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夜心中,却一点都不计较。他对自己的婚礼原来就不甚重视。反正他不喜欢女人,娶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没区别,而且出身皇
族,他早就有所觉悟。自己的婚姻只会是一场政治游戏,在需要时成为互相依持的纽带。他甚至还能预见,这不会是他唯一的婚
礼,只要是有利于魔族发展的势力,他会千方百计地拉拢到身边,而联姻便是一种很方便的手段。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天宫对他成婚的反应。本来以为,一向喜欢诸多挑剔的无聊神族,至少会有些反对声音。但这一次,天帝只
是遣人送了贺礼到顺天城,再没有什么怪话了,态度合作得有点可疑。唯一可喜的是,那些在三年前,关于他与天宫二王子之间
暧昧的传闻,开始渐渐在人们心中淡化。千帆在冥夜身边,一直以女装示人,外界不知真相,只是盛传小殿下新近纳了一位美貌
的宠姬,而且在一个月后,他将迎娶一位贵族女子。有关龙阳断袖的癖好,也被认为纯属无稽之谈,这算是达成了大婚的其中一
个目的。
相对于小徒弟在一个月后的婚礼,刹纭锣族的四亲王还是比较在意半年后那场攻打精灵族的仗。但相对于怎么在战争中取胜,他
又更加头疼怎么管束好同去的一班小娃娃。那些孩子,全是天界名门望族里面的公主太子,在知道他会带冥夜去精灵族后,就一
直死缠烂打着也要跟去。他们几个平时早就被宠得要风得风,性子强硬,不服管教。四亲王当初要带冥夜过去,是想借了这个机
会,好好历练他,并不是让他去游山玩水的。可其他的公主王子,却实在是个沉重的包袱,身为主帅的自己,万一看顾不周,让
他们有个什么损伤,要如何给他们父母一个交待?唉~~~头疼愈烈,在作战会议的休息时间里,四亲王金色的眼眸,无比烦躁
兼懊恼地瞪向窗外那班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孩——
“悄悄跟你们说哦……”星见家的继承人星涯,神秘地对身边三个伙伴说出他最新的预言。
他们全躲在墙脚处,星涯指着十米之外一排樱花树下的一颗不知为何出现的榛子,发表他最伟大的见地:“我有预感,圣龙子殿
下一会儿将经过那片樱花树,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捡起了地上的榛子,那人将是他一生中的‘最重要的人’!”他说得言之凿凿,
又有星见家一直身为天宫皇家御用预言师的金质招牌作后盾,可信度非常高。而且他长得眉目极为秀美,又有一头长得几乎拖到
地上的柔软白发,满身清灵纯净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受其误导而相信了他的话,忘记了此人天眼未开,又学术不精,开创了星见
家有史以来一百次预言就有一百次错误的辉煌记录。
“咦,这是真的吗?”个子高大,长相爽朗阳光的男孩,兴奋地盯着地上那颗榛子,他一笑,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有小道消
息盛传,这家伙某次微服出宫,被某国际知名品牌牙膏生产商发掘去拍“我们的目标是——”此类广告,后来由族中长辈出面婉
拒,未遂。他就是锁魂师家族的少主——慕夕寒颜。
“什么?”星涯倒吸一口冷气,“慕夕寒颜,你居然敢在我面前用疑问句?”他的职业病很不幸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绝不
允许有人对他出口的预言产生任何质问。一对颜色浅得几近透明的眼珠,因为生气而变得跟眼白同色。见他睁着一双只剩眼白的
大眼睛,很有大白天见鬼的惊悚感。
“不无聊么你们两个,就为了一句没有逻辑无法求证的蠢话,要我来这里陪你们蹲墙根?”旁边一个长着浅紫色头发,神色高贵
冰冷,整个一SD娃娃模样的女孩,没好气地糗了两男生一句:“所谓‘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这么私隐的问题要怎么证明?恐怕
只有圣龙子自己才会知道吧。而且‘一生’这个字眼已经局限了获知结论的时间点,难道要等他临死前才去敲问他‘一生’中最
重要的人是谁?开什么狗屁玩笑!”冷静的分析,独到的见解,严密的逻辑,都是这个御医师长公主——水心沙的特点,她的治
愈能力之强,早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达到族内数一数二的水平。可怜的是,几乎所有天才性格天生就带点神经质,她毛病
也不大,只是平时一贯冰冰冷冷,只有在开心的时候才想哭,难过的时候就想笑。
星涯被她冷面一凶,扁了扁嘴,开始抽泣,他嘤嘤地小声哭着,秀美的小脸上挂满了一串串珍珠似的泪珠。可惜他这副小可怜模
