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志随意翻了翻沙发周围放的一本杂志,说:“奥,我不是将修真基础卷教给瑞瑞了吗,修炼还是从小开始的好,悠然居中灵气充沛,在里面闭关对他的益处更大些。至于小白,它现在两条尾巴,实在是太扎眼了,等他先学会将自己尾巴收回去的法术再让他出来好了。”
王山点了点头,坐在驾驶座上才想到言志看不见自己现在的动作,于是说:“嗯,他们两个在悠然居里也安全些,一时半会儿的倒也不怕太闷。”这么说,之后车里只有自己和言志两个人了?
之后路上,王山开车,言志之前还窝在沙发上和王山闲聊。说着说着,言志皱了皱眉,这样不能看着人说活着实让人感觉不舒服,他站起身,就往副驾驶的位置上去了。
王山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下,问他:“怎么跑前边来了?”说话间,将放在两个座位之间的杂物清了清,方便言志过来。言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侧坐着,后背脑袋全部倚靠在椅背上,脸冲着王山,开口说:“想看着你说话。”
这句话本来挺正常的,奈何王山本人对言志心思不纯,于是忍不住就想歪了,他咳嗽两声,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但还是心情十分高兴舒爽,连带着面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言志见了有些惊奇,问:“阿山,你修为提升了?”最能让修士高兴的事就是得知自己修为提升了吧?
王山笑着瞥了言志一眼,说:“没有……”,然后有些急切的说:“言志,快点儿把安全带系上!”言志这才坐正身体,本来还要说王山两句,但看见王山担心着急自己的神情就不自觉听从他的话去做,虽然他觉得即使系上这些看起来很奇怪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带子不能真正的让自己更安全。正在系安全带的言志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竟然微微的翘起。
“阿山,那是个人吗?”言志指着路外边树底下的一个黑影。王山皱着眉头,黑夜中那个人像是一尊石像,如果不是王山现在已经是修真者,想必就将那人直接当作路边的石像了。言志问:“要不要下去看看?”王山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前因为救了那三个人闹出了许多麻烦,甚至还差点儿让言志受伤害,对于陌生人,王山真的再难以信任,可是从那人的气息判断,如果没人救助恐怕就很难再活下去了。
言志看到王山纠结的神色,知道他想起了之前救助那三人的事情,就说:“阿山,切不可因噎废食,再者,那人只是独自一人,想来咱们两个也能够应付。”
王山被言志点醒,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修士随心,修士积攒功德,又怎么能因为畏惧躲避随之而来的风险和可能发生的伤害就漠然冷漠呢?即使世界充满了伤害,也应该心怀希望,不违背本心的生活才是。他想明白了,却不代表他会莽撞行事。
王山谨慎的用神识扫视了附近的区域,确定的确只有这一个人之后,将手枪交给言志,跟他说:“你在车上,我下去看看。”言志自然明白王山的顾虑,点了点头,对他说:“小心些。”
王山走进了,才看清这人身上穿的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外套竟然是一件僧袍,想必是长久没有打理的缘故,原本应该光洁的脑袋也长了一层短短的头发,只有原本点了戒疤的位置还能看出些痕迹。那人盘腿坐在地上,身体看起来十分僵硬,王山靠近了之后,那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他身后树的一部分。
难道这个人是苦修的和尚吗?王山想,见没有什么危险,就伸手碰了碰这个和尚,这个人也没有睁开眼看他。那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看来确实已经昏迷了,王山想了想,就将他扶起来放到了房车里。
到了车上,他先让言志将房车后部的椅子拼到一起,然后铺上床垫和床单,这才将这个和尚扶到上边躺好。不是王山嫌弃这个和尚,不过确实是因为这人浑身脏兮兮的,他实在是不想将他放到沙发上,毕竟那里是自己和言志还有瑞瑞他们睡过的,一个外人躺上去感觉总会不舒服些,再说,后面的这些椅子还算大,又垫了床垫,想必不会不舒服。
王山拿了些清水,撬开和尚的嘴,往里面稍微倒了些,他估摸着这个和尚恐怕是长期没有进食进水了,又撑着一股劲,现在才会昏迷不醒。和尚虽然昏迷,但身体的反应还有自主反应,感觉到干燥冒烟的水在嘴里也下意识的吞咽。王山见了这种情况,倒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人连喝水都没办法了才真是难办了。
42、做粥
王山要开车,所以现在做饭的就是言志。在此之前,言志从来没有用过房车上的厨房,不过他倒是表现的非常自信。王山看着言志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迟疑着问:“不如,我来做饭好了,等一下再开车也一样的。”言志挥挥手,说:“放心,没问题,这个不是用电的嘛,我之前见过你用,早就记住了。”
王山听了,眉毛动了动,虽然这个电饭锅和电磁炉操作都比较简单,但毕竟言志从来没用过,想了想说:“既然这样,你就做粥吧。”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想必言志是可以的,然后说:“米在柜子里,下锅之前记得要洗一下。”言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王山见他的表情并没有迷惑的地方,就回到了驾驶座上。
言志平复了下自己有些兴奋的心情,就按照刚才阿山说的,先将大米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这些大米是种在悠然居里的,粒大饱满,颗颗晶莹剔透像是漂亮的珍珠一样,言志爱极了这个大米的味道,米香浓郁带着自然的清甜。他用碗舀了满满一碗放到铝盆里,看了看在汽车尾部的那个和尚,就又舀了满满一碗。然后用清水洗了一遍,将淘米水倒到另一个小盆里,阿山说过淘米水用来洗头似乎效果不错。
他将洗干净的米放到电饭锅里,然后倒上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放多少水,看着水差不多没过里头的米之后,又放了一些水,然后盖上盖子,插好电。看着都完成了,就兴奋的冲着驾驶座上的王山说:“阿山,好了!”然后很期待的问王山:“要不要我再炒两个菜?”
