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司马空挠挠头:“这些都不出意料。”
“来游说我?”撒蒙呵呵笑道:“我听扎哈力讲了,你想让我跟郢国那个弱不禁风的皇帝讲和。”
“是。”司马空:“你这样拼下去只是两败俱伤,对两国都没有好处。弄不好,反叫旁边的得了渔人之利。”
“我的好弟弟,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乖乖的住在牢笼里看着我赢就好。等我赢的那天,我会带你去拜祭父王。让他看看
我所取得的成就,顺利送他最爱的儿子去跟他做伴。”
司马空:“已经折损了五万人,你还有多少兵力来拼?”
“我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斯兰子民。他们都会为了胜利前赴后继。”
“你违背了父王的愿望,他要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斯兰。”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有哪个伟大的帝王不是站在死人堆上。连父王也不例外。”撒蒙挥一挥手,乱箭齐发。司马空挥
舞着手里的酒壶,疾奔到撒蒙面前。扎哈力来挡,撒蒙傲慢的推开扎哈力,自己摆起招式来挡司马空。司马空酒壶突然一甩,绳
子裂为两股缠住撒蒙的脖子用力拉紧。
“纳木尔。”扎哈力大惊。
“退后,如果想让他活。”司马空封住撒蒙的穴道,将他牢牢制住。
扎哈力最了解他的身手,知道他此时若想要撒蒙的命,只需动动手指即可。
“不要轻举妄动。”扎哈力挥手示意侍卫全都退后。自己跟在后边看司马空拉着撒蒙进了寝宫。
“你跑不掉。”撒蒙恼恨的看着司马空:“我一定会抓住你千刀万剐。”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立即拥戴一个新的王?”司马空目光一冷:“父王传位的召书,你一直都没有找到吧。
”
撒蒙微骇,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纳木尔,只要你敢,你必定不能活着出去。”扎哈力咬牙切齿。
“把郢国皇长子郦颖浩带到这里来,我们换。”司马空看着扎哈力。
扎哈力看着撒蒙。撒蒙皱着脸:“去。”
郦颖浩不多时被带到寝宫。司马空去年在扬州见过郦颖浩,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时候,郦颖浩清瘦了许多。神情成熟的像个小大人
。
“皇子,请到我身后来。”司马空说。
郦颖浩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的走到司马空身后。司马空提着撒蒙带着郦颖浩继续往寝宫深处退,退到撒蒙的玉床前,司马空让
郦颖浩跳上去。郦颖浩依言坐在床中间。司马空倏然用力把撒蒙狠狠的扔向扎哈力,扎哈力接住撒蒙。
“杀!”撒蒙的穴道刚一解开,立即夺过侍卫手里的刀。玉床上空空的,司马空郦颖浩都已经消失。撒蒙跳到玉床上狠狠的跺脚
,这个王宫他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机关。父王计划了一切,都把他撒蒙排除在外。他一刀狠狠的劈在玉床上,刀
刃翻卷。撒蒙咬牙:“把这床给我拆了,掘地三尺也要把纳木尔给我找出来。”
第六十八章:暗算
走到御书房门前,又飘来淡淡的血腥气。晏敏快走了两步,郦宸风听到,放下手里的奏折:“当心门槛。”
晏敏抬步跨进来:“又来刺客了?”
郦宸风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没伤到朕,只是丁禄替朕挡了一剑,伤得不重。”
“刺客呢?”
“来的人不简单,一个都没有抓到。”郦宸风不以为然的笑:“眼下跟斯兰打得越紧,刺客也来的越频繁。朕猜,必定是撒蒙派
来的人无疑。”
“臣立即命珞非在京城搜索,严加盘查。兴许京城里有这些刺客的聚集的地点。”
“嗯,你去办吧。你办事朕放心。”郦宸风点头。
“陛下,请调威虎军过来协助宫中的防卫。”晏敏拱手。
“威虎军,那是京城禁军里最后一点底子,不能擅动。”郦宸风眉心结了一团,幽幽道。
“若是陛下的安危都不保,京城还有什么安危可言?”
“呃……,好吧,就依敏之。”郦宸风笑笑:“若是真正的高手,再加一倍的守卫,只怕也未能拦得住。”
“陛下何出此言?”
“你说……”郦宸风突然道:“纳木尔……这个人……是真的跟撒蒙反目成仇吗?”
晏敏一惊:“陛下是什么意思。”
“算了,也只是猜测。”郦宸风没把话说守。晏敏顺着意思往下猜,心惊肉跳。连忙摇头,在心里否认。司马空一身真性情,又
怎么是那样的人。无数次出生入死,如果这一切是假的,那司马这个人就太可怕。不可能不可能,显然不可能。
郦宸风睨了晏敏一眼,翻了翻手边几道战报:“这一仗还没那么快结束,眼下户部那边的钱粮调拨还应付得过来么?”