样在这些青梅竹马的同伴眼中,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没人理他。
突然,雷神的三太子曜盈叫起来:“喂喂,快看快看,圣龙子真的向这边过来了。”几个孩子马上瞪大眼睛看向樱花树丛。“咦
,看来星涯这次说得很准哦。”他算是几人当中,比较圆滑世故的一个,最善于化解同伴之间的矛盾。
果然,圣龙子真的如预言一般从樱花树前经过,同时,他面前竟刚好窜出一道黑影,差点跟他撞个满怀。“咦,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让你留在宫里的吗?”他满眼温柔笑意,盯着面前的小家伙。地上的榛子,被小家伙猴急地捡起捧在手中,像是怕其他人会
跟他抢似的。圣龙子宠溺地抱起面前的——那只松鼠,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里。“乖乖呆在里面,别乱跑了。”才说完,就
听到旁边墙脚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他看了过去。
星涯一边做着苦思冥想状,一边失意低喃:“没理由啊……没理由啊……我的占卜怎么会出错……其实人兽……也是可以的嘛…
…”
慕夕寒颜和水心沙早就很不给面子地笑得直不起腰。
曜盈只能苦笑着,目视那正向他们几个走近,脸上洋溢着一副等待解释的“无害笑容”的圣龙子殿下。
在会议厅二楼的休息间里,居高临下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四亲王,头痛得直想翻白眼。这班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叫他怎么带
去打仗啊?这个困扰他良久的问题,在看到低下在长廊走过的银发孩子时,耳边顿时“叮”一下亮起一个灯泡,他喜上眉梢,笑
得相当阴险——呵呵,有办法了。
与此同时,冥夜只觉身子突然发冷,寒毛竖立,不知触了什么霉头。他心生警惕,像个受惊的小动物,马上四下寻视,却始终没
发现头顶上那两道算计的犀利目光……
54
“咳咳!”四亲王清清嗓子,对着围着圆桌坐在他面前的几个孩子“郑重”开口:
“学会‘领导’和‘服从’是你们这次前往精灵族的主要功课。”看着他们露出或迷惑不解,或无动于衷,或热血沸腾,或万分
期待等各类精彩表情后。四亲王继续说:“相信大家都知道,每次征战之前,天宫会举行一场表演性质的无差别格斗比赛。到时
候,你们几个当中,取得最好名次的人,可以成为其他人的队长。一旦进入精灵族的管辖范围,其他队员对队长的命令要绝对服
从。只要不妨碍作战,不损害人格和身体,队长有权命令下属做任何事!如有不从的,回天界领罚!”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脑中想到的都是把对方支使得对自己惟命是从,为奴为婢的风光前景。几双没经历过风霜洗礼的纯真眼睛
,顿时被四亲王一番豪情壮志的话煽动得精光闪闪,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席间只有一人,用手支着脑袋,一副似笑非笑
的揶揄表情,瞟了一眼四亲王,复又低头陷入了沉思。
在座的一堆没大脑的傻瓜被四亲王避重就轻的言辞引导得只看到权力片面的好处,殊不知那是一把双刃剑,在享有权力的同时,
也必须地担负起相对的义务。权力越大,责任也越重。冥夜不像其他人那么天真,在他看来,无论做队长还是队员,都是一件苦
差事,四亲王不愧是大狐狸。四两拨千斤就把照顾一班孩子的重任御给了那个倒霉的队长。
四亲王心中奸笑不断,这班孩子当中,不管论心性还是论能力,他小徒弟都是唯一有资格成为其他孩子领导者的人。他敢说,经
过自己和岚沁的一番指导,只要冥夜这孩子在武术大会上发挥八成的水平,最后冠军一定非他莫属。
虽然这孩子一直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韬光养晦,拼命打造一个又一个剑鞘把自己的利刃掩藏起来,每天都干着扮猪吃老虎的勾
当,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这只猪扮得很成功,其实天宫里的每一双慧眼,早就看出了他渐露的锋芒。
哼,这只小笨猪!
忍不住在心里窃笑暗爽的四亲王一时不慎,居然说溜了嘴:“小猪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吗?”
乍听他的话,房间里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尴尬的沉默。
冥夜抬头见四亲王看着自己,好笑又好气地问:“大人是在问我话?”
四亲王赶紧假咳两声掩饰过去,面容一整,露出王者的威严,让在场所有人都坚信威名显赫的天界战神是绝对不会当众称呼人家
“小猪”的,刚才一定是幻听。
四亲王换上严肃的神态:“冥夜殿下,你还有疑问吗?”
“有!我能不能不去?”
