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文案:
人生真是一场悲剧!
伦被凌博士囚禁后,好不容易得救了,
来救人的却是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修斯?
……怎么会是这个没同胞爱又凶残的人来救他!
明明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再与异能者有所牵扯,
却按捺不住好奇心被卷进谜团之中……
读取的记忆画面中,
竟出现了与A级异能者亚瑟相同的脸!?
而那张众人都重视的神秘「磁片」,
又将揭露什么秘密!?
他不过是一个渺小的C级异能者,
期望的普通生活,究竟何时才会真正降临呢?
第一章
我们是沿着小道离开的,几次以为走到死胡同里,就见琼搬开几块靠在角落的木板什么的,露出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来。或者是,走到一旁的小楼上,从楼梯口那边向着邻幢的平台翻爬过去……
琼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加快了步子,等她终于缓下脚步,路边墙壁上面的标示就已经变成了A2区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一句话都不要说。」琼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我将视线从那个代表街区的数字上移开,看了看一脸慎重的琼,点头答应。修斯则不置可否的耸了下肩,没有说话。
我跟修斯提着东西沉默的跟在琼的身后,看着她熟络的跟路上碰到的所有人打着招呼,看她这个样子,更像从小就在A区居住长大的。
A区这里应该是和上城区最接近的一个地方了,似乎和平常地方的生活区相差不大,跟琼打招呼的那些人就是一般的中下层劳动者的模样。如果不是那些人通通有种我说不出来的气势,我真的会以为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街区。看来,能在A区混,还是需要一点本事的。
琼带着我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用钥匙打开了尽头的一扇小门,将我和修斯推了进去,交代一声:「给我在这里待着,谁来都不要开。」
说完,她匆匆的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这里像是个工作间,和琼那间堆满了杂物的房间一样,同样充满着无数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的思维传导对于A级能力者没用,而感知能力又还在恢复期,修斯身上的情感波动又太过无常,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手上的东西都已经放下,在陌生的环境中手上空荡荡的感觉让我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在修斯就紧挨着我的情况下。
想了想,我再次将话题引到了琼的身上:「修斯,琼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
我不相信他会这样无缘无故的待在琼身边,即使他说自己是被捡回来救治的……
「伦,我该不该夸奖你的心思敏锐呢?」修斯这一次没有引开我的话题,倒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说法,「有时间的话,你该欣赏欣赏那位小姐的项链,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做工很精细,有着久远的记忆啊!」
这话似乎是在夸奖那条项链,却又话中有话。
「那条项链上还连着什么东西吧?」我接话。
「啊,一个小小的相框而已!」修斯笑眯眯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果然,什么做工精细、久远的记忆,压根就是那相框里面有什么是引起修斯注意的东西。
得到了这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又提出了下一个疑问:「你知道凌博士找你们为的是什么吧?」
「什么?」修斯挑了挑眉,「凌博士是哪只?」
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面的疑问也是淡淡的,像是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我这才想起修斯没有跟凌博士照过面,不知道也是自然的,于是开口重新解释了一下:「是抓我们那些人的高层人物,听她的意思,最重要的是要拿到亚瑟身上的半张磁片。」
修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勾起嘴角问我:「你是想知道那磁片里面有什么吧?」
我默认,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和安德烈的皮肤、你的眼睛,还有罗格的手有关?」
安德烈的皮肤呈现鳞片状,而他变色龙的异能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个,才能够得到提升;修斯的眼睛是蛇瞳,虽然不知道跟他的能力有没有关系,但终究很怪异;还有罗格,他在我面前手变化成巨大利爪将人撕碎的记忆已经抹都抹不去了……
这三人,有两个共同点:一是全部都有「非人」的部分,还有一个就是异能等级全都为A级。
我想了想,认识的A级能力者有亚瑟、尤里安、修斯、罗格、安德烈,除了亚瑟的底细不知、尤里安是复制人外,其他三人全部都有怪异的器官组织,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起磁片中的内容是不是就是关于这个的。
修斯将双手抬到胸前,「啪、啪、啪」的拍了几下,表示对我推断的赞赏:「不愧是小老鼠,猜了个大概,不过,想知道什么还是要自己去看哦!」
我的猜测被证实了,但是新的疑问又出现了——如果磁片里面是这些内容,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正思考着,门「吱嘎」一声响,我转头望过去,看到修斯正打开了门准备往外走出去。
「琼不是叫我们不要走出去吗?」我一惊,急忙阻止。
「她说的是谁来都不要开,可没说我不能出去。」修斯顿了一顿,转过身来,手依旧抓着门把手没松开。
我皱眉,还想再制止他这样鲁莽的行为,却看到他突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似的眯着眼用眼光瞄向我,说了一句:「或者我们可以继续原先被打断的事情……」
我不由得一颤,往后退了一步,手臂下意识的在身前一挡——被打断的事情还能有哪件?
