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说得也是,哪有那么多矫情得要死要活的情啊爱啊……嗯,凑合一下得了,很多人都是这么过的。」
「可不是!」
封咏聿眉毛一跳,脚步便下意识地顿了下来,停在距离门口还有两三步的地方。
里面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多了一个听众,仍旧在自顾自地说话。
「对了,彦文,记得你以前喜欢过一个人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就是那个什么昊……哎呀,记不清他名字了。」
「你说陈宁昊?他跑去跟一个女人结婚了,我们就自然而然地断了。」苏彦文的话里听不出半点情绪,波澜不惊的。但门外的封咏聿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大浪,彦文他——喜欢宁昊?
「啊?有这种事?他不是同性恋吗?」
「呵呵,你慢慢就不会吃惊了,这种事多得很呢。你说巧吧?封咏聿是他最好的兄弟,我就是在宁昊婚礼上认识他的。」
「……啊?那你和他的兄弟在一起,不会觉得别扭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那个什么陈宁昊的么?」
「……呵呵,是啊。」
五雷轰顶,眼前的七彩世界好像在瞬间变成了灰色,虽然阳光依然晴好,但封咏聿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他呆滞地立在走廊上,再也没有了向前的勇气,这就是他偷听别人谈话的报应么?来得也未免太快了。
茶水间里的交谈声继续传出,封咏聿简直想要冲进去用自己的方式堵住苏彦文的嘴,好让他不再继续说出那些残酷的话。
然而现实是他依然只能站得跟个木桩似的一动不能动,任由那些残酷的话化成一把把飞刀无情地刺向他的心。
「那你还?」
「既然宁昊不要我了,我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说得也是,你还能因此而尽量接近陈宁昊的生活吧?毕竟他们两人是好兄弟……」
那些曾经以为不被重视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封咏聿总算明白了当初参加陈宁昊婚礼时,苏彦文怎么会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还有苏彦文后来面对陈宁昊时为什么总是不自在,哦对了,还有苏彦文为什么死都不肯告诉他,他和陈宁昊是怎么认识的。
哈哈,实在太可笑了,他们俩是老情人,那自己在里面参上一脚,又算什么呢?
代替品?
封咏聿确实很想笑,可是他的心忽然一抽一抽的,疼得几乎想要弯下腰去,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再也无法强作镇定地听下去,封咏聿只能转头无声地离开,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晚上苏彦文下班回到家便看到封咏聿半躺在卧室阳台的躺椅里,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半杯红酒。
「咏聿,我回来了!你今天回来得可够早的呀!咦?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苏彦文看到这一幕时略微有些讶异,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地迎上去,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躺椅的边沿上伸手环住封咏聿的腰,然后将脑袋倚到他胸膛上蹭了两下。
这种撒娇似的举动在平时是令封咏聿感到相当受用的,他通常会顺手圈住怀中的人,然后低头与他来一个缠绵的吻。
但今天,或者说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彦文表现得越是乖顺,封咏聿就越是生气,心底那股怒火蹭蹭地往上冒,压都压不住。
怎么,耍我很好玩是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玩得很纯熟是么?
封咏聿一伸手便将黏在他身上的苏彦文粗暴地拨开拉起来,苏彦文「哎?」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封咏聿的眼神很不对劲,和他一贯的那种似乎随时都在跟你微笑的温文不同,竟然很有几分冷厉。
「咏聿,你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么?」凑到封咏聿跟前拿手轻轻抚摸着他板起来的脸,苏彦文关切地询问道。
不料封咏聿冷厉的眸子在陡然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面如寒霜一言不发地将苏彦文一把抱起直接抛上了床,然后自己也扑了上去,动作敏捷强势得就像一只狩猎中的豹子。
「哇啊!」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已经被重重摔到了床上,苏彦文措不及防,不禁惊呼了一声。
实在太意外了,封咏聿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可以称之为粗野的举动。
然而更粗野的还在后头,封咏聿飞身扑到苏彦文身上,噼头盖脸地疯狂撕扯着他身上的衣服。封咏聿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苏彦文只愣了一下,便本能地挣扎起来。
可惜他的挣扎从来都只有被封咏聿无视的分,只听见「嗖」的一声,苏彦文衬衫的扣子被用力扯断不知飞弹到了哪个角落,然而没人有空理它,封咏聿的大手已经转而向苏彦文的裤子发起攻击。
「咏……咏聿……」苏彦文有些害怕了,现在的封咏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令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很快,苏彦文的外裤连同内裤也被封咏聿胡乱拽下,完全没有前戏可言,封咏聿不顾苏彦文的挣扎,一手用力压住他,一手扶住分身硬邦邦的就要往里戳。
「呜啊……」
这实在是太勉强了,封咏聿才刚将分身那粗大的前端硬塞进去,一阵沉闷的裂帛似的响声便从相连着的部位传出来。
剧痛之下,苏彦文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然而只在刚开始时不由自主地痛呼了一声之后他便死死晈紧了牙关,僵硬地躺在那里像条死鱼似的,再也没有了半分拒绝的意思。
苏彦文那明明痛苦万分却还在苦苦忍耐着的神情,让还处于狂怒状态中的封咏聿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他生生停下了动作,以同样僵硬的姿势居高临下看了苏彦文一会儿,然后颓然将亢奋中的分身抽出,一声不响地翻身下床。
