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华年 上——zeroo

上官锐沏好了上等的茶，招呼千慕过来喝茶。千慕却没有任何动作。

“都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浮夸。”上官廷轩对上官锐说道。

上官锐喝一口茶，说道：“我以为千慕公子喜好喝茶啊，雪山上可没这么好的茶诶。”

“你知道我来自雪山？”千慕问道。

“用不着这么警惕的，我没有恶意。”上官锐把茶杯放好，笑了：“不过你下雪山以后的行踪我都查清楚了，你为什么下雪山，接触了什么人……都知道。”

千慕的脸色冷冷的，寒意十足，看着上官锐的笑容，轻勾唇角：“公子知道得这么多，千慕怎么能不警惕呢？”

“啧啧啧，不要这么好看哦！公子我可是喜好男色的哦！”上官锐挑眉，看着千慕的容颜说道：“这么美的脸加上这个笑容，真是令人心神荡漾呢！”

“庄主，现在可是在干正事！”上官廷轩提醒道，唇角轻轻抽了下。

上官锐笑容越来越大：“我也在干正事啊！”

千慕收起了笑容，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上官锐拉住了他的手：“稍安勿躁嘛，身为准仙人怎么能这样沉不住气的呢！”

千慕甩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他这才收起笑容，说道：“若干年前销声匿迹的暗黑宫这阵子重新浮出来了，也在到处伤害武林正派来昭示自己的能力，很多正派人士已经被杀害，而你之前所在的村子的村民，正是被暗黑宫的右陌所杀。右陌自幼便练就血咒，是一种以血养力的邪功，每到月圆之夜，他便会四处吸血，你之前所到的村子便有人被他杀害。看似无伤口，但是伤口其实隐藏在头皮上，以嗜血镖作为武器，把人体内的血液吸尽。身为重剑山庄的庄主，也是武林各派力推的武林盟主人选，我自然担起了除暴安良的责任！”上官锐说到这里竟然停了下来，似乎要听到响应的声音，便看向上官廷轩。

“我看你不像武林盟主，倒像三教九流。”千慕斜眼说道。

“小慕慕怎么能这么说话的呢！”上官锐说得亲切，娇嗔地看了千慕一眼。

千慕手一扬，桌子上的茶杯受力向上官锐飞去，上官锐看着直直地飞来的茶杯，手一拍桌子，杯盖猛地向上一跃，落在他的手心，他把杯盖迎向茶杯，想着把茶杯盖住再稳稳落在桌面上，好让美人震惊一下。谁知杯盖一碰上茶杯，挡住了茶杯的前进，茶杯里的茶水就像没有依附般，钻着缝隙向上官锐的脸袭来。

一下子，上官锐湿了满脸。他彻底呆住了，没有了声音。

千慕的脸上扬起了笑容。

上官廷轩眼角泛笑，还是接口说道：“上一届庄主便是用重剑山庄的独门武功七重真剑把上一届的魔王给打得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因为现在时间紧急，不能一人把这独门武功练成，所以我们想把江湖上的几个出色的剑者集合起来，练得这七重真剑，把魔王铲除。而千慕公子，便是其中一个人选。”

“可惜千慕现在连剑也没有。”千慕笑道。

“公子不是说剑由心生吗？剑就在公子的心中。”

“但是我还有要事要办。”

“我知道公子这番下山为着的是身世之谜，我也不瞒公子，你想要找的祥和大师已经被新王杀了，为的便是玉莲子。”

上官廷轩继续解释道：“玉莲子是这两天才冒出来的东西，现在江湖百晓生浅作容还在极力搜集关于它的讯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玉莲子之前是在祥和大师手中，而现在，他死了，玉莲子被抢了，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有什么关于玉莲子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千慕说道。

上官廷轩点头：“没问题。”

千慕瞄上官锐一眼，厌恶地皱起了眉：“还有就是，我想和这个人保持一些距离。”

“小慕慕怎么能这样说话！”上官锐装作委屈。

“不止是一点，我希望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千慕冷漠地说道。

“小慕慕……”

上官廷轩马上拉上官锐一把，把他挡在身后，说道：“我不会让他烦着你的。”

“我不答应！”上官锐不依。

千慕压根不理上官锐，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是出色的剑者，我认识一个，虽然火候不够，但上升空间很大。”

“谁？”

“落炔。”

千慕跟着小厮走了，上官锐才缓缓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千慕走的方向，说道：“廷轩，你看到了吗？他笑了，他又笑了，怎么办？我陷进去了……”