修斯也没有欺身上前,真的对我怎么样,反而奸计得逞的「嘿嘿嘿」笑着出去了。
我上前锁住门,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吞又吞不下,只能憋着,暗暗咒骂修斯出去被人教训一顿再回来。可惜,我清楚知道他能力如何,这个诅咒是注定实现不了的。
没有了修斯在边上,我重新细细观察起这间房间来。
光线从窗户投进来,磨砂的玻璃上有着黄黑色的污垢,使得里面的光线更是暗了几分。地板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除了刚刚我们三个踩下的脚印就没有其他的痕迹了,看来琼也有段时间没有过来这里。
我将视线投到房间的一角,不由得愣了一下。放在那里的是张躺椅,已经很老旧了,上面还堆满了杂物,我莫名的觉得有几分眼熟。
将堆在椅子上的东西搬开,我把它拖出来,正对着窗户摆放。轻轻的一推,那张椅子「吱嘎、吱嘎」的一边响一边摇摆起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我胸口重重一击,我倒退了三步,捂着胸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正对着窗口摇摆不停的椅子。在我的脑海中有着同样的一个场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景物,不同的是椅子上多了一个女人,模糊不清的画面,只有摇椅摆动的声音和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的「沙沙」声格外的清晰……
琼,是她?
我抱住自己开始疼痛的脑袋,蹲了下来。
不对,琼的年纪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不可能做到在我还没什么记忆能力的时候就给我输入这段记忆,不可能会是她……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个记忆画面?
头痛欲裂,眼前看出去的景物模糊不清,残存的记忆画面跟现实交替中。椅子还在晃动着,一摇一摆的带着一种节奏感。画面往前移,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似乎在哄他(她)睡觉。女子的手轻轻的拍着襁褓,嘴巴里哼着模模糊糊的曲子,然后,微微的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转过脸来……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椅子上的女人消失了,原本俯视的画面也重新变成了我这样躺在地上仰望的角度,我终于能够从残破的记忆中挣脱出来。
我动了一下身体,对于自己什么时候滚到了地上全无所知,再看看周围,一圈挣扎翻滚过的痕迹。
慢慢地爬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上沾满了尘土,连带四周也因为我那一番翻滚而灰尘四起。不小心吸进空气中的尘埃,忍不住咳了两声,于是合上嘴,用鼻子继续深呼吸,来平复我激烈跳动的心脏。
所有的事情相互纠缠着,像被圈在一个圆圈里,绕来绕去都离不开那个框。以为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却又在猛然间发现有着怪异的因果连系。
刚刚的画面跟我以前看到的女子视角的记忆有些不同,分明是从其他人的角度记录的。而且,同样的场景,我也有看到过……以那女子的角度。
是了,这一幕有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那女子的,怀抱着婴儿站在窗户前听着雨声等待某人的归来,另一个便是刚刚见到的,女子已经坐在摇椅上的场面。我已经能够肯定这里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只是遗憾找不到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片段。所以,只能从琼身上入手了!
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我从地上起来,开始打理自己。地板上的灰尘积太多,这么一圈下来,衣服、头发,还有皮肤上全都沾满了,一拍就是漫天尘埃。如果不把地上和自己身上整理好,难免会被修斯和琼质疑,但是现在又没有水,想彻底洗干净是不可能了……
我索性收拾了下屋子里面,找了块布将躺椅和工作台前的椅子都擦干净,随便将角落里的床也弄成勉强可以躺人——只是被子铺盖是不能用的,最后小心的将地板上翻滚过的痕迹给清除。
还没来得及再给自己清理下,外面的巷子里便传来了脚步声,我不由得放缓了呼吸,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我站的地方离门口很近,才相差一公尺多,在这个距离里面,如果外面的是异能者,我足以感应到对方的情绪,所以来的人不是修斯。
有钥匙开锁的声音,我挪了挪地方,换了个更方便突袭的位置。并不是所有有钥匙的人都是琼,在看到人之前,我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双手伸在前面,准备好随时伸手抓住来人,我有把握用思维传导将进来的人给弄晕了。而且,进来的如果是琼就更好,我可以装做是一时激动,误伤了她。这样,不仅可以探知她的记忆,还能趁她昏迷的时候,查看修斯所说的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设想好的永远赶不上现实的变幻。
