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 下——猫绒绒

热。

“去睡吧，我陪你。”

楚珂微微低头，这次没再辩驳，刚才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叶容谦的需要，男人却停了下来？如果之前的可以理解为体贴楚珂身体的

疲累，那么这次呢，楚珂想不明白，一向不愿隐忍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谦有礼了？本来该开心的，躺在男人怀里静静感受

着后方心脏的跳动，楚珂挂上唇边的却只是苦笑。

四十九：恍惚的幸福

白天就找些著名的景点慢悠悠的闲逛，晚上就寻个美味的地方菜馆细细品尝，玩累了就睡在泛着潮湿气息的青瓦小屋里，迷迷糊

糊中听着若有若无的江南小曲，感受着身旁男人暖暖的味道。有时候会想到以后，想那些曾经的和未来的，想那些永远埋藏的和

不可逾越的，楚珂会在深夜醒来，凝视着男人的面容，看那抹舒心的笑，再度沉沉睡去。

楚珂不知道，叶容谦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是不是可以与那些责任道义，那些原则准则，那些亲情友情，甚至，那份原来深深烙

印在心底的，来不及看见阳光的爱情相平衡。他不想对比，也无从对比，却又会时不时的拿出来，在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静静

的想上一会儿，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多灾多难，理智告诉他们要后退，可是情感上，他们却都没有控制好自己。已经陷进

来了吗，楚珂不止一遍的问自己，他也许并不害怕所要面对的困难和危险，他只是害怕陷进一份感情，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

认认真真的演一场戏，就很难从自己的角色里走出来了。他曾以为，他的那颗心再不会为别人而悸动，哪怕寂寞一生，它里面装

着的那个人都是唯一。却不曾想，里面挤进了另一个人，带给他的除了措手不及，还有从没感受到的甜蜜和温暖。

两个人坐在船坞里，手拉手的宁静中，楚珂抬起头看男人侧面的轮廓，会有种冲动，挽着他的胳膊，问上一句，“你到底有多喜

欢我？”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为了我，你肯不肯……放弃些什么？”

他不知道叶容谦会怎么回答，他只是想这么问问，像普通情侣都会做的那样，问一些乱七八糟的白痴问题，等待爱人给一个比谎

言还美丽的答案。可惜，他甚至无法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珂，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身旁开车的男人语气柔和，看向楚珂的眼睛透着满满的疼惜。

“不困，才刚起床，哪有那么容易就犯困？”楚珂直起身子，简单的做了两个舒展运动，降下车窗，闻着道路旁带点清香的泥土

气。

“嗯，我觉得你也不应该困啊？”叶容谦扭头打量了一下楚珂，“不过看着有点没精神，老走神。”

“大概吧。对了，还有多久啊？”楚珂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快了，再过个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叶容谦看看车上的表，“嗯，都八点多了，这个时候人肯定不能少了。”

“都跟你说了不用那么麻烦，这个天儿去，又赶上暑期的旅游高峰，人挤人怪闹心的。”

“那可不行，到了这边怎么能不去苏州园林呢？”叶容谦笑着摇头，“没事儿，我今天已经在这边订好饭店了，晚上不急着赶回

去。”

“嗯，通过这次旅行，我倒是越来越佩服你办事能力了。”楚珂半开玩笑，心里淡淡的感动。这次两个人出来除了简单的行李和

钱，什么都没带，出门没有车自然是一大麻烦。近点的还好说，出租车就搞定了，可是叶容谦昨天突然说要去苏州园林，就兴致

冲冲开始着手借车，这不，连旅馆都订好了。楚珂在心里琢磨，也许连晚上去哪儿吃，他都能给安排好了。如果是两个人都没去

过，去看看也比较有意思，可事实上叶容谦已经去过了，这次明摆着陪楚珂，就算楚珂会不自然的想起从前陪他第一次到这儿的

那个人，这时那种泛酸的感觉也明显变淡了。

苏州园林果然名不虚传，就算游人吵闹，天气燥热，里面精致的雕梁画栋奇山异水也着实让楚珂赏心悦目了一把。从上午逛到下

午，两个人也没找导游，就顺着各大景观走走停停，里面那些历史典故传奇故事，知道了也记不住，还不如只是看看山水，观观

树木。

傍晚的时候，叶容谦果然带着楚珂到了当地的一家名店，让楚珂没预料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连这里的位置都提前预约好了。对

坐在仿古的藤椅上，听着大厅里古筝奏出的曲子，楚珂倒是挺享受这样普普通通的舒适。

“那个女琴师弹得挺好听的。”楚珂轻轻舒了口气，由衷赞美。

“怎么，你也懂古筝？”叶容谦的表情却有些僵硬的讶异。

“嗯，小时候家里有把挺有名的古筝，当时感兴趣就多听了一些古筝曲。懂谈不上，好歹能分出个好坏。”楚珂顿了顿，“难不

成你懂？”

