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路 一阵风 一叶随心——猪美美

作者:猪美美  录入:07-09

叼着烟,走出超市,程越勇一抬头却正对上一个人的视线,那人大病初愈的脸上还带着憔悴,此时站在风中,看起来有些无依的脆弱。这一刻心里不知怎么竟升起了一阵战栗,一如当年看着他独自在墙角哭泣时的那种感觉。正因为这种战栗让当年还搞不明白男女情爱的自己,在那一夜拥有了他。

香烟从指缝里滑落,程越勇向罗晓峰走近了两步,又停住,然后慢慢转开视线,快步的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医院里。

叶德文把行李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再回过头来,发现罗晓峰的脸色,一瞬间就白的吓人,“怎么了,不舒服?”

罗晓峰没有说话,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晓峰,不舒服就躺会吧。”因为下雾了,使得能见度降低,所以航班延误了,罗晓峰和叶德文两个滞留在机场已经三四个小时了,罗晓峰离开医院时就苍白了的脸色,此时看起来越发的不好,叶德文不禁有些后悔提早出院的决定。

罗晓峰向周围看了看,因为所有航班全部都延误了,所以候机厅里挤满了人,如果自己躺下来就要占据一整排座位,实在是很不合适的,于是摇了摇头,向下坐了坐,将头枕在椅背上。叶德文脱下外套,折起来给他垫在头底下,让他能不那么硌得慌。

“航班延误的旅客,请持登机牌到本登机口,领取盒饭。”机场广播声传来。

叶德文拍了拍罗晓峰的手,“我去领盒饭。”

“嗯。”叶德文走后,罗晓峰抬起手臂挡在脸上。罗晓峰是倔强的,不喜欢让叶德文看见他沮丧的样子,所以压抑了几个小时的痛楚,此时才完全呈现在脸上。若说两年多之前分手时,还能保持住骄傲,今天他如躲避瘟疫一样的神情离开时,罗晓峰真的破功了。

眼中有泪水在汹涌,几乎无法克制,这种懦弱的样子,别说程越勇那么强悍的人,就连自己都感觉不齿,这么想着,罗晓峰踉跄的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最近的洗手间,然后关起门来,一拳击打在墙壁上。

随着贴着瓷砖的墙壁,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声,拳头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肉体的痛,瞬间麻痹了心中的痛,这就叫疼痛转移,正如当年他用工作的重负转移心伤一样。

扶着墙壁喘息了一会儿,罗晓峰走出洗手间。叶德文领了盒饭,正在东张西望的找寻罗晓峰,见他一只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走了回来,明显松了口气,“领盒饭的人真多,我排了半天的队。”拉着罗晓峰坐下来,拿起一盒递过去,“你看看能不能吃,不行我们就去餐厅吃。”

罗晓峰没有接盒饭,“你喂我吧。”

叶德文眨了眨眼睛,“当然没问题,亲爱的。”

揭开盖子,用筷子夹起一团米饭,喂到罗晓峰嘴里,“要细嚼慢咽哟。”

闻着饭香,“咕噜噜”叶德文的肚子叫了起来,“呵呵,亲爱的我也饿了,不介意我们一起吃吧。”叶德文也夹起一口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喂罗晓峰,“亲爱的又到你了。”

罗晓峰却用手推开了叶德文递过来的筷子,然后一声不响的又快步走进洗手间,稍后,他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走出来。“我的胃还是不大舒服,你吃吧。”说完倚着椅背,闭上眼睛休息。

叶德文放下盒饭,将罗晓峰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只手上都破皮出血了,而且红肿了一大片,“怎么弄的?”

“我发现洗手间的安全存在隐患。”

“那你就义务的帮他们排除隐患来着?”

“嗯。”

“疼吗?”

“有你在,就不大疼了。”

“乘坐XXX航班的乘客,到检票口,准备登机了。”机场广播声传来。

“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

因为飞机的延误,罗晓峰和叶德文回到上海时已经是深夜了。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进了门,叶德文帮罗晓峰脱去外套,扶着他坐进沙发里。

“我想先洗个澡。”住院几天没有洗澡,感觉都臭了。

“那好,还是一起洗吧。”

浴室里的暖风开的很足,浴缸里的水放的很暖,叶德文坐在罗晓峰身后,给他洗头发。罗晓峰的头发很柔软,充满泡沫就更软了,他边给他洗着,边在手指上把玩。

罗晓峰拿起毛巾,想给叶德文搓腿。叶德文拿走了毛巾,“你的手不要沾水了。”

罗晓峰把手放在陶瓷的浴缸边沿上,静静看着这双拳头。

叶德文把罗晓峰拉到自己的怀里靠着,“想知道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谁吗?”

“嗯。”罗晓峰随口应着。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

“怎么,难道我认识?”