原来,无论自己是不是被他伤害得千疮百孔,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他的。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委屈,舍不得他过得不好。
在封咏聿翻身下床的时候,苏彦文分明看到了他眉梢眼底的那缕伤心欲绝,不禁怔在了那里。
当封咏聿在浴室里将欲望自行解决掉然后又冲了个冷水澡后出来才发现,苏彦文还躺在床上,蜷在厚厚的被褥里翻来覆去的显得无比烦躁。
封咏聿知道刚才自己将苏彦文的后穴弄伤了,不过应该伤得不重,于是生生忍住了询问的冲动。
听到封咏聿的脚步声,苏彦文立刻半直起身子巴巴地向对方望过去,脸上很有几分委屈的神情。
封咏聿心里各种各样的情绪堵成一团,根本没有办法跟他对视,只有将头扭到一旁,硬起心肠说道:「我出去一下,今晚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找。」
「……」苏彦文愣愣地看着封咏聿,彷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再看向苏彦文,封咏聿转身推门出去。
其实并没有什么非要出门的原因,封咏聿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和苏彦文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他被怒火和妒火折磨得发疯,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还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暂时也还没有办法面对陈宁昊,其他的朋友又根本不知道他和苏彦文的关系,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封咏聿只能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晃。
半夜里清凉的风不但不能让他清醒,反而把思维给吹得更乱了。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是对三个人都好的选择?封咏聿想不出答桉。
凌晨四、五点钟,封咏聿疲倦地回家的时候,推开卧室门却发现苏彦文居然还没有睡,他亮着一盏壁灯呆呆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咏聿……」听到开门声,苏彦文蓦然抬头,有点胆怯地轻呼他的名字。
「……」拜托,不要用这种无辜又受伤的眼神看我,否则我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坏人,「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上班,快睡吧,我帮你关灯。我去客房睡,就不吵你了。」
说完,啪的一下,壁灯被封咏聿熄掉了,卧室马上掉进了一团墨汁也似的黑暗中。
「咏聿,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凝神注视着封咏聿所站的方向,那里是一团比周围要略深的黑暗,看不到对方的脸,苏彦文反倒能更自如地发问。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封咏聿逃一般地离开了卧室。
苏彦文感到委屈,十分委届。
从那晚以后,封咏聿就再也不曾和他同房,更遑论同床。
苏彦文不禁猜测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封咏聿发了这么大的火,因为封咏聿从来不会把工作上不顺心的气撒到他身上。
可是想了半天,苏彦文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于是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去讨好封咏聿,逗他开口,但每次都只能换来几声冷冰冰的「嗯」、「是」、「不错」、「哦」、「OK」,诸如此类的敷衍式回答。
此路不通,苏彦文当即调整战略,古人不是有句话叫「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吗,既然封咏聿不跟他同房了,那便由自己去创造可能性吧!
一天早上,两人在沉默的胶着中进用早餐的时候。
「哎呀!」
突然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苏彦文「不小心」把桌子上的一壶红茶给打翻了,结果全部都洒在了封咏聿的裆部,幸亏这红茶是凉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
苏彦文一迭声地道歉,手忙脚乱地解开封咏聿的裤子,然后扯了桌面上的纸巾替他清理。
「我帮你擦擦……哎呀,都搞得这么湿了,我看你只有换一条裤子了……咏聿,真的很对不起!」
封咏聿只是任由他在那自说自话,没什么反应。
两人靠得那么近,苏彦文的小手直接就抚上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柔软器官,不过它这时还在沉睡中。
苏彦文有些害羞,还有些胆怯,连耳根子都忍不住发热了,他略显惊慌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封咏聿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苏彦文怔怔地跟他沉默地对视。
一种暧昧的气氛顿时在空气中流转开来。
「咏聿……」
被期待已久的目光注视着,苏彦文不禁脸一红,手指继续在封咏聿的性器上流连,轻轻搓揉着用气声开口道。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嗯,那个了……让我帮你解决,好不好?」
谁知封咏聿面不改色,客客气气地拉开他吃豆腐吃得不亦乐乎的手,然后拉上自己的裤子,朝他好脾气地笑笑,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笑容,「我暂时没有那方面的需要,谢谢你。」
勾引计划失败,气得苏彦文想要吐血。
差不多的事情还发生过两三次,总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久而久之,苏彦文也就赌气不再主动去理会封咏聿了。
两人之间的温度自然变得更低,连基本的日常交流都几乎没有了。
又一次在厨房门口相遇,两人都想要进去。
「你先吧。」封咏聿客气地说。
「还是你先。」苏彦文也客气地说。
这个情形,像极了街市上偶然相逢又旋即分开的陌生人。
「谁能相信我们深爱着?」心中发出如是疑问,苏彦文悲哀地想起有一次在厨房里封咏聿温柔地疼爱他时的情景。
那些满满的沉甸甸的爱,如今都跑到哪儿去了?
