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每次丹尼斯喝醉酒的时候,还会来酒吧接他回去呢,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虽然丹尼斯总是坚称他们只是“纯洁”的“父子关系”。
丹尼斯低下头,也不知道自已当时真的就相信了杰西的说法,还是……其实自已心里也早就期待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一点儿也不怀疑地就答应这样的要求?
“然后呢?”雷蒙又问。
“然后我打了他。”
“什么?”雷蒙惊讶地喊出声来,不少酒吧里的客人闻声纷纷往这儿看来。“你打了杰西?你疯了不成?杰西不是你疼到心坎里的宝贝吗?你怎么舍得打他?我记得你从来没打过他的,不是吗?”雷蒙问得又快又急,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已的语调越来越激动。
那么可爱善良的一个孩子暗恋丹尼斯这笨男人这么久,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修成正果”,结果居然被这不知道该说是迟钝还是愚蠢的男人当打了!
“丹尼斯,你太过分了!你要是对杰西有什么不满,也不用打他啊!他那么可爱又那么纯真,这样的好孩子要去哪里找?你是哪根神经不对劲啊?看看你自已,失恋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一个好伴,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其实你最好的伴侣就在自已家里吗?杰西哪里不好?这几年来几乎都是他在照顾你,我看他根本就是把你宠坏了,让你以为他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你一点儿都不珍惜他!”
丹尼斯觉得自已的头越来越痛了。
是酒喝太多了,还是雷蒙的嗓门太惊人?
也许雷蒙说的没错,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就察觉到杰西对自已的感情与一般父子不太一样,但是他下意识地拒绝承认;即使有旁人提醒,他也会先入为主地以为那些人不过是在取笑自已有恋童癖而已。
可是他的杰西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今天,杰西已经满十七岁了。
可是他却无法想象杰西将来有一天会离开自已,拥有属于他的生活,甚至拥有一个情人。
不管杰西的情人是男是女,丹尼斯发现自已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杰西一直都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
丹尼斯回想起自已年轻的时候,未成年就抽烟喝酒,甚至因为好玩而吸过大麻,也曾经耽溺于肉欲关系,什么荒唐玩意儿他几乎都试过,那时爸妈都以为自已已经无可救药了,幸好是哥哥点醒了他,才让他回到正轨,申请上了大学好好念书。
和自已或是其它的青少年比起来,杰西真的是乖巧多了。
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自已又怎么舍得让他离开呢?
雷蒙似乎也骂累了,他给自已倒了杯开水,休息一下。
“丹尼斯,你还记得在你遇见杰西的前一天晚上你刚好又失恋了?”
丹尼斯苦笑一声,他已不记得了。
他都失恋了那么多次,早就懒得去计算次数,也懒得去记住那些只在自已生命里短暂停留的过客们。
“我记得。”雷蒙说。
“你怎么会记得?”
雷蒙从吧台底下拿出一本小记事本,翻到其中一页给他看。
“喂!你发神经啊?没事把我的失恋纪录记下来做什么?”丹尼斯白了他一眼。
“好玩嘛!没看过像你这么悲惨的人,明明条件很好、人又专情,只是神经粗了点,运气却这么差。认识你也十几年了,失恋的次数就已经高达……嗯……我看看……”雷蒙又翻到下一页,“哇,破三十次了呢!”
雷蒙拿起笔,在六个“正”字旁边又画了一笔。
“你干嘛?”看到雷蒙的动作,丹尼斯狐疑地问。
“再加一笔啊!你今天不是被杰西甩了?”
“你神经啊!”丹尼斯一把抢过那本笔记本,又抢过雷蒙手上的笔,发泄似的用力涂掉雷蒙刚刚画上去的那一笔。
谁被杰西甩掉了?
这混蛋不要没事乱下结论好不好?
“反正你失恋几次又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那一年你第十七次失恋的时候,刚好又是你生日,你记得吗?”
“大概有这个印象……”丹尼斯涂完了笔记本,顿时又感到一阵空虚。
“那天晚上你许了一个愿,你说你希望找到一个能对你忠诚的爱人,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他怎么会记得住?
“你是未老先衰啊?怎么记忆力这么差?”
“你才有毛病,没事乱记一些不该记的东西,难怪你头发掉得那么凶。”
“喂喂喂,我头发还很茂盛的好不好?”雷蒙一听,紧张地摸了摸自已的头发。嗯,好险,很茂密的样子。
“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啊?”找到什么?
“一个忠诚的情人。”
“谁?”
雷蒙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对于这种迟钝的男人,看来还是不要玩什么迂回的游戏,因为这个男人根本听不懂!