“你哪一次不是陷进去，哪一次不是发誓说不再风流？少说话，多办事吧！”上官廷轩轻轻摇头，便走了出去。

“对！多办事！不如，来个霸王硬上弓吧！”上官锐恍然大悟地拍掌道。

上官廷轩继续无奈。

037．雪一

腾腾的水汽上升，模糊了视线所及，千慕伸手拨弄一下桶内的热水，暖暖的感觉自指尖开始蔓延，多日来的疲惫便减了几分。

木桶的旁边放着一篮子的玫瑰花瓣，是与这热水一起准备的，千慕没有把花瓣洒在水上，但是，在氤氲的水汽里，玫瑰花的香味依然弥漫在房间内，淡淡的，醉人。

他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但是下山后的频频奔波还是让他累了。

现在的他，只觉得毫无头绪，他觉得累了。

其实，选择下山，本来就是注定了要累的吧？

或许，他觉得累的原因不是来自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成仙的障碍，其实对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之所以会拼尽所有爬上雪山，都是因为娘亲的坚持。病危的娘亲牵着年少的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慕儿，上雪山去，成为仙人，好好活着……”

他知道，娘亲的意愿只是要他好好活着，一直以来，他的娘亲都只是为了活着而捱苦。

活着，对于他们这对母子来说并不简单，千慕一直都知道，他们总是躲着灾难，但是还是会有被发现的时候，到他懂事了，到他学会对伤害他娘亲的人呲牙舞爪了，却因为力量太少屡次失败。

他十二岁那年，那群疯狂的人找到了他们，娘亲紧紧地抱住了他，他听到他们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只听到娘亲一直说着没有没有的话，他拼命要把脑袋伸出来，他看着那个长相恶心的人一直揪着娘亲的头发，他便疯了一样咬住了那个人的手臂。

他以为他就要死去了，因为那个人疯红了眼睛，另一只手拿着刀要向他劈来。最后一个仙人救了他们，只是几下子，那群疯狂的人便倒地了。

他看到娘亲哭了，第一次哭得那么凶。

他的娘亲，是一个坚强的人，即便现实怎么试图压垮她，她还是会在他面前浅浅笑着。那是带着点悲苍和无奈的笑容，浅浅的，却足够刻入他的心中。

娘亲笑的时候，他也笑，但是娘亲哭的时候，他坚决咬紧唇不哭。他不能哭，不能垮。

他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很多东西他还是愿意藏在心里，默默想着念着，却不去表达。

白衣轻轻落在了地上，他赤裸着全身，轻轻迈进了木桶。

凝脂一样的肌肤在水汽中模糊，他轻轻把眼睛闭上，他觉得需要理一下思路，有必要整理一下这些复杂的事情，太乱了，令他不能清醒。

“扣扣”清脆的敲门声。

千慕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和表情，没有反应。

“千慕。”雪一脸上挂着笑容，开口道。

千慕的眼睛缓缓睁开，喃喃：“雪一……”

不等千慕的答应，雪一便推门而进了。千慕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焦急：“慢着！”

雪一却像没有听到般，把门关上，向里面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他掠过了屏风，站在了木桶旁边，看着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千慕，白皙的双肩，漆黑的头发，衬上朦胧的水汽，一切都美得像是人间仙境。

他走近沐浴着的人，浅浅的笑意始终在脸颊上。千慕听着声音脸一红，转过头来，绝美的脸上却有着尴尬。

雪一轻轻蹲下身来，伸手抚上千慕微微红着的脸颊，冰冷的指尖触及千慕有点滚烫的脸颊后，千慕习惯性地把头偏过一边。

“师兄，我在沐浴。”千慕淡淡说道，重新看向雪一的时候，本来泛着红的脸颊已经回复原来的样子了。

“在寒冰池的时候不也这样？”雪一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就像本来就是面具一样，不曾卸下。

想起了寒冰池，千慕本来回复平静的脸庞掠过一丝不安。

他十七岁的时候，因为刚练成一个阶段，筋疲力尽，抵抗力也下降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便到寒冰池去沐浴，也好驱走严寒。寒冰池是雪山上最暖和的地方，寒极生暖，处于雪山之巅的寒冰池到处结着冰，池水却冒腾出层层热气，要到达池水暖和的地方定必要走过极端寒冷的冰块。

换作平时，他对这些寒冷并没有极端不极端之分，也都是一个感觉，但是那时候因为身体虚弱，对寒冷很是敏感，刚走几步，便冷得晕倒了。

到醒来的时候，千慕已经浸在了寒冰池，一丝不挂，而面前的，是一直微笑着的雪一。

千慕一直觉得雪一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始终微笑着，令人猜不透地微笑着，只是，在师傅面前他便会保持淡淡的表情，没有笑容没有起伏，好像那才是本来的他一般。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千慕看着站在面前的雪一，还是觉得那么的猜不透。

雪一一直都对他很好，尽到了兄长的责任，但是……

但是，他会吻他。

在寒冰池的时候，微笑着的雪一抱住了冰凉的他，然后双唇轻碰，他吻了他。

说真的，那个吻的印象很模糊，千慕只记得当时头脑昏沉，心跳加速……

千慕没有问雪一关于那个吻的事情，只是一心一意继续着他的修炼。这些淡淡的情感与无措消失得很快，在静默的雪山上好像很容易便会令人清静下来，千慕和雪一还是那样，师兄弟，互相扶持，偶尔打闹。

