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他登时愣在那里。
英翔笑吟吟地收回了刀。
黎远望仍然没有看见他有什么明显的动作,那刀已经不见了。他心服口服,喃喃地说:“这简直像变魔术嘛,没道理。”
英翔安慰他:“我们工作的性质不一样,接受的训练也不一样。这一招我练了十年,当然要比你强一点。其实,我只能搞搞偷袭
,要真的面对面强攻,我不一定比你行。所以,我们俩不具可比性。”
“这话说得有理。”黎远望笑着连连点头,已经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模样。
“现在你没什么遗憾了吧?”英翔问他。
“有啊。”黎远望做了个鬼脸。“身手永远比不过你,岂不是大大的遗憾?”
英翔微微一笑:“等你装上铁臂,一定会超过我。那时候如果你再嚷嚷要跟我打一架,全世界都会说你欺负我。”
“这倒是。”黎远望咂了咂嘴,神往地看着空中,想了半天。“到时候,真可以说铁拳一挥,就取了谁的狗命,嘿,那可没人敢
说我在吹牛了。”
英翔看着他那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们聊了很久,英翔过去两年间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半天说的话多。两人冰释前嫌,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秘密,也互相
救过对方的命,过去的友情更上一层楼,也更加亲密无间。
很快,一切都尘埃落定。
东西M国重新统一,成为一个新国家,并且仍然实施君主立宪,不设总统,只由总理组阁,领导国家。在人民的欢呼声中,国王
回到了东都的王宫。
不久,M国举行人民议会的选举。
冯穆元与原西M国总理达成共识,联合组阁。
冯祁辞去公职,携妻女远赴欧洲,在德国大众汽车集团担任工程师。
琅昆成为M国的国防部长,其子琅雄不久与苏娅在北京结了婚。
婚礼非常热闹,许多政界高官和商界富豪都亲临祝贺,周汉基和韩笠也送了贺礼。
刚刚养好伤,空着一只袖管的黎远望跟着黎盛也出现在婚礼现场,苏秦一见便大吃一惊:“黎兄,他是你儿子?”
黎盛笑嘻嘻地点头:“是啊。”
“好一个将门虎子。”苏秦赞叹。“黎兄,我真佩服你,居然舍得把儿子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黎盛豪气干云地说:“是战士就得上战场,不然何必穿军装?”
黎远望是飞行员出身,与苏秦客气了几句便去找到新郎官,很感兴趣地向他讨教如何驾驶幻影2050战斗机。两个同龄人大谈特谈
,十分投缘。
英翔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苏家人的面前。
婚后,琅雄选择退役,进入苏氏的新世纪集团担任受薪董事,并出任M国新太阳集团总裁。根据M国宪法,苏娅与琅雄结婚后,便
自动获得M国的国籍。苏娅决定跟随琅雄回国。苏秦尊重女儿的选择,没有异议。
M国的战后重建使新世纪集团趁势发展,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琅雄很快就在商界初露峥嵘。
苏娅则决定仍然进入政界。她参加了议员竞选并获得成功,成为M国最年轻的女议员。有媒体评论,由于她父亲苏秦和公公琅昆
的关系,再加上她的年龄、学识和受教育的背景,她在政界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这一切变化都与英翔无关了,他结束了行动后的工作程序后,便回家去看弟弟。
英飞只是个小小的婴儿,刚刚两岁。英翔小心地抱了抱他,那软软的热乎乎的身体让英翔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喜欢长时间地凝视这个幼小的弟弟,脸上满是柔和的神情。
英飞是个不爱哭的孩子,也总是睁着大大的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哥哥。
兄弟俩都不出声,却好似懂得彼此心里的意思。
桂妙然很惊喜。
没想到这个孩子不仅让英奇快乐,还让英翔渐渐恢复了一点生机。
第38章
2055年9月,北京正是秋高气爽,红叶满山,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到来了。
在靠近十三陵水库的地方,有个老战友射击俱乐部和马术俱乐部,据说老板是退伍军人。通常上午都没有客人来,往往寂静无声
,不过,这天上午却从射击俱乐部里传出了零星的枪声。
英翔抱着三岁的弟弟坐在墙边的软椅上,看着黎远望拿着手枪在射击。
英飞长得很漂亮,脸容十分清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现在笑得成了弯弯的月亮。
枪声很响,他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捂着耳朵,英翔又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小手上,将他的耳朵遮得严严实实。
黎远望自肩部以下被炸碎了的右胳膊已经装上了假肢。这只假肢做得几可乱真,里面设置有精密的电脑芯片与他残肢的神经系统
相连,使用起来和原来的真手感觉完全一样。他现在就在用假肢握枪射击,一百发子弹成绩为998.6环,仍然是神射手。
他打完手枪,又拿起冲锋枪和步枪,一一射击完毕,这才回过身来。
英翔放开英飞的双耳。英飞立刻举起小手,热烈鼓掌。英翔搂着弟弟,淡淡地微笑着,显得很愉快。
黎远望好笑地指着那个调皮的小家伙,过来要抱他。英飞迅捷回身,双手紧紧搂住英翔的脖子,不肯让他抱。
黎远望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小坏蛋。”
他们起身走出俱乐部,在水边散步。
黎远望调侃道:“哎,你每次一回来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会把孩子惯坏的。”
英飞忽然看见了低飞的小鸟,扭股糖般地要下来自己走。英翔便放下了他。他跌跌撞撞地在草丛中跑着,叫着,笑着,追逐着小
鸟。英翔微笑着,一直看着他。
黎远望呵呵笑道:“干脆,你来我家,替我带孩子得了。”他的儿子黎鹰也快一岁了。
英翔轻声说:“做梦。”
黎远望看着天真无邪的英飞,忽然说:“我一直在想,苏娅忍不住常常提起的那个楚寒秋一定是你,还有,你是那个神秘的夜叉
吗?”
