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瓒一脸郑重地朝他拱手行了一礼,立马出去办了。
李然望了眼怀里的江逸,继而以眼神示意厉子辛稍等片刻,抱着江逸来到角落里,说道:“爸爸现在有事要出去,你跟着小六,
我很快就回来。”
孰料江逸这次死也不肯听他的,一副死缠到底的架势。
李然的脖子被他圈着,想掰开他的手却又掰不开,他二人对峙半天,后来还是李然败下阵来,只能无奈地敲了他额头一记,带着
这个无尾树熊一同往城楼那边去了。
奇怪的是,江逸这孩子居然对营帐外那种紧张肃穆的气氛一点也不害怕。
李然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只能无语感叹。
众人登上城楼,林瓒的骠骑营已经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距离城楼一公里远处,敌军的大批人马已经集结完毕,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击即将到来。
李然抬手示意林瓒做好准备,林瓒收到指示,大喊一声“众将士听令”,继而就见骠骑营的将士自动分成了三队,一队在前,左
手执盾,右手执弓弩,另两队人马位于其后,一队人马肩上背着箭矢,另一队手中拿着弓弩,一旦第一队人马手中的箭矢告罄,
另外两对人马就会补上,如此回环往复,看起来极其井然有序。
厉子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怎么样?子辛?现在有赢的信心了吧?”
厉子辛笑着开口问道:“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六年不见,殿下竟变得如此能耐了,属下真是望尘莫及。”
李然半是心虚半是好笑地望了他一眼,讪笑着没有接话。
厉子辛如果到现在还觉察不出他的异样,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爱的那个人早已经在邀月池的那场事故里去了,现在在他眼前的,是李然而非璃然。
当然,这个事实李然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
所以他只能装傻,索性对方也实在是宽宏大量,一点深究的意思都没有,这才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小六子跟在他二人身后,见厉子辛是熟人,心中一激动,插嘴说道:“殿下的能耐,可远不止这些,将军日后便知道了。”
他说得一脸臭屁,连厉子辛都被逗得无语失笑。
李然退后两步,暗地里给了他一肘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六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六子见李然神色不善,这回算是学乖了,探身到他耳边,低声问道:“殿下,奴才又说错什么了吗?”
“你少说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了,待会儿战事一起,你把江逸带回营帐去,知道吗?”
李然警告般望了六子一眼,继而又一脸正然地望向江逸。
他二人对峙片刻,小太子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李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为视嘉奖,还特意补了一句:“这事完了之后,爸爸买个糖葫芦给你吃。”
江逸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可不喜欢那种甜得要命的东西。
片刻后,敌军阵营中传来一阵密集的击鼓之声,众将士精神一振,大战就要来了。
李然将江逸交给小六子,找了两个士卒将他二人送了回去。
而此时的城楼下方,一人骑白马之上,身着戎装,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喊道:“你们北烨人都是缩头乌龟么?如此藏头藏尾,
真是惹人耻笑!”
这话一喊,立即在北烨军中引起不小的喧哗。
看来对方这招激将法,似乎也有些功效。
余卿莘站在厉子辛身后,一脸担忧地问道:“将军,如今该如何是好?对方如此叫阵,将士们的情绪必定会受其影响!”
厉子辛眉眼一凝,眼中是一片怒意。
李然不懂叫阵是什么意思,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
厉子辛一脸尴尬地望了他一眼,低声跟他解释了一番。
其余几位将领还以为他们这两位主帅在商讨对策,都屏气凝神,皆不敢插嘴。
厉子辛解释完,李然立马就明白了,了然般点了点头,朝林瓒使了个眼色,说道:“既然他这么嚣张,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这话说得极为豪气,几个属下原本还有些担心,被他这么一说,气氛立马轻松了许多。
林瓒会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走到一将士跟前,低头跟他嘀咕了几句。
那将士点了点头,接着举起弓弩,随之便响起嚯嚯几声破箭之声。
百米远处,一人一骑应声倒地,喧嚣声即刻销声匿迹,只留一阵接着一阵的哀嚎。
形势斗转直下,城楼上的几万名北烨军霍得欢呼呐喊起来,而对方阵营中反而渐渐露出一片混乱之态。
这一射的威力有多大,北烨军的感受如何,西留军的感受只会更严重。
苏沫看着手中的短箭,眼中幽暗一片。
他将大将军阎崇武召至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继而这员大将便出去了。
苏沫站在帐中,转动着手中的琥珀扳指,眼中全是算计。
南琉璃然,朕倒要会你一会!