雪一站起来，转过身去，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千慕在雪一转过身去的时候迅速跃出水面，一手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很好，我把这边的事情弄妥了便回去继续修炼。”

“知道仙人意味着什么吗？”雪一突然问道。

千慕把腰带系好，转过身来，头发还是湿润的，他看着雪一挺拔出尘的背影，想起了师傅，隐逸仙人，同样是生活在雪山上的，但是雪一却比师傅真实得多，师傅过于出尘过于脱俗，以至于丝毫真性情也没有。

“师傅说，仙人就是高于人，超越人，凌驾在生命之上。”千慕答道。

雪一轻牵嘴角，转过身来，看着千慕微笑着，却多了很多温度：“仙人，也是人，只是长生不老的人。仙人不分时日，经历多游历便广，看透世间万物，参悟其中的哲理。但是仙人终究不是佛祖，不能无私得只顾普渡众生，而更乐于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千慕没有说话，思考着雪一的话。

雪一继续说道：“隐逸仙人追求的是无尽的修炼，他着魔地享受着那一种不断上升不断征服的感觉，满就仙人看透红尘，他追求的只是宁静与脱尘，所以他抛弃所有，过着安逸的生活。”

“那你呢？雪一。”千慕看着雪一，就像在雪山的时候一样，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猜着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追求的是，与君相依，跨越千年。”雪一收起了笑容，与千慕对视着。

千慕一下子笑了出来，便掠过雪一走出门去。

雪一跟上去，走在千慕的旁边，开口：“我这是奉师傅之命来看你。”

千慕明显不相信：“师傅会管一个擅自离开的人？”

“没错，是我想来看你了，进入魔劫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见你了。”雪一也不掩饰。

“看了，该回去了吧。”

“没什么跟我说的？”

千慕答道：“没有。”

千慕一直觉得，他和雪一的相处就是这般的奇怪。有时是关系好得会离不开对方，而有时又会这般的不咸不淡。

到千慕回头的时候，雪一已经走了。

千慕淡淡一笑，喃喃：“其实有一句话要说的，保重身体。”

038．屋顶

千慕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淡淡的星空，发呆。

有一些时候了，他看向屋下，说道：“庄主，你还想站多久？”

上官锐轻笑出声，一跃上了屋顶，在他旁边坐下：“我见你不在房间，便到处找你了。”

“怎么我看你是突地跟踪我来的？”千慕淡淡问道。

“你都看到？”上官锐惊讶地问道，然后调皮一笑：“想不到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千慕看向上官锐，借着夜色看着他深邃的五官，问道：“庄主经历了很多次恋爱吧？”

上官锐难以置信千慕竟然问他这个问题，转过头来看着千慕，看着看着自己竟然红起脸来，便只得别过头去：“恋爱嘛，是我人生中一大重点！”

千慕听着这样说话的上官锐一笑，轻轻浅浅的笑容，连笑声也那么的好听。

上官锐定定地看着这样的千慕，不由得觉得那么的吸引，他喃喃：“千慕……”然后把脸拉近，越来越近……

千慕木讷着表情用手挡住了他，说道：“庄主，请正经点！”

“哎哟！那么好的气氛，月色那么美，人也那么美！就让我亲亲嘛！”上官锐突然暴跳起来抱怨道。

千慕看着这样的上官锐不禁觉得好笑，站了起来说道：“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慢慢慢！”上官锐突然捉住千慕的手臂。

千慕把眉毛一挑，厌恶地看向上官锐捉住他的手。

“有洁癖？对吧？”上官锐尴尬一笑，乖乖把手收起来，他就知道，上官廷轩也总是这副表情。

“最后说一句，我上官锐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你不要我我还有一大片的树林！”他嚣张地说道，然后仰头看着千慕，语气认真：“只是，亲爱的小慕慕，如果你遇上一个能令你脸红心跳，思绪混乱而且苦恼的人，就要去争取哦！我还是希望漂亮的人能得到幸福的。”

千慕听着愣了一下，还是点头，便跃下屋顶了。

“小慕慕那么笨，应该没听懂吧？我在旁边看那么久，一见那个雪一就知道不对劲，现在的仙人，在感情方面还那么白痴……”上官锐喃喃，把手垫着后脑勺躺了下来。

独自看着夜空，不禁觉得有点凄凉，轻轻摇着头的时候，旁边便多出一个人了。

“我说，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吧？”上官锐没有看过去，仿佛已经猜出是谁般，直接说道。

“是啊，已经笑了很久了。”那人轻笑出声，在他旁边躺下，他戴着银色的面具，看不到样子。

上官锐看着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唇角轻勾：“我可是很少失败的，算，我不介意。”

“就那么喜欢他吗？”戴着面具的人侧头。

最亮的那颗星一闪一闪的，那光芒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上官锐一直看着它，直到它暗下去后没有再亮了，再答道：“漂亮的东西，谁都喜欢啊！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