“我可没这艺术细胞，估计要是安静的光听这个，二十分钟就睡过去了。”叶容谦对上楚珂依旧疑惑的眼睛，“是他懂，会谈些

古曲。”

叶容谦没有提名字，不过两个人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你们是不是一起来过这儿？”楚珂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再自然不过，就像是在闲聊。

“是。”叶容谦停了几秒，还是继续下去，“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关于我那段自由自在四处闲逛的时光，其实，很多地方……是

我们一起走的。寇凌，也很喜欢旅行。”

“那处房子也是属于……”想到的答案和听到的答案明明一样，楚珂嘴里还是涌上了丝丝苦涩。

“那处房子是我第一次到这儿的时候喜欢上的，那时里面还有住家，等到我买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在这里住过一

段时间，以后就再没来过。这次，是第一次带人过来。”不必要的解释，楚珂安静的听完，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手被握住，叶容谦隔了一会儿才叫了声，“楚珂。”

“嗯。”楚珂转过头，平静的眼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真的，”叶容谦依旧盯着那双没什么变化的眼睛，“算了，你要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回去吧。”

楚珂轻轻摇摇头，“没有，这里挺好的。”除了还弥漫着别人的气息，别的，似乎都还好。

叶容谦没有反驳，晚上却没去已经预定好的旅馆，而是带着楚珂回到了那个院子。

刚走进院门口，叶容谦就转头看向身后的楚珂，“愿不愿意陪我在院子里坐会儿。”

楚珂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坐在了带着点凉气的石凳上。

“楚珂，如果你想听他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叶容谦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空间里，“我们认识的很普通，一个酒会上的

见面，我却对他一见钟情了。”

“在一起也挺顺利的，可以说我根本没花多大力气就追到了他。他答应做我情人的时候，我还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后来相处中

，却越陷越深，渐渐的，无法自拔。他提出的事情，我每一件都做的尽心尽力，当时凭着年轻人的火热情感，我想刀山油锅，都

是敢闯的。”

“我们也的确有过很多幸福甜蜜的时光，而其中最幸福的，大概就是可以远离那些烦人的俗事，好山好水的畅游一番。我本来就

喜欢旅行，每次看到他在这些地方露出的轻松笑容时，我就更喜欢旅行，当时真的是一有时间就出来转，什么生意啊，江湖啊，

都能丢到外太空去。那时，真的是幸福的。”

月光下，楚珂又看到男人脸上恍惚的微笑，这次他肯定，那个瞬间，他想起的是“幸福”。

五十：遥远的故事

月明星稀，树影斑驳，潮湿的江南小院，对坐在石凳上的两个人。楚珂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对面那个带着一点点微笑和

遗憾的男人并不是他熟悉的叶容谦，而是一个从枯井里钻出的，带着浓浓痴怨眷恋的聊斋书生，静静的叙述着传说中的爱情。而

他，作为一个听客，只要保持着沉默，顺从的坐在一边聆听就好了。故事是别人的故事，讲故事的人是别人的人，那么，属于自

己的，是不是只有这段听故事的时间了？

“其实只有三年，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年呢，”楚珂看着叶容谦被树影笼罩的脸，听着那低沉的有点沙哑的嗓音，“现在想想

，有时会很模糊，都不知道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好多事记得清，又记不清，甚至连当时的感觉都会慢慢遗忘，”叶容谦的声音越

来越低，“说不定有一天也会把那个人的面孔遗忘，你说，这还是爱吗？”

“这种随着时间慢慢消逝的，抓也抓不住的感觉，还能是爱吗？”

叶容谦静静的看了楚珂一会儿，清浅的弯出一个微笑，“我记得你问过我，是不是真正爱过他？从前的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用

着生命爱着那个人，可是，现在却禁不住怀疑，那份曾经炙热浓烈的情感，如今剩下的灰烬都已经消散，那么，如果连余下来的

记忆都会混淆，它，还是爱吗？”

褐色的眼瞳里漫上了一层水雾，男人微皱的眉头，那种困惑迷茫的表情，明明知道不是因为自己，楚珂的心却忍不住重重抽痛。

“是的，那是爱，那么强烈存在过的情感，怎么会不是爱呢？你们拥有过那么多甜蜜的幸福瞬间，怎么会不是爱呢？”楚珂握紧

了那双有点冰冷的手，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似的不停揉搓。

“爱到已经想要忘记所有，怎么会，不是爱呢？”

“可是，我还是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会动会笑会说会闹的人，杀了那个骄傲漂亮聪明可爱的人，杀了那个自以为爱到不惜一切

