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穿越 生子 第二部)上——落叶归途

作者:落叶归途  录入:04-29

老头儿在床沿坐定,道:“殿下的气色日益见佳,明日过后应该不必再日日问诊。”

原来是明天!

李然会意一点头,对方眯着缝眼乐呵呵地搭脉诊了片刻,悄悄在他手心写下“放心”二字,待翠铃去而复返,如往日那般拿帕子

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嘱托一二后便扶着肚子告退而去。

翠铃望着那走一步歇三步的肥胖身影,忍不住掩嘴偷笑,纪闻人听到笑声回头来看,见殿中一干婢女内监正望着他交头接耳,颇

尴尬地呵呵一笑,转身继续向前,全然没有脾气。

李然敲了敲几案,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散去,翠铃几个快步过去,问道:“殿下有事吩咐么?”

“没事,我们聊聊。”

那丫头如今已十分亲近于他,欢快地点了点头,在他脚边蹲下,喜滋滋道:“殿下平日里极少说话,想不到今日竟如此有兴致,

想来方才纪太医那番话让您安心不少。”

她说到此,终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颇羞愧地垂了眸,李然轻笑一声,挑眉打趣她道:“你以为偷听的事能瞒得了

我?”

他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打鼓,暗忖这丫头心思细腻,必须摆脱她才能行事,否则势必败露。

“殿下的意思是不会怪罪奴婢了?”

“你也是身不由己。”

他神色温和,翠铃眼中一红,垂首道了句殿下宽仁,脸上不乏愧疚之色,李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随意问道:“听说姌

昭仪出了点状况,怎么回事?”

那丫头略一愣,犹豫再三,坦言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实那韦昭乃是姌昭仪的人,当日入狱后他也亲口承认,栽赃一事确是受

其指使,陛下知晓后震怒不已,本欲将她收监,是公主极力劝解,说为保后宫安宁,也看在龙嗣的份上,只小惩大诫。如此,便

禁了她的足以示警醒。”

竟然是这个缘故!

他听后暗自心惊,一个诡异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快得差点没能捉住,那头翠铃沉默片刻,带了恼恨之色抱怨道:“亏得殿下

当日救她一命,如此恩将仇报的小人,换了奴婢势必不会替她求情,也亏了公主如此宽和大方。”

李然嗤笑,心道你那个公主才叫真精明,一箭三雕的计谋可谓信手拈来。

如果不是他那天救治及时,那丫头的孩子必定保不住,后有韦昭栽赃,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到那时,赵妍只须借“安后宫”的名义把这事揽在身上,一来可以解苏沫的难处,二来也能于不经意间插手西平政事。

毕竟,但凡牵扯到他“南琉璃然”,就势必跟政事连皮带筋似地难分难舍。

这最后一点,或许才是她当初打下的最大盘算。

结果,被他那么一搅和,对方虽然没能如愿,却仍然有办法中伤燕姌在先,又以一招以退为进加深苏沫对她的信任,这么步步设

局,且留有后招,滴水不漏得让他不佩服都难。

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庆原公主么?

他在良久的沉默后,沉声呼一口气,叹道:“果然,人心难测。”

翠铃似乎并未听出他这话里头的言外之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垂首想了片刻,犹豫再三后凑近他耳边低语一番,但见李然眸

色一闪,半惊半诧地望她一眼,半晌后压低声音道:“这话我当你没说,也别跟任何人提。”静默片刻,犹觉得不妥,补道,“

尤其是苏沫。”

对方点头应下,李然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兀自盘算起纪闻人的事,比起那些个陈年旧案,早一刻逃离这鬼地方才是上上之策。

翌日,午时三刻整,纪闻人准时出现,他常日在永安殿进进出出,守门的廷卫自然认得,是以只稍稍检查药箱便放了行。

恰逢那头翠铃从殿内出来,纪闻人见了她,乐呵呵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么?”

翠铃脸色微白,强自一笑,朝他福了福,道:“净面的清水奴婢早已为老大人备下,殿下如今正在内间候着,您进去便是。”

说着,脚下不停,匆匆点了点离去。

纪闻人眸中一闪,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扶着肚子跨进殿去。

此时正值午后三刻,又逢春困之时,殿内外值勤的宫女内监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偷懒,或轻声闲聊或垂眸打盹,纪闻人如往日那般

进内殿去,一干人等也见怪不怪,反正这永安殿外守卫森严,严实得跟个铁桶似的,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进不来。

进了内殿,老头儿如往日那般,喘着粗气朝李然拱手行了一礼,继而以眼神示意他去床上躺着。

李然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打算,却也知道得好好配合,几个跨步过去上了床,那头纪闻人一步三颠地跟过来,待他躺下后,

如往日那般搭脉诊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慢吞吞道:“殿下身子虚浮,春日里吹风极容易着凉,往后不论午觉小歇,或是夜晚安

眠,切记要遮挡风势,以免着凉。”

他一副神道道的模样,李然也猜不透这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哪一味药材,只得点头沉声应下,老头儿扶着肚子颇满意地呵呵一笑