“各级官员自愿停俸两月,故而钱粮调拨一时无碍。”
“那就好。”郦宸风轻叹了一声:“敏之这段时间替朕操劳良多。等到这一仗赢了,你想要什么封赏?”
“打仗是前线将士们的功劳,晏敏无功不受禄。”
“那敏之想要什么?”郦宸风问。
晏敏迟疑了一下,正想说,郦宸风起身:“外头的柳树发丫了,走,跟朕出去走走。”
晏敏呃了一声:“这几日奶娘感了些风寒,臣……”
“要紧不要紧,传个太医去替她老人家看看。”
“已经看过了。”
“既然这样敏之就先回去吧。”
“是。”晏敏离开皇宫。
奶娘的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晏敏回来,奶娘哎哟了一声:“今天也挺早的。”
“你起来了?”晏敏走到她跟前:“吃药了没?”
“你闻闻这药味,早吃过了。”奶娘抬手到他鼻子跟前给他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天就比昨天好很多了。”
“衣服穿够了没,风寒最怕反复。”
“穿够了。”奶娘笑:“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哪用得着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便好。看人的气色又不怎么好。自纳木尔走了,你
就没好好吃饭了,莫不担心他?”
晏敏听到奶娘这么问,笑了笑。愈是笑愈有些心神不宁。
奶娘说:“王子他身手比你还好,又是斯兰王族,想必不会有人为难他吧。”
“嗯。”晏敏点点头。一晃都是半个来月没有音讯,也不知道司马空现在如何。一想到刚才郦宸风的猜忌,心下有些不舒服,却
又忍不住有些左右摇摆。
“奶娘。”晏敏陪奶娘坐在院子晒太阳。
“嗯?”奶娘握着他的手:“又瘦了。”
“你觉得纳木尔这人如何?”
“什么如何?”奶娘扁扁嘴:“若要说是人品,那必定是个热心热肠的好人。他也是王子的身份,从来都没摆过会把皇亲国戚的
架子。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看人的眼光错不了。好人。”
晏敏点点头,听奶娘这么说,心里浮起一丝惭愧。无端的对司马空起了疑心,真是该死。又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根本不知道
结果的事。
……
“罕拔将军。”撒蒙坐在王宫的大殿里看了一下座下的众臣:“你负责对阵的利州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部的兵马不多,跟郢军苦苦纠缠。所幸未失一寸土地,哎……”
“罕拔将军也是一代骁将,怎么说话这么丧气。”撒蒙轻笑。
“老了,已经不复当年之勇。”罕拔捋着胡子一边笑一边摇头。
“你老了,你的儿子正年轻。虎父无犬子,听说勃都大有将军当年之风。”撒蒙扶着椅子的扶手:“眼下与郢国的战事很紧张,
这样吧,先调勃教和他手中的两万人马过来。我这里打好了,利州那边想必也会人心惶惶,到时候你老将军要攻城就容易得多了
。”
“这个……”罕拔皱眉。要是当场拒绝,撒蒙一定再找别的借口。所谓借兵,一是要抽空他的人,二是把勃都捏在手里做人质。
罕拔咬着牙,慢慢的吁了口气:“好吧。”
“有劳,我这就叫乔扎鲁去替我传旨,让勃都带兵马过来。”
罕拔无奈的点头。从王宫出来,快马回到葛斯城,斯普和拉齐耶已经等在他的营帐里。一看到罕拔进帐,两人立即围上去:“撒
蒙刚才把我的儿子塔扎和拉齐耶的儿子浑古调走了。”
“勃都也被他调走了。”罕拔冷笑:“他已经先下手了。”
“那我们……”斯普和拉齐耶面面相觑。
“等王子号令。如果勃都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要咬下他撒蒙一块肉来补偿。”罕拔冷冷的说。
郦颖浩睁开眼,看到周围破旧的石屋。屋顶低矮。他躺在一堆杂草上,身上盖了件衣服。坐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司马空推开门
从外头进来。看到他醒了,递给他一块肉饼:“吃吧。”
“这里是哪儿,你打算带我上哪儿?”郦颖浩戒备的看着司马空。
司马空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你要不要回郢国?”
