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 下——猫绒绒

是他的幻觉。

这里从原先的黑色突然跳跃成白色，大石也从原先的黑帮头目变成了安守本分的生意人。似乎一切都变了，楚珂微微笑，那人摆

明告诉外界什么都不要了，所以他整晚在这儿待着那人也不现身。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既然人已经放弃不管了，那自己便随心情高兴，混在这儿也不赖。

暧昧的灯光中，楚珂索性又解开两粒扣子，甩甩头发，跳进舞池。

“这么糟践自己，有意思吗？”低沉的声音响起，楚珂不禁叹气，果然又麻烦别人了吧。

“盛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无非就是和以前一样，自虐。”

楚珂看着面前男人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无奈的笑了，“这次真不是，你别担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过去的许多事，少年的荒唐莽撞，到如今，他也不确定还剩下几分。从前用来表达感情的那些勇敢无畏，至今也变成了浮在唇边

的笑容，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长大了？

盛宵或许以为他是想用放荡的生活麻痹自己，其实怎么会呢？经历过这么多，才发现，生活如此不易，能跟想要在一起的人共同

过日子，这种平淡的，才觉得幸福。

争取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想那人回到自己身边来，再还没看到希望前，又怎么会轻易地糟践自己？

奈何盛宵仍旧不懂，执着的认定了楚珂就是在自我堕落。

于是两个人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争执，接着，自然的就是拉拉扯扯。本来这都没什么，可两人都忽略了地点，舞池。一来二去的你

躲我抓，很快就撞到了旁边的人。

盛宵跟旁边的几人动起手来时，楚珂半皱着眉头，却用眼睛扫着周围的情形。

没多久大石他们又来了，事情再一次得以解决。只不过大石在经过楚珂身旁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您能不能看在叶先生的面上”

，后面的话没说完，怒气和冲动一过去，大石很快就闭紧了嘴巴，还用眼角瞄了瞄楚珂。

楚珂只是笑，倒没再追问，放任面无表情的大石再次擦身而过。

盛宵冷着脸走了。

楚珂心里叹气，这次又欠了盛宵个人情。好像一直都欠着他的，可楚珂没什么用来还债的。盛宵什么都不缺，而真正想要的，楚

珂又给不起。

以前或许还可以怀着报恩的感情去尝试，现如今，他再不想跟别人纠缠，只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一分一秒，都不再想浪费。可那个人偏偏不在身边了。

楚珂去吧台又要了杯烈酒，慢慢喝完才踱着步子离开了酒吧。

晚风微凉，回宾馆的路上，楚珂不禁打了个寒颤。清醒的头脑告诉他应该招手叫车，而不是在这么黑的夜晚自己在马路上游荡，

企图漫步回去。

可感情不受控制，就是逆着理性来。

楚珂完全没有办法。

所以等到被几个混混拦在小巷子里，楚珂也只能嘲笑自己的任性。

本来不在乎身上几个小钱的，可几个青年大概被楚珂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所鼓励，变得贪心起来，除了现金，还想要那块看起来

就价值不菲的手表。

很显然的，楚珂不可能把那人给他的手表交出去，只能选择暴力。

醉酒的人果然会反应迟钝，楚珂发觉到身上被棒子打得阵阵发疼而想着逃掉时，已经伤了脚。

索性，几个混混倒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求财而已。发觉真的拿不到楚珂死死攥在手里的钻表，又怕寻街的警察赶到，就只能发泄

似的狠揍一顿，便带着钱走人。

楚珂笑了，在那群人还没走远就开始笑，张狂而傲气。

手心里全是汗，钻表也在拉扯中磨损了金属表带，楚珂对着完好的玻璃表面，笑那张倒映出来凄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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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觅觅鼻青脸肿的楚珂自然不便再去酒吧，即使他本身就是为了吸引人注意也不想把这落魄样子显露人前。于是，足足休养了

一个星期，才勉强能出来见人。

当晚，楚珂便戴了顶鸭舌帽混进酒吧。

从前帅气魅惑的白领形象因着脸上隐隐的伤痕自然不可取，如今戴上鸭舌帽的楚珂倒隐隐透出少年的青涩感，更让某些人食指大

动。

可惜，身边的护花使者那张冰山表情，让贴上来的蜜蜂蝴蝶纷纷不寒而栗。

楚珂看一看身边的大石，心里着实觉得可乐，面上又不想表现出来。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道，“今晚很闲？”

大石依旧板着一张脸，听到只是摇摇头。

楚珂不放弃的继续追问，“那怎么片刻不离的坐在我身边？难不成是吧台的酒调的比以前好喝了？”

吧台里面看戏的调酒师不禁瞪了楚珂一眼，这分明就是嘲笑他的手艺。

楚珂看旁边仍旧端着张脸只知道摇头的男人，冲着调酒师摊手，这样一块石头怎么问得出话来。调酒师微微笑，凑过去一张浓妆

艳抹的脸，黑色的嘴唇毫无预计的猛然向两边拉伸，声音柔媚的不像话，只轻轻叫一声，“大石哥，”楚珂便看见旁边一直面无

表情的男人狠狠的一抖。

果真妖孽当道，美色什么的都是浮云缭绕。

于是趁着大石还晕乎乎的时候，楚珂赶紧趁热打铁。

“那晚我被袭击的事情你知道了？”