要去保护的人。你知道吗？楚珂，我杀了他。”叶容谦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调平静，每个字却都微微发抖似的颤动着。

楚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抚慰着对面因为旧日伤痛而神色慌乱的男人，他知道，他是第一次对人讲出他当时的害怕，那

种失去了最宝贵的一切却哭不出来的害怕，那份他埋藏在内心深处因为腐烂而蛰的他心痛的害怕。

“刀子捅进他的心脏时，我可以看见自己满手满身的血，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我只记得，他在笑，那么舒心宁静的，就像每

天清晨给我的微笑一样。”

“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很简单，只是‘结束了’这三个字，他却说的那么费力，不过笑得那么轻松。”

“我知道，他早就想走了的，他早就受够了那些纷扰繁杂的事务，是我自私，留他在身边，最终却又亲手送他上路。”

“楚珂，你觉得，我是爱他的吗？这样子的我，这样子的爱情，这样子的结局。呵，这叫爱吗？”

楚珂依旧默默的环住男人的肩，把那颗无力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轻轻的开口，“别怀疑自己，容谦，也别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

，别让……寇凌的笑……变成苦笑。”

静静的把头埋在楚珂的胸口，隔了好一会儿，楚珂才听到叶容谦渐渐平复下来的声音，“楚珂，对不起，我今天本来是想，想跟

你说说之前的事儿的，没想到，我，”

“没关系的，”楚珂轻轻顺着男人的发，“今天先别说了，等以后有机会，你什么时候想说，我都会听的。”

“今天你太累了，我们睡吧，好不好？”

看到叶容谦点头，楚珂便开始收拾，先是整理床铺，再是整理男人，把衣服和鞋子一样一样脱下来，再套上睡衣，叶容谦带点脆

弱的乖顺是让楚珂最容易心软的。躺在他身边，伸出手臂主动环上他，楚珂柔声低低的说，“睡吧。”

男人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发亮，“楚珂，我喜欢你。”

楚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微微呆愣，没有说话。

“楚珂，如果有一天你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不想原谅我，你可以离开我，但不要消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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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似乎不懂男人的意思，楚珂迷茫的疑问。

“如果真的不愿意陪在我身边了，离开就好，只是，能不能不要消失？”怀里的男人那么认真的表情，近乎执着的追问，为了那

样一个承诺。

“我……”楚珂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珂，答应我，好不好？”叶容谦难得的急躁，迫不及待的需要一个答案。

“你说的不要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还好好的活着。”哪怕到时候你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哪怕就连我也不知道你的消息也

没关系，只是，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叶容谦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他不想再重复一次之前的痛，那种不止有悲伤还包括着深深愧

疚的痛。

“好，我答应你。”也许是叶容谦真的因为过往而产生心里阴影了吧，楚珂这么想着，他只是想好好安慰这个男人，让他的伤不

再那么疼。

胸前微微的颤动，楚珂可以感觉到叶容谦轻轻的点头，而后，是均匀的呼吸。楚珂低下头，看着那个缩在自己怀里的男人，缓慢

的在他额上印了一吻，场景很熟悉，依稀记得，那次他醉的不省人事，也是这样脆弱的在自己怀里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只是这次

的楚珂，心里蔓延的是暖暖的安心。

清晨起来，发现昨夜怀里的那个人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边对着自己微笑，又是那么从容自信的笑容，仿佛昨夜那个带点软弱的男

人根本就不存在过似的，站在眼前的，还是霸道强势又带着些柔情宠溺的熟悉的他。

眼神相对，楚珂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起昨晚自己都答应过他什么啊，那么变相的表白，绕着弯子的承诺，说的虽然是以后不

消失，那不等于是承认现在自己真的会陪着他，属于他了。虽然这也是事实吧，不过……

“怎么大清早就脸红啊？楚珂，不是昨天晚上吹凉风发热吧？”

“啊，没没，大概是太阳晒的，恩，要不就是睡觉时候压的。”楚珂有点慌乱的整被子，找衣服。

“我看一定是生病了。”叶容谦探过头来，手指撩起楚珂的额发，贴在光滑的皮肤上。

“都说了没生病，”楚珂躲闪着，不想再跟男人对视，“你先出去，我整理好洗洗脸就不热了。”

“恩，”叶容谦固定住楚珂的头，楚珂才看见男人满脸戏谑的笑，“你一定是中了一种名叫叶容谦的流感病毒，一定是。”

“喂，你……”楚珂对上那无赖的眼神，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歹你也是堂堂红叶家族的老大吧，怎么就能这么厚颜无耻的，

这么缺德龌龊的，让人家喜欢你。

还好叶容谦看出了楚珂找不到措辞的辛苦，再一低头，舌尖轻轻探进口中，微微的舔舐下，一个短暂甜蜜的吻。“反正我也病了