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把墓穴里的事嘀嘀咕咕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天明,后者一脸悲悯:“没想到明主居然吃亏了……”
“所以他现在一定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安慰他……”
“就是就是!”
非花和天明对视一眼,格外淫荡地怪笑了起来。
客栈里。
明沉碧瞪着先来打点的两大护法,嘴角抽搐:“……客房满了?”
这么一个小县城的客栈也会客满?!坑爹啊!
“咳咳,阁里的弟兄也要休息嘛,所以谈安县里的能住人的地方都满了,”非花摊手作无奈状,“所以只能委屈明主和暗主住一间房了。”
穿越君同学,乃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乃的媒婆本分……
看着满客栈无辜的墨魂阁弟子,明沉碧一头黑线。
“行了,磨蹭什么,”白云愁倒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不放心自家财迷一个人住,所以不耐烦地揪着他就往楼上走,“下了墓,晦气死了,赶紧洗个澡!”
尤其是临走前还在墓穴主室里搜刮了一顿的某只!
于是乎,情景再现,一个房间,两个浴桶,甚至连屏风都被居心不良到巴不得人尽皆知的两个“媒婆”搬走了,呸!这还不如情景再现呢!
刚进门明大阁主就想掉头走人,但是在白云愁坦荡荡的视线下压根没敢挪地。
不就是一块洗澡吗?怕什么的!?
明沉碧扶额。
本来的确是没什么的,但是今天被葛曲觞那么一威胁,他的心思就猫挠似的纠结起来了。
要不要和白云愁保持距离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倒不是怕影响名声,而是怕白云愁的态度。
如果是明沉碧亲自开口说出来,那么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但若是让别人说了出来,那么这件事就变成了隐瞒。
一个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兄弟喜欢他,所有人都知道,却唯独他一人被蒙在鼓里……这样的情景,简直就像和当年一模一样……
触及到一些难以启齿的尘封的记忆,明沉碧禁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财迷,怎么了?”白云愁都脱了衣服下水了,回头一看明沉碧还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那眼神忒不对劲了,便不解地唤了他一声。
青年猛然惊醒,目光落在那张艳丽霸道的容颜上,一瞬间和某个记忆里的影像重叠,明沉碧即时慌张地移开了视线,背着白云愁急急忙忙除了衣物下水,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没什么,饿得眼神涣散了而已。”
第一百零二章
“……”白云愁极度无语地望着他的后脑勺一头瀑布汗,百思不得其解——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财迷的背好白啊……
白大美人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蜜色皮肤,眉毛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你看什么?!”被白某人这么火辣辣地盯着,明沉碧的手在水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恼羞成怒地狠狠回头瞪他。
一手搁在木桶边缘,半撑住下巴,乌黑的长发如墨莲一般散开在水面上,艳丽到逼人的长相在氤氲的水雾中朦胧出一种极致到窒息的美感,男子斜眼睨着对面的人儿,薄唇弯出嗤之以鼻的弧度,华丽的声音也显得微微微模糊,他嘟囔着道:“招蜂引蝶死财迷……”
明沉碧先是呼吸一顿,听清楚他的话后瞬间十字状青筋挤爆额头——你令堂的!
“到底是谁招蜂引蝶?!白云愁!”
你摆出这种诱惑的姿势端着那张祸害的脸根本没有一点说服力好不好!!!
“除了你这个守财奴还有谁?”眉梢带傲烟视媚行的眼睛在水雾中漂亮得惊人。
明沉碧被看得气势一弱,“……死暴力狂,好端端的抽什么疯啊!”
那个,暴力狂和守财奴跟招蜂引蝶有什么逻辑关系……?
“你说呢?早上刚来了一个水茗心,”白云愁缓缓磨牙,“现在那个门主夫人又是什么鬼东西?”
“关我什……”听到前半句还想反驳的明沉碧猛地收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出人意料地僵硬了起来。
不是做错了事的那种僵硬,而是怕什么被发现了的惊慌。
一闪而过,撕裂了那双勾着桃花颜色分明的眼中一贯的淡定自若。
“财迷……?”白云愁愣了一下,心底忽然升起了微微的不安感。
“……嗯?”一滴水珠从额发间滑落,掉在了睫毛上,明沉碧不太舒服地眨了眨眼睛,本能地隐藏了那份惊慌。
白云愁的脸色更为古怪起来:“她是谁?”
天鸠堂送来的资料里对赵襄的妻子的描述只有一句话带过,并没什么特别的,明沉碧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
“她……”青年思索的样子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言语,“你不觉得赵襄的武功很奇特吗?还有那个葛曲觞,虽然没和他交手,但是看身法和赵襄也是很类似的。”
突然转折的话题让白云愁再度怔了怔,片刻之后才点头,“那又怎么样?”