英翔不动声色地问:“干吗想起说这个?”
“我好奇。”黎远望看着他。“你一直躲着不见苏家人,也有两年多了。我先是养伤,然后装假肢,后来退出突击队,调到特别
行动部,挺忙的。你也总是时隐时现,很难见到人,就算见到了,也都在忙着干别的事,根本就想不起来,始终没机会问你。”
英翔微笑:“那就永远不问,岂不是好?”
黎远望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哎呀,那就像是有许多蚂蚁在心里咬着,别提多难受了,所以一定得找机会问问你。”
英翔若无其事地说:“过去那么久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黎远望看着他的侧脸,这个才刚过三十岁的人,鬓角边竟然已经出现了一缕一缕的白发,实在触目惊心。
现在,英翔的性情更加沉静淡漠,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暗潭水,莫测高深,难以捉摸。
黎远望长叹一声,感慨万千:“你知道吗?当我不得不退出突击队的时候,曾经想过转行,做你做的那种工作。”
英翔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
黎远望也自嘲地笑道:“是啊,我太冲动,太感情用事,没那个资格。”
英翔只是淡淡地笑。他真的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黎远望对他充满钦佩:“苏娅讲了你的很多事情。你做的那些工作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我确实办不到。我觉得几乎没人能做到。
哎,有个问题,我跟苏娅同样好奇,你真的就这样坚持了六百多天?真的没有厌倦过吗?”
英翔微笑着说:“当然有。”
黎远望更加好奇了:“那你做多久会厌倦?”
英翔的声音很轻:“每一天。”
黎远望一愣:“但是,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说真的,你想过放弃吗?”
英翔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忽然说:“想过。”
“那你……”黎远望一时语塞,睁圆了双眼,疑惑地看着他。
英翔转过头,正视着他:“你忘了,你曾经逼我向你保证过,永远不放弃。”
黎远望“啊”了一声,心里一热,顿时想起了那些不可言说的往事。那些日子,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英翔轻叹一声,半真半假地说:“为了这件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黎远望一把搂住他的肩,豪爽地笑道:“彼此彼此,你没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也会为了这件事恨你一辈子。”
英翔轻笑:“我不想让你不愉快。”
黎远望拍了拍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英飞在远处含糊不清地叫道:“哥哥。”
英翔答应一声,向他走过去。
黎远望笑道:“我听桂阿姨说,英飞最先会说的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哈哈,她说你一回来就老是把英飞抱到东
抱到西,形影不离,你们家请来带孩子的保姆闲得来成天坐在屋里织毛衣。”他边说边笑得前仰后合。
英飞张着手向哥哥扑过来。英翔俯身抱起他。看着弟弟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和开心的可爱笑容,英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愉快的表情
。
黎远望百感交集,有多久没看到他真正笑过了?
这时,江离的电话找来了:“都快中午了,你还不回来?”
“啊,夫人,我马上就回,马上就回。”黎远望对着手表上的屏幕,嘻皮笑脸地说。
“行了,别耍宝了。”江离笑容可掬。“你是不是跟英翔在一起?”
“是啊。”
“那你们就一起到英伯伯家去吧。我们马上也要去。”
“行。”
关上电话,黎远望看向英翔,忽然忍俊不禁:“今天是你父亲六十大寿,不少领导人都要去祝贺。”
英翔当然知道这事。他看着黎远望,等着下文。
黎远望哈哈大笑:“苏伯伯也要大驾光临的。”
英翔不禁止住脚步,有些犹豫。
黎远望诚恳地说:“我看你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出现。如果他认不出,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他认出了,你就跟他讲明白,让他守
口如瓶,岂不是一劳永逸?总比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好。况且,他跟你父亲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总有见面的那一天。你看,连苏娅结婚你都躲着没去,可现在是你父亲六十大寿,你总不会也躲着不出现吧?”