王山将车开慢了些,然后向后扭头看了一眼,笑着说:“行啊,不过等下次记得先把电饭锅的档调到煮饭那一栏的时候再说吧。”言志听了,立即看向电饭锅,发现果然保温的指示灯亮着。言志不禁有些脸红,赶紧伸手将按钮调好,瞪了一眼偷笑的王山,随机面无表情问他:“阿山,你嗓子不舒服?”
王山赶紧将要发出的笑声收回到肚子里,转移话题:“刚才我好像看见后边的那个和尚动了下啊。”言志见王山虽然不再偷笑了,不过眼里的揶揄还能看的一清二楚,言志“哼”了一声,不再同王山说话,就往后面和尚躺的地方去了。王山从后视镜里看到言志脸上面无表情,却红着耳朵,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微笑忍不住又出现在脸上。
王山说的没错,言志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和尚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言志赶紧扶了他一把,和尚坐起身,由于太过虚弱,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将身体靠坐在椅背上,等急促的喘息平复了之后,双手合十,微垂着双目,十分谦恭的对言志说:“贫僧法号延真,刚才多谢施主,阿弥陀佛。”
言志对这个和尚的印象很好,虽说道家和佛家在有些修炼的概念上会有水火不容的地方,不过言志一贯十分欣赏那些谦卑有礼的僧人。他问和尚:“你是苦行僧?”延真的身体虽然虚弱,但说话的声音非常平和悦耳,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他说:“清规戒律,晨钟暮鼓,心累才身苦,贫僧自觉不苦。”言志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脏兮兮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污泥的和尚,问他:“即使这样狼狈的时候。”延真看了看自己的窘境,笑了,云淡风轻的回答:“即使这样狼狈的时候。”
言志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和尚确实确实有些意思,他问延真:“你怎么不问我们是谁,万一我们不是好人呢?”然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和尚,故意说道:“虽然瞧着你瘦瘦的浑身没什么肉,但总归可以养起来当粮食,你说是不是?”和尚听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仍旧双手合十,说:“释尊佛祖曾割肉喂鹰,佛爱众生,不离众生,贫僧不才,却也不是贪生畏死之人,若是施主因为吃了贫僧就可以放过其他人,贫僧自然是毫无怨尤。”
言志看着眼前的和尚,真是自大,不过这想法倒是讨人喜欢。言志再问他:“你连修为都没有,怎么能堪比佛祖?况且释尊是为了要救下虎口里的鸽子,才甘愿割肉喂虎,对鸽子来说虽然是全部,但对释尊来说只是小事。”延真皱了皱眉,他说:“贫僧并非武僧,没有武功傍身也愿意牺牲自己。”这回倒轮到言志纳闷了,修为和武功不是两码事吗,难道佛家的修为就是将这两个放到一起修炼的?言志想想,修士还是挺在乎修炼方法的,一般不会对人据实相告,也就没再想这个问题,接着和和尚说了些其他的。
在前边开车的王山自然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见言志和那个叫延真的和尚聊得十分开心,说的一些佛理佛法他有些能听懂,有些却不敢苟同。按理说,王山应该高兴的,但他见到言志对其他人和颜悦色笑着说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见前方有一个大的院子,仔细的用神识探了探,院子很大,却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东西,要是平时只有言志他们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将车收到悠然居里,然后进入民居里,但是此时因为车里还有延真,于是就不得不再去找下一个可以将车遮蔽起来的地方。王山见后面的两人越聊越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时,心情就越加的不爽,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对正在说话的言志说:“阿胜,你不是刚做了粥吗?现在应该熟了吧。”
言志听了,拍了拍脑门,对和尚说:“唉,差点儿忘了,想必你也饿了,不如先吃饭?”延真点点头,想着起身帮忙,但动作并不顺畅。言志见了,这才明白原来这和尚刚才和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硬撑着,于是赶紧拦住他,对他说:“你坐着,我来吧,不然你也是帮倒忙。”和尚这时候倒是被言志说的闹了个大红脸,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惜浑身没什么力气,一站起来就眼前发黑,头脑发晕,只好带着些羞愧说:“贫僧谢过施主。”
言志笑了笑,这个和尚,年纪不大一副老成的样子,不过佛理禅机倒是理解的通透顺畅,个性也讨人喜欢,若不是是修佛的,他还真想把他拐到自己门下来。
言志将电饭锅的锅盖打开,一股香甜的米饭味道飘散出来,他却皱着眉看着锅里的米饭“咦”了一声,好像十分惊讶的样子。王山这时候又找了一处民宅,院子里虽然没有专门用来停车的地方,不过民居前面都弄了顶棚,可以将房车遮蔽起来。他还是按照惯例,先用神识扫视了一遍,院子里并没有人,就开车进去了。