他是很喜欢比武,可惜没兴趣和姓葛的那种笑里藏刀的伪君子玩上一场。
白云愁托腮——同样都是斯文败类的类型,他家财迷怎么就能败类得那么可爱呢~~?
咳咳,跑题了,魂兮归来了啊喂!
“零门不是什么大门派,天鸠堂收集的资料也很全,但是居然没有提到赵襄和葛曲觞的武功,更没有查到他们师承何处,我觉得其中肯定有蹊跷。”明沉碧道。
白云愁挑了挑眉,“所以,你在怀疑那个门主夫人的身份不寻常?”
零门里只有她才身份不明,连名字都是简单的“曾氏”二字没有任何背景的了。
明沉碧低头用手勾了勾水,点头表示他的想法也是如此。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自然,仿佛之前那一瞬息的僵硬只是错觉。
见此,白云愁的眉间不由自主地叠起了数道沟壑。
财迷他……
第一百零三章
贴在屋顶头顶的非花恨铁不成钢:“丫的!这种时候还谈正事,真是情商低得没得医!”
天明:“……”
“……”房间里的明沉碧青筋一跳,一滴水珠从指间激射向屋顶。
霎时,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闷声。
白云愁不解:“非花怎么了?”
明大阁主皮笑肉不笑:“没事。”
“哦。”白云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仿佛忘掉了刚才的话题,将它置于脑后了。
明沉碧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清咳两下很淡定……嗯,表面很淡定地从水里爬出来穿衣服了。
瞥了瞥背对他系衣带的明某人,白云愁微微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算了算了,财迷瞒他的事也不差这一件,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让这守财奴有点小愧疚才方便以后严刑逼供(……?)。
谁说他腹黑的?拖出去,砍了!
等到白云愁洗好的时候,明沉碧不经意看到那件软丝护甲,才猛然想到什么,急走几步站到他面前,去拉他的衣襟,“受了内伤?”
白云愁一脸“你才想起啊”的表情,任由他动作。
明沉碧瞬间满心愧疚暴涨,“严重吗?”
问着的同时已经看到了他肋骨上大块淤青,看来是被赵襄最后釜底抽薪的那一刀震伤的,有护甲挡着没见血但伤了内脏,于是乎某明主愧疚程度再度咻咻咻地拔高一层。
白云愁看得既好笑又心湖荡漾,杏眸里的温柔绵绵软软,他放柔了声音道:“后背也疼。”
“我看看。”明沉碧连忙绕到他背后去,果然又看到了几块淤青,应该是掉下陷井时白云愁为了护住他撞到墙上弄出来的。
青年眉头紧蹙了起来,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表现得有多么心疼,“晚点我替你运功疗伤。”
语气不容拒绝,他说完就让白云愁坐好,找来药膏帮他化淤去血了,在心底把赵襄彻底鞭尸一百遍啊一千遍~~
屋顶上的非花和天明呈石化状态。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濮阳神医检查耳朵……”
“我想我也要……”
“刚才……”
“暗主……”
“是不是……”
“在撒娇……?”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
两大石化护法喀啦喀啦龟裂,随风飘啊飘~~
送饭进房间的时候,某两只的诡异视线不停地在白云愁四周转啊转,迟钝如白美人都忍不住黑线满头,无力道:“你们看什么啊?”
看得他都鸡皮疙瘩满手蹦哒了~~
非花嘴角一抽,打了个哈哈:“没,只是关心关心暗主您的伤势而已。”
最好伤到神智不清任由明主为所欲为!
白云愁被他眼里的绿光弄得后背一寒。
明沉碧温和的声音里隐藏着暗暗的磨牙声:“非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捣鼓什么歪脑筋!
紫衣的秀丽少年扁嘴——不识好人心!
明沉碧扶额。
他还真的怕哪一天非花沉不住气了直接下了媚药把他塞进白云愁的被窝里。
想像到那个情景,明主大人生生地打了一个激灵。
谈安县,另一头。
年已四十的女子风韵依旧,即使右臂上了夹板,但她的目光和声音都很冷,“你师承何处?”
坐在窗边的男子回头看她,微笑,显得很谦逊的模样:“家师名气小,恐怕秦管事没听说过。”
秦三娘冷哼:“会月枉老人的武功,又怎么会是池中物?”