,径直起身过去,一拉绳索将那绣凤纹牡丹的帷幔放下,又颇吃力地转身回来,在凤床边的矮凳上坐定,继续慢悠悠一字一句地

好生“嘱咐”起来,全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啰嗦。

医者的声音本就四平八稳,极容易催人入眠,饶是李然到后来都有些不耐,正觉困顿之时,冷不防听到屋顶传来一阵轻响,似有

搏斗之声,只可惜离得远,听不太清楚,与此同时,殿外有甲胄兵器的碰撞之声响起,夹杂着凌乱脚步响,想来是出事了。

他浑身一凌,一脸疑惑地望向纪闻人,对方不语,只淡定地朝他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少顷,一人着黑衣从窗外跃入,他定睛一瞧,见是个陌生人,宽脸方额,神色淡漠且坚定,目色极深,冷冽仿似冰刀,见了他只

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道了声请主上在殿内静候,便持剑冷着脸站定不再离去。

纪闻人颇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李然则凝眉不语,如此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殿外打斗声此起彼伏,仿似没个终了一般。

李然正暗自苦恼,冷不防听到咚的一阵闷响,侧脸一瞧,见那黑衣人已躺倒在地,半惊半骇地望了眼纪闻人,却见纪闻人一个起

身,在袖口一扯,只听咚的一阵闷响,他低头一瞧,呆了。

这位身宽体胖的纪太医,衣服底下竟藏了个大活人,还是个样貌跟他像足了的男人,只着一件单衣,应该是被用了药的缘故,正

昏迷不醒。

难怪此人整日里都上气不接下气,却原来内里有如此“乾坤”,他自然不傻,只瞧一眼就明白过来此间门道,也不待那纪闻人开

口,一个翻身下床,与对方一道将那昏迷之人搬上床去,拿被子掩好,又将那黑衣人踢进床底,继而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人的宽

大“衣袋”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片刻后有铿然之声渐近渐响,隔了一段距离禀道:“殿内可是无恙?”

他问的应该是那黑衣人,可那人如今还昏着,断然不可能应答,李然略一皱眉,正要找个理由搪塞,却听一把粗哑的嗓音回道:

“放心,一切安妥!”

听声音语气,竟跟方才那人无甚差别!

片刻后,纪闻人伸手拍了拍肚子,一人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声音方止,却听他自己惶恐进言:“殿下需静养,可不能太操心了。”

殿外那人一早受恭槐安嘱托,无事不得叨扰这位贵人的清净,又听纪闻人如此小心谨慎说来,忙诺诺应下,正犹豫着该不该进殿

去查探,老头儿往一旁挪了挪,让他瞧清楚床上那人的脸,少顷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只听床上那人道:“行了,没事都下去,

我要休息。”

声音自然是那廷尉平日听惯了的,如此这般,那人才放心离去。

片刻后,纪闻人如往日那般喘着粗气慢慢挪出殿来,朝外殿伺候的小宫女招了招手,道:“殿下服了药已歇下,你等就在外殿候

着吧。”想了想,又道,“若是翠铃姑娘回来,就说殿下已有吩咐,睡醒了再进去服侍。”

那小宫女日日见他,如今也混了个脸熟,笑着应承下来,道了声好,纪闻人呵呵一笑,畅通无阻地出了殿去。

老头儿慢悠悠一步一停歇地出了宫,远远就看到他那辆停在宫门一角的“公派”驴车,座驾上坐着一十七八岁的小子,见了那个

雄伟的身影,灿然一笑,一拉马缰过去,继而“嘚”地一声在那“老头儿”面前停下,喜滋滋道:“师傅,您老辛苦了,回头儿

我给您熬碗猪蹄补补脚力。”

“咳咳,还不快扶我一把?”

“好嘞。”

但见那小子伸手一拽,猛地将那他拽上了驴车,继而一扬驴鞭,嘚嘚一阵蹄响后,渐渐消失在了那红墙青石板长道深处。

不肖两个时辰,一行三人就驾着驴车到了城门关卡处,纪老头这辆车驾在整个安都城都是出了名的,守城的将领见是宫中正三品

太医院首座出行,只象征性地看了看,立马开了闸门。

如此,三人堂而皇之地安然离去。

[北烨宣德殿]

江诀负手站在那幅十一国地图前,目光入神而出神,殷尘在他身后两步远处,望了眼御案上的战报,道:“如今战事吃紧,陛下

当早下决断。”

对方不应,良久后才似醒了神一般,冷声问:“急什么?”

殷尘却也敢言,兀自劝道:“长此以往,臣只怕子辛撑不了多久。”

他方说完,却见那剑眉星目之人轩一轩眉,道:“你太小看他了,他并非任人宰割之辈,今日之挫,他日必定会让对手双倍奉还

。”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他点了点头,摇着折扇想了想,又望了眼那目含忧色之人,道:“陛下其实不必焦虑,想来以曲烈的能耐,

定然不会有失。”

这话算是说到了对方心坎里,隔了许多,那人才幽幽叹道:“但愿如此,否则——”

这话并未说完,可听那语气,言外之意已昭然若揭,连那一向敢言敢语之人都噤了声,皱眉不再多语,兀自动着心思。

第十八章

一行三人出了城,一路向北,行至距离安都城八十里外的瓦韶镇时已是入夜时分,驴车到了一户农居小院前自发停下,赶车的小

子从车驾上蹦下来,朝里头高声喊:“师傅,还窝着干啥?怕生呐?”