点头。

“这几天在我周围跟来跟去的男人都是你派过去的？”

犹豫一下，点头。

“你和你家叶先生还保持联系呢吧？”

狠狠抽了一下嘴角，点头。

“那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吧。”楚珂凉凉的说完最后一句，笑得灿烂。

没想到旁边一向乖顺的男人憋了半天，即使对着妖孽脸也还是坚定的摇头，“叶先生说了，不见。”

楚珂离开了吧台，留下妖孽男继续逗弄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果然，即使让那个没良心的知道了，人家也可以退避三舍，躲着就

不让你见着。

派人保护，替他料理那些欺负他的人，可就是不露面。连句谢谢也不想接受的决绝，真的是形同陌路，不再相见的交情吗？楚珂

咬紧了牙，没门。

此后日日楚珂依旧去酒吧报道，这唯一能联系上叶容谦的地方，他无论如何也得坚守下去。可那个狠心的男人却迟迟不肯露面，

任楚珂天天泡在那儿也寻不着一丝线索。楚珂很快就想明白不能在这儿苦等下去了，得下猛药。

于是，月黑风高夜，楚珂站在黑漆漆的宾馆房间里，拿起木棒敲断了脚腕。

忍着疼痛简单处理完，楚珂笑的阴森，轻轻巧巧拨了个电话，就蒙头大睡去。

第二日晚上，楚珂特地晚到了半个小时，越靠近热闹的中心，越忍不住的唇角上扬。等到了一贯的老位子，吧台的妖孽调酒师上

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诡异的笑了笑。

“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兴奋。难不成是有什么毒计？”

“呵，”楚珂略扯动唇角，细长的眼睛瞟瞟左右的动静，压低声音，“想看戏就别吭声。”

妖孽似乎总是喜欢凑热闹，听完楚珂说的，便留下个暧昧的笑飘到远处，一双眼却时不时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楚珂低下头笑了，晃动着杯中烈酒，他也在静静等待。

“楚少爷，到的好早。”语调刻薄，满怀讽刺，楚珂抬眼果然见那个老男人一脸阴狠。

“陈叔不会是早来了吧，真不好意思，这两天脚崴了，不大得劲。”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陈叔不喜欢这里吗？那我们去那边的包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熟，跟以前那个姘头早他妈的散了，还赖这儿不走，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陈叔太容易动怒了。”

“小婊子，既然约我来了就少装清高，出去。”

楚珂被半推着离开酒吧，回头看了眼妖孽的调酒师，眨眨眼，再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出了酒吧就看见门口拦路的几个男人，想来是奉命保护自己的那些个。可这老陈也是有备而来，手下动手，楚珂便被推进了车里

。

司机也去帮忙了，老陈锁上车门，倒不急着走。而是贴着楚珂坐，一双贪婪的眼睛牢牢盯着楚珂颈间露出的细肉。

“上次的事儿，我可没忘。”

楚珂心里不由好笑，想起那次本想卖身这个男人，后来反而把他绑在宾馆大床的情形，那一身橘皮乱颤，发出的求救声和愤恨的

咒骂。

“小婊子，你这次最好乖乖的，现在也没人管你了。老实跟了我，吃穿用度还不用愁。”男人呼出的热气湿湿痒痒，楚珂不禁偏

了偏头。

透过窗玻璃是看不到外面的，就连打斗声听的也不真切，楚珂有些可惜竟错过那个人出场的表情了。

“别以为有谁会来救你，这辆车子，没人知道是我的。”

楚珂抬眼。

老男人得意的笑两声，继续解释，“今天我开了两辆车，那些人一会儿都会往那辆车跑，司机也会尽快开走。而这辆车，就留在

这里，只有你我。”

楚珂皱了眉。

“英雄救美，哼，想得美。”

楚珂不能放任男人下流的动作，只好反击，同时心里骂着那个迟迟不出现的笨蛋。

然而，才几下，就牵扯到了脚伤，本来这伤就是为了让自己跑不快，方便男人来追，也显出自己的弱势。可同样的，真正有了危

险，这脚伤确是致命的弱点。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可力气渐渐地弱了下去。

就在意识消失前，楚珂听见阴狠的声音靠在耳边说，“没有这迷药，还真驾驭不了你这匹野马。”

八十一：沉溺

明晃晃的灯光总是让人睡不好觉的。

即使楚珂在昏沈中也感觉上方的明亮照在眼皮上不舒服。挣扎着清醒，首先看到的自然是那只日光灯。

再次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楚珂沙哑的大叫一声，“叶容谦！”

远处传来拖鞋嗒嗒的声音，进来的男人表情说不上是笑是愁，看了看楚珂一副刚清醒的样子，半天才问了句，“你刚刚是在说梦

话？”

