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梦 上——凤初鸣

作者:凤初鸣  录入:04-29

萧临风看看他,又看看花庭月,脸色很难看,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友善的寒气,好象恨不得把这个孤傲之极的人扔到山谷下。

第24章:无双剑鞘

叶鸿对他视而不见,转向花庭月:“你可知道世上最难看的是什么?”

花庭月微微一笑:“当然是一张生气的脸。”

“你可看过?”

“眼睛瞎以前看过,幸好现在不用看了。”

萧临风绷不住,翘起嘴角,眼里竟有了难得的笑意。

程思凡嘻嘻一笑:“咱们不看难看的东西,去看好看的,无双山的风景别具一种奇险高绝之美,咱们一起瞧瞧去。”

说着,习惯地抓起花庭月的手,准备和他并肩游赏。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回头一看叶鸿的眼眸冰得人浑身发冷。

叶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轻轻一扯,把花庭月的手从狐狸爪中扯了出来。

花庭月只觉左手一凉,已被他牵着往前而行。

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竟是如此的和谐如画,程思凡看得发呆,揉揉鼻子,讪讪地说:“原来他们要一起看风景。”

“你别往前凑,小心挨一剑。”萧临风在身后说。

“为什么会挨一剑?我又没招谁惹谁。”程思凡纳闷地摸鼻子,又眼巴巴地看着主人,“你的好酒今晚会拿出来喝吧?”

萧临风冷冰冰的眼眸有了一丝笑意:“馋死你。”

晚餐时,真的摆上了窖藏五十年的美酒,程思凡口水直流。

萧临风拍掉那只急切的爪子:“急什么,贵客还没来。”

程思凡扯嗓子喊:“小花,快来,有好酒啊。”

“小狐狸在叫我们呢。”花庭月说,山间的鸟鸣松风,还有握住自己的那份冰凉,令人不自觉地沉迷,脚下漫长的石磴道也变得短了起来。

叶鸿眼中又有几分暖意,握着他的手握得更紧,加快了脚步。

屋里桌边的两人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个人,看得发怔,因为剑神的手里没有拿剑,而是撑着一把伞,而且是为一个人撑着伞。

程思凡呆呆地眨眨眼,看着两人进来,再看着叶鸿体贴地为花庭月拉开椅子,为他摆放碗筷,细心而温柔。再看萧临风一脸理所当然,好似早知道一样。

程狐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有些搞不明白,这时主人打开酒坛,酒香扑鼻,他也顾不上观察异状,痛喝起来。

萧临风不象他喝起酒来忘记一切,一边小口品着酒,一边用眼角瞥向叶花二人。

“叶庄主真的不愿意重拿宝剑?”

“每把宝剑都有适合他的剑鞘,如今,这把剑已经有了它的剑鞘,不必再出来见血了。”

萧临风微微一笑,看着他们的眼中泛起暖意,端起酒杯:“我敬你们一杯。”

他虽然和叶鸿说话,却没有说“你”,而是说的是“你们”。

程思凡没听懂这其中的机巧,只在醉眼朦胧中发现花庭月的耳根发红,心想,这小花这么爱脸红,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叶鸿和萧临风同时举杯,双目相交,一切了然,他们都是绝世剑客,因剑相知,因剑相交。相互之间的了解和惺惺相惜远胜过相交多年的故友,不逊于程思凡和花庭月之间的了解。

所以,叶鸿一点不惊讶萧临风看穿他的心思,而是惊讶他对自己的心思毫不介意,十分坦然,好象理当如此,一副子“我支持你们的样子。”

“咚!”

程思凡脑袋栽到桌子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身为一个江湖人,成天把性命别在腰上,实在不该这么想醉就醉的,但是这里是有朋友,可以交托性命的朋友,所以他完全放心地醉成烂泥。

“真不愧是小狐狸,人如其名。”花庭月摇头笑笑,把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

“那我是什么?”叶鸿忽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你象个鸡蛋,表面一层硬壳,其实很脆弱。”花庭月说。

“我哪里象鸡蛋?”对这样比喻,叶鸿很不满。

萧临风唇角又浮起笑意:“你不象鸡蛋,象只核桃。”

“怎么讲?”

“外壳硬得要命,砸起人来也很疼,不过……如果敲掉外面那层硬壳,里面的仁还是很香甜的。”萧临风边说边给叶鸿一个“我懂你”的眼神,然后又问花庭月:“花公子,你喜欢吃核桃吗?”

花庭月反应不过来。

萧临风拍了一下他的肩:“需要砸核桃吃,我帮你。”

只拍了一下,赶紧收了手施施然离去。

留下花庭月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意思?”