“杰西啊!他就是对你最忠诚的小情人啊!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又那么乖巧,简直就像一只捡回来的小猫一样,只认你做主人,不吵也又不闹,还把你照顾得这么好;现在杰西好不容易长大了也成年了,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可是那不是──”
“停!不要再端出恋童癖这三个字了好吗?喜欢就是喜欢,何必管什么年纪大小?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你,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自已高兴就好,不是吗?你现在只要问问你自已到底喜不喜欢杰西?”
丹尼斯想了想,点点头。
“不是父亲对儿子的那种喜欢喔,是对情人之间的喜欢,那种想要亲吻、拥抱,甚至有更进一步关系的喜欢。”
雷蒙意外地看到丹尼斯的脸有些红了。
不会吧?这个男人害羞了?
还是酒喝太多了?
雷蒙看看丹尼斯身旁的空酒杯,才三杯而已耶!按照这个男人平常的酒量,至少要七、八杯才会开始有醉意。
雷蒙不禁抖了一下,看到一个大男人害羞,感觉真的满诡异的。
“我……我想我是喜欢杰西的,我想吻他……抱他……但是接下来……”丹尼斯越说越结巴,似乎很不好意思,“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要一想,心里就会有罪恶感,好像在意淫自已的孩子一样,那种感觉很别扭。”他就是一直无法突破这层障碍,所以才会拒绝了杰西。
可是说到底,这又怎么能怪他?
在把杰西当成自已的孩子,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之后突然被告白,就算他曾经对杰西抱有什么遐想也会先被吓死的。
“对了,那杰西呢?我刚刚打电话去你家,没人接电话,他不在家吗?”雷蒙突然问。
丹尼斯点点头。
“那他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让丹尼斯愣住。
杰西会去哪里?
然后他很惭愧地发现自已居然不知道杰西平常会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有哪些熟识的朋友,现在杰西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把他给找回来。
喔,天啊,不管是当父亲,还是当情人,他都彻底不合格。
第七章
杰西这天晚上并没有回家。
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已能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丹尼斯。
心乱如麻的他只能选择逃避,先留在马克思家里过一夜再说。
虽然这是难眠的一夜。
马克思把自已的床让给他,自已在地板上打地铺,虽然杰西感到很不好意思,但马克思还是坚持要他睡自已的床。
“杰西,和我客气什么?再说,要是金回来发现我让你睡地板,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结果说了半天,你不是为我着想,而是怕被你的金骂。”杰西取笑他。
“随你怎么说。”马克思也不否认,“反正我不会做让金不高兴的事情。”
马克思在地板上滚了几圈,还没什么睡意。
过了一会儿,他干脆坐起来,对着杰西说:“杰西,说老实话,你觉得你和你家老头还有希望吗?”
“他才不老!”杰西翻过身瞪了马克思一眼。
“这不是重点!”马克思挥挥手,“我只是想知道你觉得以后你还有机会回到他身边吗?”
杰西闷闷地回答:“如果我觉得有,今天就不会惨到睡在你的床上了。”
“哦?这么说你早就觊觎你家老头的床了?”
杰西已经懒得去纠正马克思别再叫丹尼斯“老头”了。他转过身,看着窗外无奈地说:“看来我大概永远没机会爬上他的床了。”
“真的这么惨?”马克思忍不住担心起来。
但是他其实担心的不是杰西,而是自已。看着杰西的失败,他忍不住想自已向金告白成功的机会似乎又小了些。
本来他还想如果杰西成功的话,他还能从杰西那儿学几招,将来找机会用在金身上,看看能不能从那只野兽手上把金抢过来,不过现在看起来,老少恋好像没什么前途。
杰西叹了口气,“他打了我。”
“打你?”马克思很惊讶,“等等,你说的是你家老头?那个宠你宠得乱七八糟的男人?他居然舍得打你?你之前怎么没说?”
杰西缩进被窝里,心情却意外平静。
也许是之前已经哭过的关系吧,他现在反而能用比较冷静的心情去看待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依旧不怎么愉快就是了。
“可怜的杰西。”马克思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头,“没关系,你这么可爱又这么善良,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就算有再多人喜欢我又怎么样?我的心还是只在一个男人身上。杰西在心里默默地回话。
马克思和杰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很明显地并不想那么早睡,似乎在等着什么。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他所等的人──
外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马克思连忙从地板上跳起来,打开门便冲了出去。
“金──你回来了!”
“小子,闪开!”
“史坦利,住手!”