英翔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而且,父亲只怕也是这样想的吧?否则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己回避?
他抱着英飞上了黎远望的车。黎远望少了一只手,多了一只机械胳膊,雄风更胜往昔,开着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便到了九
号院。
保姆迎上来,从英翔手上接过已经睡着了的英飞,上了二楼。
家中已到了不少人,英翔四处看了看,除了父亲的几个同事外,就是其他部委的高级领导人。
在那些叔叔伯伯们眼里,英奇的这个儿子是个没用的孩子,到现在仍然只是个挂着闲职的普通文员,一直游手好闲,不求上进,
因而都对他没怎么在意,只是热情地招呼着黎远望。
此时的黎远望已经是家喻户晓的英雄了,今年才三十三岁,军衔已是大校,现在又调到最容易出成绩的国防部特别行动部当副部
长,再加上其父的关系,大家都断定他离将军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现在还没到中午吃饭时间,大家都散漫地在院子里或屋里闲谈,随意取用着水果、点心和酒水饮料。英翔瞧了瞧形势,发现用不
着他参与应酬,便乐得到院里去帮忙。
桂妙然却朝他挥了挥手:“不用你动手,去跟朋友玩吧。”
英翔只好拿了一杯水,躲到角落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英奇陪着苏秦从屋里走了出来。英奇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找他。他只得放下杯子,起身走过去。
英奇老远看见他,果然对他招了招手:“英翔,来,见过苏伯伯。”
英翔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谦恭有礼地叫了一声:“苏伯伯。”
他现在穿着白色的圆领恤衫和浅灰色外套,神情温顺平和,就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应该与以前的另一个形象完全不同了。他希望
经过两年多的淡化,苏秦已经不会再认出自己来。
但是,在一个多年来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的人面前,怎么可能轻易蒙混过去?苏秦一看到英翔就是一怔,接着,忍不住仔细端详
着英翔的脸,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英翔一直好脾气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苏秦忽然对英奇说:“英部长,令公子比黎部长的公子更让我震惊。”
英奇只是笑:“哪里?他哪儿有远望那么英姿勃发?”
苏秦瞧着英翔,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英贤侄,你可一直躲了我两年多啊。我还纳闷呢,听说英公子跟犬子
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挂个闲职,其实无所事事,不务正业,既然英公子没做什么重要的工作,我却怎么老是见不着呢?”
“所以才叫游手好闲呀。”英奇听着他微带调侃的话,不由得笑道。“他是没做什么重要的事,真正在做重要工作的人是你。”
苏秦朝他挥了挥手,亲切地说:“好啦,你忙你的去吧。你这个骗子,我不想再跟你说话,让我跟令公子聊聊。”
“好吧好吧,不过,他还是孩子,你可不要吓唬他。”英奇笑嘻嘻地走了。
苏秦微笑着对英翔说:“来,我们到外边去走走。”
他们走出别墅大门,围着草坪慢悠悠地转着。
英翔很安静,完全没有了苏秦以前熟悉的那种冷漠与刚硬,眼神里反而有种淡淡的忧郁。不过,他那种异乎寻常的沉默和身上隐
隐流动着的奇特气质,以及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身体,都使苏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得重新向你表示感谢。”他轻声说。“不是对楚先生,而是对你,英翔。”
英翔沉默了很久才说:“如果您从此一个字都不再提起,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苏秦说道:“让我现在说完,我保证以后永远不提。”
英翔只得点了点头。
苏秦看着他。
这孩子冷静如昔,只是更加沉稳。不过,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不但眼中有着深深的沧桑,鬓边竟然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令他十分震撼。那段漫长的日子,只怕耗尽了他的心血。
“英翔,”他诚恳地说。“我现在确实很吃惊。我没想到你父亲会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你父亲令我吃惊,你也一样。我实在是
……很感动。”
英翔淡淡地道:“苏伯伯,我觉得,真正了不起的人是您。我做的那些,其实算不了什么。”
苏秦感慨地长叹一声:“英翔,我很羡慕你父亲,还有远望的父亲。你们是如此出色,前程远大,而我那个儿子,真是不争气。
说实话,我对你的感激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不是因为你保护了我,协助了我的工作,而是因为你对我儿子做的那一切。”
英翔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苏偌确实不是个能让父母感到骄傲的孩子。
苏秦看着翠绿的草坪,缓缓地说:“我知道,计划里是没有你的。但是,你为了我儿子留了下来。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我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