，讪讪一笑，弗洛伊德要是听到这样的言论会发飙的，一定会的。

“我没……”想解释清楚自己的嫌疑，不是什么拼头的苏千秋刚刚开口，就又被普罗米尔加打断。

“要见他的话，他就在那里。”少年冷笑着开口，“狼狈不堪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苏千秋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仔细搜寻过去，在不起眼的角落了，孤零零的一座笼子，一个少年趴在铁栏杆上昏迷了过去，一张脸惨白的像是没了生机。

“该死的，你怎么放任他一个人这样呆着？”苏千秋低咒一声，飞快的跑了过去，几道风刃劈开笼子，将小蛇冰冷的身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喂，我说，你想要的话，我低价卖给你啊。”普罗米尔加鄙弃的讥笑，“反正他已经脏了，价钱应该不会很好。”

苏千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是在为自己的哥哥寻找归宿吗？

别扭的家伙，说话的时候坦率直白一点不好吗？

其实……还是一个好孩子的对吧？

不过，这家伙的身体怎么这样冷呢？抱着像是抱着一块冰一样，苏千秋低头心疼的看看嘴唇都发乌的小蛇，感觉到冷气源源不断的透过衣服传达到自己的皮肤上，冷得人想打哆嗦。

这么冷的温度，不会死吧？

苏千秋扭头看向想看这边却死硬着扭过头的少年：“喂，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少年又炸毛了，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怀中的小蛇，语气强硬无情，“与其说这个，你到底要不要他啊？果然脏兮兮的家伙卖不出去吗？还是就这样死了好了。”

是在紧张西法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吧？是在提醒自己，再不快买下小蛇救治的话，小蛇就会死了吧？

苏千秋感慨，自己的翻译功能真是越来越强大了。

口不对心的少年啊，真诚些会死吗？

苏千秋起身抱起乌尔奇奥拉，目光向四周戒备看着他的侍卫们一扫，从容开口：“叫你们老板过来，这人，我要了。”

第五十五章：不准不要我

“你要他？”

西里斯得到消息后赶来大厅，高深莫测的盯着苏千秋。

苏千秋抱着西法，点头道：“多少钱？”

“如果是伦齐大人想要，不妨当做在下的一点赠礼？”西里斯笑意盈盈，一点也没在意一旁紧紧看着他的普罗米尔加。

苏千秋拉了拉唇角：“那么，我要把这里的万蛇族都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他说的很不在意，钱什么的，他从来不缺，就是买下半个神魔大陆，也只是举手抬足的事情。比起钱更重要的，是西法的族人。如果钱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倒是他赚大了。

西里斯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眯起了棕色的眸子，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可是笔大生意，伦齐大人可否与在下到房中慢慢商谈？”

慢慢吗？

苏千秋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看看怀中的小蛇：“西里斯你说把他送我，是作数的吧？”

“这是自然。”

“那现在先让我把他安顿好，稍后便来找你。”苏千秋有礼的顿了顿，看着西里斯点头，这才从容的朝楼上走去。

将西法抱进了弗洛伊德休息的房间，关上门，把小蛇与弗洛伊德并肩放着，确认左右无人之后，指尖冒出神愈之光，慢慢的渗进小蛇虚弱不堪的身体之中。苍白的气色须臾间就有所恢复，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了。

神愈属于神子的专属魔法，不可轻易在人前使用暴露身份。李兰的教导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李兰现在人呢？

西法与自己分开之后，如今却成为阶下囚，那其他的人呢？

乔加，左亭衣，李兰……

苏千秋深吸一口气，琥珀色的眸子光芒潋滟，看来不该对大家太过于放心啊……连弗洛伊德也在沉睡之中，一点也不见醒来的迹象，真是叫人担心。

再检查一次房中的警戒咒与魔法陷阱，他安心的点点头，这才离开了房间。

寻到一人问清楚西里斯所在，苏千秋整整思绪走了过去，直觉告诉他，对西里斯这人，大意不得，放松不得。

预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普罗米尔加也呆在房中，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冰绿色的眼珠子盯着西里斯一动不动，简直就像是西里斯的影子，形影不离的姿势。