“能够回去吗?”郦颖浩怀疑的看着他。这一年里从京城到扬州再到斯兰,走到哪里都被人牢牢的看管着。当初一起从京里带出
来的嬷嬷死了,田佗也不见了。身边尽是些对他颐指气使的人。
“嗯。”司马空点点头。
“我记得你以前也救过我和晏少保。”郦颖浩咬了一口肉饼。
“我跟晏少保是很好的朋友。”司马空把水壶递给郦颖浩:“晏少保也很牵挂你,想亲自来斯兰救你回去。”
“是吗?”郦颖浩眉头耸起来,眼里绽出神彩。
“是的。”司马空点头。
“我也想念晏少保,想念父皇。”郦颖浩幽幽的吐了口气:“你是晏少保的朋友,我相信你。”
司马空笑了笑,眉头打了个不太看得出来的结。
周遭响起脚步声,司马空挠挠头:“我出去看看,你好好的待在里头。”
“嗯。”郦颖浩喝了口水,用袖子擦了把嘴。司马空推开破屋低矮的门,看到屋外坐在马背上的凌落雪。
“果然是大内高手,追踪术一流。”司马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听说你已经救出皇长大,多谢。现在你可以把皇长子交给我,我把他平安带回京城。”凌落雪从马背上跳下来,漠然的走到他
跟前拱手致谢。
“不行。”司马空扯了石屋外枯棘的一根细枝叼在嘴里,慢慢的磨着牙齿。
“做什么?”凌落雪抬眼:“交换你所受之毒的解药?”
司马空扁扁嘴,身子蓦得一侧。凌落雪偷袭的三枚枣核钉打在石屋的墙壁上。
“把皇长子交给我,我有办法替你拿到解药。”凌落雪敛眉,露出阴戾神色。
“解药不劳操心。”司马空把沙棘的枯枝吐掉:“人我会还,在我觉得可以还的时候还。”
“司马空!”凌落雪手里的匕首刺向他面门,司马空不想同凌落雪纠缠,一边打一边退让,准备回到石屋带郦疑浩逃走。凌落雪
不依不饶,招招尽逼他死穴。司马空皱眉,飞出一颗泥丸。凌落雪也不退闪,生生用胸膛接住。司马空惊了惊,凌落雪踉踉跄跄
的退了三四步站稳,脸色灰白,唇角留下一丝血渍,森冷冷的笑着:“把皇长子给我。”
“抱歉。”司马空走到她跟前封住她的穴道,往她的身体里注入真气:“等到两国战事平定,我自然会将他还给你们陛下。”
“卑鄙,用皇长子要挟陛下,你跟撒蒙有什么区别。”
“不论胜败我都会还,如果斯兰兵败,我要用他交换斯兰百姓的性命和安身立命之所。卑鄙也好,下作也罢。我认了。”司马空
催动真气替她护住了心脉正要起身,臂上微微一痛。他低下头看到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扎在胳膊上。
凌落雪张开嘴浅笑:“我最厉害的其实不是追踪,而是暗器。”
司马空只觉得全身一阵麻痒,身体不听使唤得开始变得僵硬麻痹。
两个人远远的跑过来,解开凌落雪的穴道。凌落雪轻叹了一声:“司马空,你不该掺和太多。你一开始就只做你的江湖浪子多好
。”
第六十九章:乱
司马空睁开眼,扶着额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身子蜷在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四壁都是木头。原来是只箱子,装在马车一路慢吞
吞的颠颠波波。他试着运气,真气聚不起来,手脚软绵绵的从骨子里泛起一抹酸痛。身体的璇玑、天枢两大穴被封住,空有一身
内力却施展不了。
司马空瘪瘪嘴失笑一声。木箱留了两个孔给他呼吸,豆大的一点光也看不清什么,他又索怀靠着箱子闭目养神。
一直走了很久,箱子被人抬上台阶进了一间屋子,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司马空估摸着,凌落雪也该露露脸了。
“吃饭。”箱子打开,司马空嗅到凌落雪身上的香气。男装打扮的凌落雪把他从箱子里提出来,司马空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左右四
顾。屋子简陋,只有一桌一床两条条凳,发黑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只烤羊腿一壶酒。似乎是客栈,又不能确定。只是看这桌椅的样
式,想来已经离开斯兰。
“要抓我回京城?”司马空咬了一口羊腿,慢慢咀嚼。
“我是在救你。”凌落雪坐在他面前:“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出半月,我必定给你送解药回来。”
“谢谢。”司马空漫不经心的啃肉:“这里是哪里?”
“你不需要知道。”
司马空也懒得再问。吃饱喝足,凌落雪收拾了碗筷,出门后将门牢牢的锁上。司马空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墙壁上有些泥灰剥
落,有的地方新一点有的地方旧一点。司马空在剥落地方轻轻抠了抠,露出里头的铁板。房梁也是铁的,跺了跺脚,地板也隐约
传来黑铁沉闷的声音。拉开双开隔扇窗,看到窗外铁铸的栏杆。
“这里曾经是先帝囚禁那些收罗来的江湖高手的地方,你就不要妄想逃走。”凌落雪端来一壶茶:“也不要妄图解开穴道。璇玑
与天枢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若非用与点穴相同的手法来解穴,只会累得你自身筋脉寸断。”
司马空接过凌落雪递来的茶水,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底下的深渊飘上来幽幽的寒风,吹得人有些哆嗦。就算力大无穷可以斩断窗
外的铁栏杆,也逃不出去。这一整间就是一个悬在绝壁上的铁笼子,是要叫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