而此时临关的城楼上,厉子辛与李然皆是一脸的斗志昂扬。
晨曦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脸上,将这二人面如冠玉的容颜衬得越发如天神一般。
那般修长挺拔的身影,一左一右傲然而立,平视着前方的战场,仿佛在谈笑之间,便能置敌军于死地。
这样的二人,怎么不让人追随……
第五十五章:庙堂之争
[北烨皇宫]
宣德殿内,殷尘和江诀正站在巨幅地图前,上面有两个地方被用朱砂圈了起来,一个就是临关,另一个就是渠城。
不久,罗风从暗处隐了出来,凑到江诀耳边说了什么,江诀听后拍案而起,眼中是一片欣喜之色。
殷尘有所感悟地朝他望过去,江诀只淡淡说了六个字:“辰裴已被擒获!”
这个消息,自然是从渠城那边传来的。
殷尘心中那块大石终于彻底落了下来,如今要做的,自然就是等着辰公有所行动了。
殷尘望过去,见那位帝王的眼中满是肃杀和冷意。
但凡想要成就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
事到如今,江诀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通敌卖国的叛徒,以及他的那些党羽?
一时间,殷尘心中有些复杂。
江诀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转而面向他,淡淡说道:“他朝定罪之时,朕只办主谋。其他人等,朕会从轻处理,先生且放宽心吧
。”
殷尘一听,朝江诀一揖到底,一切尽在不言中。
继而,一名铁甲在身的将士被宣了进来,此人正是禁卫军统领齐思。
他一走进殿来,便朝江诀恭敬地行了一礼。
江诀打量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禀陛下,都已安排妥当,只待陛下最后的圣谕!”
江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那就按计划行事!”
是夜,子时三刻,一人一骑以飞奔之势向着国公府去了。
那人走的是国公府邸的后门,到了门口,翻身下马后,极有规律地拍了拍木门,然后就见那扇门从内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不消片刻,那名黑衣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丑时整,江诀站在宣政殿的殿中央,身后站着一人,正是殷尘。
今晚,大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或许是因为殿内太过空旷的缘故,是以看起来极其昏暗。
几近深冬的北烨,天气极其寒冷,尤其是这铺满了鎏金大理石的宣政殿。
往里一站,直觉得寒气一个劲地直往上窜。
这个时辰,宣政殿是从来无人的,今晚自然除外。
殿外,隐隐传来阵阵刀剑碰撞之声,继而那争斗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刀剑声越来越近,殿门霍得一把被人撞开了,一群手拿佩剑的将士杀了进来。
带头那人,一个是辰公,另一个正是禁卫军副统领冯垣。
在他二人身后,自然还跟着辰尚的亲信和党羽。
江诀见人终于来了,沉声说道:“三更半夜的,国公你不在府中呆着,进宫来做什么?”
辰公捋了捋胡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自古为人君王,当有能力者居之。先帝打下江山之时,臣等可谓鞠躬尽瘁。如今
狡兔死走狗烹,陛下要铲除异己,臣等亦是逼不得已!”
江诀冷哼一声,淡淡问道:“好一个逼不得已,你这是摆明要逼宫了?”
辰尚呵呵一笑,捋了捋胡子,一脸平静地说道:“陛下仁德有失,该是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欺君犯上,你可知道这是何种罪状,辰尚?”
江诀拉高了声音,沉声一喝,众人皆是一怔,辰尚这个老狐狸自然除外。
“今日之后,谁人为君,谁人为臣,亦是未知之数!陛下是要老臣动手呢,还是……”
辰尚早已褪去了往日伪善的面容,一脸咄咄逼人的气势。
江诀倒没有被他唬住,反而哈哈大笑,喟叹般说道:“好!很好!朕原本还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辰尚一听,也跟着大笑不已,继而换上一副得意之色,奸笑着说道:“如今我十五万兵马在手,还怕你区区五万禁卫军不成?江
诀,我劝你还是早日束手就擒的好!”
江诀等他笑够了,从王贵手中接过一个玉佩,恻隐隐说道:“可惜啊,你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如今是朕的十五万兵马
,对阵你的五万人马!”
江诀说完,将那块玉佩举起来,冷冷说道:“此物为何人所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辰尚一愣,定睛一看,心中惊骇不已。
此物正是辰裴的贴身之物,亦是陈家的祖传之宝。
如今居然到了江诀手中?还能说明什么?
“江诀,你将我裴儿如何了?”
辰尚双目圆睁,甚至已然看得见斑斑血丝。
“斩草除根,从来是你的拿手好戏,莫非还需要朕再提醒你?”