却听车里头那老头儿沉声一咳,叹道:“如此没大没小,哪里有半分为人徒儿的模样,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

“嘻嘻,您老瞎了眼呗。”

彼时李然正藏身在那人衣摆下的衣袋中,隔着车皮将他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下意识皱一皱眉,暗忖那二人也真是无聊得

可以,一个劲瞎扯,说的全是些不着边的废话,苦了他窝在里头连喘气都难。

正兀自憋闷,冷不防觉得周身一晃,他暗自舒了口气,一步一颠地由那纪大夫带下车去。

如此一路向前,有家畜鸣叫之声不绝于耳,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又往里进了十几步,老头儿才打住不前,一松衣袋,

将他放了出来。

李然顺势一个起身,拍了怕衣服上的灰尘,抬头一看,顿时被唬得一愣,只因眼前这两位纪姓“兄弟”实在太过相像,无异于一

卵同胞的双生子,且一个赛一个的憨然,如此并排站着,视觉震撼着实不小。

正静默着,身后一干人等已尽数屈膝跪下,齐齐道一声参见殿下,十分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连神情都控制得近乎统一。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来,继而侧脸望向那假“闻人”,盯着对方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通,挑眉问道:“你是谁?”

那人也不多言,径自伸手一扯,将脸上的伪装尽数除去,李然一看,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除去“妆容”后,与身旁那个

圆滚滚的真“闻人”已是相去甚远。

他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姓名,却见那赶车的小子一个蹦跶上前来,半是好奇半是欣赏地贴近他瞧了又瞧,末了无良叹道:“难怪陛

下如此性急,原来竟是这样的美人儿!难怪!难怪!”

此话一说,众人均尴尬不已,那假闻人倒也淡定,只微一皱眉,似乎也没有喝止的意思,一看就是个只扫自家门前雪的冷情之人

,其余众人或尴尬或淡漠,一时间竟无人圆场,终是那真闻人呵呵一笑,道:“殿下莫怪,小子粗鄙!粗鄙!”

李然讪讪一笑,朝那小子挑一挑眉,凑近他轻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是个眼残,男女不分。”

赶车的小子面上一窒,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呛他,跳战着正欲反驳,却听他师傅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都备妥了?”

这话自然是对他身旁的那位真闻人说的,老头儿神色一敛,躬身应了声是,一扫方才的憨然之态,眸露精明之色,年轻公子微微

颔首,边理袖子边道:“那就照计划行事,日后谁都不必通传行踪,走至一处算一处,各自留心。”

众人纷纷应下,李然沉默,边听边想:不通传行踪,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敌人找不到,自己人也没法接应,这种因噎废食的办

法,也亏了他们敢用。

只不过,翠铃那丫头一向心细,偷天换日的事应该瞒不过她,纪闻人既然是唯一一个进出永安殿的人,苏沫一旦收到消息,必定

会下令追捕,只要那老头儿还在西平境内,就插翅也飞不出五指山。

如此,无异于活生生成了他的替死鬼。

他皱眉,一脸无法苟同地问:“你要用他们做饵?”

“胡说八道!我师傅有绝顶妙计,你一个外行人问这么多干嘛?乖乖听令就是!”那驾车的小子跳上来,张牙舞爪地朝他挥了挥

肘子。

李然不耐,也不欲跟他个毛头小鬼争高下,传出去未免说他以大欺小,遂二话不说,一伸手将那张泼皮猴子似的脸推开,直直望

向他身后那年轻公子,沉声道:“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

他方问完,只听曲烈冷声一嗤,道:“若能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一句无喜无忧,无波无澜,平静淡然得仿佛是在谈论二月的天气,既无悲天悯人之感,亦无激荡感慨之情,唯有理所当然的淡

漠。

李然正皱眉盯着他,冷不防又见那赶车的小子插上来,一脸义愤填膺地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可知晓

为救你一人,此番伤亡有多惨重?倘若不是有我英明神武的师傅在,你如今还不定有命没命!”顿了顿,歇了口气,继续连珠炮

似地说,“想逞英雄是吧?也不睁大眼睛瞧瞧你如今身在何处,此地乃是西平,能什么都由你说了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语毕,又鲜活之极地转脸过去,一脸讨好地问:“师傅,您老都听见了,徒儿说得可在理呢?”

曲烈皱眉,似乎真拿他没辙,李然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不住给了那小子一后脑勺,只听“哎呦”一声痛喊,那小猴子眉

眼一龇,龇牙列齿地问:“你敢打我?”

推书 20234-07-04 :赦爱(FZ)——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