回答男人的是一串沙哑的笑声。

“也不怕呛着，先喝点水吧。”

温热的水滑下喉咙，楚珂不禁舒服的轻叹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递水杯的人怀里，享受着病人的福利。

倒是叶容谦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不过喊着试试看。”楚珂实话实说，好笑的看男人无奈的表情，再慢慢的说下去，“当时我就想，要不

是你，还是那块烂石头，我就从这窗户翻出去。”

十八楼的风吹的叶容谦打了个冷战。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疯了？以前可挺冷清。”

“呵，我倒想继续冷清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都不开口。

直到楚珂在叶容谦怀中动了一下，叶容谦才晃过神似的说，“再睡会儿吧。”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楚珂拉住想要逃跑的人衣袖，眼睛牢牢盯住男人的脸，“怎么，话都没说明白就想跑？会不会跑了就不回来了，然后再给我来个

不见客？”

看着男人躲闪的眼，楚珂感觉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叶容谦，你以为能躲到什么时候？你想不明白，我给你时间，我天天去酒吧等你接见。然后呢，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受情

伤，我之前做得不对，行，我改过自新，追你追到这儿来眼巴巴想跟你解释清楚，你还嫌不够是不是？”

“那好，你说，你想我做到什么地步，你说啊，叶容谦！”

一顿抢白过后，本就安静的房间更加显得清静。

叶容谦低着头不开口，脸上的表情让楚珂看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觉得这样大吼大叫的自己很没用，是太在乎了吗？才会这么任性的要求。对方凭什么纵容你呢？别忘了，现在谁也不是谁的

谁。

“算了，你走吧。”楚珂说完，就翻身侧躺，面朝墙壁。

身后却迟迟没有响动。

肩膀突然被大力扭转，楚珂用力挣动，奈何还是不及身后男人的力气，终是被一把转过了身。眼角的湿意越发的明显了。楚珂恨

得张口就咬了男人的手。

“你哭了。”近似于呢喃的低语，叶容谦贴在楚珂耳边轻轻地吻去眼角几滴泪。

“胡说。”楚珂揪着男人的头发往外推，“是刚刚骂你太激动了，出的汗。”

男人不争辩，依旧凑过去亲吻楚珂的眼角。

楚珂推了几下没推开，也就放任自流。

“我一直挺害怕的。”趴在楚珂脖颈间的叶容谦闷闷地开口，“你这次回来找我，我怎么能不开心呢？我听大石说你天天在酒吧

等我，就抑制不住的开心。可我也怕，怕你这回刚留下，没过几天又走掉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哑哑的，呼出的热气喷在楚珂耳旁，“上回你也是突然就回到我身边了，本来哪儿也找不到你，都要放弃了。可

转眼你就在我面前又说又笑，我那时就想，这辈子都不让你再随便跑掉了。”

“可后来你还是一声不吭的走了。你骗我，背叛我什么的都无所谓，我最生气的，是你就这么离开，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想到

要继续一个人，我就害怕。”

“我派了人在国外找到你，可见了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没说讨厌我，也没表现的多热情，在那里住了那些日子，你也一直

跟我保持距离。我虽然脸皮厚，也不想让你烦我。”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走，你却拦住我。欠你一个故事，那我就讲给你听好了。我以为你听过之后会明白我，但你什么都没说。

再赖下去我就真招人烦了吧，所以我回来了。”

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隐隐带着血丝的眼睛透出委屈，“你现在说这些，是不走了吗？再也不走了是不

是？”

楚珂看着贴近的那张面容，竟说不出话来，只有不停的点头，重重的点头。

凑过来的唇带着咸涩的味道，楚珂任那微凉的唇一遍遍摩擦自己的，慢慢变热。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似乎不必再说，楚珂只紧紧

贴在男人的胸膛，感受那鼓动的心跳。一向强大的男人此刻却只剩脆弱，他的害怕，他的犹豫，他的伤痛表现的那么明显。为什

么自己竟没有发现？

他以为他足够爱他，为了他改变许多，妥协许多，却在这场表白中发现，原来一直委屈的人，不是自己。

明明可以感受得到，那人对自己那么的宠溺纵容，为什么还会狠心离开他呢？过去的答案真的那么重要吗？直到现在，楚珂才发

现，不是他爱的太深才离开他，而是他爱得不够深，才会对叶容谦有所怀疑，才会追问寇凌的死因。

原来，自己才是从头至尾狠心的那方。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热热的，烫在心间般酸疼。

楚珂紧紧偎在男人的怀里，默默流泪。

“楚珂，楚珂，怎么了？别哭。”耳边是男人担心的声音，慌乱而不知所措的着急。

为什么，直到现在，仍旧是你在疼惜我？

楚珂抓紧男人的背，颤抖着声音，低低的说，对不起。

原谅我从前的任性，原谅我过去的自私，只要别再惩罚我，永远不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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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拥的力度让楚珂觉得呼气不顺，却不想松开这久违的怀抱，反而更紧的抓住男人的背，把自己镶嵌进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