“谈价钱么？”苏千秋从容的走到西里斯对面坐下，目光直视棕色眸子，浅浅的笑，“随便开价好了，我不还价。”

西里斯挑眉：“这么放心我？”

苏千秋笑而不语，心中不以为意，本神子真的穷的只剩下钱了。

“本来有生意就该做……”西里斯缓缓的说，顿了一下转折道，“只是，做生意并不只是为了金钱，伦齐可知道？”

苏千秋隐晦的垂眸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真是狐狸一样的男人。

“对买卖我的确不是很清楚。”他尽量诚恳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还请西里斯老板详细说说。”

“做买卖的，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买卖的，注重的除了金钱，还有最重要的人脉。”西里斯真像是在引导后辈一样，细细解释开来，“各国贵族，各世家的掌控者，只有人脉广了，这生意才做的开，才有长久的路子。”

“西里斯是想用万蛇族去打开关系咯？”苏千秋心中叹气，这的确是很聪明的做法。

“伦齐说的是。”西里斯丝毫没有反对，“万蛇族稀有罕见，是那些大人物眼中最为珍贵的收藏品，若是投其所好，在下今后的生意应当是稳定无忧。”

苏千秋眼皮子挑了挑，言外之意是，该拿什么出来，才抵得上这些无价无形的人情关系？

莫非，得承诺神殿的承情？

啊啊啊……李兰会杀了我的！

苏千秋一时卡壳，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西里斯说不出话来，皱了皱鼻子：“那，你不卖我了？”

西里斯微笑点头，连含糊一点也没有，干脆利落的道：“对不起伦齐了。”

哎哎？别这样果断坚决么……苏千秋丧气的瞥了一眼他，再看看他身边不远处的普罗米尔加，忽然眼睛一亮：“他们都是你蛇儿的族人，你忍心将他们分开送到各处受尽侮辱么？”

冰绿色眼睛的少年身子颤了颤，倔强的抿紧了唇瓣不说话。

西里斯诧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无辜的看向苏千秋：“关我什么事？”

什么叫关我什么事？

苏千秋仔细的望进西里斯的眸子里，浅棕色的瞳仁一如既往的浅浅笑意，显得有些温情和亲切，但是一直如此的情绪不变，那就太过于虚假了。

果然是个无情的商人。

“他卖的，是他的族人。”苏千秋叹了一口气，余光看见少年冰绿色的眸子紧迫的望向了自己，带着几分急切和请求——别再说下去了……

怎么能不说下去呢？

“他的族人，是他出卖给你的。”苏千秋狠着心不顾少年急切哀求的目光，“你想让他成为谋害族人的凶手吗？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我说够了——”普罗米尔加嗖的站起来，指着苏千秋的手指颤抖着，“什么族人，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就算是凶手那又怎么样了，关你什么事？你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

“给我出去！”少年的唇色变得惨白，“别说多余的话，求你……别说……”

忿恨中带着哀求恳切，激动中慌乱的不可抑制，少年的表情狼狈的让人不忍心再开口刺激到他。

害怕西里斯心生嫌隙吗？

苏千秋怔然，这人已经爱到怎样卑微的地步了？

“普罗米尔加，坐下。不要在客人面前如此放肆。”西里斯声音淡淡的，棕色目光轻描淡写的瞥过激动颤抖的少年，“还是说，你现在回避一下？”

“你不要我了？你要赶我走了？”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普罗米尔加反应很激烈，赫然看向微笑浅浅的西里斯，声音颤抖而高昂起来，“我不在乎什么族人，不在乎你怎么安置他们，我不会怪你怨你，你怎么可以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