江诀的脸上露出一个残酷之极的笑容,灯火明明灭灭间,将大殿中央这位帝王的身影拉出一个诡异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廊柱上,
仿佛鬼魅一般。
这就是辰尚在那一刻的所有感觉。
江诀手中的那块玉佩撞在鎏金大理石地面上,玉佩应声而裂。
电光火石间,几百名黑衣暗卫从暗处隐了出来,将辰尚一干人等围了个结结实实。
江诀盯着战圈之中的一干人等看了几秒,继而沉声喊了声动手。
一时间,殿中只看得见刀光血影,也只听见利刃破体而入的声音。
站圈内,辰尚的死士正在做殊死搏斗。
高台上,帝王负手而立,一脸木然地看着底下最后那十几个人在做困兽之斗。
他的半边脸隐在暗处,半边脸曝露在火光里。
烛火明灭间,帝王的眼中脸上不带一丝感情,木然得如雕塑一般。
他就那样看着,没有任何犹豫。
“朕从未说过,这条帝王路会走得一路平坦。今日若然易地而处,朕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更何况,如果辰氏不是因为急着想坐
上朕身后的这把椅子,而与西平来个里应外合,那么今日北烨和南琉的百姓,早已遭西平铁骑践踏。这便是通敌的代价,先生…
…”
殷尘明白,江诀此时的每字每句,都没有错,甚至是非常正确的。
所以,他只淡淡说道:“陛下,至少给他留个全尸。”
这么一说,江诀手一挥,然后就见所有的暗卫都停了手。
江诀走上前去,与辰尚对面而视,说道:“多亏了你让辰裴赶回来,这样也省了朕许多麻烦。”
“即便你今日赢了老夫又如何?西平大军已经逼到临关城外,北烨即将不保。你这皇位还能坐多久?”
辰尚神色间已经有了几分疯狂之色,殷尘恻隐隐地在后方开了口:“自作孽不可活,辰公你置北烨千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纵使
今日让你赢了,陛下的那张龙椅,你也坐不长久。”
辰尚冷嗤一声,吐了口血,说道:“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这一点,老臣可是跟陛下学的。”
殷尘一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前此人如此冥顽不灵,纵使放了他,亦是个祸害。
所以他只能暗叹——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诀冷声一笑,说道:“你无须再逞口舌之快了,黄泉路上,朕一定会让你一家三口团聚。”
辰尚听了,再也无法自制,双目圆睁,花白的胡须抖动不已。
江诀背过身去,手一挥,战圈中的那群人犹来不及大呼一声救命,鲜血喷涌间,十几个人头便落了地,却独独留下辰尚一人。
“压下去!”
江诀沉喝一声,继而在辰尚的仰天咆哮中走出了宣政殿。
宣政殿外,尸体早已被处理得一干二净,甚至连血水都再也见不到一滴。
江诀站在宣政殿的正门口,九重宫阙之下,万千将士集结于此,仰面望着这位一脸肃然的君王。
这一战,辰尚依旧棋差一招,落了个一败涂地。
三日后,所有叛国之徒均被斩于北门之外的空地上,而辰妃则是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一生。
江诀望着她,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你做的那些事,朕都知道。”
辰妃大笑着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一边口吐鲜血,一字一句地诅咒:“因果报应吗,谁都逃不脱,我咒你今生今世都不得所爱,
孤独终老……”
江诀离去的脚步一顿,他从前并不信鬼神,如今却有些无法确定了……
一时间,辰相通敌叛国的消息传遍了北烨的大街小巷,人人口诛笔伐。
同一时间,宣政殿的大殿中,江诀正在大行封赏之事。
殷尘,曾经明不经传的人物,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了北烨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辅相。在他身后,辰尚的党羽早已不再。
新擢升上来的一批朝中官员,以崭新的面貌站在了帝王的朝堂上。
……
宣德殿内,已为辅相的殷尘依旧一身蓝袍在身,继而就见他破天荒地朝江诀拜了一拜,一脸郑重地说道:“谢陛下恩典。”
江诀立马起身朝他走过去,一手将对方托起来,笑着说道:“先生胸有韬略,出任辅相一职,实是当仁不让,何须行如此大礼。
”
殷尘听他说完,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之态,手拿折扇摇了起来。
江诀笑着睨了他手中的折扇一眼,暗忖如果李然在场,肯定要戏弄此人一番。
如此严寒之日,殷尘居然还一脸雷打不动地手拿折扇摇着,江诀看着唯有无语。
想起李然,江诀心中的那根弦再次绷紧,继而走向那张十一国地图,与殷尘并肩而立,说道:“明日一早,朕会带着辰裴的十万
兵马亲自赶往临关。朕离开之后,朝中一切大小事务皆由先生处理。一旦有何异动,只须通知罗风,朕很快便能收到你的奏报。
”
殷尘躬身朝他一拜,一脸正然地说道:“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江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苏沫此次居然会亲自出马,这倒大大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殷尘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可见西平国内,定然有高人替他坐镇,如此他才会走得安心。其实陛下如今要担心的,应该
是另一件事。”
江诀俊眉一挑,问道:“此话何解?”
殷尘指了指留国的位置,一脸肃然地说道:“苏沫轻易不会涉险,他既然敢深入留国,可见是笃定了留国不会对他暗下杀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