“秦管事好眼力。”仿佛这句不是什么震惊武林的话,葛曲觞的笑容不变,半白的长发在眼底映出霜般的光华,“可惜,家师有训在先,不然家师定会向你好好请教请教。”
……
第一百零四章
次日,两位阁主大人又和葛曲觞进行了一次“和平”会面、嗯,如果明沉碧没有突然发难用玉算珠暗算葛曲觞的话,勉强能算和平……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葛曲觞竟然对他的偷袭不闪不避,明沉碧惊疑不定,直觉的对方此举有诈,硬生生在半途收了内力,算珠只在男子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葛曲觞受伤的刹那,坐在一边的秦三娘的脖子上也猛然间崩开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
她狠狠一皱眉,但是没有太多惊讶,似乎早已了然。
白云愁一眼扫过去,然后脸色豁然一变,脱口而出:“同生蛊?!”
话音刚落,明沉碧目光骤寒,盯着葛曲觞好半晌才开口,语气平平淡淡没有起伏:“真是好手段啊,葛门主……”
说完,甩袖就走。
葛曲觞在背后笑而不语。
同生蛊,顾名思义,同生共死,是南疆蛊族特有的一种蛊虫,培植极难,十年难得出一对,且少有流传出来,通常都是蛊族中夫妻之间表明爱恋所用的,可以增强功力,但是一荣俱荣一损也是俱损,其中一人受伤,另一人也会有同一个伤口,死都能死在一块,所以没有多少人敢给自己种这种蛊。
葛曲觞倒真的是神通广大,还足够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对自己都能下手。
明沉碧都不知道该不该写个服字了,不过倒是想教这混蛋写个死字!
这样一来,他想在找《月枉图》的过程中趁机杀了葛曲觞的计划就无法完成了。
“真的解不了?”客栈外,明沉碧立定,平复了一下情绪,自言自语般地问。
虽然他没有点名,但随后跟了出来的白云愁还是明白他的意思,眉头打了一个死结:“目前没有。”
就像之前他放在自家财迷身上的双子蛊一样,他对蛊也多少有点研究,可是不精通,对稀少的同生蛊却只是闻名不曾见面,据说只要一方不甘愿,就没办法解开。同生蛊同生蛊,名字是漂亮,可惜他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这蛊太恶毒。
想着,他又补充道:“我尽力试试。”
怎么说那都是他干娘。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明沉碧叹气,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响哨,金元宝和伐戮远远的便跑了过来,他牵住缰绳,翻身上马,然后朝白云愁伸出手,言简意赅:“回淮安京。”
白云愁一挑眉。
明沉碧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那个,你的伤……”
“……”双手环抱在胸的艳丽男子仰头望着他,晨光在那双冷然的皎瞳里折射出明暗奇特的流光,看得人几欲目眩,明沉碧看得一愣,白云愁却在这时拉住他的手,足尖一点,眨眼间坐到他的身后,华美的银绣白衣翻滚如同巨大的羽翼,端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轻灵自然。
白云愁默不作声地动手抢过他手里的缰绳。
“诶……干嘛呢?”明沉碧不及他手快,回头朝他瞪眼。
白大美人龇牙:“死财迷,别小瞧我!”
话落,便一把把他箍在怀里,双脚一夹马腹,两人一骑朝着淮安京的方向去了。
“白云愁!你搞什么?!”
“是你叫我上来的~~”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后悔了!”这丫的就是一顽强的蟑螂,枉他浪费善心!
“后悔也没用。”
“你给我下去!”
“就不下,你奈我如何~~”
“你……!”
“……”
无辜的金元宝泪奔中——两个祖宗能不能安分点啊?
伐戮在原地刨蹄子了——他们是不是把它忘掉了?
联系了鲁夏准备跟着阁主回京的四大护法黑线:“……”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
寒……
第一百零五章
只是,刚一进淮安京城门,就有一个衙差打扮的人冲过来,拱手道:“明阁主,暗阁主!请留步!”
白云愁和明沉碧认出这是淮安府的人,前者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裘统领请两位阁主到淮安府一趟。”那衙差道。
明沉碧立刻想起昨天裘非离来秦府所说的事,点头道:“好,劳烦你带路了。”
一个眼色示意白云愁改方向,后面的四个护法连忙跟上。
明沉碧三言两语解释了卢翡涟昨日失踪的事,心里想着若是找到了卢翡涟,也许对找《月枉图》更有把握。
白云愁一行人到了淮安府,直接被衙差引到了衙门后方。
明沉碧和白云愁对视一眼,心下不由得一沉。
这条路他们来过,通往的是淮安府的仵作房。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想。
女子二八年华的天真无邪的面容已经灰白,嘴唇却是乌黑的,揭开了那层人皮面具,她临死前的恐惧惊慌一览无余,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攥紧的拳头里写满了对死神的不甘心。
明沉碧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