三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杰西也好奇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房门外探头,想要看看马克思每天挂在嘴边的金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发现金其实是东方人的时候,杰西承认自已有些讶异。
但是当他看见金对自已所展现的亲切笑容,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马克思会喜欢这个男人。
金的身材在东方人里算是石的,他有着微卷的柔细发丝与秀气的脸蛋,脸上的金边眼镜更衬托出他的斯文。虽然因为晚归,金的脸上有些疲态,但合身的西装还是将他天生石贵的气质显露出来,让杰西不禁有些自渐形秽。
但金同时又具有非常和善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
在史坦利和马克思争着要替金把行李提进来的时候,金走了过来,杰西这才想起自已是来打扰人家的,连忙对着金点了点头,先自我介绍起来。
“您好,我是杰西·帕克,是马克思的同学。因为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在这里叨扰了,不好意思。”说完他又深深一鞠躬。
“你是马克思的同学?真难得,他从来没带过同学到家里来的。”金的声音十分好听,是很柔和的男中音。
杰西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美男子,几乎连话都忘了说。
金好像和自已是属于完全不同层次的人呢!
可是这样优雅高贵的人,为什么会和那两只野兽扯在一起?
只见门口的史坦利和马克思已经把金的行李抬了进来,两个人又扭在一起不知道争什么。
金却像是早就司空见惯了一样,和杰西打完招呼后就回到房里去休息。他是真的累了,上个星期到德国去出差,每天都在工作开会,他现在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金离开后,杰西又看了一眼开始玩起摔角的父子俩,觉得这一家子真是奇怪。
他走回房间里,自已爬上床,耳里听着外头两个男人的怒喊声,心里却开始想念起家里的那个男人。
丹尼斯不知道怎么了?
他会不会因为打了自已而正在后悔呢?
应该会吧!
这个男人从小就疼他、宠他,连骂他几句都舍不得,何况是出手打他?
可是杰西的心里还是有着气愤,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
这样很伤人的心耶,而且被打了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再去面对丹尼斯了。
“啊……好烦……”杰西忍不住呻吟。
只要一想到明天,他的头就开始痛起来。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杰西还是没有回去。
也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他不用上学,不然还得烦恼是该去上课,还是找个理由请假。
因为昨天晚上闹了一夜,马克思一早还在呼呼大睡,屋里其它两个男人似乎也还在睡。
杰西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早上九点了,却还是最早起床的那一个。
他有些无聊地在屋里晃了一下,最后决定原做自已早上最习惯做的事情──做早餐,这也算报答一下这家人昨晚收留他的好心。
他在厨房里摸索了一下,发现为数不少的英国高级红茶,他马上想这应该是金爱喝的。
他又在冰箱翻找了一下,新鲜的食材不多,只有一些蛋和快要过期的火腿,吐司面包也硬掉了,此外还有一些牛奶和已经枯萎的生菜。
看来这家人似乎不太喜欢在自家厨房料理食物,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厨房。
杰西的早餐才弄到一半,已经有人闻香醒了过来。
仍有些睡眼惺忪的金走进厨房,早上的时候金很少带着眼镜,他眯着一双眼,循着茶香的味道走到杰西的身边。
“金,早。”杰西发现他起床了,递给他一个微笑。
“好香,这茶是你泡的?”金很惊讶居然有人会泡茶。
史坦利不太喜欢东方茶的苦味,后来金也就慢慢改变习惯,喝起需要加牛奶的西方红茶。不过他后来发现史坦利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喝茶,他宁愿去喝两加仑的牛奶,说这样比喝茶过瘾多了,所以到最后家里只剩下他在喝红茶。
杰西点点头,“嗯,不过不知道泡得怎么样,我在家里都只用茶包。”因为丹尼斯根本喝不太出来茶包和散装茶叶的分别在哪里,而且丹尼斯也不太喜欢喝茶,多半都是喝矿泉水。
“很香啊!已经很久没有人泡茶给我喝了。”金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他揉了揉杰西的头发又说:“杰西你真是个乖孩子,当你的父母一定很幸福。”
杰西的脸突然僵住,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但金还是发现了。
“呃,我可以先喝一杯茶吗?”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好像不小心触动人家的心事了耶!仔细想想,一个孩子突然跑到同学家过夜,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吧!他真是粗心,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杰西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煎着锅里的法式吐司。
当他终于煎好两片吐司,并摆上火腿后,他便把早餐端给金。
金已经坐在餐桌上,用着白色的瓷杯喝着刚泡好的红茶,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窗外,像是在沉思些什么;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着白色的瓷杯杯缘,看起来就像一只在沉思的高贵蓝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