他说得很大声,但四亲王一于装傻当没听见:“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回去好好准备,我很期待各位
在武术大赛上的表现。”
55
星涯虽然未脱孩子气,个性比较依赖,但他一点都不笨,心里清楚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是断不可能当上队长的。他回到占星师一
族的幻月水宫,马上要去找他母亲星寐宫主,希望母亲大人会短暂失忆,不再计较他平时偷懒不用功的过错,教他几招速成法术
,好应付几个月后就要举行的武术大会。
每天这个时候,他母亲都会到占星宫去观测星象。
星涯在宫门前酝酿了一下情绪,眼中很快涌出水光,小脸上凄凄苦苦的,仿佛刚刚被几个恶魔伙伴欺负得很惨,总觉得还差点火
候,干脆趴到地上滚了两圈,全然不顾身边侍从们目瞪口呆的石化状,他把自己身上雪白如月华的长袍弄得脏兮兮之后,终于满
意地踏进了占星殿。
外头日光尤在,但殿内却一片幽暗,巨大的玻璃天幕上,无论何时都呈现璀璨的星空。他母亲星寐宫主正握着一柄权杖,立于宫
殿中央。
“妈咪~~~呜呜……”星涯装着委屈的样子,大叫着扑了过去。“呜呜……他们欺负我……”
星寐吓了一跳,一看自家宝贝儿子衣衫不整的模样,她丰富的想象力马上联想到一个充满暴力和色情的BL小说情节。坏了!亏她
日防夜防,把小儿子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柔弱的星涯还是被人扑倒了?还“他们”呢?!一上来就搞群X这么猛,星涯怎么“受”
得了?她心疼极了,当场连仪态也不顾,一把上去抱住小儿子也跟着掉眼泪:“心肝小宝贝啊,都怪妈妈把你生得太漂亮了。在
这狼多肉少的世道,你怎能不‘受’罪啊啊啊啊……”说罢擦擦眼泪,“快跟妈说了,到底是哪家色狼胆子这么大敢欺负你?妈
妈一定为你作主,找他们负责……”
纯真的星涯压根儿不知他那腐女老妈在说些什么,两代人产生了沟通障碍,但他没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妈咪,我要在武术大
赛上胜出!为了不被人欺负,我一定要赢!不管什么方法,你帮我!”
“啊?”星寐瞪大眼睛,把小儿子从头到脚看了又看,满脸不可致信,为了不被“欺负”,她秀气文弱的小儿子难道要反“受”
为“攻”?”星寐宫主觉得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太容易吧。你怎么看都像被压的……”
天宫御用占星师的这番言论,让从头到尾被凉在一边的贵客,听得额头青筋乱跳。带着微怒的一声低斥:“星寐!你在浪费朕的
时间。”盛威的语气,让占星殿恢复了一贯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可是,这种庄严又被星寐宫主接下去的话轰得粉碎——
“咦,天帝陛下,原来您还在啊?”
天帝差点吐血,咬牙维持优雅的微笑:“是,朕还在,请问宫主可以开始占星了吗?”他隐在暗处,本不易被人发现,但他此刻
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势,却让星涯不自觉地往他母亲怀里缩了缩。
星寐把小儿子推到天帝面前,温声提醒他:“来,星涯,给陛下行礼。”
星涯怯怯看了一眼那位容貌俊美,气势如千刀万刃般锐利的王者,匆忙行了个礼,又退回母亲身边,噤若寒蝉,再也不敢造次。
“陛下不要怪他失礼,星涯还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星寐宫主的言辞之间,甚是护短。“让他留下看着也没关系吧。”星寐
向天帝欠欠身,带些恳求的语气,一边用手轻抚着小宝贝雪白的发,她满目是慈母的柔情:“虽然这孩子天眼未开,但只要在命
定的日子遇到了有缘人,便会能力大长,最终成为超越我之上的占星师。”
天帝看了娇弱的星涯好几眼,心里不禁为自己的继承人感到忧虑。这小家伙,真能如他母亲所说,长成一位了不起的占星师,辅
助天宫的下任新王吗?说实在的,他非常怀疑,但嘴上,却用一副委以重任的口吻承诺:“好吧,既然如此,便留下他在场观摩
吧。”
星寐浅笑,推开儿子:“宝贝乖,站远一点。”她言毕,眉目一闭,手中权杖一点地面,铮然作响。额间那点猩红精光迸射,天
眼开启,顿时满室生辉。占星殿中星华流转,星寐脸上映着清冷的光辉,庄严肃穆,让人望而起敬。
千丝万缕的光线,从占星师的权杖里流泻而出,如同无数人间牵绊。宫顶夜幕上的星星轨道开始产生变化。此刻,占星师要把自
己天眼所见到的命数展现在他人眼前——
“命运,不过是操纵在上天手中的棋。”随着她预言的开端,广袤的墨蓝色夜空中出现了恐怖的星象——整整七轮明月悬天而挂
。当中一轮硕大的银蓝色明月,占据了半边天际,有些不真实,像海市蜃楼倒映的远方的群山,它的周围以六芒星的阵式,围绕
着六颗略小,光辉略暗的月亮。分别是三颗银白,三颗暗红,梅花间竹地排列。
“七个……有七个月亮?!”星涯惊异得屏住了呼吸。
天帝淡然说,“只有七个吗?再看仔细点。”
经他提醒,星涯把眼睛瞪得老大。果不其然,在那轮巨大的银蓝明月背后,还隐隐藏着了一弯镰刀似的暗红月影,要是它完全露
出真面目,无疑也会占据另一半天际。
星涯完全呆住,不自觉喃喃自语:“第八个月亮!”
占星师以手指天,“上古文书记载,银白的那颗最大的星名唤‘曜星’,为‘极善之源’。暗红的那颗叫做‘暗星’,是‘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