王山将车停好后,见到言志一脸疑惑的看着电饭锅,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顿时不厚道的笑了出来。言志见了,扭头瞪了王山一眼。王山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告诉言志:“没事儿,就是水放的少了点,米放的多了点,放心吧,能吃。”
言志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术业有专攻,阿山,以后还是你做饭吧。”说着就拿了个碗盛满了这种半干不干半湿不湿跟浆糊一样的米饭,拿上筷子就端到和尚旁边去了。王山见了,无奈的笑笑,虽然本来打算做的大米粥变成了大米浆糊,但是他猜想这个的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他又盛了两碗米饭,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之前腌的嫩黄瓜和咸萝卜也去了后面,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和尚看着面前的米饭和咸菜,十分感恩的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对着王山和言志说:“多谢两位施主救命之恩,贫僧真是无以为报。”王山听了,挑了挑眉,说:“等你吃饱了再说怎么报答吧,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和尚摇了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话。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十分沉默的吃完了一餐。
等着吃完饭,和尚恢复了些力气。王山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就找了一些干净的旧衣服,递给和尚,说:“给,你去卫生间,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洗洗,顺便也可以洗个澡。”延真接过,无比感激,他一只手托着衣服,另外一只手竖在胸前,对王山说:“多谢施主。”
言志和王山坐在沙发上,听着从卫生间传来的断断续续传来的水声,言志看了身边的王山一眼,说:“你对这个和尚倒是好一些。”王山明白他说的是跟上次那三个人相比,于是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笑着说:“嗯,他看上去是个好人。”虽然你俩说话让我插不上嘴的感觉非常不爽。言志没说什么,待了一会儿才说:“嗯,根骨看起来也十分清奇,是修炼的好苗子。”王山惊讶了一下,也就明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修炼也是一样,殊途同归,想必佛法上的修炼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然怎么解释得道高僧圆寂之后身体里产生的舍利子呢。不过,他还是问道:“和尚好像并没有修为,还是说我看不出来?”言志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延真确实修为很差,连瑞瑞的修为都比他强,也许是跟如今天地间灵气逸散的缘故有关。”王山点点头,不再说跟言志说这个话题,因为他发现每次说道这个,言志的神色都十分凝重,连带着心情也不太好。
43、故人
不一会儿,和尚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王山和言志同时抬头看去,都不由的眼前一亮。延真的声音像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听起来稳重成熟,而长相则显得相对年轻了许多,脸庞白净样貌普通,看起来像是十七八的学生一样。王山给他的旧衣服套在延真的身上,空空荡荡的,显的他身材越发瘦弱,不过延真站的很直,不同于现代人身上的浮华,带着一股让人很难忽视的安静祥和气质。
言志注意到他的头发重新剃过了,就问他:“你带着剃刀?”延真没听清言志说了些什么,疑惑的“嗯?”了一声,看到言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才带了些不好意思,解释说:“我用了卫生间里的刮胡刀,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言志微微怔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和尚洗完澡之后就不再一板一眼的说贫僧这类自称的话,不过这样倒是显得这和尚更加有人气了些,他说:“奥,没关系,那个就送给你了。”本来那个就是房车上的,应该从来没被用过。
延真见此,微微点了点头,说:“多谢。”这回倒是轮到言志吃了一惊,他还以为这个和尚会推辞一下呢,没等他问,就听王山说:“延真师傅,为什么你都不推辞一下呢?”延真歪着头,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反问:“施主不是说要送给贫僧吗?需要我推辞?”
王山被噎了一下,这么说好像的确是这样,如果和尚真的推辞了,言志和自己肯定还是要把刮胡刀送给他的,毕竟这是刚刚已经决定的事,刚才那么说又不是故意客气,可是听和尚这么说又显得有些别扭。王山和言志对视可一眼,再看一眼看着他们这边神情还有些疑惑的延真,他赶紧说:“当然是送给你的。”这个和尚虽然精通佛法禅理,但却缺少为人处事的世故圆滑,不过这应该才是延真可爱的地方,真诚不做伪。延真双手合十,说:“多谢两位施主。”他转了转手腕上带着的紫檀木佛珠手链,回到之前做的椅子上盘腿坐下,双手自然的放在腿上,开始小声的念诵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