“就是哈瑞森。”

“什么?”罗晓峰想着哈瑞森的模样,虽说不上难看,但跟美男子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尤其是他那个小肚腩,实在是太福气了些,以叶德文的品味和眼光,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是我的同学,在族里还是远亲,我家原本是开马场的。”

“台湾还有马场?”

“我父亲去世后,为了还债,马场卖掉了,现在那一片改成商业区了,只有我阿公还留有一小块地方,开了个停车场。”

“那时候我的状况真的是不好,几乎到了三餐不继的程度。”叶德文拿起喷头给罗晓峰冲洗头发上的泡沫,哗啦啦的水声中,回忆着当年的那段青涩往事。

“那时只有哈瑞森对我好,他每天带我到他家的餐馆里吃饭,还省了零用钱给我交学拳的费用。那时候在我的感觉里,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在极度无依的时候有那样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罗晓峰比什么人都明白,点了点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上大学的时候,一到了大学,哇,那么多俊男美女。”

“哎!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罗晓峰说道。

“分手是哈瑞森提出来的,”叶德文叹了口气,“我这么说也许有点为自己开脱之嫌,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环境的改变,需求的不同,爱情也是会改变的,这个时候若两个人勉强继续在一起,其实不论哪一方都不会幸福的。所以不要再念着了,对你对他都好。”

“阿文,也许我们对于爱情的认知不同,也或者我是没有改变的那一方,无法理解你的幸福理论,而且我现在跟你一样做着短期爱情游戏,没有资格再评判爱情什么的,但我还是要说,那如刀子刻在心里的痕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你说的那种释然的。”罗晓峰从水里站了起来,用力甩了甩头发,走出浴室,走进他自己的那个房间里,关上了门。

叶德文抓了个浴巾追出来,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再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晓峰,我知道我们在感情、工作、生活等很多方面都存在着分歧,这些我们以后慢慢沟通,现在我先进去给你试试体温,然后再吃点东西,稍后还要喝药,好吗?”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门里传来罗晓峰沉闷的声音。

叶德文无奈,又站了一会儿,感觉身上冻得冷冰冰的,只得转回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恍惚惚间那已经是二十年的事情了,细数这二十年间,许多事情改变了,但有些东西似乎真的没有改变。“用刀子刻在心里的痕迹吗?”嘴中喃喃自语着,迅速用毛巾擦干了身子,换上衣服,抓起车钥匙,走出门去。

罗晓峰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半晌,越躺感觉身上越冷,“一个人的床真的好冰冷呀!”罗晓峰翻身坐了起来,“阿文。”其实叶德文没说错什么,他那样说也只是为了开导自己的,自己心里的火气本不该对他发作的,何况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他的照顾和体贴,现在的自己更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境况了。

“阿文。”打开门,走到隔壁,发现屋子是空的,浴室里也没有,楼上楼下都找一圈,人不知去哪了。

罗晓峰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定又是去哈瑞森那里了,每次拌一两句嘴,他就都往那里跑。”随即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老同学,远房亲戚,还是第一个男人呐。”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找了身衣服穿上,抓起外套冲出了门,“去捉奸。”

第三十章

“你几天没来,我还以为你跟你那小朋友已经和好了呢。”哈瑞森照旧是给叶德文先泡上一杯高山茶。

“哈瑞森,我们两个认识有多少年了?”叶德文端着茶杯,暖着手说道。

“三十三年。”哈瑞森毫不迟疑的说道,“还没出满月的时候,家里就把我们抱在一起玩了。”

“你到大陆来开酒吧是不是也是为了我?”叶德文又问道。

“我记得是我先来,后来你才来的吧。”哈瑞森很有些莫名其妙。

“哦,好像是的。”叶德文依稀记起这个事。

“怎么?今天吃错药了?”看着他的神情,真是有点不对头。

“我没吃错,是我们家那小家伙吃错了。”叶德文摇头,“前两天他生病,然后今天开始发飙。”

“还有你摆不平的?”

“他病还没好,等他全好了之后,再摆平。”叶德文想了想又道:“哈瑞森,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该不是还想着我吧。”

“你再在这自作多情,我就要呕吐了。”哈瑞森翻个白眼,“感情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的,我这么出色的人,当然是等着最好的。”

“我也要呕吐了。”叶德文笑了笑,喝了口茶,“说真的,当年那些事,你还会时常惦记着吗?”

“阿瑞,阿文真的发疯了,你快过来念念咒,给他招招魂。”哈瑞森冲着正在跟几个客人说笑着的阿瑞,招手道。

“不用。”叶德文连忙摆手,“其实是我自己心里不太明白。”

“还是你那小朋友的事?”

“下个月就回台湾了,我还搞不明白要不要……”

“晚上好,埃德温。”夏洛特走过来和叶德文打招呼,“这几天都没看到你。”

“夏洛特,今天我来晚了,正担心你的节目都结束了,那就太叫人遗憾了。”叶德文一扫脸上的惆怅,亲切的对夏洛特说道。

“我一会儿会加弹两首曲子。”夏洛特面带娇羞的说道。

“肚子饿了吗?我先请你吃东西好吧。”叶德文真是体贴呀体贴,“想吃什么?”