苏彦文的委屈和憋闷,一次又一次的讨好赔笑,封咏聿全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他心里的难受,只会比苏彦文强烈百倍。
他作梦都没有想过,他的爱人和死党会是那样的关系,他更没有想过,自己在爱人的心里,是自己死党的替代品。
真是搞笑。
原来那么多的温存亲昵,那么多的耳鬓厮磨,那么多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都是假的。
那么今天这样纠缠不清的乱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封咏聿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思考这些的时候,苏彦文风一样的冲到他面前,失控地大叫:「咏聿,我要是哪里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别再不理我,别再折磨我了,好么?」
封咏聿抬起头,苏彦文脸上分明是一种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于是再不能忍的表情,就好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会在一点外力之下断裂。
「不,你没什么错。」封咏聿的平静与苏彦文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就当全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
苏彦文那略显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咏聿……你……你……」
一连说了两个你字,然而到底没有办法说完你什么,苏彦文勐地头一偏,封咏聿看到他连眼角都红透了,只是眼泪凝在纤长的睫毛上固执地悬挂着,不肯掉下来示弱。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封咏聿的心,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他不就是不爱你么,不就是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死党吗,算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就算有罪,又哪里轮得到你去给他审判?
谁给你的资格去这样折磨他?
呵,原来你封咏聿从头到脚都是一个胆小鬼,连向爱人求证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躲在厚厚的壳里纵情地冷落他,把这当作对他的惩罚,殊不知伤害他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
也许,该把幸福的可能还给他们了,好聚好散,再这样相互折磨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必搞得大家都痛苦。
第一次,封咏聿萌生了抽身离开的念头。
想到就要做到,封咏聿从来都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当初爱上了,便义无反顾地把苏彦文留在了身边,现在要走了,那便义无反顾地走吧。
很快,离职手续、赴美手续什么的都统统办好了,连机票也订好了,事到临头,封咏聿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彦文开口。
也许,静悄悄地走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吧?
就这样,一直到赴美前的那一晚,封咏聿还在该不该跟苏彦文报备的这件事上纠结烦恼,门铃却突然滴滴地响起来。
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烂醉如泥、脸颊酡红的苏彦文倚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门铃自然是那个男人按的。
封咏聿立刻下意识地皱起眉,真是太不象话了,明明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居然还敢跑去喝得烂醉!
那男人见状马上忙不迭地开口道:「封先生是吧?今天下班后彦文非要拉我去喝酒,还一杯一杯地灌,怎么劝都劝不停,这不,果然醉了,于是我把他送回来了。放心,毫发无损!」
封咏聿闻言眉毛又是一挑,这把声音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这是那天和苏彦文在茶水间里谈话的男人!
从那男人怀里把软成一团的苏彦文揽过来后,封咏聿对着他客套地一笑:「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啊!」
等送走了那个男人之后,封咏聿把苏彦文半扶半抱地弄进屋子里。
苏彦文虽然脚底发飘,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但脑子里模煳的意识还在,他就像是没睡醒似的,迷迷瞪瞪地睁大眼睛看看封咏聿,半晌,突然吃吃笑个不停:「咏聿,你是咏聿!」说完,苏彦文便很自然而然地把头靠在了封咏聿的肩膀上喃喃自语道:「咏聿,我好想你……」
「……我带你去睡觉吧。」
有点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姿势了,封咏聿不自在地道,想要借着睡眠让怀里的酒鬼赶快消停下来。
谁知苏彦文闻言跟个弹簧似的突然直起腰来,但到底没有办法单凭他一个人的力气站稳,在晃了两下之后还是无奈地再次软软倒在了封咏聿的怀里。
可他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带了点哭腔道:「不要!我不要住这里!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封咏聿心里是一片针扎似的疼,都说酒后吐真言,在苏彦文心里,大概从来就没有把这里当成是他的家吧……
呵呵,自己明天就要走了,结果今晚苏彦文便非要回他自己的家,果真是天意要他们必须分开了。想到这里,封咏聿勉强压下心底的疼痛,扶住怀里这熟悉的纤长身体:「好,我送你回去。」
刚把苏彦文放到副驾驶座上,他却头一歪便睡着了,一路上再没醒过,还是封咏聿摸出他的钥匙开的门,苏彦文软软地靠在封咏聿身上,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纵然喝醉了,也还是不吵也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