“别理他,练剑练的脑筋不对路。”

“还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是剑痴一个。”花庭月笑得很开怀,叶鸿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接下来几天,无双城的贵客们各有所乐,程狐狸到处在后山闲逛,包括主人闭关修炼的地方。逛完就向萧临风要美酒喝,不给他就不告而取。

等萧临风发现窖里酒少了好几坛时,程思凡已经不告而别,只好咒他掉酒缸里淹死。

叶花两人一起弹琴赏花,饮酒谈天。叶鸿再也不拿剑,花庭月也不提以前的事,包括山崖上恶梦般的一夜,包括那轰动天下的泰山决战和决战中的阴谋。

仿佛那些事情发生在前生,仿佛只是一场梦,梦醒过后,还是明媚的晴天。

只有和这个人在一起,叶鸿才有重生的感觉……

直到花家派人来找。

花家派出来的传信人转达花老爷的命令,花家与谢家要结亲,要花庭月赶快回家。

花庭月得到消息,脸色黯淡下来,苏州谢家一直把持着北方航运,势力极大,如果花家和谢家联盟,好处可想而知,尤其是在目前花家正遇上困境的时候。而在花家几位公子中,没有结婚的只有年纪最小的花庭月一人。

得到消息,他只能呆呆地独立风中许久,一片片山花落在肩头。

不知何时,叶鸿来到他身后,轻轻地把披风披到肩上,说:“风寒露重,进去吧。”

花庭月回过头面对他,表情仍然很从容,脸上依旧是春阳般的微笑。

默默地进屋,执起青花瓷茶壶,清香的茶水缓缓注入茶杯,射出一缕清亮的水流。

叶鸿紧紧相着注入茶杯的茶水,眼看着杯里的茶已经过了八分满。

“咳……”

花庭月手一顿,停了手,茶水总算没有溢出来。

叶鸿轻轻接过茶壶,握住他的手,深邃的眼光紧紧盯着他:“你有心事?”

虽然是问句,却是口气笃定,花庭月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完全能看懂,懂得莫明其妙,懂得理所当然。

花庭月脸色变了几变。满怀心事不知如何诉说,最后只说了一句:“让我看看你。”

叶鸿心头一震,只觉得阵阵心酸,几乎抑制不住要落下泪来。眼前这个人吃过多少旁人难以想象的苦,不气馁,不自娇,身处无边黑暗,内心却充满光明,那样温柔,那样坚强,那样令人心疼怜惜。

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指尖细细抚过。额头,眉骨,眼梢,鼻梁,唇角……从上到下,一分一寸都不放过。

细致地,认真地,近乎虔诚地一丝一毫的抚过,深深刻在脑海里,

要记得这个人的样子,从此以后,海角天涯,再难相见。

微蹙的眉头,为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凭添了一抹悲哀。叶鸿看得痴了,忽然有种把他拥进怀里的冲动,最终还是理性地克制住了不该有的动作,在他耳边低语:“看清了吗?”

花庭月暗自感叹,这张脸,分明是祸国殃民的种子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他眉间眼间怅然若失的神情,叶鸿真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所有的忧愁,他不是能化解所有世间烦忧吗?却为何眉头轻蹙,心事重重?

半晌,花庭月轻轻说道:“家父命我回家,我要走了。”

“是什么事?”叶鸿隐隐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

“家父命我回家成亲。”

叶鸿松开握着他的手,神色不辨喜怒,冷冷地问:“你愿意?”

花庭月犹豫了一下,说道:“愿不愿意由不得我,婚姻大事,哪里能由得我自作主张?人生在世,总有许多无可奈何,不可能随心随性。”

“那你就拒绝,不要回去。”

花庭月黯然摇摇头:“父命不可违。”

叶鸿紧紧握着双拳,苍白的手背上,泛起青筋。

说什么要挣脱命运的锁链,他可以规劝别人,可是,自己却不肯,或是压根就想没过挣脱,如此温暖人心,又如此冷酷无情,什么人都不可能在他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烙印,他可以改变别人,但是却不会为别人改变什么放弃什么。

眼眸重新覆上冰雪,叶鸿咬牙冷笑:“说得好。”

拂袖离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当晚,花庭月第一次无法安眠,辗转反侧,思绪纷纭。似睡非睡中,他仍然感觉到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久久没有离去。

第二天,花庭月跟主人辞行,叶鸿没有露面。萧临风送他下山,临分手时问道:“你真的要回家成亲?”

“成家立业是每个人必然要走的路的,萧城主不也是娶妻生子了吗?”

“做人最难的不是别的,而是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做出无愧于本心的选择。”

不知不觉,开始下起雪来,微凉的触感落在股肤上,落在双唇上,这种感觉,和那天那人的双唇落上的感觉,很相似,清凉而柔软。

花庭月轻抚双唇,沉吟了一下:“谢萧城主提点。”

回到花家,花庭月果然在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对于花家来说算是喜讯的消息。合府上下,一片忙碌,没有人问过当事人的意思,就开始筹备婚事,一切那么理所当然。

花庭月听到花老爷宣布的这一喜讯,冷淡地说:“我不想成亲。”

花老爷很意外,好象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孩子。惊讶中仍然很慈祥地道:“为什么?”

花庭月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位谢小姐,也没有感情,怎么过一辈子?”

“结婚后你们自然会慢慢培养感情,我和你母亲不也这样?”花老爷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生活在一起?”忽然,花庭月声音高了起来。

花老爷有些奇怪,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谁啊?”

花庭月又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又说:“父亲,您从小最疼我,为什么不让我选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却要把我当做筹码和棋子去和人家交换利益。”

这话说得花老爷有些生气,沉下脸来,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把你当棋子,身为花家的人,为了这个家做你该做事有什么不对吗?婚姻大事,哪容你自做主张,再多说就是不孝。”

这大帽子扣下来,花庭月没敢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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