“都可以呀,埃德温一起吃吗?你想吃什么?”夏洛特腼腆的问道。

“那就吃面吧。”转头对哈瑞森说道:“帮我们煮两碗面。”然后拉着夏洛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罗晓峰打车来到哈瑞森的酒吧,站在门口的霓虹灯下,听着里面隐隐飘出来的音乐声,“我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捋了捋头发走进去。此时已过午夜,又不是周末,所以这个时候人少了,节目也基本上结束了,酒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客人三三两两的聊天,侍应生开始收拾空了的桌子上的杯盘。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罗晓峰的到来。

罗晓峰向里面看了一下,立刻就看到和一个年轻漂亮男孩子坐在一起说笑的叶德文。男孩子很漂亮自不待说,叶德文脸上也笑得一脸轻松,比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要轻松和愉悦。也许就像叶德文说的那样,爱情只有一年是最美好的,相处的越久,彼此之间纠葛的是非对错跟着就来了,再难轻松愉悦的在一起,这个时候就差不多是该分手的时候了。

没有走过去,而是走到哈瑞森的吧台前阴暗的灯影里坐了下来。哈瑞森正在低头煮面,蒸腾的水汽萦绕间,他圆嘟嘟的脸上弯弯的眉眼,和唇角间的笑,很让人亲切。“面好香。”

哈瑞森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男子,沉静的美仿佛能凝固了时间,只是眉头间却微蹙着,皱成一个浅浅的痕。“要不要也来一碗?”

“好啊。”

哈瑞森招来服务员,把两碗煮好的面,让他端去给叶德文那边。又下了一份新的面在锅里,轻轻搅动着,“要喝点什么吗?”

“来杯啤酒吧。”

“听说你病了,还是不要喝酒了,来杯牛奶怎么样?”

“也好。”

将一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温,转头看着男子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平方在桌案上,手背的虎口处有未愈合的伤口,“跟阿文干架了?”

“呵呵。”罗晓峰低声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哈瑞森把加热好的牛奶取出来,递给他,“阿文除了当年比赛,从没跟人动过手,你算是第一个。”

“该说是荣幸吗?”罗晓峰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有点烫,热热的温度一直流到胃里,“我们俩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不要想那些时间不时间的,最主要是你喜欢他不是吗?”哈瑞森把一些蔬菜和香肠放进面里。叶德文嘴甜人漂亮,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有这么一个带着怨妇一样的神气的漂亮小伙子,出现在这里。面前这个算是很正常的,去年的罗伊那哭得惊天动地的。

看着哈瑞森眯得越发深了的眼角,罗晓峰摇着头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面,“你每年看着一个从眼前飘过,成了阿文爱情游戏中的祭奠,似乎很自得其乐啊?”言语中多少真有点酸溜溜。

“阿文不是你说的那么无情,事实上你不了解他。”哈瑞森洗干净手,拿起一杯茶坐在罗晓峰对面,似乎很有谈兴的样子,“当年我来上海开店,起初很不顺利,各种证照不知道怎么办,店面租金贵的吓人。那时阿文辞去了台湾待遇很好的工作,过来帮我,帮我打通各种关节,还几乎投进去他全部的积蓄,才终于开起了这家店。”

这时,不远处传来笑声,两人转头去看,只见罗伊和阿瑞也凑到叶德文那一桌,四个人一起说笑。

“不做情人还能平心静气的做朋友,这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至少我不行。”大致程越勇也不行,所以那样决绝的转身而去。每个人的性格和他做事的方法真的是完全不同的。自己和叶德文分手后,哪天再碰上,他肯定还能热情洋溢的跟自己嘘寒问暖吧。想到这里,罗晓峰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个狭隘的人,程越勇这十几年里帮了自己多少,数也数不清的,但只因为他那一刻转身离去,心里就怨气难消。

“面要凉了。”哈瑞森好意的提醒道。

“嗯。”罗晓峰挑起面条,安静的吃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自己其实很自卑,从小就自卑,因此在言谈举止各个方面,才越发注意,偏偏要做出优雅的样子来,就是生怕人家瞧不起的,现在想清楚了,真真是好笑。但这好笑已经成了习惯,就好像当年被漠视和嘲笑也成了习惯一样。自从有了程越勇,他就好像是一幅坚实的盔甲一样,为自己挡去了太多这种东西,工作之后条件优越了些,渐渐的竟忘记了还有过那些事,再加上叶德文真真假假的甜言蜜语,把自己捧上了天。潜意识就觉得自己该是被人重视的,该是被人牵挂的,以至于近期,当事业的不如意,身体的不如意,程越勇的过度反应,以及叶德文的到期,一个个出现在生活里的时候,这些不算什么竟被自己小题大做的叫嚣呻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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