门开启,进来的的确是琼,但她靠近我这边的手上抱着一大堆的衣服,层层的衣料挡住了她的手臂,让我失去了碰触她的先机。而且,她一走进来,就开口叫我关门,这样在明确了她身分的情况下我就没办法再动手了。
听话的关上门,我看着琼将四周打量了一圈,赞赏了我一句「干得不错」,便把手上抱着的衣服和拎着的袋子都放到了床板上。
把东西放下后,琼又转过头四下打量起周围来,见只有我一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便抢先开口:「修斯出去还没回来。」
「算了,反正死不了,不管他!你过来,我们赶紧换好衣服后就离开。」琼把我叫过去,从衣服堆里找出两件,要我换上。
我看了一下,衣服的样式有些古怪,料子还算高级,就是少了些,而琼给自己选的衣服布料更少,我都不知道她穿上后能遮到什么。
头上和脸上都是灰尘,我拿着衣服不知道该不该换。琼穿好了自己的短裙,看见我这样迟疑的样子,发现了我尴尬的处境。
「你到这边洗洗。」琼指了指一个角落,那里被一些管子挡着。
我依言走过去,挪开长短不一的钢管,看到离地面一公尺高的地方有个水龙头。转了下,水管里面「呜呜」的传来一阵震动,夹杂着铁锈味的黄褐色自来水就出来了,顺着地上凹下去的一块平台往排水口流。
「盗接的水管,不用担心没水,赶紧洗一下,我们就走。」琼一句话解开了我的疑问,然后敦促我加快动作。
蹲下去洗头洗脸,将脱下来的上衣当毛巾用,把上身擦了一遍,再擦干头发,这才换上了琼给我的衣服。衣服的料子很薄,虽然是黑色的,但是有点光线就能透过,裤子倒是还好,除了屁股那里包得紧了点……
显然琼对于我打扮后的样子不是很满意,左看右看的,又拿发胶给我抓了几把头发,然后掏出化妆盒给自己上起妆来。
老实说,刚刚换好衣服一眼看过去,我都没有认出琼来。她戴了顶假发,红色的头发有些艳俗,但是配上她那低胸的上衣和雪白的皮肤却是添了丝狂野,露出大腿的紧身短裙将臀线和腰身勾勒得分明。
真是的,早在看到那衣服的时候就该猜到琼是想将我们打扮成哪种人了,明明我自己就曾经扮过。只是运气不好,刚打探到消息就被尤里安发现给带了回去。
流莺也有分档次,琼现在打扮的属于中等,也就是那种有些姿色,但又成不了高级交际花,于是四处碰运气找金主的级别……这一类的优势在于,一般档次的宴会还是能够进去的,而且被盘问的机会也少。
琼化好妆后看上去更成熟了,我也被她抓去在脸上折腾了好一会儿。只是,她给我越化越是眉头紧皱,最后干脆给我重新洗掉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算了,看能不能蒙混过去吧。」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样的打扮,只能靠表情来伪装了,如果是菲力,就是白衬衫都能穿出诱人的感觉来。
在和琼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我有无数次都差一点将手伸出去,想要探知关于这个房间的一切。
可是,不行!
现在不是个恰当的时机,我还要依靠琼离开这里,也需要她继续帮我遮蔽腕环的信号,所以,再等一等,等一等……
双手手心全是冷汗,但最终,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等琼处理好一切后跟着她走出房门。
一走出去,琼就将手挽过来,胸部紧贴在我的手臂上,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过来。周围很寂静,琼那双黑色细跟鞋踏在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天色开始暗下来,原本修斯来找我的时候就差不多是中午时分,这样三番两次换地方弄伪装的折腾下来,自然天黑了。
琼显然是有明确的目的地,看似是我在带着她走,实际上却是她在主导前进的方向。而且脚不停,给我的感觉是她有些急躁,想要快一点去那个地方。
A区的管理模式和其他地方都不同,近乎放任,但是秩序比任何区都要好。像琼穿成这样走在大街小巷里,也没有遭到袭击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了。穿过一条街,便是A区与上城地带的交接点,一时间霓虹灯和周围店铺橱窗里的灯光将这里变成了一个不夜地带。
琼带着我走到一座酒吧的入口,从胸口拿出一张小巧的粉红色请柬,交给门外的守卫。那两个满脸横肉,一身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的保全验证了请柬的真伪后便放行了。我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看向我的怪异眼光,里面隐含着一些不屑和鄙夷,只是低下头微微的缩了下身体,装出一副畏惧的样子。
适当的示弱有助于自己不引人注目,不被人惦记,这个是我出了研究所后学到的知识之一。所以,在外面我一向是用这个来包装自己的,效果也不错。
琼挽着我的手走进酒吧的时候,轻声在我耳边称赞了一句:「做得不错。」
琼放开了我的手,要我自己找个地方待着等她回来。我应了一声,悄悄的挪到一旁,将自己藏在一盆植物后面的小角落里。
这里的气氛比起在C区还要危险,服务员分成男女两种。除去手上戴着的手套外,女的穿着网洞装,只有胸口和下身两处有布料遮掩,男子更是仅着T字裤,外加脖子上一个领结。
我从叶片的缝隙中注视着琼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跟一个一脸伪善表情的老头轻声交谈。那人色眯眯的眼光一直在琼的胸口和大腿那来回打转,但又像是在顾忌什么,没有真的朝琼下手。
虽然猜不到琼找那老头有什么事情,但他对琼的顾忌,我却是知道的——琼那样的本事,放在谁那里都是一个不小的帮助,他不敢轻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